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司旗下的簽約藝人。
這部電影的資方是陳西洲的公司,柳久期一點也不意外,他總是擅長把資源放在他認為能夠盈利的點上,而結果往往證明,陳西洲是正确的。但是陳西洲想用資源為她砸出一條路?柳久期暗暗搖了搖頭,不像陳西洲的風格。
為什麽是這個導演?為什麽是是個劇本?這個角色的魅力又在哪裏?
柳久期回憶了一下劇本中的角色,那是一部青春片,很輕松簡單的故事結構,有關青春期裏所有人都經歷過的愛情和迷茫,挫折與甜蜜,回憶和悲傷,一看就是集合鮮肉的圈錢大片。在她的試鏡歷經了歌舞劇和話劇之後,柳久期以為這次陳西洲為她打造的路線是文藝範兒,沒想到,居然也有這種商業片。
柳久期很迷惑,她,二十七歲的演藝圈“高齡”,和同樣也不年輕的影後聶黎競争這樣一個角色?
帶着重重的疑惑,柳久期奔赴她的試鏡之旅。
試鏡在b市郊區的一個影視基地裏,柳久期是最早到的一個,導演比她還早。鄒同是一個年齡很輕的導演,他看起來十分斯文,無框眼鏡,鼻梁挺直,柳久期甚至疑惑他是否到了二十五歲。
能在這個年紀,就拿到大筆投資,做一部影後來競争試鏡的電影,柳久期暗暗咋舌。
鄒同年少但持重,不茍言笑,嚴肅地請最先到場的柳久期開始這場試鏡。
柳久期對于這個片段的理解,就是一個充滿活力的嬌憨少女,笑起來世界都明媚。劇情也很簡單,少女到達轉學學校的第一天,站在校園的圍牆外發呆,突然一個穿着校服的少年從圍牆上跳下,不小心撲倒在她身上。然後就是大段的文戲,兩人争吵,相識,道歉,萍水相逢,然後結下一生的緣分。
柳久期努力用自己的方式去演繹她理解中的少女,那種無知無畏又充滿清新柔軟的少女感,是柳久期诠釋的重點。
擡頭低頭,盡是活潑自然。
試鏡很快結束,鄒同板着臉沒有說話,颔首示意:“謝謝你。”
柳久期覺得很意外,鄒同的确讓人看不透,她甚至無法判斷自己的這場試鏡,到底有沒有拿下。
在她走出場景的瞬間,香風一陣裹着她的高跟鞋聲,新晉影後聶黎與她擦肩而過。不愧是影後,氣場全開,媚色動人,柳久期甚至十分肯定,在她們擦肩而過的瞬間,她看到了聶黎似笑非笑,別有深意的眼神。
封閉性試鏡,無法互相觀摩,柳久期一走出試鏡的房間,寧欣就立刻迎上來:“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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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久期困惑地搖搖頭,點點自己:“這回,試鏡雷達不管用啦。”
“小九,好久不見!”柳久期一僵,背後的這個聲音?
柳久期穩了穩自己的心神,控制住自己的嘴角擺出最不設防的微笑,才轉過頭去:“魏姐!”
那破碎的記憶,那衣香鬓影的夜晚,那良久的痛苦和悲傷……柳久期控制住自己,一定要穩住!
魏靜竹仔細地端詳着面前的柳久期,許久了才笑:“看來複原的不錯,什麽時候複出的?也不通知你的老經紀人我一聲?”
☆、Chapter .17意外盟友
柳久期上來愛嬌地牽住魏靜竹的手:“出來混點零花錢,魏姐您就別笑我了,您現在帶的都是一線中的一線,大牌中的大牌,我哪兒敢耽誤您的時間?”
