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七年
“別跑！別跑！”
來來往往地百姓們又撞上了衙門捕快抓人的場景。
“這小賊真是太能跑了！”後面的捕快氣喘籲籲地停下來，大喘兩口氣又跟上去了。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入室搶劫？太不把他們衙門放在眼裏了吧！
“今兒個是玲珑不在，如若不然哪有賊人敢如此嚣張。”一名捕快大呼不痛快。
是的，幾年之前，一個不大的女子來他們衙役，說是想要當捕快，還被他們幾個嘲笑了一番。
卻不想那姑娘竟然比他們幾個大老爺們的還要厲害的多了，平日裏捉賊，除惡安良的時候都沖在最前頭。
一雙小手能舉得起男人都未必舉的氣的物什，非常彪悍。
盡管如此，她的人卻很好相處，這些年來早已與他們這群人都打成一片了。
可惜近幾年，那姑娘的母親的來身子愈發不好了，這才回去陪着自家老母，想來這些個小賊也是摸清楚了這一點，才敢出來找事兒的。
他們這朝陽鎮正是北遼與南耀相接的地方，雖然屬于南耀，可總會有些北遼的亡命之徒時不時跑幾個過來鬧事，還有打劫偷盜什麽的。
衙門經常派捕快四處走動，卻還是防不勝防。
黎若剛好出來買些謝母愛吃的菜。就看見了外頭的一片嘈雜：“這又是發生什麽事情？”
真是不讓人省心，據說北遼這些日子也很亂。怪不得這些個盜賊越來越多了。
七年了，也不知那個少年怎麽樣了，她在這個離他國家這麽近的地方，不知他是否能感覺的到。
蘇堯……
Advertisement
想起當初的一切，恍如隔世，久遠又模糊。足足七年，她連那群人長的什麽模樣都快忘記了。
可當初那些事情，都牢牢地記在她的心裏。
她本是二十一世紀的一名特工，被人殺害之後來到這個異世，她遇見了一個叫顧钰的男人，是這個架空朝代，這個叫做南耀的國家的皇帝。
那個皇帝是個異常冷漠的人，第一眼相見的時候，他被她噴了一臉的水，他的眼神各種嫌棄。
還有後來，他向她承諾，永遠也不會殺她，可那個時候，她不相信他。
她離開了皇宮至今已經七年了。那天，她和男孩一起離開，那天顧钰的貼身侍衛親自來找她，那天她一個人在破廟裏冷的半死。
那是黎若在這個世界裏也算刻骨銘心的一段記憶。
有一個女人，将她推入湖中，有一個女人，将她綁起來打了一頓……
黎若想了想，都不是什麽很好的回憶。
還有那個人，自己這具身子的親生父親，不知如今他墳頭草多高了？
黎若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懷念的微笑。大哥哥，你如今過得可還好？若兒過得還不錯呢！
黎若看向那道不斷逃竄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随手将手中的菜籃子放在一個攤位上。
窈窕的身影像豹子似的掠了過去，周邊的市民眼前一亮，又要看見謝家那大姑娘出手了？
黎若的動作毫不花俏，卻十分的帥氣，盜賊抱着先着地的頭，驚恐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她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明明粉黛未施，卻已然美得不可方物。
後頭的捕快這時才得以追上那小賊，見眼前美麗的女子挑了眉看着他們，也不尴尬。
反正他們早就習慣了，而且這謝姑娘哪能當女子看啊！比尋常男子都要彪悍的多了。
“玲珑啊，你怎麽在這，不是要回去照看母親麽？休息的時間就不要總是操勞了。”
