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大結局)
一個小時後,慕時豐背對着陶然側躺下,眯着眼裝睡。
陶然把腿擱在他腰間,整個人都貼在他後背上,嘴巴在他耳邊輕輕吹了口氣,“诶,大慕慕,明早我們去把那個公蝴蝶給洗掉吧。”
慕時豐繼續裝死。
陶然的手掌繞到他胸前,不輕不重的揉捏他胸前的凸點。
又說:“诶,大慕慕,聽到我說的話沒?”
還是沉默。
陶然忍着笑,繼續挑逗他。
她的手順着他的胸前一路向下。
慕時豐忍不可忍,一個翻身把她壓在身體。
陶然咯咯咯的笑個不停。
雙手捧着他的臉,“啧啧,別扭的大慕慕呀。”
慕時豐低頭狠狠咬着她的唇,陶然疼的嘶了一聲,他也下不去那個狠心,開始輕輕含住她的上唇,慢慢吮吸。
寂靜的夜,溫情的男人,最能蠱惑人心。
陶然雙腿盤上他的腰,緊緊攀着他的肩膀,熱情的回應他。
兩人吻的密不透風,身體交合,承受他的力度時,她才感覺自己是活着的。她最喜歡的便是坐在他身上,俯視他時的優越感。
結束後,她趴在他的身上,沒有半分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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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時豐輕輕摩挲着她肩頭的紋身。看着那只黑蝴蝶時,他的眼神也柔軟起來。他沒想到那個紋身真的有秘密,一個令他驚喜瘋狂的秘密。
其實只是三個字而已,可就這麽永恒的刻在了她身上,與她同在。
翌日。
慕時豐雖然有一萬個不情願,還是讓她和黃媛媛一同去了天津。
因為陶然對這個城市沒有丁點的記憶,所以即便是故地重游,她也沒任何觸景生情的感受。
黃媛媛第一站便她去了麻花店。
陶然疑惑的問她,“我喜歡吃麻花?”
黃媛媛點頭,“對啊,有段時間慕時豐要忙項目,沒空陪你來,你就硬是扯着我跟你一塊兒來。”
那段時間,她感覺她每個細胞裏都飄出麻花的味道。
陶然在店裏象征性的買了兩袋,果然物是人非,時間改變了她,她對麻花已經提不起丁點的興趣。
她和黃媛媛慢悠悠的走着,兩人聊着大學裏的生活,都是黃媛媛在說,她靜靜聽着,偶爾也會問上幾句。
“媛媛,我大學時,有帥哥追我嗎?有女生追慕時豐嗎?”
“那個時候你和慕時豐就是連體嬰兒,誰能插.的進去?而且...”黃媛媛擰開杯蓋喝了口水。
陶然追問:“而且什麽?”
而且開學的時候,那排場大的吓死人,還有誰敢追她?還有哪個女生敢跟她搶慕時豐?
那麽多年過去,大學生活裏的點滴細節,黃媛媛都不再記得,可是大二那年,大一新生開學,那個畫面她想這輩子都不會遺忘。
當初那件事成了學生飯後的談資,一年又一年,尤其每逢新生開學時,這個話題又會被重新提起,熱度不減。
新生開學的那幾日,學校的道路上是擁擠的,來自全國各地送孩子上學的汽車占滿學校的各個角落,其中不乏名車豪車。
但是那年,從早晨到晚上,校園宿舍區的空地都被四五十量豪車占據。
在北京的高校校園,出現豪車不稀奇,可出現的所有豪車邊上都站着幾個黑衣保镖,而且這麽多輛豪車都是為了送同一個女生,而這個女生又是傾城的數學學霸,還有個極品男友,這就稀奇了。
後來她才知道,這些車都是沈淩和蔣慕承的。
沈淩這麽高調的用意簡單而粗暴,可以免去陶然整天被男生追的煩惱,見了這樣的場面,知道陶然是怎樣的家世,又有多少男生再有那麽強大的心裏和勇氣去追陶然?
