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天色黑漆漆的,天上的雲層很密,月亮偶爾才探出一絲光亮。
半夜裏,夏以瑾口渴,爬起來找水喝。屋子裏只有一壺冷茶,她想起以前半夜夢到厲風,醒來她總是打開冰箱喝冰水,然後好幾個小時再也睡不着默默等天亮。那時候她覺得很煎熬。
她呆坐半響,朦朦胧胧中聽到隔壁屋傳來砸東西,推桌子的聲音。她站起身沿着聲音發出的地方走過去。
厲風穿着一件白色的中衣,一身單薄敞開着胸口,滿頭青絲襯映着一張格外煞白的臉。他拿着一大壺酒正往自己的喉間灌,幾絲烈酒沿着他的喉結滴滴答答的流進了衣服裏,他也毫不在意。
夏以瑾站在門口看他。
他一口氣把酒都灌了,随手就砸了那酒壺,瓷片四濺,碎成了渣渣。他赤着腳就那麽一步步的走到夏以瑾的面前,茫茫然不覺疼痛。
他還懂得笑,對着夏以瑾扯着嘴角,卻有一滴淚挂在眼角。他的淚痣旁閃啊閃的好似一粒小星星。都說有淚痣的人情感豐富,特別敏感,一生為情所困,為愛所累。
他低下身體就把頭靠着她的頸間,整個人的倒了過來。
夏以瑾差點給他壓垮。半扶半拖得帶他到自己的房間,又扶着他躺上床。
他喝醉後并不鬧騰,只是眼淚一直在往下流,看得夏以瑾一陣心酸。
她坐在床沿,拿手背替他擦眼淚,默默的陪他半響。
過了一會兒,聽他在說:“小瑾,我腳上疼”她便知道他心情平複些了。她爬上床把他擠擠睡到裏邊就躺在他的身邊,和他說:“你忍忍,等天亮了再治。”
“我真的很痛!”她拍一下他的手:“你剛剛怎麽那麽勇猛。”
“人家傷心啊,心情很不好。”她默默的:“別傷心。”
“他們為什麽都要背叛我?”她想了想:“因為你長得特別美,人家都嫉妒你!”
他呆了半響,你笑話我。他轉過頭來看她,你竟敢笑話我,他俯身上來親她。親着親着整個人都壓在她的身上,夏以瑾覺得他輕若羽毛,背上突出兩片肋骨,好像天使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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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那麽久,夏以瑾還不知道他究竟幾歲了。他雖長的俊俏,眉梢眼角都流淌着風姿,但在此刻卻是個青澀的少年。他吻了半響擡起頭來,輕輕的喘着氣。夏以瑾覺得春天的柳絮和桃花都在眼前盛放,轉身就反壓住了他。從上往下的游走,直到他全身都戰栗了起來,兩個人一起進入了煙花燦爛的瞬間。
然後,兩個人頭靠頭,手拉手,蓋着同一床的被子,緊緊的挨在一起,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厲風正正經經的見了大理府的官員。