魏靜竹聽着十分受用,拍了拍柳久期的手背:“你也就是在娛樂圈玩玩票,和這些拼命的孩子不一樣,你哪兒吃得了那份苦。”她擡起下巴努了努剛走進試鏡房間的聶黎的方向,“比如說聶黎,為了上一部戲,夜戲連拍三天,每天就睡兩個鐘頭,威壓一吊就是十個小時。”
柳久期皺皺鼻子,鼓起腮幫子就像只翻車魚,她撒嬌:“以前帶我的時候就老罵我懶,現在有了聶黎,更看不上我了,魏姐太偏心了。”
魏靜竹朗聲大笑。
柳久期陪着她又談了幾句話,直感覺自己的掌心都濡出汗來,剛趕上聶黎試鏡完畢走出來,她一雙漂亮的丹鳳眼,在魏靜竹握住柳久期的手上繞了兩圈。
魏靜竹介紹:“聶黎,來見見……”
“我認識她,少女貝拉。”聶黎似笑非笑地。
柳久期聽着這個稱呼,恍如隔世。在她還沒有車禍毀容蟄伏兩年前,那個時候,“少女貝拉”就是娛樂圈一陣清新的風,好唱功,高顏值,單曲都能紅遍大江南北,出演的每個角色都讨喜,積累大把的人氣。
“呦,差點忘了,少女貝拉還是我帶出來的。”魏靜竹看着柳久期的臉,笑容裏帶着一絲得色。
“多謝魏姐的栽培之恩。”柳久期讓自己的表情顯得十分真誠,望向魏靜竹的臉。
聶黎在旁邊笑:“別說,不愧是魏姐帶出來的人,挺懂事。”
魏靜竹緊盯住柳久期的臉,似乎要把她臉上每一絲肌肉的細微運動都看清楚,最後,魏靜竹似乎終于滿意了,笑了出來,拍着柳久期的手:“我們改天一定要約個時間出來聚聚,今天就不能多聊了,聶黎等會兒有個很重要的會面。”
柳久期點點頭:“當然當然,不耽誤師姐忙。”她俏皮地朝聶黎擠擠眼睛,“大家都是魏姐帶出來的同門,我叫你一聲師姐,別嫌我厚臉皮啊。”
聶黎也笑:“師妹臉皮這麽厚,混娛樂圈,師姐也就放心了。”
一片歡歌笑語,氣氛和諧中,魏靜竹終于帶着聶黎離開了試鏡現場。
柳久期站在原地,感覺自己全部的演技和力量都用光了,她的肩膀虛虛地垂下來,似乎剛才背負了太多,這個時候,那股撐着她的勁一洩,她有些虛脫。
“你沒事吧?”寧欣何等敏銳乖覺,立刻上來扶住柳久期。
柳久期揮了揮手,朝着寧欣笑笑:“沒事。”
“啪”一聲,鄒同從門口走向她們。
“啪”又一聲,鄒同冷靜的面容在燈光下距離她們越來越近。
“啪”最後一聲鼓掌,仿佛落在柳久期的心上,鄒同在她面前站定,冷靜地表揚她:“好演技!”