而蔣慕承這麽做,卻是因為慕時豐,他覺得校園裏應該不會再有女生敢跟陶然去争慕時豐。
那個時候,她每天做夢都想要這樣一個哥哥和舅舅。
當時,學校的論壇,校內網上瘋傳的不是慕時豐和陶然的照片,也不是其他美女帥哥的靓照,而是沈淩和蔣慕承親自給陶然在宿舍鋪床的照片。
據說那張床,陶然一次也沒睡過,後來被她每晚十塊錢租給宿舍的幾個女生住了。
還據說,後來那張床漲到每晚三十。
再後來,聽說宿舍的那三個女生從大二開始就進入了沈氏的信息中心實習。
就在前不久,她還偶遇了她們中的某位,如今她們都已結婚生子,但還是在沈氏就職。
她們仍舊記得陶然,當然還記得當初年少時争床睡的可愛幼稚做法。
而那些幼稚是磨滅不去的青春印記。
只是陶然的記憶裏,不再有。
大學裏,不再有語文,所以那個時候的陶然,是張揚的,不羁的,肆意的。
她幾乎不怎麽用學,除了慕時豐,她的專業課成績碾壓所有人。
尤其是高數,每次上課,她都和慕時豐坐在階梯教室的左後一排,用書擋着,兩人趴在桌子上親親我我,旁若無人。
陶然聽後,斜睨黃媛媛,挑眉道:“我那會兒有那麽差勁?我可是個愛學習的好學生!”
黃媛媛一臉心痛的看着她,除了無語還是無語。
之後黃媛媛又帶她去吃她們曾經愛吃的那家飯店,十幾年過去,那家店還在,但檔次比以前高了不知多少倍。
現在去吃飯都要提前預約位置。
奇怪的是,這家老店,服務員都不再年輕,有的都快四十歲。
陶然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恍如隔世。
在她丢失記憶的那些年裏,慕時豐到底是如何愛着她的,才會執着到此生非她不可?
她拿出手機拍了張店裏的背景照發給慕時豐,【老公,我在這裏。】
慕時豐回她:【恩,這家店你以前每周都要去吃。】所以,後來他就盤下來,自己經營。
還是當年的那些廚師,還是當年的那些服務員。
一切都是她當初喜歡的模樣。
除了她不再記得,其他的都沒變。
他給不了她原本的記憶,能做的只有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吃過飯後,已是晚上七點,黃媛媛要去見一個客戶,問陶然要不要一起去。陶然想都沒想的拒絕。
黃媛媛把陶然送到她們住的酒店,又叮囑她,“就在酒店待着,哪裏也不能去,你要是丢了,我就是有十條命都不夠賠的。”
陶然笑:“你還真我把當成癡呆兒了?我記憶能維持幾十個小時呢,知道自己在哪裏,也能找到回家的路,丢不掉,你趕緊走吧。”
陶然在房間待了一會兒,跟慕時豐打過電話後又感覺無聊,就到樓下的咖啡館喝咖啡。
咖啡館很靜,拿出包裏慕時豐給她diy的一本雜志,她認真的翻看。
時間滴答滴答的一秒秒流淌着。
咖啡冷了又熱。
酒店大廳這邊。
匆匆進來一行人。
林百川神色困乏,揉揉眉心。
突然身後傳來一聲清脆悅耳的,“林百川?”
林百川的脊背一僵,這聲音仿佛通過時光隧道,從六七年前傳來。
當時也在酒店的大廳,只不過那是在香港。
也有那麽一聲軟糯的,“林百川。”
那個時候,他知道是陶然。
可現在這一刻,他不敢确定,也不敢轉頭。
他害怕一切都是幻聽。
因為慕時豐剛才給他電話,說陶然的記憶已經只有二十四小時,昨天下午送霍連的事,她都已經不再記得。
而他和陶然已經好幾天不見,她早就不再記得他是誰。
憑着一個背影,就能喊出他名字的,他知道不會是她。
在他愣神時,陶然已經走到他身邊,她言語間帶着笑意,為認出他而感到自豪,“我還以為我認錯了呢,原來真是你。”
林百川終于敢側臉看她,真真切切的一個她。
不是做夢。
随行的秘書和助理識趣的先行上樓,把空間留給他們倆。
林百川凝眉,“你怎麽會在這裏?”
陶然簡單跟他說了下,指指咖啡館那邊,“我還沒來得及買單呢,我的手機還留在那裏。”
林百川看了眼咖啡館,透過玻璃,他看到一個服務員正站在桌邊看着他們這個方向。
“走吧,請你喝咖啡。”
坐下後,林百川好奇問道:“然然,你記起我了?”