古大理的王爺在內部都是自封為王的,官制有六曹,即兵曹、戶曹、客曹、法曹、士曹和倉曹。當日這幾位都來觐見了。從那日起,厲風開始每日都去聽取意見安排事宜。
空下來的時間裏,厲風一直都纏着她,走到哪跟到哪,就好像夏以瑾小時候養過的黃色絨毛小鴨。穿着的特別的五彩缤紛,她都不知道他一下子從哪裏買來這麽多漂亮的衣裳,天天的招蜂引蝶。
到了張掌櫃來找夏以瑾的時候,他才驚覺到她要走了。
當天晚上,他跑過來和她擠在一張床上,兩人又親親熱熱的纏綿了好久。
到了第二天夏以瑾一行要走了,他帶着陳一聞送的好遠也不肯回去,拉着她的手黏糊了半天才放她走。。
路途上張掌櫃就笑話她:“大小姐,看樣子你不久就要成為厲王妃了,我是不是要在大理再物色物色鋪頭,我們把重心搬到這邊來啊。”
夏以瑾十分無語。
回到夏家大院後,陳安康和陳掌櫃就被打發出去了。兩人走的很痛快,只是這麽一來,酒樓就沒人管。于是夏以瑾從那天起就在酒樓辦公,其他的掌櫃就按時的把賬本拿到酒樓來核實。她讓人在門口貼了一個,嗯,招掌櫃一名。
陸陸續續的來了幾個,夏以瑾都覺得不合适,招人這個事情說到底也是個看眼緣的事。
這一天,夏以瑾坐在酒樓大廳裏邊喝茶,邊聽廚房的大師傅說今天來了什麽材料。見門口晃晃悠悠的走進來一個人,此人穿着華麗,一身紫色的綢緞長衫,手裏還裝模作樣的拿了一卷書。他一手指直直點着夏以瑾朝她勾勾手,過來,爺要點菜。大師傅很生氣剛要說話,夏以瑾壓住他的手,示意他算了。
她走到他的身邊問道:“你想點什麽菜?”那人豪氣沖天的說:“把你們這像樣的菜上個七八個,爺品嘗品嘗。”
涼菜兩個,熱菜四個,老母雞湯一份,米酒一壺,大米飯一份,外加一壺普洱茶。
涼菜先上,是豬耳朵和牛肉。那人先夾牛肉放嘴裏,鹹了。再來一片豬耳朵,油膩。這麽挑三揀四,幾個人陪着他折騰半天,這位爺吃飽了。
夏以瑾看看單子走過去,說“這位爺,給一兩五錢銀子。”
那人全身上下一陣掏,來一句“哎呀,忘記帶錢袋。”
夏以瑾喊一聲,“小二,把廚房的人都叫出來。”
廚房的師傅個個人高馬大團團圍住了這位老兄,當頭大師傅冷哼一聲,怎麽你想來我們這打秋風。
那人還挺鎮定說道:“豈敢豈敢。”
夏以瑾看看他:“兄臺家住哪裏,錢袋子忘記帶了,我們可以跟你回家去拿。”
那人仍是臉不紅心不跳的,很淡定的說道:“小生可以來當掌櫃的抵你的飯資,去叫你們當家的出來說話。”
夏以瑾覺得這人臉皮厚的也是絕了。她就說:“我就是當家的,行,那你幹幾天試試,幹不了就去刷碗抵飯資。”人當即就散了。
夏以瑾看他那身紫色的衣裳就搖頭,這人一雙狹長的丹鳳眼,鼻梁過于高挺,嘴唇又紅又薄,這麽妖嬈出來當什麽掌櫃的。
她問她 :“你叫什麽。”
那人道:“小生姓陳名敏字子雅。”
夏以瑾抖了抖身體,竟然就叫陳敏,她脫口而出:“你到底是男的女的!”
