第16章 次ng (1)
柳久期甚至不需要陸良林對她露出這種緊鎖眉頭的神情,也知道今天自己有些不在狀态。
陸良林忍無可忍地喊了一聲:“ut!”今天的柳久期狀态太差了!奔跑,絕望,這些她在試鏡裏順手拈來的表演張力,在這刻莫名消失了!即便是和她前今天的狀态相比,她都顯得太難入戲。
這是第十七次ng,柳久期喘着氣停下來,首先道歉:“對不起,導演,對不起各位。”
她很疲憊,但是疲憊并不是她最懊惱的地方,無疑謝然桦在開拍前對她說的話讓她分心了,另外,動作戲真的是她的短板,從之前《流岚》時候她就意識到了,那些需要大肢體運動的動作,她因為瘦,肌肉力量不夠,完成起來顯得太過無力。
這部戲裏的女主是強悍,勇敢,堅強的,除了最初丢失孩子的瞬間流露出了軟弱,剩下的時間,她都要無比強大,為了她的孩子,也為了自己和一部分人的人生。她尋找孩子的冒險,也是一些人一起尋找救贖的旅程。
陸良林煩躁地揮了揮手,從口袋裏摸出煙,然後喊了一句:“休息十五分鐘。”轉身去抽煙。
柳久期給自己灌了一瓶冰水,鄭幼珊滿眼擔憂地看着她:“要不要吃點東西?”
柳久期擺擺手,垂頭低聲說:“你去車上休息吧,讓我一個人安靜坐一會兒。”
空氣燥熱,蟬鳴嘶叫,灼烈的日光落在片場外的地面上,熱氣蒸騰一片,就像要把人融化。
邊凱樂無聲走過來,遞過來一盒薄荷糖:“醒醒神,我聽你嗓子啞了。”
柳久期擡頭微笑:“謝謝,但是不用了,只有這麽啞才符合這個角色現在的狀态。”
邊凱樂一愣,收回手,輕聲說:“你對自己,确實是挺狠的。”
柳久期笑着問:“這是誇我,還是罵我?”
邊凱樂誠心誠意:“當然是誇。”
柳久期沒有回答,凝神看着日光下斑駁的樹影,神思恍惚。
邊凱樂突然出聲:“你不需要每個動作都做到位,你需要的是鏡頭抓到的關鍵幀顯得有力。”他慢慢說着,“我拍過動作片,有力的打鬥你現在肌肉力量不夠,但是可以讓動作有頓點。比如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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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凱樂做了兩個動作對比給她看,一個是全程有力,一個是最後抓了一個明顯的頓點。第二個動作果然顯得更有力一些。
柳久期似乎摸到了一點門道,試着重新表現了一次被反複ng的這個鏡頭,她要狂奔一條走廊後敏捷翻進囚室,動作要輕盈又準确。拯救邊凱樂的時候,邊凱樂游走在清醒和混亂之間,柳久期要冷靜而有力地打醒他。
邊凱樂認真告訴她:“等下如果你跳入囚室的動作沒有ng,到最後打我的時候,用全力!”
“可是?”柳久期輕輕說,“打腫了,一樣會影響後面的拍攝進程。”
“不會的,我的妝很重,後面就算腫了也看不出來,還有頭發擋着,而且如果這裏你不下手重一點,我會反複被你扇巴掌。”邊凱樂很認真,“你那麽點力氣,對于我而言就是打蚊子。不夠用力,我受擊的表現也容易不真實。”
權衡利弊,柳久期點了點頭:“好吧。”
導演召喚大家重新開拍,邊凱樂握住她的雙肩:“記住,你是演員,不是散打選手,你不需要真的很有力量,你只要表現得很有力量!”
