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反問
第二天清晨，陽光剛剛透過窗戶照進卧室，芍音就從睡夢中醒來了。她揉了揉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了兩秒，接着猛地想起了什麽，迅速坐起身來，對着身旁還在沉睡的男人喊道：“沈禦，沈禦你醒一醒。”
沈禦緩緩從睡夢中睜開眼睛，那雙明亮如星的眼睛看向她，輪廓分明的五官仿佛雕塑一樣完美，讓芍音不禁微微怔了怔。
啊啊啊，為什麽這家夥連剛剛睡醒的樣子都那麽好看啊！
“怎麽了？”他的嗓音因為剛醒來而微微有些沙啞。
芍音做了個深呼吸讓自己恢複鎮定，然後問他：“我高二時候送你的那只中性筆呢？就是有草莓圖案的那支，你本來說要還我的，但是後來好像沒還啊，你放在哪裏了？”
“……”沈禦頓了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她，“高二時候的筆？你沒事吧，一大早問的是什麽奇怪的問題？”
“才不是什麽奇怪的問題呢！”芍音着急地說，“你忘了嗎？就是月考那次，你的中性筆壞了，我把自己的借給你了呀，那是我最喜歡的一支筆了，我昨天晚上苦思冥想了好久，都沒想起來你什麽時候還給我的，所以你肯定是偷偷拿走了！快點還我！”
“昨晚我們不都睡了嗎？你什麽時候苦思冥想的？為什麽不好好睡覺，亂想這些奇怪的問題？”沈禦卻抓住了她話裏完全不同的重點。
芍音被噎了一下，心想自己偷偷寫告別信的事兒可不能被他知道，連忙說道：“我……我睡不着瞎想一下不行嗎？快點把筆還我啦！”
“都八年前的事情了，我哪能記得。”沈禦無奈地下了床，走到衣架旁從自己的西裝口袋裏掏出一支Mont Blanc的鋼筆遞到芍音面前，道，“可能我早就扔了吧，這個給你，別鬧了好不好？”
“誰跟你鬧了啊！”芍音沒好氣地拍掉了他手裏的那只筆，甩了他一個白眼，然後跑進衛生間關上了門開始洗漱。
哼，虧她當時把自己最心愛的筆借給了他，結果人家根本不在意，早就扔掉了！既然如此她還給他寫什麽告別信啊，只怕她就算現在宣布要跟他分手，沈禦也只會淡淡地點個頭，說一聲“随便你”吧？
衛生間外面傳來敲門聲，沈禦說：“你把門鎖上了，我怎麽刷牙洗臉？”
“我管你啊？”芍音回了他一句，就是不給他開門。
門外安靜了一會兒，接着傳來一陣腳步聲，沈禦應該是去其他卧室的衛生間洗漱了。原本鬥志昂揚的芍音發現他沉默地離開後，肩膀忽然就耷拉下來，偃旗息鼓了。
她知道沈禦做人是很講道理的，平時最不喜歡別人跟他胡攪蠻纏，尤其是讨厭女孩子跟他哭鬧。芍音還記得以前沈禦上大學的時候很受女孩子歡迎，其中有個師妹追他追得特別熱情，沈禦拒絕了兩三次之後那個師妹就抓着他又哭又鬧，一般情況下，男生看到女生哭得如此可憐肯定都會有點心軟的，但是沈禦完全沒有，他的态度甚至更冷硬了，來了一句“請你聽清楚，胡攪蠻纏對我無效，你與其在這兒浪費眼淚追求永遠不屬于你的東西，不如好好用功讀書”，終于把那個妹子給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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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有幸在旁邊圍觀了整個過程的芍音吓得毛骨悚然，從那以後她都盡量在他面前保持乖巧形象，生怕自己哪天被他扣上“胡攪蠻纏”的名號，然後被他一腳踹開。
可是現在，她為什麽忽然就開始胡攪蠻纏了呢？大概……是故意想讓他厭倦自己吧，不然也不會為了一支可笑的筆跟沈禦作妖。
芍音無奈地盯着鏡子裏的自己看了一會兒，覺得自己有點可笑，還有點可悲。
等她準備好一切走到客廳裏時，沈禦已經出門了。保姆劉阿姨正在做家務，擡頭對芍音說：“沈老板拿着早餐下樓了，他說在車裏等你。”
“哦，謝謝阿姨。”芍音接過保姆準備好的早餐，垂頭喪氣地出了門，心想不知道一會兒沈禦會不會板着臉訓斥她胡攪蠻纏？
她來到地下車庫，看到沈禦正坐在自己的帕加尼裏遠遠地看着她，芍音做了個深呼吸，心想罵就罵吧，我才不怕你！
她昂首挺胸，大踏步走過去打開車門坐了進去，雙手抱臂看向前方，努力擺出一張冷漠的臉。
然後她就聽到身邊的男人開口道：“是不是這支筆？”
“什麽？”芍音扭過頭，看向沈禦的手心裏躺着一只鵝黃色印滿草莓圖案的中性筆，雖然因為時間久遠有點掉色了，可是她還是一眼就認出，這就是她當年那支筆！
芍音興奮地将筆抓了過來，驚喜地看向沈禦說：“你不是說你扔掉了嗎？”
“我要是把它扔了，某個小氣的家夥就要跟我鬧脾氣了。”沈禦似笑非笑地瞧了她一眼。
