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自殺
在床上躺了三天,我的身體終于恢複的徹底。聽身邊這個叫敏敏阿布都的女孩說,宮裏的人都在傳我得了失心瘋,還打了皇上。我對此事的态度是,随便,此事最不濟的結果,無非就是被賜死,說不定正好把我送回現代。
本來以為打了皇上一巴掌,肯定是要被他砍頭的,于是一直躺在床上等人來緝拿我。這樣平靜的等待,并不是因為我不怕死,而是電視和小說看多了,似乎每一個穿越之後的人死了都能再穿回去。
但這些天只有太醫進進出出崇義宮,皇上沒有再出現,也沒有人提起皇上對挨了一巴掌這件事的态度,我很好奇,皇上怎麽會輕易原諒我的失禮。
經過多方面的旁敲側擊才知道,皇上并不是不想殺我,是不敢殺我。我這具身體的主人是突厥的二公主阿史那燕,被木杆可汗阿史那俟斤派來周國聯姻。
要說這次的聯姻真的是一波三折。我現在所處的時期,突厥帝國是最強大的國家,其疆域東至大興安嶺,西抵西海,北越貝加爾湖,南接阿姆河南,周圍的各國每年都要向突厥進貢。于是周國和齊國兩個相對弱小的國家,紛紛想要拉攏突厥這個強大的靠山。
在阿史那燕六歲那年,便在先皇宇文泰的努力下,指給了宇文邕,後來齊國想方設法的阻撓,木杆可汗毀了婚。這次的不愉快并沒有改變北周與突厥聯合的國策。之後,北周一直繼續努力完成與突厥的聯姻。作為與突厥聯姻的對象,宇文邕的大婚因此被拖了下來。
阿史那燕九歲那年,宇文邕登基,木杆可汗眼見準女婿做了皇帝,再加上周圍人的游說,再次答應了婚事。但此時木杆可汗仍搖擺不定,希望在此事上從齊,周兩國處都獲利。最終在齊國的暗中挑撥下,可汗再次悔婚。
我都聽不下去了,哪有那麽糾結的爸爸。士可殺不可辱,換做是我,早就罵人了。
但無可奈何的是,周國的實力決定,只能忍氣吞聲。之後仍舊不屈不撓的派使節前去求親,在利益的驅使下,木杆可汗再一次答應下來婚事。
就在去年,迎親使團已經到了突厥牙帳前,齊國人又跑來挑事,可汗第三次悔婚,想把女兒嫁給齊國高緯。氣的周國的迎親使團要一頭撞死。
是啊,換了我,我也死在你家門口,不氣死你也埋汰死了。
這時,天上突然電閃雷鳴,刮起了狂風,突厥人的穹廬毀了大半。可汗以為是自己三番五次的悔婚惹怒了上蒼,毫不猶豫的送走了女兒。
一路跋涉,迎親隊伍今年才來到長安,結果阿史那燕由于一路颠簸,加上水土不服,一命嗚呼。
我的天哪,死的也太悲催了。不過我的死法也沒好到哪去,一想到現在的各大媒體說不定都在寫,“女子辍學後心情郁悶,宿舍買醉,導致酒精中毒。”心情就好生郁悶。
阿史那的一生,都被父親當做政治交換物,剛剛嫁過來,便歸了天,真是個可悲可嘆之人。
于我而言,現在最擔憂的是,宇文邕本來就被突厥三番五次的羞辱,前幾天又挨了我一巴掌,心裏的憋屈可想而知,就算是個普通人也咽不下這口氣,更何況一國之主。他即便是礙于突厥國威不會殺我,估計也得想盡辦法折磨死我。想想以後的日子,我不寒而栗,終于産生了強大的恐懼感,無法做到既來之則安之,得趕緊想辦法回去才行。其實在現代,已經這個年齡的我,還是一事無成,若不是現在的處境這麽艱難,我還真想享受幾天再走,畢竟是來做皇後的。
我能想到的穿越回去的唯一辦法就是死,但娘家太強大,等着宇文邕來殺我是不可能的了,得自己想辦法死。
之前聽我們家大妞說,最舒服的死法依次是:電擊,跳樓,溺水,割脈,上吊,服毒。
顯而易見,現在哪有電。而且跳樓不太保險,現在的樓那麽低,萬一摔不死,摔殘了的話,下半輩子更完蛋。割脈若是沒有割到動脈,也是死不掉的,還得白挨一刀。剩下的死法又特別痛苦。權衡再三,我準備跳水。
事不宜遲,我不想再耽擱,即刻便準備出門。我喚來敏敏幫我拿衣服,她聽我說要出門,開心的為我梳妝。我心裏想着,多此一舉。但為了不讓自己的行為看起來太奇怪,加上我想到,能讓阿史那美美的死去,也不失功德一件,于是專心的坐下來任她擺弄。
因皇上還未冊封阿史那燕為皇後,敏敏仍舊為我梳了突厥的發飾,滿頭的小辮子,足足編了一個時辰。從鏡子中看到敏敏把我的頭發拿在手裏,我突然想到,這就是捉住了別人小辮子的意思吧,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敏敏有些驚愕,含笑問我,“公主有什麽開心的事嗎?”