柳久期點點頭。她深吸一口氣,再次走進了片場。
重新進入鏡頭的柳久期在一瓶冰水和邊凱樂的指導下,變得十分冷靜,她在內心的深處給自己洗腦,她現在就要特別冷靜和鎮定,沖向目标的時候好不遲疑,給自己找一個動作的頓點,而後,狠狠揚手給了邊凱樂一巴掌。
邊凱樂嘴角抽搐,肌肉顫抖着,無論他是不是真的痛,他肌肉的微表情展示出來了真實的痛感。
當時柳久期就在心底默默給他點了個贊,這邊凱樂,起碼演技是過關的。
這一次,陸良林沒有喊停。這場ng了17遍的戲,終于在第18遍的時候,順利過關。
謝然桦無聊地戴上自己的墨鏡,挽着收工的陸良林的手臂,從疲憊至極喘着粗氣的柳久期面前,施施然走了過去。寶藍色的高跟鞋,足踝細致雪白,有種蓮步生風的感覺。
謝然桦很滿意,簡單的威脅,就讓柳久期失去了往日穩定的演技發揮,效果已經被驗證,她功成身退,回家在另外一個戰場上,争取拿下陸良林。
這個時候,在沒有什麽比一個孩子更能讓陸良林心甘情願簽下那張結婚證的簽名了!謝然桦有自己的打算和豪賭。
而今天表現令謝然桦滿意的柳久期,一臉汗水坐在地板上,喘着氣。想了想,走過去撥開邊凱樂的頭發,仔細查看:“應該沒事,看起來沒有腫,你要不要卸了妝再冰敷一會兒?等下我讓助理把冰袋給你送過去。”
邊凱樂笑了笑:“我一個大老爺們兒,哪兒有那麽嬌氣。”
柳久期默默看着眼前的“大老爺們兒”,明明精致的被他的米分絲稱為“花美男”,這幫棒子國受訓過的小鮮肉,都帶着幾分細膩精致的美,柳久期真誠地感謝他:“今天的戲,謝謝你。”
“之前你也幫我一起對臺詞,當是扯平了吧。”邊凱樂笑起來,一雙桃花眼,确實漂亮極了。
柳久期和邊凱樂一起走回化妝間,一路低聲交談,約定明天一起早點到,繼續提前對戲。
她敬業,邊凱樂又何嘗不是。
柳久期回化妝間卸妝,同時給鄭幼珊交代着:“幫我聯系一下我的營養師和私教,我要在未來一個月內增加肌肉,要顯得有力但不壯實的那種,讓他們計劃一下。然後把我的行程單調了。”她就不信了,動作戲這個短板她補不上來。
而後趁着化妝間裏空無一人,開始打電話給陳西洲:“一起吃飯,今晚,有空嗎?”
“出什麽事了?”陳西洲沉聲問她。
“見面談吧。”柳久期不想在電話裏談謝然桦和白若安。
“你在片場?那我們一小時後在家裏見?”陳西洲那邊傳出翻動文件的紙張聲。
“不,我訂好位置了,在錦繡緣。”柳久期回答。
陳西洲詫異地挑起了眉毛,而後沉聲回答:“好。”
這是柳久期這次複出之後,第一次在家以外的地方,主動請他吃飯,這之前,他們前五年的婚姻中,這種事只發生過寥寥幾次。雖然他們誰也沒有提,但是都明白其中的含義。
一個小時後,柳久期窩在錦繡緣的包間裏發呆。這裏環境極好,青磚小樓,四面環繞成一個小天井,她的包間正在三樓,正對一面假山流瀑,下面溪水潺潺,大葉面的植物青翠欲滴,幽遠安靜。
她在化妝間裏卸妝完畢,洗了個澡才過來,這時候頭發還沒全幹,軟軟落在背上。清香潔淨,散發着櫻花的香氣。
陳西洲走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這樣顯得柔軟幹淨的柳久期。他愣愣看着夕陽落在她的臉上,他的柳久期,似乎任何适合都是美的,時光漸去,那個軟軟握着他手指的小姑娘,漸漸變成了眼前這個女子,少了幾分稚氣,多了幾分安靜和溫柔。
她察覺了他進來,扭頭:“怎麽悄沒聲音就進來了?吓我一跳。”
“你膽子一向很大。”陳西洲輕輕說。
柳久期笑得明朗:“膽子不大,怎麽追得到你?”