陶然抿了一口咖啡,搖頭,“就看到你的側臉,覺得是你。”
“...”林百川還是不明白。
陶然把剛才看的那本diy的雜志遞給他,“看看這個你就明白了,這是慕時豐給我做的。”
林百川遲疑了下,還是接過雜志,翻開第一頁,是佑佑的照片,還有他的簡單信息,年齡,喜好什麽的,特別備注,和前夫所生的兒子。
接下來好幾頁都是佑佑的照片,從出生到現在,每個年齡段都挑出一張,各個表情。
然後就是慕小橙,信息和佑佑的差不多。
接着便是他自己。
姓名:林百川。
關系一欄寫着:前夫(老想着插足我們倆的婚姻,此人不要臉)。
林百川看着這一行字,掐死慕時豐的心都有了。他回去後,要找個機會把這行字給去掉。他什麽時候不要臉的插足他們的婚姻了?
要比不要臉,誰還能比得了慕時豐?
林百川靜靜心,繼續往下看。
接下裏的兩頁紙,詳細記錄了陶然和他相識、結婚、生子再到離婚的片段,中間大多數都是平淡的,跟那天他在酒會上跟記者說的那些話差不多。
後面的十多頁,都是他的照片。
各種場合,各個角度。
難怪剛才她憑着側臉都能認出他。
盯着雜志,林百川有些怔神。他沒奢望慕時豐還會公平的把他放在陶然今後的生活裏。
陶然單手托腮,另一只手在他眼前晃晃,“傻了?”
林百川回神,淺笑着,“你現在把這本雜志随身攜帶?”
“對啊,忘了誰,都不能忘了你們三個啊。”她說的那麽自然坦蕩,眸光閃亮濕潤,倒映着全部的他。
林百川的手指微微蜷縮,所有的遺憾和不甘,在這一刻都釋懷了。
他下巴對着咖啡杯輕揚,“把咖啡喝了後,陪我去吃個飯,我晚飯還沒吃。”
陶然沒吱聲,他看出她的猶豫。
他指指她跟前的手機,“跟慕時豐說一聲。”
陶然拿過手機給慕時豐發了條微信,【大慕慕,我在這裏遇到了林百川,我能陪他吃晚飯嗎?】
慕時豐回:【那個陰魂不散的,在酒店大廳遇到你了?】
陶然擡頭看了眼林百川,又繼續回他,【恩,你知道他在天津?】
慕時豐,【知道。不是跟你說過,他比較黏我,到哪裏都要跟我報備。】
陶然看後一頭黑線。
慕時豐的信息又進來,【去吧,帶他去你之前和黃媛媛去的那家飯店。】
那家飯店離他們住的酒店不遠,走路也就十幾分鐘,他們便走路過去。
陶然和他随意聊着,“你在這談公司的事?”問了之後又感覺都是廢話。
“恩,談融資的事。”
陶然點點頭,又問:“怎麽不通過沈氏平臺融資?”
林百川掏出煙,在她眼前晃晃。
陶然點頭允許。
林百川從煙盒磕出一只,點着。
“沈淩開出的條件太苛刻,不想睬他。”
陶然無奈一笑:“要我幫忙嗎?”
林百川走到垃圾桶邊上,點點煙灰,“沒用。這個項目是我和蔣慕承一起做的,沈淩早先想入股,被我和蔣慕承拒絕了。”
陶然:“......”原來是蔣小四被林百川勾搭了,沈小三吃醋了呢。
問他:“那你這趟過來,有融資到嗎?”
“恩,都談妥了。”林百川把煙頭扔進垃圾桶,跟她并肩向前走。
然後陶然開始滔滔不絕的跟他将那家飯店是如何如何的有特色,狠狠誇贊了一番。
可當林百川看着端上來的菜時,他眉頭緊皺。
色難看,怕是現在的小店裏都不會把綠色蔬菜燒成這個德行吧?
再說香,真的丁點香味都沒有。
就更別談味了。
他硬着頭皮夾了一筷子放進嘴裏,陶然兩眼盯着他,很期待他能贊同她之前所有的誇贊。
林百川真想把嘴裏的菜吐出來,那點教養又讓他把難以下咽的蔬菜吞了下去。
他放下筷子,盯着她的臉龐,心想,她不僅腦子病變,是連味覺都壞了吧?這個用白水煮出來的菜真的好吃到不要又不要?
陶然略有失落的問:“不好吃?”怎麽可能?
林百川在心裏嘆了口氣,又重新拿起筷子,他最見不得的就是她不開心,以前是,現在更是。
又不是□□,有什麽不能吃的?