我搖了搖頭,“沒什麽。”
敏敏一邊熟練的編着頭發,一邊說,“公主這次病了之後,改變了好多。”
聽到她的話,我有些好奇,問道,“那我以前是什麽樣子。”
敏敏擡頭與鏡中的我對視了一下,福了福身,“回公主,您以前沒有這麽活潑的,也不愛笑,整天心事重重的樣子。這次大病初愈,您雖然說了些稀奇古怪的話,但見您變得那麽開心,奴婢很是高興。”
看來這個叫敏敏阿布都的姑娘與真正的主子關系不錯,她的笑容簡單真誠,一點也不像假裝。想到她很快就要承受與阿史那天人永隔的悲痛,我覺得有些內疚。
頭發花了我不少時間,好在古人的化妝很簡單,只抹了些胭脂水粉便大功告成。
一切就緒後,我看着鏡子裏的人,比之前氣色好了很多,似乎更加美了。可惜這麽好的一副身子,馬上就要香消玉殒。
敏敏替我套好羊毛氈靴,我忙往外走。
敏敏追了上來,“公主,你等等我。”
我心中大驚,不能讓她跟來,她在旁邊的話,肯定是要阻止我自殺的,于是加快了步伐。敏敏雖然來自突厥,但畢竟是個奴婢,要守宮裏的規矩,不敢快跑,我很容易便甩掉了她。
走在威嚴肅穆的皇宮裏,我內心十分膽顫,左顧右盼,畏手畏腳,簡直可以用猥瑣二字來形容。想起阿史那生前是個溫柔的女子,為了不引起注意,當有人經過時,我只能克服心理障礙,捏起動作,嬌柔做作的裝起淑女。路過的婢女士兵紛紛向我問安,但表情很是古怪。想來也是,他們面對的可是一個重病初愈,得了失心瘋,還敢毆打皇上的人。
在諾大的皇宮裏轉了半天,沒有看到任何有水的地方,只得攔住一個士兵來問。朝着士兵指的方向走了片刻,我很快看到了一處水質清涼的水池,水面和岸上交界處有幾處假山,是絕好的遮擋物,只要在假山後投水,就不怕被人看見,救上來。
我環顧四周,沒有看到人影,于是挽起袖子,系好袍子,準備爬上假山,繞到假山後面,悄無聲息的把自己謀殺。
假山只有兩人高,爬起來應該是很順暢,但古人似乎沒有什麽防滑意識,鞋底做的平整光滑,不能增大摩擦。于是這個假山,我爬起來十分吃力,還得時刻警惕周圍,防止被人看見,真是操碎了心。
這麽低矮的假山,我竟然爬了三分鐘。眼見就要登頂,身後卻傳來一聲男音,“公主。”
計劃落空,我失望的回頭,誰知竟一腳踩空。
跌下時我十分平靜,心中還有些期待,本以為會出現電視裏常常上演的英雄救美的狗血橋段,沒想到迎接我的是冰涼的土地。
着地的一瞬間,我的屁股感受到了來自地面深深的惡意,疼的眼冒金星,好半天才回複意識。
我仰頭看面前的人,穿着寬袖長袍,腰束鑲玉帶,俶傥不群,儀表瑰傑。他面無表情的向我遞出手,欲将我拉起來。
我心中氣惱,正準備打開他的手,已經快要觸及,方想起來要溫柔,于是收回,自己扶着旁邊的假山站了起來。
他禮貌的做了一揖,道,“公主這是做什麽。”
出于禮貌,我只得對他回禮,這一彎腰,又疼了一番,忍不住拿手扶住,回道,“我,曬太陽。”
他繼而道,“公主大病初愈,好好休息才是。”
他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我想起自己衣冠不整的樣子,趕緊把袖子捋平,袍子整齊。
這時,一群巡邏的士兵恰好經過,紛紛行禮,“齊王殿下,公主。”
齊王點了點頭,吩咐道,“公主摔傷了,送公主回宮。”
看他威嚴的樣子,像是個厲害的主,我不太敢忤逆他的意思,于是乖乖跟着身邊的士兵回去了。
走了幾步,我好奇的回頭看,他仍舊立在原處,目光淡淡的望着我。我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沖他笑了一下,趕緊把臉轉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