陳西洲沒有說話,心裏卻默默回應,不是你,誰也追不到我,多大膽都不行。
柳久期也不太在意,她早就習慣了自己是這段感情裏勇敢付出的那個,只是跳過來黏住了他的手臂,把他拖在自己手邊坐下,表情認真:“你說得對,我之前确實虧欠你太多,連吃飯這麽簡單的事情都沒能陪你做好。”
愛情裏,到底誰付出更多一些,誰又虧欠誰,其實哪兒說的清楚呢?日子能過得長久,不過是你在這裏遷就我一些,我在那裏讓着你一些。
這不是翻舊賬的時候,是表達愛意的時光。
柳久期早早就和訂下來在這家店吃飯,提前問過大廚的排班表,專門拜托過老板韓義一定要給他們一頓完美的一餐,一切都像安排的那樣,食物精致,氣氛和諧,柳久期很滿意。
柳久期緩緩和陳西洲說了今天謝然桦對她的威脅,他和她的态度一樣,既然這件事已經牽涉到了白若安,無論如何都必須要和她說一聲,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種抽冷子的危機最無跡可尋。就算他們能最後解決這件事,白若安那裏也必須通個氣。
最沉重的部分說完,柳久期開始和陳西洲聊到邊凱樂,她的語氣裏滿是贊賞:“本來我以為他只是個小鮮肉,沒想到,他能做到這麽敬業,已經很難得了。”
陳西洲眸色轉深:“你欣賞他?”
“不只是欣賞,還感謝他,如果不是他,我今天肯定無法那麽快找回狀态,要知道我已經ng了17次,天哪,簡直是我人生中ng的新紀錄,就連新人期我也沒這麽尴尬過……唔……”柳久期睜大了眼睛。
陳西洲吻住她,阻止了她無休無止的喋喋不休。
☆、Chapter .47往事如風
柳久期感覺自己的口腔裏充滿一種濃烈而*的氣息,那是白酒的味道,醇厚,濃郁。陳西洲很少喝酒,但是今天,他有舉杯的心情。
柳久期在他的唇齒纏綿當中漸漸軟了下去,倒在他的臂彎裏。那種感覺,如同他帶着她跌進青草芬芳的綠地,或是飛入繁星漫天的夜空,他初有些兇狠,似是不滿,而後漸漸卻溫柔,安靜地吮吸她的美好。
良久之後,這個綿長的吻才停歇下來。
她睜開眼睛,濕漉漉的,一汪黑色的潤玉一般看着他。陳西洲靠近她,聲音如同蠱惑:“m國那次,你還欠我的,記得嗎?”
柳久期沒有回過神來:“哪次?”
陳西洲循循善誘:“我飛過去,十多個鐘頭,結果你醉得像塊石頭。”
“我才沒有。”柳久期覺得真可惡,不過是一次酒後,還正好被陳西洲逮個正着。
“我為了你飛赴萬裏,你知道嗎?”陳西洲看着她,“我只是想知道你過得很好。”
柳久期的心瞬間柔軟得一塌糊塗:“我知道,你一向對我很好。”
“我不是對你好。”陳西洲很認真,“我只是愛你。”
柳久期點點頭:“我也愛你。”
歲月還漫長,他們還年輕,還有漫長的似乎看不到盡頭的年月,既然如此,為何不勇敢一點,堅持走下去。
“顯然,你并沒有像感激邊凱樂對你的幫助一樣感謝我。”陳西洲施施然在這裏等着她。
柳久期一陣嗔目結舌:“不不不,你們是不同的,我不是那個意思。”同時心頭又泛起一陣竊喜,“偉大而全能的陳西洲大人,你這是在吃醋嗎?天哪,陳西洲會為我吃醋,不行不行,我幸福的要暈過去了!”
這是柳久期人生中最浮誇的演技,卻是滿溢的幸福。
陳西洲穩穩托住她的腰,輕聲說:“就你作。”口氣裏卻全不是斥責,滿是溺愛。
柳久期挂在他的脖子上,問他:“要是讓那些師姐們知道,我真的拿下了你,她們應該會氣得昏過去吧?”
“哪些師姐?”陳西洲不明所以。
“就是你的初中同學啊。”柳久期認真地點點頭。
那個時候的陳西洲怎麽會記得這種瑣事。那個時候十五歲的少年陳西洲剛剛初三,已經是俊秀少年的模樣,身高無聲瘋長,臉頰的稚氣褪去,屬于少年的俊秀模樣爬上臉龐。情人節,陳西洲的書桌總是塞滿巧克力,他打球,場邊也從來不缺尖叫的女生。有人悄悄在背後說他是校草,無論如何議論,卻沒有人敢在陳西洲面前說。
因為,所有人都見識過陳西洲的冷漠。那個時候的陳西洲,是安靜的,雖然看起來身邊總是圍繞着一群人,讀書角的組織者,初中部的籃球隊隊長……但是柳久期看過人群中的他,雖然溫和,但疏離。
曾有大膽的女生在他面前捧玫瑰花表白,整個初中部都要沸騰了,因為,那是高中的學姐啊!校花啊!