黎若看着這幾個男人，聳聳肩：“沒什麽，我就出來買個菜，這小賊也怪倒黴，碰巧給我撞上了，你們将他押回去吧。”
有一個小捕快見女子轉身就要走：“珑，珑……”
身邊的幾個兄弟見他這樣，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這新來的是對我們玲珑有意思吧，不好意思啊。這謝姑娘早早在幾年之前就有人看上了。”
小捕快一愣：“是誰啊？”
幾人相視一笑：“可不就是我們朝陽縣的縣令……”
那小捕快一愣，縣令，那都多大年紀了？
哥幾個看他這麽呆愣的模樣，都笑了：“哈哈，開玩笑的，是縣令之子啊！人家早就放話了，将來非玲珑姑娘不娶了！”
小捕快一愣。朝陽縣令之子？
“可是那朝陽第一公子，傳說中那位俊美無雙的公子？”
幾人點點頭，拍了拍那新來捕快的肩膀：“所以啊！我看啊，你小子還是不要再多想了。”
另一個捕快附和：“可不是嘛，聽聞玲珑的哥哥與母親和那位公子關系很好，說不定早就在尋思着什麽時候做親戚呢！”
“你看玲珑，雖然彪悍是彪悍了些，可是那個漂亮的，哪個男子見到了不喜歡的？與咱縣令之子簡直就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啊！”
“我看你小子還是趁早死了那條心吧，咱們縣令的那位公子與玲珑的關系也十分交好，誰知道二人是不是兩情相悅着。”
小捕快與幾人一同押着那小賊回衙役，聽他們這麽一說也覺得心裏沒分把握。
“好吧……”他的語氣裏有些惋惜，可玲珑真的生得很漂亮啊！
幾人見他如此。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這個世界上的女子多了去了，又何必單戀一只花，再說了，這朵花這麽美，咱幾個可高攀不上的，還是把眼光放低些，放近些。”
幾人聊的也甚是歡快。
黎若在回府的路上遇見了方友之。朝他笑了笑。
這個男子，黎若認識他也有七年了，他是那位縣太爺的兒子，是當初她随手記救下的男孩。
本來他表現的模樣是很難相處的樣子，可随着二人的熟識，黎若也算知道眼前人的品行。
是個很溫和的男子，可他與縣令爺的父子關系并不算好。而且還能說非常的僵硬。
黎若知道他們這樣的原因，心裏很無奈，是了，那位縣令是個負責任的好縣令，可他卻并非一名好父親。
他在百姓與親人之間選擇的永遠是百姓，難怪父子之間的隔閡會有這麽深。
不管如何，黎若只是一個外人，她也不能去幹涉人家父子之間的相處模式。
方友之将眼前的女子看着：“珑兒是要回去了麽？”
黎若點點頭：“娘的身子不好，我出來買些東西回去，做頓好菜給她。”
方友之點了點頭：“玲珑你真是個有孝心的好姑娘。”
黎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這也沒有什麽。”
男子定定地看着她：“不如我與你一同回去吧，我送你。”
黎若連忙搖頭：“不必了，我得先走了，哥哥娘親會擔心，友之你就莫要跟上來了。”
七年的時間已然将當初青澀的幼女打磨的成熟誘人。她笑着與方友之道了別。
這笑容讓男子恍了恍神。
……
“咳咳咳！”
黎若回到家裏，還未進門便聽見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她心疼地皺了眉。
見母親謝氏站在窗邊，不知在看些什麽。
“娘，不是讓您好好躺着歇息了麽？你怎麽又站起來了，這要是吹了風受了涼可怎麽辦？”黎若的聲音裏還帶着些許責怪。
謝氏轉過身來，看着這些年來出落得愈發水靈的自家女兒。