因為他一個人,就只點了一葷一素,還有一個湯。
最後,他全部吃光。
回去的路上,他邊走邊揉着胃,蔬菜沒味道,葷菜又辣的要死。路過藥店時,他忍不住了,就對陶然說:“我剛才吃多了,要去買點管消化的藥。”
陶然看他的神情,好像真的蠻痛苦,指指路邊的長椅,“你在這等我,我去給你買藥。”
林百川也沒客氣,點了點頭,在長椅上坐下來,他胃疼的厲害,也實在不想走。
他不能吃辣,現在感覺胃裏感覺像火燒。
他才剛坐下,慕時豐的電話就打進來。
幸災樂禍的語氣,“今晚的菜好吃嗎?那家店可是寶寶最愛吃的,色香味俱全呢。”
林百川捏着手機,終于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慕時豐,你還是人麽?”說完直接切段電話。
他現在終于想通,為何慕時豐這麽爽快答應陶然陪他出來吃飯,原來是想報複他呢。
若他沒猜錯,那家店就是慕時豐開的,為陶然開的。
那兩道菜也一定是慕時豐吩咐廚師這麽做的。
慕時豐這是報多年前的那個仇。
當時他和陶然還沒離婚,那天他過生日,也是慕時豐的生日。
對,他們就這麽孽緣,兩個人不但愛着同一個女人,就連生日都要狗血的在同一天。
那時他們在執行任務,那天慕時豐厚着臉皮到他們家蹭飯吃,他做了尖椒牛柳,菜場最辣的辣椒,做好後,他暗示慕時豐,那道菜是陶然做的,結果慕時豐吃了個精光。
後來大半夜的,慕時豐跑去醫院洗胃。
所以那個仇,他記了那麽多年。
陶然買了藥,他當時就吃了兩粒。
回到酒店後,還是感覺不舒服。淩晨兩點,他胃裏還是火燒的難受,沒法子,叫醒了秘書陪他一起去醫院。
打了點滴,一直折騰到快天亮才回到酒店。他發誓,後半輩子,他不會讓慕時豐太好過。
日子一天天平淡而溫馨的過去,卻沒有在陶然的腦海裏留下一絲痕跡。
她的記憶越來越差,有時候連二十四小時都不到。
唯一讓慕時豐感到欣慰的是,十五歲那年的所有細節,她都如數家珍,沒有絲毫的遺忘。
又是一個鵝毛大雪的日子。
今冬的第二場雪。
早上起來後,慕時豐給她穿上一條新款的訂做禮服,白色的,簡單的設計,只有腰部有個蝴蝶結。
最特色的是左肩部□□,也只露出那處紋身。
遠遠看着她的後背,還以為那處蝶戀花的紋身是白色禮服的特別點綴,點睛之筆。
陶然在鏡子前轉了兩圈,左右看看,“今天是什麽特殊的日子嗎?”
“恩,一會帶你去個地方。”
慕時豐正給她梳頭發,梳了半晌也沒弄好,這是唯一一件,他認真學了,也做不好的事。
于是氣餒的把梳子放下來,“走吧,去蔣慕承家。”
陶然從鏡子裏望着他,“去舅舅家幹嘛?這麽早,又是周末,昨晚慕小橙在他家,也不知瘋到幾點,舅舅不一定起來呢。”
“我馬上就打電話給他,叫他起床。”
陶然:“...有什麽要緊的事嗎?”
“恩,讓他起來給你梳頭發!”
“................”
結果就是大冬天的,才淩晨六點,蔣慕承就被慕時豐的電話吵醒,吵醒他的理由竟然是給陶然梳頭發。
蔣慕承當時想把電話扔掉的心都有了。
北京這麽大的地方,找不到發型師了嗎?
慕時豐的理由很充分,因為他從小就給陶然梳頭,知道她什麽衣服,适合什麽發型。
但是蔣慕承還是不願意,覺得慕時豐是沒事找茬。
結果慕時豐說了今天的意義,蔣慕承反而是催着他快點把陶然帶到別墅那邊。
去別墅的路上,陶然問慕時豐,“舅舅剛才不是還對你不冷不淡的,不願給我梳頭發麽?怎麽現在态度來了個大轉變?你跟他說了什麽?”
“沒說什麽,就說他要是不梳,我就天天把慕小橙送他家。”
陶然撇撇嘴,她才沒那麽傻,既然慕時豐不願提前透露,她就坐等驚喜好了。
到了別墅,蔣慕承已經在化妝間等她。
“舅媽呢?”