陳西洲聽完來意,就那樣淡淡地:“對不起,我不接受。”面無表情,在衆目睽睽之下,就那麽施施然離開了。臉不紅,心不跳,目不斜視,平淡的似乎剛發生的一切都和自己沒有關系。
學姐轉頭,大叫:“無論你喜歡什麽樣子,我都可以變成那個樣子。”
陳西洲腳步都沒停,冷然離開。
這就是那個時候的陳西洲,明明是花樣年華,卻已經有了現在溫和淡定的模樣,還多幾分少年的銳氣,絲毫不考慮他人的感受。成人的陳西洲遠沒有年少時候的陳西洲殘酷。
而那個時候,剛升上初一的柳久期是一枚圓滾滾的小包子,人生還沒和“可愛”、“萌”、“卡哇伊”這類的标簽斷絕關系,她這個時候一團懵懂,卻已經明白自己是很喜歡和陳西洲在一起的。
柳達和江月經常很忙,那時候雙方都是事業上升期,家裏的阿姨倒是能保證柳久期吃飯穿衣上學無虞,但是那種家人團聚的溫馨感,始終是缺失的。
所以,那個時候的柳久期特別喜歡去江月家蹭飯,反正就在一個小區,擡腳就到了,柳久期“蹭飯”、“找稀粥哥哥拼樂高”、“和稀粥哥哥一起做作業”……這類的行為從小到大,雙方家長都再熟悉不過。
柳久期總覺得,家裏的陳西洲和學校的陳西洲,是不一樣的。學校的陳西洲更冷靜安然,他讀書、運動、玩樂器,雖然身邊總是有一群人,卻讓她覺得有距離感。家裏的陳西洲是不一樣的,他喜歡光着腳在地板上走來走去,喜歡把餅幹泡在牛奶裏慢慢吃,喜歡歪在床頭上看書,相對于數學,其實他更喜歡歷史……那些帶着個人色彩的小細節,把陳西洲這個人拼湊起來,顯得更加真實。
那個時候柳久期已經有一張認知度很高的臉,那些反複播放的廣告讓柳久期成為校園這個圈子裏當之無愧的名人。以及,毫無懸念的将她的社交圈分成兩半。一類是疏離她的,電視上的臉變成身邊的同學,他們毫無意外地感覺到距離感,無法同她正常地聊天相處,另一類是趨向她的,她的可愛,她的名氣,她的衣服,她的鞋子,她閃閃發光的眼神,他們如同追逐光明的飛蛾,不自覺地靠近她。
柳久期幾乎從三歲開始就在白若安的訓練下,學會如何進行公衆形象管理,她的明朗和親和,不僅僅是本性天然,還有後天的訓練。但是,她也是個人啊,沒有人能永遠快樂,也沒有人能沒有任何負面情緒。
哭,也要忍着回家哭,這是柳久期受到的訓練。柳久期在任何人面前都需要牢記自己的形象,而在陳西洲身邊,她會變得特別放松,無需強撐她的明朗。
那些小到不能再小的委屈,陳西洲從來不會嘲笑她。
比如,一個腦殘粉頂十個腦殘黑,她卻要替自己所有的粉和黑埋單。
再比如,她覺得自己不同,卻不知道怎麽才能變成人群中相同的那個人。
“人類繁衍的本能是趨同的,因為在殘酷的進化中,不生活在群體中的人類都難逃被野獸抓捕的悲慘命運,一旦人類意識到自己在人群中被割離了,本能會驅動人類回到群體當中。然而作為一個公衆人物,這種人類的本能特權被剝奪了,這才是你失去安全感的本質原因。”陳西洲把所有理由都向她解釋一番之後,淡定地告訴柳久期:“沒關系,我就在這裏,你家和我家,你永遠能融進去。你的群體可能比別人小點兒,但是總是有的。”
那麽簡單一句話,懵懂的柳久期一夜長大。懂事之前,情動以後,長不過一天。
從此,柳久期開始追逐他的步伐。從初中,高中到大學,那個時候她高二,陳西洲第一次離她那麽遠,再也不能在同一個學校裏遇見,早晨不能坐同一輛車,晚上不能接着蹭飯的名義看他的側臉。
柳久期曾經離他那麽近,所以現在感覺那麽遙遠。
柳久期暗暗打定主意,無論如何要考到c市去,離他近一點,也許在合适的時機,這份暗戀能夠變成明戀。一切正如她計劃的那樣,挑準了陳西洲學校隔壁的c大,然後拿下藝考的第一名,最後,橫在她面前的只剩數學。
更好碰上陳西洲寒假回家住,柳達親自去請江月,讓當年的奧數天才陳西洲給柳久期補數學,此時的柳久期已經不複當年懵懂,為了這小小的相處,雀躍不已。哪怕只是他給她講數學,那些數字聽起來都特別有“稀粥哥哥”的味道。
陳西洲說話冷清,聲音清越,如同珠落玉盤。柳久期常常聽他講數學題就發呆,聲音太好聽,讓她忍不住沉迷。
連老好人柳達都一團困惑:“這數學怎麽越補越差。”搖頭晃腦對數學廢柴柳久期不再抱以期望,殊不知這是因為迷妹柳久期,一團心思都不在學習數學上。
直到某一次陳西洲用鉛筆敲了敲她的頭:“再不好好學,大學藝考都危險。”
柳久期如夢初醒,依依不舍等陳西洲返校的那天,去機場送他,她問他:“你會在c市等我嗎?”
