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對峙】
一夜之間, 偵探并沒有那麽快就将左鴻八年間的全部行蹤都詳細找來告訴沈禦。
第二天早晨, 沈禦還躺在沙發上補眠，卧室裏的芍音就已經醒了。沈禦聽到門開的聲音立刻睜開了眼睛，看見芍音站在卧室門口，連忙坐起身, 柔聲問：“你……好一點了嗎？”
芍音看着他點了點頭，“恩，好一些了。”
沈禦說道：“我怕影響你休息, 讓阿姨這幾天都不要來了, 你要吃什麽早飯，我給你做吧。”
芍音搖頭道：“我沒什麽胃口……”她停頓了一下又帶着些不安問道：“沈禦，你會不會覺得我……我這個樣子很麻煩？照顧這樣子的我會覺得很累吧？”
沈禦凝視着她：“高考後我出車禍昏迷了好幾個月，那個時候你無微不至地照顧我的生活，你覺得累了嗎？”
芍音立刻說道：“當然沒有了, 我從來沒覺得照顧你會累的。”
“我也一樣。”沈禦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所以別再說什麽傻話了，之前我不是告訴你了嗎？就算你以後都無法恢複正常，我也不在乎的，你要對我有信心。”
芍音咬了咬嘴唇，才下定決心說：“其實……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麽的, 只是昨晚上我很努力地想了很久，都沒辦法把當年的事情全部想起來……”
沈禦一怔，說道：“你的意思是，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你不記得了？”
芍音揉了揉太陽穴，說道：“只能零星記得幾個片段，但是之前和之後都發生了什麽，我都不記得了。我……我只能大概記得一張臉，可是具體到底怎麽了，我只要一想就會害怕得全身發抖……”
沈禦想了想，說道：“這種情況我之前在一些相關書籍裏看到過，人在受到巨大刺激之後的确有可能會遺忘當時的記憶，應該也算是大腦對身體的一種保護。可是我不夠專業，還是讓專業的心理醫生來給你看看好嗎？如果你願意的話，我現在就給那位醫生打電話，看看她現在有沒有時間接診你……”
“我願意的。”芍音點點頭，“可是……沈禦，如果等我回憶起一切，發現自己真的被……被……你會不會嫌棄我？”
“你在說什麽傻話？”沈禦皺眉看向她，“我在你眼裏就是那種男人嗎？”
芍音被他這一聲質問弄得紅了眼眶，她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怕……”
“你什麽都不用怕，我是沈禦，是你看上的男人。”沈禦起身朝她走進了幾步，低沉沙啞的嗓音聽起來溫柔極了，“所以你要對我有信心，好不好？”
芍音擡頭深深地望了他好一會兒，最後用力點了點頭。沈禦說得對，她應該對他有信心的，這麽多年來沈禦何曾讓她失望過？他是那麽的優秀和完美，被這樣的男人呵護在懷裏，她一定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吧。
片刻過後，沈禦和那位心理醫生約好了時間，對芍音說：“她正好現在有空，我送你過去再去公司，等你治療完了再來接你，好嗎？”
芍音自然是答應了。沈禦将她送去心理醫生那裏之後便趕去了公司，只是到達公司之後，他還有另外一件事要處理。
沈禦剛剛推開自己辦公室的門，就看見那個坐在他老板椅上的男人。助理陳靜很是慌張地跟在他身後解釋道：“老板，這個人沒有預約就要見你，而且說什麽都非要闖進你的辦公室，說他是你的同學什麽的。我們試着把他趕出去，可是他态度很蠻橫，我們不敢硬來，你看要不要報jing？”
“不必，他的确是我高中同學。”沈禦回頭對助理說道，“沒事，你先出去吧，這件事我自己處理。”
助理很快退了出去，沈禦關上門之後，轉身看向大馬金刀坐在那裏的左鴻，面無表情道：“那是我的位置，請你起來，這邊有客人的座椅。”
左鴻并不理會他的話語，他今天上身穿了一件印有金色龍紋的黑襯衫，襯衫袖子被他挽了上去，露出了他右手手臂上的一截龍紋身，用手指有節奏地敲擊着桌面，整個人坐在那裏，散發出一種混社會的大哥才有的霸氣。
過了幾秒，左鴻才擡眼帶着冷笑看向沈禦，說道：“這都幾點了，你才來公司，我還以為你是怕了我昨晚上跟你說的話，今天不敢來面對我了。”