柳久期一愣,沒有回答。
鄒同伸出手來主動介紹自己:“之前光顧着試鏡,忘了做個自我介紹,我是鄒同,另一個名字叫做聶青。”
“聶青,聶黎?”寧欣試探着問了一聲。
鄒同笑道:“是的,我是聶黎的弟弟,親生的。”一切原委,終于水落石出,難怪影後聶黎願意來參演一部名不見經傳的電影,原來是自己的親弟弟。也難怪鄒同能拿到這樣的投資,有聶黎的人脈加成,這資源杠杠的。
但是,就算是這樣,“聶黎還需要試鏡?”柳久期問道。
“哦不,她不是來試鏡的,她只是想見見你。”鄒同自在地說,“走,去我的辦公室。”
“見我?”柳久期很好奇。
“當然,順便也讓你見見魏靜竹。”鄒同的不茍言笑裏,藏着一種有條理的冷靜。
柳久期又是一僵,這種感覺危險的時刻,她想要身邊有陳西洲陪伴她。
鄒同緩緩說:“請不要緊張,陳西洲告訴我,他不會事前向你透口風,所以,你現在的态度是正常的。”
一聽到“陳西洲”三個字,柳久期就安定了。
“他等着我們結束之後,好去和他開電話會議,寧欣對吧?請一起來。”鄒同朝着寧欣點點頭。
他們在鄒同的辦公室裏連線了陳西洲。
“魏靜竹還和你印象中一樣嗎?”陳西洲清晰的聲音通過電話傳過來,無論他們幾個小時前還在争論什麽,只要聽到陳西洲的聲音,柳久期突然什麽也不害怕。
“她還是老樣子。”柳久期描述着自己眼中的魏靜竹,“冷靜,敏銳,虛僞。”她又頓了頓,“不過,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請給我解釋一下。”
“當然,鄒同,麻煩你。”陳西洲頓了頓。
“其實,這不是很明顯嗎?你和我姐姐聶黎的共同處只有一個,你們都是魏靜竹手下的藝人。”鄒同攤了攤手。
柳久期突然就明白了:“你姐姐也想換經紀人?”
“對,但是這次,她不想像你一樣,最後落的個車禍毀容的下場。”鄒同一句話落下來,把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得不輕,尤其是寧欣。
柳久期卻坦然一笑,對着電話那側的陳西洲喊道:“稀粥稀粥,你從哪兒找來的這個寶貝?”
陳西洲淡淡回答:“是他主動找的我。”
鄒同點點頭:“你們在謝然桦那裏的表現太精彩了!我喜歡聰明的盟友。
幾年前,魏靜竹的手底下有一對組合藝人,一個是謝然桦,一個是柳久期。謝然桦很漂亮,但是智商太低,優勢是聽話,好擺布。柳久期就不一樣了,漂亮,聰明,有才華,選角的能力一流,運氣也不錯,很快人氣就甩開了謝然桦。魏靜竹很聰明,把這兩個藝人拆開,走不同的定位。但是很快,聰明的柳久期就和魏靜竹有了分歧,柳久期想要的東西不只是錢,魏靜竹除了錢什麽都不想要。
于是,柳久期醞釀離開魏靜竹,換一個經紀公司,換一位經紀人,翅膀長硬了的柳久期想要單飛。在單飛成功的那天,小花旦柳久期就隕落了,巨大的醜聞,慘烈的車禍。
據說,那場車禍當中,謝然桦和魏靜竹都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從此,謝然桦依然高歌猛進,魏靜竹手下依然有着優質的藝人,唯有柳久期,受傷養病,蟄伏兩年。兩年之後,柳久期複出的第一場表演,就打了謝然桦的臉,之後謝然桦身為知名導演小三的戀情曝光,出演的話劇被柳久期聯合一位新手擠掉,太精彩了!多棒的複仇戲碼!”鄒同在房間中間踱來踱去,最後忍不住又鼓了鼓掌。
“更不要說剛才的重逢了,你表現得多麽自然,就像你和魏靜竹之間毫無芥蒂,太棒了!充滿少女感,似乎完全不解世事!我和姐姐之前讨論過,你是不是知道當年車禍的真相,現在看起來,你不但知道,你還知道得很清楚!”鄒同點了點桌面。
柳久期有種被人看透的感覺,而且這感覺,讓她并不舒服。