陳西洲挑高了眉頭,最後仍然是揉了揉她的頭發:“當然。”他讀了大學之後,倒是陽光了一些,原本少年的銳氣褪去,越發不肯惹人傷心。
柳久期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此時她暫別演藝圈兩年有餘,模樣也早就不是當年稚嫩,沒有帶着口罩眼鏡出門,笑容如有光芒,讓陳西洲一陣失神。
而後,時光荏苒,誰能料到,他們兜兜轉轉,走到了今天,柳久期坐在他身邊,擡頭看他,滿臉還是昔日的光芒。
“要是當初的師姐們知道我還真把你拿下了,不知道什麽心情。”柳久期得意就忘形,一沒留神說出了心底話。
“什麽意思?”陳西洲問得溫和。
這樣的氣氛下,柳久期忘乎所以,傻乎乎回答:“這樣他們每個人都得輸我兩盒牛奶,那天一定要想辦法收了這個賭注。”
“柳久期,你可以啊!那我做賭注。”陳西洲慢條斯理地回答。
☆、Chapter .48許你一生
柳久期頭皮發麻,知道自己這是觸了陳西洲的逆鱗。
“所以。”他咬住她的耳垂,“追我追的那麽用力,就是為了證明你能贏了這個賭注?”
柳久期一陣酥麻,這魂淡,不能犯規,有話好好說,動什麽手啊!她輕微喘息了兩聲,推開他的動作卻軟弱無力,欲迎還拒:“不,我追你,是因為我愛你。”
陳西洲頓了頓,稍微收起自己不滿的神色。緩緩放開了柳久期,他沉着眼光看她,眼睛裏看不出情緒,他終于問她:“你當年到底看上我什麽?”
“陳總這是沒自信嗎?”柳久期俏皮地看他。
“不是,只是突然覺得,我們似乎從來沒有讨論過這個問題,一時好奇。”陳西洲點了點桌面。
這樣的夜晚,夏風習習,夜蟲嘶鳴,他們的婚姻危機經過一場漫長的越洋分隔之後,似乎終于過去,她朝着她的夢想前行,他陪在她的身邊。他努力适應和理解她的夢想,她甚至去學了看報表。
他們從未丢失愛的能力,有時候,只是需要小小的經營。
柳久期的眼睛裏似乎住滿星光,她笑着,嘴裏有酸梅汁的酸甜馥郁香氣,她說:“大概是你說,我家和你家永遠是我能屬于的那個群體的時候。”
陳西洲挑高眉頭:“我說過?”