“珑兒，過來。”
歲月在這位母親身上留下了不少的痕跡，黎若看了女人半晌，這才反應過來，隔了這麽長時間了，原來這個女人已經這麽老了。
謝母不斷地大量着黎若，弄得他渾身都不怎麽自在：“娘這突然是這麽了？不是天天都看着珑兒呢嘛！”
謝母眉眼彎了起來：“這不是今兒個想要看得更清楚些麽，娘的珑兒這麽多年了。是愈發漂亮，愈發地懂事兒了！”
謝炎華端了藥走進來，瞥了黎若一眼：“什麽愈發懂事，天天只知道捉那些奸惡之人，連個男人都打不過她，也不擔心将來會嫁不出去。”
黎若冷哼着回敬他：“總比有些人連女人都打不過的好，依我看将來也就是個吃軟飯的家夥。”
兩人互相瞪着，誰也不讓着誰，半晌之後，黎若先笑了，謝炎華被她的笑給逗笑了。
“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笑起來就不能克制這些嗎，你也不瞅瞅自己現在這個模樣，鬼見愁。”
謝炎華被謝母給瞪了一眼：“不許這麽說自己的妹妹，哪有你這麽做哥哥的，你妹妹明明這麽漂亮将來定然可以嫁個好人家的。”
謝母說着，看向了黎若：“珑兒年紀也不小了，給娘說說看，有沒有中意的哪家公子了？”
黎若挽住了謝母的手，将她扶着坐在塌上，給她蓋上棉被：“娘，珑兒才不想這麽早就嫁人。珑兒還想多當幾年娘的女兒呢！”
謝母嗔怪地看了黎若一眼：“瞎說什麽呢！珑兒你不關機嫁了誰可不都是娘的女兒。”
黎若勾起了一抹溫暖的笑容：“可是珑兒想多一點時間待在娘的身邊啊！”
或許如同謝炎華說的那樣她根本不知如何感受到別人對她的好，但是在這七年裏，黎若覺得自己已經學了不少了。
就像現在，她就會知道這一家人對她是真正的好。
她明明不是謝玲珑，可她卻享受了謝玲珑本來該擁有的所有的愛，七年了，這個鎮子從來沒有停止過尋找當初那個失蹤的女孩。但是奇怪的是，不管他們究竟怎麽找，都找不到那個女子，就連她的屍體也是。
……
皇宮之中，乾清宮的宮殿金頂、紅門，這古色古香的格調，使人油然而生莊重之感。
且加上宮殿內的氣壓極低。讓人産生一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尤影端正地站在顧钰的身後，一點兒聲音也不敢發出。
這幾年，皇上的脾氣越發怪異，如今在他沉思的時候，竟然已經沒有一個人敢喘氣說話了。
“北遼最近的狀況如何。”男子低沉的聲音響起。
下頭跪着的官員繃直了身子：“回皇上的話，北遼近年來都安靜得很，并無異動。北遼的皇帝似乎一直卧病在床，顯重病之态，卻一直有着口氣。”
官員說完，氣氛再次安靜了下來。
“小郡主有下落了麽？”
這麽長時間了，皇上還是只有在問起那位小郡主下落的時候臉上才會有多餘的表情。
下頭幾人都不約而同地搖了頭：“并，并無。”
死一般的寂靜。
“廢物！”顧钰拍案而起：“朕要你們找個人你們居然找了七年也找不到，朕還要你們何用？！”
幾人面面相觑，都看見了對方眼中的無奈之色。
“回皇上，臣認為，臣認為小郡主可能已經沒了，否則怎麽可能連找七年都找不到，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顧钰的臉色沉了下去。
“休得在胡言亂語了，都給朕下去。”
幾人幾部可見的松了口氣，全退了下去，顧钰揉了揉額角。
“皇上。”有一名侍衛跑了進來：“皇上，前些日子的那個刺客如今有消息了。”
顧钰擡頭看了他一眼：“說！”
那侍衛抱拳：“禀告皇上，他可能是要往北遼方向逃竄，可能是北遼派來的，實在怕是有些功夫在身。屬下已然通知了地方加強警戒，若有抓到，立刻逮捕。”