“幸好,我們是站在同一條戰線上的。”鄒同輕緩地低頭,開始擦拭他的眼鏡片,“別緊張,為了我姐姐的安全和事業,我也可以付出很多東西,只要有心,這些并不久遠的往事,很容易就能查清楚。我只需要找到當年處理你車禍事故的民/警,還有你當年的助理,千絲萬縷,總有事情能聯系到一起。”
柳久期既不反駁,也不承認任何事,只要是陳西洲找來的人,她可以付出那麽一點點信任。她托着腮幫子嘆了口氣,惆悵地說:“魏靜竹的背景涉黑,這些年洗白得不錯,但是以聶黎現在的咖位和身價,想要魏靜竹心甘情願放了你姐姐,很難。”
“難,才有趣。”鄒同雖然從頭至尾沒有露出任何一點笑意,但是柳久期卻從他的話語裏聽到了興奮和感興趣,“所以,盟友們,我們站的陣地是相同的,我想要我的姐姐順利解約,去拍她想拍的任何東西,你們,想要魏靜竹為當年的事情付出代價,怎麽樣,一起合作吧。”
“誰告訴你我想讓她付出代價了?”柳久期笑着看志得意滿的鄒同。
鄒同一愣,沒有預料到柳久期會這樣回答他的提議。
“但是,我可以幫助你和你的姐姐。”柳久期頓了頓,不打算向他繼續解釋自己的想法。
鄒同似乎對柳久期更感興趣了,看着她:“很好。”
半個小時的會談之後,柳久期帶着寧欣離開了鄒同的辦公室。一路奔赴機場,這次的試鏡毫無異議,柳久期當然拿下了這個角色,那個少女期的女主角。而影後聶黎也将會同時出演,她演成年期的女主角,一方面為這部戲增加話題和人氣,一方面,劇中有部分成年期女主角在幻覺中和少女期女主角對戲的戲碼,這樣,聶黎和魏靜竹勢必會同期出現在現場。
一切安排看起來都很好。
于此同時,在晃動的車上,聶黎正跟着魏靜竹奔赴一個重要的投資會面,她似乎是漫不經心地和魏靜竹聊到:“魏姐,今天遇到的柳久期,看着挺懂事啊。”
“哼。”魏靜竹從鼻子裏哼出一陣冷氣,“小人精,就那麽點演技還想騙我,絕對心裏面藏着花花腸子。”
☆、Chapter .18反攻倒算
飛機緩緩在機場降落的時候,c市已經入夜了。柳久期孤身一人帶着口罩和墨鏡從飛機上走下來,寧欣沒有和她一樣改簽航班,而是留在b市,等待明早的飛機。
冷清的機場,柳久期幾乎沒帶行李,背着一個小包,下了飛機就快步低頭走向門口,哥哥柳遠塵在接機口等着她。
“送你回半山?”柳遠塵問她。
柳久期腦子裏很亂,從早上開始,她接收到信息量都太大,她需要找個地方安靜一會兒,想到半山別墅裏嗚咽的閣樓風聲,她果斷拒絕了柳遠塵的提議:“去你那兒吧。”
柳遠塵一邊發動車子,一邊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怎麽?嘉嘉還沒走?那我就不棒打鴛鴦了。”柳久期終于抓到了柳遠塵的小尾巴,起哄他。
“秦嘉涵要是沒走,我會來接你?”柳遠塵嗤之以鼻,“你別做夢了。”
“見色忘妹!”柳久期鄙視他。
“說得你和陳西洲膩膩歪歪的時候,待見我一樣。”柳遠塵揉了揉她的頭,“離了也好,至少不用每次面對你那張迷妹臉,老柳家的臉都被你丢光了,動不動就對着陳西洲發花癡,也不知道你是看上他什麽。”
柳遠塵開啓了吐槽模式,柳久期卻反而安心。只有家人會百分之百無條件地站在她這邊,不問對錯,不關心過程,只要她開心就好。
“我就覺得他挺好的!”柳久期用很清淡的口氣說着,似乎在讨論今晚上的星星大不大,月亮圓不圓,“我記得我三歲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就覺得這個哥哥怎麽這麽好,一點不像你,總會欺負我。”
柳遠塵很想大吼一聲,柳久期!說你胖你還喘上了是不是?但是今晚柳久期的口氣很不正常!她居然用正常人的口氣和頻率說話!
