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葬禮在室內進行,陸承挑過日子,但天氣預報說會下雨,昨晚C城迎來了第一場秋雨,天氣預報又報道了近幾天可能都會有小到中雨。
室內布置的很簡單,純白的,倪相平知道陸承是按照婚禮的标準去做的。
他勸過陸承,這麽做不符合習俗要求。
陸承沒有聽他的,只是把本來訂好在婚禮上的紅玫瑰換掉了,換成白玫瑰,陸承按照的是西式葬禮布置,沒有跟地方風俗。
倪相平可以理解,他們是在西方國家認識的。沈池安也一直想要西式婚禮,只不過現在只能有葬禮了。
“九月了。”陸承坐在會場椅子上,登記着參加葬禮的親友名單,給他們安排酒店。
他看一眼正在做悼念視屏的倪相平,臉色不太好,問:“你是不是不舒服?”
“可能吧,弄完這個我去個醫院。”
入秋了,倪相平本就容易換季感冒——再加上昨晚睡的時候凍着了。
中午後,兩人處理完葬禮需要的所有事宜,去附近的館子用餐。
“你是秋嵩祺老婆吧?”陸承随口問。
倪相平一時半會不太知道怎麽回答,只說:“我們應該以前見過。”
“嗯,我去過他的婚禮,但我不記得你長相了。一開始沒認出來。”陸承點頭,“他最近也真夠倒黴的,嫂子如果看見什麽讓你不高興的,別太在意。”
“什麽意思?”
“我是說新聞,你沒看過就更好了。”陸承昨晚給秋嵩祺發了消息,秋嵩祺剛才回了他一句“不用管這些,節哀順變”。
他知道秋嵩祺把這事沒放心裏,但他擔心秋嵩祺這态度,容易讓人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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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時間他才和倪相平吵架,陸承怕他們再吵。
陸承覺着自己現在活生生是個聖母。
周圍人的感情他太容易往自己身上套,會情不自禁地想起沈池安,心裏愧疚,那就多做點好事。
“他有說什麽?”倪相平筷子停了幾秒,若無其事地說,“我看過,但我沒去問他。”
“你要是心裏不放心就自己問吧,不要有誤會。”陸承輕輕嘆息。
誤會。倪相平擡眼看了看陸承,他現在看起來神不附體,眼睛裏好像氤氲了霧氣。
“你在想沈池安吧?”倪相平試探性地說,“說點不該說的,你們之間有誤會吧。”
“你不懂的。”陸承聽到這名字眼睛就紅了,低下頭草草吃完,結賬離開。
“秋總,這是出差的安排,還有,陳釋先生說晚上要單獨見您。”阮熙端放上一疊文件,“想問您是否有時間。”
文件上寫明了出差日期在下周。
“陳釋?我沒空,今天晚上要見秦紀南。”秋嵩祺直接拒絕了,“他有什麽事?”
“關于投訴的事。他說要和負責人談。”
秋嵩祺單肘撐在桌面,思考了一會。
陳釋是這次生産一線的投資商,他對這件事一定有意見和建議,不妨可以聽聽。
可是秦紀南這邊也很麻煩,出了這檔子事,戴博又得逮着他不放。
陳釋這人,按照秋嵩祺對他的了解,估計是不會正兒八經找時間和自己談,圈內是個人都知道他的見面标配就是半夜包廂吃喝嫖賭。
痛快了什麽都好說。
秋嵩祺當然不會去嫖賭,但這個陳釋喜歡約的時間點,他沒辦法改變。
“安排吧。”秋嵩祺最後說,“不過明天不行麽?”
“陳釋先生給的時間表是昨晚,今晚和下周三晚有空。您下周出差。”阮熙回答,“今晚您和秦紀南的見面是九點結束,安排起來的話,和陳釋的商談大概十一點可以結束。”
秋嵩祺今兒準點放走了阮熙,他自己也走了,去接海海回家。
但他在幼兒園門口等了好半天,陸陸續續的有家長來接自己的孩子回家,他也沒在等候區看見秋海海的影子。
過了好半天,老師才帶他出來。
老師的神色有點慌張,眼神閃得秋嵩祺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他拉過海海,蹲下身,才看見海海臉上有傷。
不嚴重,看着是指甲刮的。秋嵩祺撫上去,他的手指帶着糙,海海不适地抖了幾下。
“海海家長,是這樣的,幼兒園裏來了幾個搗蛋鬼,海海今天被人欺負了,以後我們一定會注意的。”老師連忙道歉。
“為什麽沒有及時阻止?”秋嵩祺話裏含着怒氣。
“因為海海他不會求助,被欺負的時候老師不在班上,沒有注意到。直到小孩子來找老師才及時拉開他們的。”
“所以你還怪我兒子了?”秋嵩祺輕笑,抱起海海,沒有聽老師再解釋,直接走了。
他趕着去見秦紀南,把海海帶自己回家裏,秋柏祺也在。
“哥。”秋柏祺破天荒地叫了秋嵩祺一聲“哥”。
秋嵩祺不适應,而且反感:“有話直說。”
“給我一萬。”
“別無理取鬧我告訴你。”秋嵩祺将海海帶回房裏,放了一碗買來的粥在他旁邊,倪相平說他餓了會自己吃。
随後就又出門,走之前跟秋柏祺說:“你看着你侄子,我出去一趟,你今晚不許亂出門。”
“知道了。”秋柏祺突然粲然笑一下。
倪相平在藥店裏徘徊一陣,最後拿了一盒感冒藥,結賬後,回賓館吃了藥,洗完澡,躺在床上,暈暈沉沉的腦袋“噠”一聲擱在床頭木板上,背下墊着酒店厚厚的枕頭。
他才稍微舒服了些。倪相平摸出手機,給秋嵩祺打去電話。
響了幾秒,他接了。
倪相平剛開口,秋嵩祺就說:“我在見一個客戶,晚點聊。”
“挺晚的了,你還在忙啊?”倪相平問完之後覺得這話沒什麽意義。
秋嵩祺一直都很忙。
他曲起膝蓋,将腳邊的被子撩起來,身子有點發冷,給自己蓋好被子。
“今天比較特殊,有點急事。挂了。”秋嵩祺卻挂之前頓了頓,“海海我已經接回去了,在家裏,我表弟在,沒事的。”
“你表弟?”
“回頭說。你見過的。”秋嵩祺便挂了電話。
他見過的,表弟……?倪相平思忖片刻,頭疼,幹脆只發條微信給秋嵩祺:你有空了就回個電話給我,我想見見兒子。
夜裏潮濕,秋季也才剛剛到來,C城就已經有了霜露凍雪的冰涼感。
倪相平喝了藥,額頭冒了不少汗,頭發絲貼着枕頭,枕頭濕了一點,迷糊中他聽到了耳邊的手機在震動。
一想到應該是秋嵩祺打來的,他接了。接之前,看了眼時間,淩晨三點。
三點……
他把海海丢在家裏直到三點。
“相平……”秋嵩祺聲音在抖,倪相平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也有可能是他喝多了——這個可能性比較大。
“你帶海海這幾天能不能不去應酬。”
“我,我找不到兒子了。他不見了。”秋嵩祺的聲音抖得更厲害些,倪相平猛地坐起來,心髒咚一聲,呼吸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