“北遼竟會如此大費周折派人來刺殺朕？那朕倒是有些想前去看看了！”顧钰面無表情地道。
“那刺客如今大概逃到了什麽地方？”
侍衛抱拳。恭敬地道：“大概逃到朝陽縣的位置了。”
顧钰皺眉，點了點頭。
他看向尤影，道：：“明兒個與朕一同去那朝陽縣看看，聽說那處地方近年來特別招北遼待見，我南耀的地方，如何能什麽人都敢亂闖？”
“是，屬下遵命。”
待顧钰坐下。腦中又出現了那丫頭的小臉，七年過去了，為何一點消息都沒了？莫不是真如那幾人所說，小丫頭已經沒了？
顧钰幾乎不敢想像。
這個沒良心的小丫頭居然一走就是七年？
罷了，或許沒有消息反而是好消息。
……
當上頭的命令傳達到衙門再傳達到黎若耳中，彼時，黎若正在吃飯。
衙門的召集令傳達了下來，黎若作為捕快自然不可以坐視不理。
謝炎華見她又要回衙門，十分的郁悶：“你說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天天做個捕快做的很開心，這像話麽？”
他很不解這小丫頭為何會喜歡做捕快：“這差事放着，男子都還未必願意去幹，你湊什麽熱鬧？”
黎若都快習慣了謝炎華的唠叨了。
“閉嘴吧你，咱娘都還什麽也沒說呢！”
謝母擔心地看着她：“珑兒。千萬莫要受傷，要照顧好自己。”
黎若笑着點了點頭。
黎若很快地歸了隊，這種有組織有紀律的感覺讓她仿佛回到了從前做特工的時候。
雖然還差的比較遠。
縣令爺在他們面前來來回回徘徊了足足兩圈。
“上頭有急件傳下來，說是有刺殺皇上的此刻想要逃往北遼，可這會子卻到了我們朝陽縣。”
刺殺皇帝？她心下一顫，問了一句自己都覺得奇怪的問題。
“皇上他沒事吧？”
問完之後，身邊的人也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說來也沒有錯，雖然京城那一位貴為皇帝，可與他們這群人委實沒有什麽關系，她這麽關系顧钰，他們奇怪也是應該的。
就連黎若也有些尴尬起來了，一聽說有刺客刺殺皇帝，她第一個想到的居然就是擔心顧钰出事。
哪縣令卻并沒有如同那幾個捕快一般露出那樣的表情，還笑了出聲來：“想不到謝姑娘居然這般關心聖上。不過這也是應當的，應當的。皇上他并無大礙，那此刻人單影只的，根本沒那本事傷害到皇上。”
黎若默默地松了口氣，俏麗動人的臉頰上帶了一抹安心的笑容。
縣令看她這般，以為她竟然關心家國到了這種地步，十分贊賞地點了點頭。
“今日召集諸位前來，就是希望大家從此刻開始提高警惕，将刺客從人群當中給揪出來！”
黎若沉了眉，這個刺客她是一定要給揪出來的人，也不知道顧钰是否真的沒事。
“玲珑？”方友之走了過來：“在想什麽，大家都已經走了。”
黎若一愣，擡頭去看周圍，果然就剩下她一個人站在這裏了。
“我看你精神不是很好？”
黎若淺淺地笑了笑：“我沒事，你不用擔心，只是方才想起了一些事情，入神了罷了。”
方友之看着她：“你可是想起了過去之事？”
黎若點了點頭。
現在鎮子上的所有人幾乎都知道她不是真正的謝玲珑，卻沒有人知道她真正的身份背景。
只都大多覺得她有一段比較哀傷的過往。
“小時候的事情已經那麽遠了，玲珑你就不要再多想了。”方友之看着她：“往事就讓它過去吧，玲珑你只需知道，你才是我們心中最好的玲珑，你抓到了許多惡人。”
黎若笑着點了頭：“謝謝你，我知道了。”
這個淳樸的鎮子，教會了她如何卸下面具與人相處。
她可以在這裏露出真時的表情也不需要害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