柳久期似乎也并沒有打算等柳遠塵回答他,繼續輕聲說:“你瞧,所以都怪你,你要是當年對我好一點,我就不會喜歡上他,我不會喜歡上他,也就不會和他結婚,我不和他結婚,也就不會和他離婚……”
原來在這兒等着他的,柳遠塵反擊:“離婚就離婚,多大點事,還算到我頭上,又不是懷孕,還流行一離傻三年的,以你這智商,得變成負的才行……”絮絮叨叨的柳遠塵式毒舌。
“哦,法律意義上,我還是陳西洲的妻子,今天我才知道,他離婚手續沒辦。”柳久期指出哥哥的邏輯漏洞。
柳遠塵一個急剎車:“你再說一遍!”
柳久期花了半分鐘解釋自己當初在離婚手續的辦理結果上會錯了陳西洲的意,然後花了五分鐘控訴陳西洲的出爾反爾,柳遠塵聽明白了,開始打電話:“陳西洲?在家?哦,沒事兒,就是小九回家了,我把她給你送過來。”
“柳遠塵!”柳久期出離憤怒!
“既然還是夫妻,好好去給我談清楚,少在這裏給我裝怨婦!”柳遠塵幽幽望着她,“不是什麽人,能愛上另外一個人二十多年的,這點上,我服氣!兩個人好好談談,沒什麽過不去的坎,人一輩子,怎麽着不都是過嗎?小九,不要鑽牛角尖。”尤其,當柳久期依然愛着陳西洲這件事,依舊如此明顯。
“嘉嘉出賣我?”柳久期突然意識到,為什麽哥哥的态度如此奇怪。她莫名其妙地和陳西洲在m國的一夜,以及,她為了婆婆江月手術搬回陳西洲家的事情,她只和秦嘉涵還有季錦說過,而柳遠塵剛剛接觸過秦嘉涵。
“倒不賴她,我太聰明。”柳遠塵嘆了口氣,大半夜的,秦嘉涵來找柳久期,結果柳久期不在半山,那,能在哪裏?秦嘉涵是個直腸子,他兩句試探就露出馬腳。秦嘉涵雖然誓死捍衛閨蜜柳久期的*,但是她的反應恰恰印證了他的判斷。
陳西洲親自來門口接她,撐一把黑傘,立在路燈下,遠遠望去,在雨夜裏也顯得清俊。柳遠塵撇下她:“沒什麽事,就不要給我打電話了。”簡單粗暴和柳久期告別。
陳西洲把她攏在傘底下,攬着她的肩膀,柳久期試圖掙脫了一下,沒有成功。鬧別扭也不急在這一刻半刻的,她就順着他走了進去。
房子裏冷冷清清的,江月今晚住院,護工陪着,家裏沒有別的人,正适合談話,地點選在書房。
那封離婚協議書,依舊躺在牛皮紙信封裏,端端正正放在書桌的正中心。陳西洲慢慢說:“我們談談這個。”
柳久期坐下來,聽見自己甚至有些輕快的聲音回答:“好。”她已經做過的決定,她就從來沒後悔過。
“我們結婚七年,一直隐婚。”陳西洲像算賬一樣,一條一條算給她聽,我們的婚姻中從第一年到第五年,你有多少時間在家?”陳西洲冷靜地看着柳久期的雙眼,問出這個問題。
這是什麽問題?柳久期一愣,慢慢說着:“大概三個月?”她真的不确定,同時心頭泛起一陣愧疚,從結婚的那天開始,她就幾乎一心撲在了自己的事業上,這麽多年,聚少離多。
“84天。”陳西洲點了點頭。
柳久期更愧疚了。
“同樣的時間段,我們一起在外就餐過多少次?”陳西洲繼續問。
“兩……三次?”柳久期絞盡腦汁地回想着。
“三次,第一次是你要求和我結婚,鄭重其事約談我,和我吃了一頓午飯。第二次是你答應陪我過生日,爽約我五年之後,努力補償了我一次,和我吃了一次晚飯。哦,第三次,我把興盛實業請你做代言人,你出席酒會那次也算上了。連你向我求婚,我也算在內,你瞧,我給出了一個很寬容的認證條款。”陳西洲面無表情。
感情中,最怕翻舊賬,一翻起來,才發現那麽多虧欠和遷就。就算是拼了命維持着,面對滿目的薄弱和瘡痍,才會覺得真相無法欺騙自己。
柳久期本來覺得自己占據道德制高點,鄙視這個騙人精陳西洲,兩句話下來,她只覺得滿心愧疚,這麽多年來,不是陳西洲照顧她和他們的家人,哪兒有她在外面毫無顧忌,光鮮亮麗地追求自己的夢想?