那人大怒,拍桌道:“士可殺不可辱!”夏以瑾:哎~~~
當天下午,夏以瑾拉着這個老兄去了常常光顧的衣鋪,給這位子雅買了二身衣裳。都是按照她日常穿着的那種低調沉穩的色調和樣式,只是比她大上一些就是了。他還十分不情願。其實他皮膚白皙,換了那身刺目的紫色後看起來清雅許多。
夏以瑾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當天晚餐時分就叫陳子雅走馬上任當起掌櫃來。
酒樓裏并無可住人的卧房,店裏的夥計廚師都是當地人。當夜夏以瑾見他無處可去,便帶着他坐上了夏青駕的馬車一起回到了夏家大院。
他走進夏家大院,邊走邊搖頭晃腦啧啧道:“夏爺住的院子很是風雅啊!”夏以瑾也不糾正他,交代夏青安排個地方給他住,就自顧自的走進三進院中。
陳安康走了,夏管家一家去了她二哥那裏,侍衛們都住在前院。這些日子以來夏家還有厲風那邊各種出狀況,她雖從不需要什麽人照顧她的起居,但是這晚上她突然覺得寂寞。她想還是去找幾個丫鬟小厮來吧,這也太冷清了。
夏以瑾第二天早上起來就去找了陳忠,交代他今天帶着夏管家一家回來,至于她二哥,他也是時候獨立了。
正說着話,陳子雅就走出來了。看他走路那個風度氣派,夏以瑾覺得他還真不像一個窮人。但是他一唠叨就破功:“這麽大個院子連個丫鬟都沒有,簡直不像話,爺我肚子餓的呱呱叫也沒人噓寒問暖。看看這院子,啧啧,樹倒是不少,這花花草草也得種上吧,這才風雅。”夏以瑾頓時嫌棄的看他一眼。
當晚,夏管家一家便回來了。夏以瑾坐在書房裏,和他聊了會,商量着再找一個跟班和幾個丫鬟。自從夏管家一家回來後就住在二進院,夏家大院便熱鬧了許多。
陳子雅此人還有幾分本事,夏以瑾和他一起在酒樓待了幾天,看他嘴巴挑剔弄了幾個新菜。其他方面也是井井有條的。她便有意留下他。
這一天從酒樓回來,她便帶他去書房。這是她第一次帶外人進她的書房。自從安康走了以後,就只有她自己出入。
她說:“你先坐坐,我叫人去泡壺茶來。”
她一邊走一邊想,她要不要告訴陳子雅她是個女人呢?這早晚一稱呼就要露破綻的。
她端着茶和糕點回來的時候,看見陳子雅正悠閑的端坐着。
她先和他閑聊:“子雅,你不是本地人吧,為什麽來了這邊還身無分文。”
陳子雅一句話就石破天驚:“夏大小姐,我是為你而來的哦。”
夏以瑾呆住了瞪着他。他嘿嘿笑了二聲,道:“我是陳家二少爺,那天我祖父和你大哥談到你,我十分好奇過來看看你。”
“那你怎麽會沒錢?”
這位仁兄嘆口氣道:“我本來就沒錢。我娘是位妾侍,吃飯穿衣是有的,手邊閑錢就沒有什麽。我父親也不關注我。出來的時候我娘親給了我幾個錢,到了這邊也是花的差不多了。”
夏以瑾有點呆,說:“所以你家裏人知道你跑到我這裏來了?”
他點點頭:“我娘知道,我爹那裏就說我出去歷練了。”
夏以瑾想到一個關鍵性問題:“那你成親沒,你這麽出來晃悠,你娘子怎麽辦?”
一個大男人臉皮頓時漲得通紅,他沒想到這個女人問的如此直接。嘴皮上卻不饒人,“小生尚未娶妻,怎麽你想嫁我不成,你不是喜歡我表兄弟的嗎?小生如此風流倜傥,你喜歡我也不奇怪。”夏以瑾切了一聲:“哪個喜歡你了,我是怕人追殺上門。”
夏以瑾跟他東拉西扯都說的口渴,你一杯我一杯的一壺茶就很快下去了。她又跑出去倒水。再進書房的時候就正色道:“你願不願意當我兩家酒樓的掌櫃,我每家給你銀子三十兩,如果做的好,年底還給你三成的分紅。你看怎麽樣。”
她繼續誘惑他:“我的二進院主房間給你住怎麽樣,要不然再給你弄個漂亮丫鬟侍候着?”
陳子雅痛痛快快的回答道:“行!”
聊完了正事,二人繼續的東拉西扯一番。
夏以瑾問他:“你幾歲啊。”
他趾高氣昂的說:“爺十八了。你幾歲?”夏以瑾也十八。
她心裏默默念,姐二十九了,能當你娘。
夏以瑾站起身來,一邊走一邊嘆:“得趕緊去再弄個小厮回來,總是自己來回跑真是不方便。”她把夏管家叫了進來,交代了一番陳子雅的事情,請他好好安頓。另外又順便叮囑他趕快弄個跟班來給她,要男的會駕馬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