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新歡
客廳裏兩個男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睡着,陸承的左腿還搭在秋嵩祺腹部。
秋嵩祺手機鬧鐘響起來時兩個人都朝反方向翻了個身。
秋嵩祺迷糊地醒來,擡起手,手臂因被壓在陸承肩膀下一晚上而酸脹無比,他不禁倒吸口涼氣。
他從桌面拿過手機,沒拿穩,“啪啦”一下掉在瓷磚地上,吓得他清醒了一點。
“嗯……?”他摸了摸地板,又疑惑自己為什麽在地上。
朦朦胧胧地思忖了一會,他才想起來。
昨晚給陸承慶生後,他想着反正家裏沒人,便沒有回去,再加上喝得有點多,開車也不方便,何況大半夜的,司機沒接他的電話,千萬種理由,他幹脆就留宿在了陸承家裏。
兩個人又單獨喝了挺多。就成了現在這樣。
秋嵩祺扶着宿醉後昏沉的腦袋坐起來,推了推還在打呼嚕的陸承:“起來了你個死豬。還打呼嚕……吵死了。”
陸承嗯嗯呀呀地伸個懶腰,眯着眼,不耐煩道:“怎麽啦?你現在還嫌我吵了不成?你知道你昨晚有多鬧騰嗎?”
“那也正常,我喝多了。”秋嵩祺一骨碌爬起來,感覺骨頭都要斷了,地板真不是人睡的,“反正再不濟也比你打呼嚕要安靜。”
“是嗎?”陸承扒過沙發上的手機,壞笑着點開一段視頻,手機便發出一陣嘈雜的困獸哀嚎般的聲:
“昂……嗚嗚嗚……我跟你說承兒,我真的好慘一男的……我被我媳婦兒丢掉了嗚嗚嗚……他跟我離婚了嗚嗚嗚……明明是他自己……”
後面的聽不太清了,只剩下嗚嗚噎噎的聲音,也不像是哭,更像是撒潑。
秋嵩祺瞪大了眼,惱羞成怒,撲過去把陸承的手機搶過來,看了眼視頻,裏面的自己衣冠不整,領帶打在了後背,左手一瓶牛奶,右手一瓶江小白。
自己這番是想怎樣,一邊買醉一邊解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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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聽見自己一口“媳婦兒”一口“我好慘”地叫。
像個傻x。
他趕緊删掉,陸承懶懶散散地說:“別做無用功,我上傳到朋友圈了。”
“你?!”秋嵩祺又立刻點開了陸承朋友圈,幹幹淨淨,沒有內容,被耍了。
他踹一腳地板上的陸承:“滾。”
“诶,到底誰該滾?”陸承不置可否道,“被人甩了就甩了呗,喝成這樣有啥用,要真不甘心就追回來。滾來占我家地幹嘛,你趕緊滾。”
不甘心就追回來?
“你懂個什麽?”秋嵩祺不想和他廢話。
“懂你啊。”陸承沒個正經樣地笑笑。
秋嵩祺翻個白眼,去了洗手間,漱個口洗把臉,看了眼鏡子裏的自己,面容有點憔悴,領帶依舊亂糟糟地打在了後背,他就把其拉到了領口。
重新打,還是打不好,結永遠是一個死結。
以前都是倪相平幫他打的領帶,後來倪相平送海海上幼兒園走得早,也會替他将領帶結打好放在床頭,秋嵩祺只要簡單地套在衣領上拉緊了就好。
不過再後來倪相平就不做這事了。
秋嵩祺想着,有點惘然,想讓倪相平再給他打一次領帶。
倪相平每次這樣站在他面前的時候眼神都特別虔誠,像給心愛的禮物打蝴蝶結。弄完後會瞧一眼他,然後親他一口。
兩人擁吻的時間不長,但很細膩。
不過這都是幾年前的事了。海海長大後倪相平就沒有這般天天和他擁在一起。
“想什麽呢我。”秋嵩祺又洗了把臉,“果然是喝多了。”
他當自己是還沒醒酒,所以才這樣矯情。
也不是離了倪相平日子就不能過了,他又想着,就好比領帶,打不了就不戴了,也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
于是他扯了下來,丢在洗手池旁。
又拿起手機看了眼,倪相平昨天下午後并沒有再來過電話。這樣子以來,他和倪相平足足一天二十四小時一四四零分鐘八六四零零秒沒見了。
“啧。”他咂舌一下。
倪相平躺在病床上,扯上被子捂住臉,壓低嗓子哭了一會,倪依岚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就麻利地把梨子削好,拉開他的被子:“你想悶死啊?”