“小九,娛樂圈是能吃人的,我雖然一直不贊成你走演藝圈,但是我這麽多年從來沒有放棄支持你的夢想。”陳西洲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兩年前發生的事情,我想,已經支持了我的觀點。”
兩年前那場慘烈的車禍之後,柳久期除了毀容,還險些失去行走能力,面對癱瘓的風險,她躺在病床上最無助的時候,陳西洲從來沒有放棄過她,他沒有抱怨,沒有責怪,默默承擔起一個男人能承擔起最厚重的責任。從手術到複健,這兩年,是他們在一起度過的最好的兩年,那些空白了五年的時光,全靠這段相處,重新填補起來。
不離不棄,不外如此。
“兩年後,你活蹦亂跳,重新複出演藝圈,提出的第一個條件就是和我離婚。用的方式,是突然消失在這間房子裏,留下這個。”陳西洲指指那份放着她簽名離婚協議書的牛皮紙信封,盯着她,“你會不會欺人太甚?理由呢?”
“我們三觀不合。”柳久期點點頭,似乎理直氣壯。
陳西洲一個眼神瞟過來,似乎無言說着“你特麽的在逗我”。
“真的,我們之間的差距太大了,真的不合适。”柳久期硬着頭皮把自己的道理講完。
“大在哪裏?”陳西洲耐着性子。
“我可能會追求一輩子我的夢想,永遠也停不下來,就像我們結婚之前那五年一樣,我沒時間陪你。”柳久期扳起指頭,一個一個算給他看,“我不能和你一起吃飯,不能牽着你的手大大方方走出門,不能在逢年過節的時候和你一起度過,我要唱歌要跳舞要演戲,會晝夜颠倒,永遠在出差進組趕通告,陳西洲,你就想要這樣的婚姻一輩子嗎?”
陳西洲嗤之以鼻:“沒有藝人能在娛樂圈活一輩子。過氣是必然,不是偶然,區別只是時間長短,需要我做一份統計報告給你嗎!不斷的流行和更新換代的時尚偶像,都是這個行業的需求。”
柳久期聽着就更難受了,她氣鼓鼓的:“稀粥,你永遠看不起演藝圈的人,也看不起演藝圈的我,我們真的三觀不合。”
陳西洲看着她:“你覺得我為什麽要放下正在蓬勃發展的興盛實業,專心整合資源,在你和我提出離婚的時候,就開了一家新的經紀公司?”
柳久期沒說話,心底卻在顫抖,別!千萬別說是為了我!
“我可以給你幾個選項,理由一,我在厭惡了娛樂圈八百年之後,突然一天睡醒,覺得娛樂圈簡直是我的真愛,我不能沒有娛樂圈的浮華和虛誇,我追求捧出幾個明星的*超過我踏踏實實用興盛實業賺錢的*。理由二,我突然被一道雷電劈中了天靈蓋,愛上了娛樂圈,專門買了一家經紀公司證明自己的确是天賦異禀,什麽行業都能幹得風生水起,一腳踏入這個世界上我最讨厭的行業。理由三,我親愛的妻子在我不離不棄照顧她兩年之後,依然選擇回歸娛樂圈而放棄我,還要和我離婚,追求自己的夢想,為了成為我親愛妻子夢想的一部分,我放下身邊所有最冀求的一切,組建經紀公司,為了理解和靠近妻子的夢想。”陳西洲看着她,你說,你到底該選哪個?”