柳久期急急補充:“當然說過,你還和我解釋趨同是人類的本能什麽的,那種一聽就特別專業特別知乎的解釋。”她一擡頭,看見陳西洲的眼裏滿是笑意,立刻反應過來,“哈,原來是逗我。陳總你越來越不嚴肅了。”
陳西洲笑了笑,而後正色:“你那個時候才多大,小不點兒。”
“青年男子誰個不善鐘情?妙齡女人誰個不善懷春?”柳久期笑着看他。
“少年維特的煩惱。”陳西洲點點頭。
“你借給我的書。”柳久期很認真地點頭,很老的版本,舊舊的書頁。
“你居然真讀了。”陳西洲笑一笑。
“和你有關的東西,我肯定要讀?”柳久期雖然在笑,卻是小心翼翼把所有的真心捧給他看。
他揉了揉她的頭發,沒有說話。
她靠在他的懷裏,柔順,依賴。
許久,是陳西洲主動打破寂靜:“我想,我們該談談你的規劃。”
“什麽規劃?”柳久期不明所以。
“你的職業發展生涯規劃。”陳西洲正色。
“之前我們不是聊過?要在未來的幾年之內,把我變成導演們演技派女主角的首選?”柳久期因為深受觸動,明白他确實是站在她的角度,為她着想,所以印象很深。
“那只是你的三年規劃,五年呢?十年呢?你想要達到的目标呢?”陳西洲輕輕搖了搖頭,作為一個商人,一個成功商業帝國的老板,做戰略規劃是他的基本能力,在他的眼裏,柳久期車禍之前事業上升雖然不慢,但是和她的天賦和努力不成正比,很大程度上的原因也是因為她沒有一個清晰的規劃。
“哦?說說看。”柳久期很感興趣。
“兩條線,一條是音樂這條路,另一條是演員。”陳西洲下了了一個結語,“兩條線,你只能選一條。”
“為什麽?”柳久期很不能理解。
“任何專業領域想要成為頂尖,都需要你不斷磨砺自己,沉浸在其中,特別是在專業細分這麽清晰的娛樂圈,你想要在兩個領域同時成為大師,那是一種對自己的專業沒有致敬到極致的預設。”陳西洲穩重地說。
這個人什麽都好,就是總說一些讓人無法反駁的大實話。
“如果你只能選一個,你更想要哪個?”陳西洲問她。
“演員。”柳久期自己都沒意料到,做出這個選擇,她自己并沒有過多的掙紮。
“很好,事實上我想給你的建議也是演員。”陳西洲點點頭,“你的演技還沒有磨砺到最頂尖的程度,還有大量的潛力可挖,你的嗓音卻不一樣,你不是最有創作才華的那類歌手,不過好在你歌唱的天賦不錯,也許并不像演員一樣,能走得那麽遠。”
柳久期點點頭。
“那麽,我建議你把你的終極目标鎖定到小金人。”陳西洲撐着手臂,面不改色說出了一個讓柳久期不敢去設想的目标。
“那不可能,沒有華人做到過。”柳久期覺得陳西洲野心有點大。
“那是你決心在這條路上一頭走到黑之前。”陳西洲遠比她有信心,“你有這個信心,我就努力幫你去實現,這很難,但并不是不可能。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讓你複出的第一部電影就接了m國的作品?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不可能,需要的只是足夠多的資源和解決方法。”陳西洲就那樣淡定地揮了揮手。
柳久期早就習慣,陳西洲說任何事都是對的,但是此刻,也無法完全沉迷在陳西洲為她規劃的這個美夢裏。這太不現實了,就算是做夢,夢到太不現實的事情,也會立刻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而努力走向清醒。
“無論如何,謝謝你的支持和鼓勵。”柳久期把臉貼到他的手背上,表達着自己的感激。
陳西洲挑了挑眉:“你不信。”他用的是肯定句,他太過熟悉她的一舉一動,一颦一笑,任何表情與動作,都流露出她的情緒。“好吧,那我們聊聊這個規劃應該如何才能實現。
首先,我的目标是今年年內把《謎》操作進入除了小金人以外的其他電影節入圍,運氣好,能進入主競賽單元,黑白影片,人物傳記,歌舞劇,這部電影太符合那幫歐洲人的胃口了。你至少會拿到一個女配的入圍,然後我們會根據最後的得獎情況來決定小金人的操作內容,無論如何,你想要這次奧斯卡的小金人是絕不可能的,但是如果運氣好,能讓你累積到一次入圍沒拿獎的基礎。