倪相平輕輕搖頭,別過頭也不看她。
臉色有點蒼白,恍惚了一會就閉上了眼睛。
他幾乎只在倪依岚面前哭過,次數很少,倪依岚記得的一次是初中他第一次考試考砸了,被爸爸拿了個木棍打了屁股打得疼哭了,她當時還覺得倪相平可憐兮兮的,現在想想有點可愛。
一次就是現在。
一點也不可愛。
倪依岚只想把秋嵩祺揍一頓。
但她知道,倪相平肯定會說“別這樣,沒意義”。要不是看在倪相平的面子上,秋嵩祺早就被她千刀萬剮了。
倪依岚沉重地嘆口氣,不忍心再多說什麽,只好把梨子遞上去:“算了算了,你哭吧,難過是正常的。”
可是倪相平沒有再哭,情緒收斂起來,看着和以前一樣平靜,除了眼睛有點紅,這樣就更像一只雪白的兔子。
他把梨子默默吃完,再躺了半小時,等沒那麽疼後,就安靜地起床,倪依岚陪着他出去。
“我去替你拿個藥,你在這等等。”倪依岚說。
倪相平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看着窗外風景。
醫院着實沒什麽特別的景色,除了大片的綠植,随着夏季的風搖曳。
他現在耳朵裏幾乎進不去醫院吵鬧的聲響,也沒有在想什麽內容,單純地發了一會呆。
“哥哥。”一個男孩的聲音打斷了他的空白時間。
他扭頭一看,是那個剛才收下他紙巾的小omega。
“哥哥。”男孩又睜着不那麽亮的眼睛赤 裸 裸地盯着他,叫了句,倪相平被盯得有點不自在。
“嗯?”他緩過神應了聲,“怎麽了?”
“那個……你能不能再幫我個忙?”男孩收起來坦誠過度的眼神,垂下手扯着自己的衣角,有點緊張,等倪相平讓他說說看,他才又露出那種祈求态,道:“我想找一個人,但是我沒找到,你能幫我嗎?”
找人?
“嗯……我恐怕無能為力,”倪相平抱歉地笑笑,“警察叔叔才能幫你。”
“我有他的名字和地址,只是我,我還是沒找到他。也找不到警察局……警察局會不會很麻煩,如果可以你能帶我去嗎……?”
男孩看着有點無助。
倪相平有些疑惑:“你是一個人嗎?要找誰?父母呢?”
他擔心男孩會不會是要找标記他的那個alpha讨說法,這樣就太冒失了。男孩一定會被欺負的。
“我……我不方便說。總之,總之我現在來找一個叫秋高祺的人。”男孩含糊過去,報了個名字,“就是那個什麽公司的人……”
他翻找一個很大的書包,似乎在找關于那個人的信息。
倪相平聽到這個名字,愣了愣,秋高祺,和秋嵩祺的名字很像。過分地像。
他心跳有點快。
倪相平問:“你已經去找過了嗎?”
男孩用力地點頭:“但是說是沒這個人。”
找過了,沒這個人。
倪相平心跳更快了,直覺告訴他,這個人就是秋嵩祺。
于是他掏出手機,将秋嵩祺的名字輸入,僅打出一個“秋”後面便自動顯示了秋嵩祺全名,看來輸入法也記住了他。
倪相平把手機屏幕正對着男孩:“是這個?”
“嗯……”男孩湊近了看,“對對對!”
果然是他。
倪相平苦笑一下,是這個他不願意再見到的人。好不容易平複的心又被揪了起來,疼。
好像他在生活裏不論如何過也逃不出秋嵩祺這個陰影。
他不想幫忙,可他沒辦法不去猜測這個男孩和秋嵩祺是什麽關系。
“這個字讀嵩。”倪相平握着手機的手稍稍用了點力,關滅了屏幕,努力擠出一個笑,“我不認識他。”
顯而易見的謊言。
“不認識你怎麽知道是這個字……”男孩委屈地要哭了,“你如果知道他的話就帶我去吧。我媽媽說整個F市很多人都認識他才放心讓我一個人來的……”
這話不假,畢竟秋嵩祺在這邊經常上經濟新聞欄目,做生意的人或者愛看新聞的人的确會認識他。
倪相平沉默良久,男孩的眼神很熾熱,欲哭無淚的樣子,他又說:“我剛做完手術真的很痛……我真的沒辦法了……我找了他好多天……”
這樣拙劣又天真的賣慘,倪相平緊蹙着眉,咬了咬嘴唇,心軟下來,孩子還這麽小,萬一秋嵩祺真的做了什麽。
不,應該不會。
倪相平閉上眼,像在煎熬。
他深深吸口氣,小聲地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