柳久期忍不住在眼中盈滿淚水,卻低聲罵道:“傻瓜!”
☆、Chapter .19落荒而逃
柳久期撲進陳西洲的懷裏,他為什麽這麽傻?卻又傻的如此可愛,讓她無法割舍:“稀粥。”她輕嘆了一聲,然後所有預設的理直氣壯與狠絕,就此融化在他的吻裏。
等她回過神的時候,陳西洲已經氣定神閑,當着她的面把那個牛皮紙信封撕成粉碎,丢進垃圾箱,好像和它有着世仇一般,柳久期這才反應過來,不對啊!
這不是談離婚嗎?怎麽談着談着方向就跑偏了。
柳久期努力讓脫缰的野馬一般的方向再重新跑回來,艱難地說:“等等,雖然你這樣做是很讓人感動沒錯,但是我們之間确實不合适啊。我愛娛樂圈,我從小就在娛樂圈長大,我爸是知名演員,我媽是王牌經紀人,我從三歲出道開始,沒有一天不活在娛樂圈裏。但是,你明明那麽不願意,我不想你為了我,愛上一個你不認同的行業。”
“愛屋及烏聽過嗎?”陳西洲問她。
柳久期虛弱地反擊:“這個成語不是這麽用的。”但是該死的好甜蜜。嗚嗚嗚嗚,不要讓她動搖啊!“你明明知道,這樣下去,我們之間的婚姻一點也不健康。”
陳西洲強勢攬住她的腰:“健康?健康不就是你愛我。”他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我愛你。”他又啄了一下,“我們永遠在一起。”他的話語消失在她的唇齒之間,有些強勢,有些難以抑制的釋放,如果可以,他真想狠狠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驅逐出她的腦海。
柳久期被誘惑了。
直到第二天早晨,她氣鼓鼓地醒在床上的時候,看着身側男人的睡顏,才覺得難過。
這件事不該變成這樣的,她為什麽要這麽傻?明知道,無論智商還是情商,陳西洲甩她八百條街,卻依然以卵擊石,硬生生撞上去。
柳久期在窗口洩進來的晨光裏,垂頭喪氣。她默默想着,他們就該這樣,相忘于江湖,做一對最熟悉的陌生人,她應該逃開!
于是柳久期就真的逃了。
她逃到機場的時候,寧欣急得發瘋:“你要是不來,我就準備打電話給航空公司,告訴他們這班飛機上有炸彈!”她冷靜了一下,“不不不,我只是個比喻,但是你讓我急得發瘋了好嗎?手機為什麽不開機?”
寧欣看起來有些憔悴,她剛從b市飛回來,連家都沒回,直接在機場等柳久期,一起奔赴下一個表演場地。柳久期之前對于她的時間表,不是開玩笑的,陳西洲确實連一天的休息時間都沒給她留。
啊,她不要想起陳西洲,她要專注在自己的事業上!明天就和陳西洲的經紀公司解約!她這次不做死了,回家哭着跪着抱老媽大腿也比和陳西洲這麽糾纏不清來得好。
柳久期默默在心底想着,而後哀傷地看向寧欣。她還挺喜歡陳西洲為她找到的這個小經紀人,能挖走嗎?
寧欣似乎是不負她所望,冷着臉舉着手機問她:“你昨晚做了什麽?”
柳久期立刻目瞪口呆,一臉懵逼!別介啊,她落荒而逃不就是為了避免和陳西洲繼續昨晚的話題,寧欣這一臉的義正言辭的控訴,是代替陳西洲問的?這工打的,也太忠實于陳西洲了吧?