“并不是。”沈禦徑自走到左鴻面前，雙手撐在桌面上低頭看向他，“我剛剛送芍音去看心理醫生了，所以耽擱了一會兒。左鴻，我想你大概是誤會了什麽，我沈禦從來不怕任何人，這裏面當然也包括你。”
聽到他這麽說，左鴻的面色不由變得更冷了，他擡頭掃向他，問道：“心理醫生？她去看心理醫生有多久了？”
“就算你們是關系好的朋友，可這種私密的事我做為她的男友也不方便告訴你。”沈禦毫不妥協，“你今天這麽氣勢洶洶來找我，到底是想問我什麽。”
“你竟然還敢問我，還覺得我氣勢洶洶？”左鴻簡直氣笑了，“沈禦，我就問你一個問題！八年前我離開C市之前，不是專門去找過你嗎？那天你是怎麽答應我的，你說以後你一定會好好照顧芍音，讓她幸福，可是現在呢？她連被別人碰一下都吓得驚慌失措，這難道就是你所謂的‘好好照顧’？”
沈禦微微垂下頭，“是，我承認，在這一點上我的确沒有做好。”
“她這個樣子持續多久了？”左鴻問道，“是不是，自從八年前就開始了？”
沈禦探究地打量了他片刻，才點頭道：“是，可你為什麽知道得那麽清楚？”
“這用不着你管。”左鴻聽了登時更氣憤了，“沈禦我就問你，既然芍音早就有這個症狀了，你為什麽不給她好好治？都已經八年了，她現在狀況還是這麽差，你讓她以後怎麽辦？還是你只顧着賺錢根本不管她的死活？”
“我從來沒有不管她過，在我心裏她一直是最重要的，比我的事業更重要。”沈禦說道，“只是你怎麽知道我就沒有想過給她好好治？心理治療難道是這麽容易的事情嗎？起初的那幾年裏，她很膽怯很小心，我連提都不敢跟她提起這件事，就怕她再度受到傷害。最近也是她願意敞開心扉，我才敢帶着她去看醫生的。左鴻，你不是我，你沒有生活在她身邊，你不知道我為她做了些什麽，所以請不要對我妄自評價。”
左鴻頓了頓，像是下定決心一般說道：“沈禦，我接下來的這些話，原本是打算憋在心裏一輩子不說的，可是現在看你們兩個相處成這樣，我覺得自己要改變想法了。
跟你說實話吧，我喜歡芍音，我喜歡上她的時間可能比你都要長，可是以前看她那麽愛你的樣子，我不忍心破壞屬于她的幸福，可是以後，如果你不能把她照顧好，我一定會把她追過來。就算她最後不願意接受我，我也絕對不讓她繼續待在你身邊。”
“那麽我很确信你沒有這個追她的機會了。”沈禦面不改色道，“還有，我再說最後一次，請你從我的位置上起來。”
左鴻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兩個男人隔着一張辦公桌冷冷對視，他們身高本就差不多，氣勢也都是一樣的強大，就這麽安靜而冰冷地凝視着對方，讓辦公室裏頓時産生一種劍拔弩張的氣氛。
最後是左鴻先撤回了視線，他冷笑一聲，轉身朝外走去。
“等一下。”就在左鴻伸手觸碰到門把手的瞬間，沈禦忽然開口喊住了他，“我有話要問你。”
左鴻很是不耐煩地開口：“什麽話，快點說，我事情還很多。”
沈禦回頭，用如同利箭般銳利的眼神看向他，沉聲問道：“八年前芍音身上發生了什麽，你是不是知道？為什麽我感覺這件事跟你也有關系？”
左鴻用沈禦之前說過的話還擊他：“這種私密的事我做為芍音的好朋友，好像也沒必要告訴你吧？”
“可如果這是為了她的心理治療呢？”沈禦說，“如果之後醫生說，需要你從中幫忙才能治好她現在的問題，難道你也不願開口嗎？”
“如果到時真的有這個必要，我自然是會說的。”左鴻說道，“沈禦，看好你身邊的這個女人吧，因為從這一刻開始，只要你有一點點做的不好，我就要開始搶人了。”
“我也說了，你沒有這個機會。”
左鴻沒再說話，轉身離去的時候用力地關上了門。
沈禦有些煩躁地扯了一下領帶，繞過辦公桌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盡管剛剛跟左鴻對峙的時候他氣勢十足，毫無不安，可等對方走了，他心中不免還是生出了幾分煩悶。
左鴻說要跟他搶，他自然是對自己有信心的，可是剛剛左鴻質問自己的那些話卻也不斷在他腦海中回響。沈禦忍不住想，是不是這幾年來，自己真的只顧着工作賺錢，對芍音的付出不夠？
桌子上擺放着他和芍音的合照，照片裏是自己穿着學士服畢業的樣子，沈禦看着這張照片，忍不住開始回憶他們的以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