然後,你會以每兩年一部的速度,出演我為你選好的本子,m國的電影産業和任何産業都一樣,從來不缺乏機會,缺乏的是發掘機會的眼光。
然後我們來說說國內這條線,《流岚》只能為你積累文藝界的口碑,但是這口碑很重要,會影響那一批評委們對于你演技的判斷和你的标簽,我要的就是這個标簽。然後到現在的這部陸良林的電影,這部電影能口碑和票房雙爆發,之後立刻會接檔你的第一部大女主電視劇。”
“等等,我什麽時候有大女主電視劇了?”柳久期終于找到機會插了個嘴。
“我答應過你,你很快就會和秦嘉涵有一次合作,這就是你們的合作。”陳西洲氣定神閑,穩穩接住了跳進他懷裏的柳久期。
柳久期尖叫着:“啊!你怎麽能這麽棒?”一個重重的吻啄在他唇上。
“因為我答應你的,就一定要做到。”陳西洲輕聲回答,“事實上,原本興盛實業的業務,我正在考慮交一部分出去,我以後只負責集團公司的戰略決策,而實際操作的業務,我想把你這家娛樂工作做大。”
輕飄飄的一句話,唯有局內人才知道其中的含義有多深。興盛實業是陳西洲前半輩子的心血,他舍得把興盛實業放手,無異于割舍生命中十分重要的一部分。只有生命中更重要的另一部分,才值得陳西洲做出這樣的選擇。
柳久期,就是陳西洲生命中更重要的那一部分。
柳久期無疑是感動的。她幾乎是有些茫然和怯懦了:“你不能為我犧牲這麽多,你明明不喜歡娛樂圈。”
“誰讓娛樂圈有了你?你在哪裏,我就喜歡哪裏。”陳西洲鎮定又從容,說情話的時候,依舊那麽認真。
柳久期有種想要落淚的沖動,她到底是何其幸運,才能遇到這樣一個男人。這種包容和愛,甚至讓她有些惶恐。她攀着他的手臂,柔弱而依賴,忽而變得堅定:“我會讓你賺很多很多的錢,我會努力成為一個更優秀的人,特別努力做好每份工作,真的,我保證!”
陳西洲失笑:“不,我不是逼着你為我賺錢的意思,你不用有壓力。你老公我前半輩子賺了這麽多錢,不就是為了自己和你的未來有足夠多選擇的機會。金錢并不會讓我們快樂,但是金錢足以支撐我們進行選擇。賺錢嘛,換哪個領域都是賺,娛樂圈的行業市值這麽高,能做好,一樣有不錯的利潤率。”他握着她的肩膀,“不要有壓力,嗯?”
柳久期點了點頭,很認真地回答他:“你甚至不用把你所有的計劃都講給我聽,我就知道肯定棒極了,我需要做的,就是乖乖聽你的話,一步一步特別紮實地成長下去。”
陳西洲揉了揉她的頭:“真是傻,我要是把你賣了怎麽辦?”
柳久期笑:“你舍不得。”
“那行,這些規劃,不談也可以,反正有我為你操心就夠了。”陳西洲頓了頓,“我倒是覺得,你現在應該想想,媽那裏你要怎麽辦?”
柳久期認命地摸出手機,給通訊錄裏那個備注“女王大人”的號碼打了過去:“媽,我有點事和你說,你在家嗎?我和稀粥等會兒回趟家。”
☆、49.Chapter. 49 沉默母愛
柳久期再次看到母親白若安的時候,甚至有些無措,要知道上次她們倆見面,可以稱得上不歡而散。
她以為自己和陳西洲離婚成功,回娘家想要抱抱白若安的大腿,追求一點來自母親的安慰。就是人們常描述的那種“來自親人無條件的支持”。事實證明,她不但錯了,還錯的很離譜。
白若安幾乎是用她冷若冰霜的第一反應刺痛了柳久期,在回過神來之後,冷靜地朝着柳久期開了嘲諷,痛心疾首外帶利弊得失,特別理智也特別無情。在說的任何東西都既是事實又正确這件事上,白若安和陳西洲有種異曲同工之妙。
最後的結果就是白若安和柳久期不歡而散,白若安對于這個失婚女兒不聞不問,柳久期再複出也不想和白若安扯上任何關系,一如她多年前逃離白若安的光環。連大驚失色的柳達也不敢明目張膽照顧女兒,只敢偷偷把半山的別墅鑰匙快遞給柳久期,然後給她的賬戶打了一筆為數不小的款項。
柳達就連給柳久期打電話安慰她,都是偷偷摸摸的,占用了自己以往用來偷摸抽煙的時間,話語裏滿是百轉糾結的痛苦,一面是女王老婆大人,一面是嬌嬌寶貝女兒,柳達誰也不想得罪。
好在那之後,柳久期忙于事業,天南海北的飛,到之前那次《仙俠傳奇2》劇組鬧出事來,白若安親自打電話給她,讓柳久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