“誰、誰跟你鬧脾氣了，還有你才小氣呢！”芍音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沈禦瞧着身邊的姑娘生氣時生動活潑的表情，不禁擡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帶着笑意說：“傻死了。”
芍音就像一只炸毛的貓，因為這個撫摸而迅速平靜了下來，小聲嘟囔道：“你才傻呢……哎，你幹什麽！”
沈禦将她手裏的筆搶了回去，說道：“還是我拿着吧，你笨手笨腳的，哪天弄丢了又要怪我。”
芍音想反駁，可是仔細一想自己平時确實有點大咧咧的，用的化妝品什麽的經常被她亂扔，然後要用的時候找不見。罷了，還是讓沈禦幫她保管吧。
不過……
芍音轉過頭，不解地問道：“哎不對啊，既然筆一直在你這裏，那你為什麽不早點還給我啊？”
沈禦扭頭問她：“你猜是為什麽？”
“我哪知道啊？”芍音茫然地看着他，這人真是的，還敢反問她，明明是他拿着自己的東西不還好不好？
沈禦又看了她一會兒，最後輕輕嘆了口氣發動了車子，什麽都沒再說。
·
半小時後，兩人一同來到了沈禦公司所在的大廈樓下。芍音并不在沈禦的公司上班，只不過她的工作室距離沈禦的公司非常近，就在他公司所在那層寫字樓的上面一層。
芍音記得，半年前她對沈禦提出，想要自己創建一間珠寶設計工作室的時候，內心其實是非常忐忑的。畢竟這兩年來她一直沒工作，吃喝拉撒都是靠着沈禦，現在又要花沈禦那麽多錢去開一個很有可能賠本的工作室，她怕沈禦根本不會同意。
誰料聽完了她戰戰兢兢的提議後，沈禦立刻點頭道：“可以，你想做什麽我都支持你。”
芍音大喜往外，連忙說：“工作室的地點我都選好了，就在七環外一個寫字樓，那裏租金便宜，不會花很多錢的。”
沈禦黑着臉瞪她，“你對七環外到底有什麽迷戀？當初買房子也說七環外，現在工作室也選那裏？跑那麽遠以後你晚上下班了怎麽回去？我不可能天天都有空接你。”
“可是其他地方都很貴啊……”
“我像是缺錢的人嗎？”沈禦瞪她，指了指樓上，說，“就樓上這一層吧，我聽說一直空着，等會兒我讓助理去辦租賃合同，這兒離我近，咱們回家也方便。”
于是一眨眼的功夫，芍音就有了自己的工作室。裝修、買辦公用具，在沈禦的幫助下，她花了三個月的時間就将工作室弄好了，但在招聘時卻遇到了瓶頸。珠寶設計這一行在國內本來就不是什麽大熱的行業，因此受過專業培訓的人并不多，再加上她這種小作坊根本沒名氣，有點本事的都不會來她這兒應聘，因此符合芍音要求的應聘者根本沒幾個。
三個月之前，芍音就開始招聘了，至今為止卻只招到了一個前臺，還有兩個行政。她不禁很是發愁，要是繼續這麽下去，工作室辦不成，沈禦投給她的錢就全都打水漂了。
“怎麽又嘆氣。”
電梯緩緩地向上運行，沈禦蹙眉擡起手在芍音額頭上抹了一下，說道：“不要皺眉頭，有我在你身邊，你竟然還能有不開心的事情？”
哈？明明就是你這家夥成天到晚欺負我讓我不開心好不好啊！芍音在心底吐槽着，嘴上則很鹌鹑地說：“不是啊，就是工作室一直招不到人，有點煩躁。”
“那都不用急。”沈禦沉聲道，“你現在就先安心設計自己的作品，等夠一定數量了，我就幫你創建品牌，到時候珠寶生産和銷售的事情我都能幫你搞定，所以你聘不聘得到人其實沒什麽大的影響。”
芍音看着他說這話時那帶着淺淺自信的平靜表情，忍不住吐槽道：“還真以為自己是萬能的哦，小心哪天疲勞過度倒在病床上，我才不會心疼你……”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試試？”沈禦非常熟練地瞪向她。
芍音頓時再度鹌鹑了，委屈地說：“沒說什麽啦！我還不是怕你太辛苦把自己累壞了！”
沈禦的表情這才柔和了幾分，擡手在芍音的腦袋上揉了揉，語調裏帶着笑意，“我沒有那麽脆弱，不過是養你而已，很容易的。”
哼！芍音對他翻了個白眼，就在這時電梯停了，沈禦的公司到了，她立刻催促道：“快出去快出去，不想跟你說話了。”
電梯門打開，芍音正要把人推出去，卻忽然發現電梯外面站着一個人。
準确來說，是個打扮得很漂亮的女人。
這姑娘穿着一身CHANEL的套裝，腳上踩着Christian Louboutin的紅底鞋，手裏抱着一個平板電腦，大波浪的亞麻灰色長發柔順地披在肩頭，嘴唇上塗着斬男色的唇釉，這身打扮在端莊裏帶了幾分俏皮，讓她整個人充滿了活力。
快速将她一身裝備都評分完畢的芍音給她打了滿分，這妹子品味不錯啊！不過她站在電梯門口堵着沈禦是個什麽意思？
她很快就知道了對方是什麽意思，因為這姑娘忽然妩媚地撩了一下自己的頭發，然後對沈禦笑道：“沈先生您好，我是《財經天天報》的記者王妮杉，不知道您今天方便不方便，我想對您做個采訪您看行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