“這事兒我必須和陳總彙報!”寧欣似乎是想擺出自己的原則和架勢。
柳久期這才反應過來,好像她們倆說的不是一碼事:“彙報什麽?”
寧欣把手機送到她面前,上面有幾張像素模糊,一看就是長焦鏡頭捕捉的照片,柳久期接過來,那是她,沒有帶口罩,只有一頂鴨舌帽,就在昨天晚上,在他們共同居住的小區門外,陳西洲撐着傘,看不清面孔,只把傘下的她拍得清清楚楚。典型的狗仔長焦偷拍照。
“他要什麽?”柳久期問寧欣。
“額?”寧欣一愣,柳久期看起來似乎一點也不意外。
“發照片給你的人,我猜猜,要錢?還是想要我們對這件事做出回應?”柳久期無聊地吹了吹自己的劉海。
從她三歲進圈子以來,一路這麽多年,見過的狗仔比見過的親戚還多,風頭最盛的那些年,出門身後的狗仔少了十個,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
“不是,他想要幫你把這件事壓下來。”寧欣躊躇了一下。
柳久期這回是真詫異了:“誰?”
“我和你說過這個人,《娛行天下》的辛易明。”寧欣補上。
柳久期皺着眉頭,這名字怎麽這麽耳熟?“等等,昨天問我為什麽和影後聶黎競争同一個角色的是不是也是他?”
“對。”寧欣點點頭。
昨晚,難得不用随行柳久期的寧欣在b市度過了很放松的一夜,行程已經确認,工作都已經安排到位,她好好給自己敷了個面膜,去酒店的床上補一補最近緊缺的瞌睡。
半夜,寧欣是被辛易明的電話吵醒的,他在話筒裏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空洞,寧欣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他到底在說什麽。
“這一套照片我不會放出去。”辛易明輕聲說着,“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你不用擔心。”
寧欣盯着自己的手機,上面有辛易明傳過來的柳久期和陳西洲照片,“額,謝謝?”寧欣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
“就當是謝謝你上次請我的夜宵,晚安。”辛易明挂掉了電話。
柳久期聽寧欣說完,不由長長搖了搖頭,感嘆了一句:“撩妹高手啊!”
寧欣一愣,這什麽意思。
柳久期忍不住樂了,她的小經紀人很聰明,但是輸在對行業潛規則懂的太少,一不小心就被人忽悠進去了:“這個叫辛易明的,如果現在真讓他把我的這些爆照捅出去,你覺得能有多大的水花?”
寧欣皺眉思索了一下,感嘆了一句:“不會吧!你意思是,你的照片本來就不會被爆料出來?因為爆料也沒什麽人關注?”事實有些傷人,但的确如此,這個功利的社會裏,你如果屁也不是,連你的八卦大家都懶得關心。
“沒錯!才沒人理我呢!上次我能蹭上熱搜,那些人還真沒說錯,我是蹭到了謝然桦的熱度,不過現在以我的過氣知名度,再加上這麽一張模模糊糊的雨夜照片,兩人撐把傘而已,能寫出什麽花兒來?”柳久期朝寧欣擠了擠眼睛。
寧欣明白了,辛易明賣了一手好人情給她,用一條本來就不會被刊發的新聞。
“這辛易明為什麽對我這麽感興趣?”柳久期對辛易明産生了濃烈的好奇,“他又是怎麽有你的電話的?”
寧欣簡單說了說他們認識的經過,她用一籠夜宵打發了辛易明,那之後,辛易明似乎總能發掘出一些和柳久期有關的事情,打電話給寧欣。柳久期還不知道寧欣,只要和工作相關,寧欣就是個拼命負責的加班狂。
柳久期兩眼放光,少女心和八卦魂同時爆發!整個航班上都一直纏着寧欣,事實上,只要能讓她暫時忘卻陳西洲,她是什麽事都肯做的,她笑眯眯猜着:“肯定是被你溫暖了!天哪!這故事簡直美極了,經紀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