“半夜醫院打電話給她,有個病人急需手術,手術應該現在還沒結束。”
陶然看着蔣慕承有些疲憊的臉龐,“早知道我就不過來了,你沒睡幾個小時吧?”
“還好。”
其實真的沒睡多久,慕小橙和兒子瘋玩到十二點還沒有困意,外面又下雪了,他們兩個小孩在院子裏玩雪,怎麽都不願意睡覺。
後來玩累了,都快淩晨一點。
他給他們洗澡,然後讀書,伺候他們睡着後,已經是兩點。
剛躺下來,結果妻子的電話就響了,說要馬上去醫院,他就開車送她過去。回到家已經快四點。
睡了不到倆小時,就被慕時豐給吵醒。
陶然看着鏡中的蔣慕承,靈活的雙手給她梳着很複雜的發型。這雙手,從她有頭發開始,就給她梳辮子。
時光已走過三十多年。
成長了她。
催老了他。
還好,她記得他。
那時候她好像很奉承的說過一句話,“舅舅,就算以後我失憶,誰都記不得了,我也一定會記得你。”
沒想到一語成谶。
梳好頭發,蔣慕承又将她的禮服整理了下,輕輕抱抱她,意味深長的說了句,“我的小姑娘終于長大了。”
陶然忍着眼眶裏的淚,吸吸鼻子,岔開話題,“我晚上要和慕時豐吃大餐,慕小橙還要放在你家。”
蔣慕承笑笑:“我和沈淩上輩子鐵定是拆散了你和慕時豐,這輩子就要随時聽候你倆的差遣。”
陶然破涕而笑。
汽車一路開到郊區,雪天路滑,慕時豐開的很慢,到了目的地時,已經快十一點。
下車後,陶然四處看了下,這裏是花卉種植基地。
“大慕慕,這是你種玫瑰花的地方,對嗎?”
“你記得?”
“恩,我記在了筆記本上,昨晚睡覺時還看了一遍筆記本。”
慕時豐牽着她的手,到了門口時,他停下來,“把眼睛閉上,我讓你睜開時,你再睜開。”
陶然不由的有點緊張,還是照做。
她不知道今天的驚喜又是什麽。
慕時豐攙着她,她聞到了泥土的味道,然後是一陣陣清香,還有微風拂過臉頰。
走了好長一段路,慕時豐松開手,“可以睜眼了。”
她緩緩睜開眼,适應了幾秒。
她愣住。
像做夢一般,置身在不見盡頭的狼尾草裏,遠處白雲缭繞着高山,山腳下還有溪流,她是真的聽到了潺潺流水聲。
慕時豐從身後環抱着她,“只可惜山坡上的花叢你看不見,山上的樹你也看不見是綠色的。”
“為什麽這裏是春天,還有鮮花綠樹?”應該也有陽光微風。
慕時豐輕聲回她:“做的特效。”
陶然轉身緊緊貼在他懷裏。
他在她耳邊低聲說:“我高三暑假那年,你說要是在冬天看到狼尾草,看到滿山的鮮花,你就嫁給我。你不記得了,但我記得。”
那也只是她随口開的一個玩笑而已。
但他就記得了。
所以他種了狼尾草,做了假山,用電腦特效做了滿上的鮮花。
藍天白雲,陽光和風。
只有她和他。
慕時豐牽起她的手繼續往先走,又走了幾十米,有一大塊空曠的地方。
地上鋪滿了各色的玫瑰花瓣,香味四起。
白色的鋼琴,琴凳上還有把小提琴。
鋼琴邊上是架子鼓。
她怔怔看着這一切,眼淚從臉頰彙聚到下巴處,一滴滴順着胸口滑下去。
直到慕時豐把花環套在她頭上,她才回神,擦擦眼淚,淚眼相執。
她笑着看他。
這花環挺粗糙的,還有白色頭紗。
慕時豐輕輕把頭紗撩起來,“這花環是我做的,半年前跟你求婚時就做好的。”他捧着她的臉,輕輕親吻了下。
“陶然,我給不了你一個轟動的童話般的婚禮,不是給不起,是沒法給。因為我們不能太自私,我們要為佑佑,要為林百川着想。所以,委屈你了。”這是這輩子他唯一沒法滿足她的一個願望。
陶然搖頭,哽咽着說不出話。
慕時豐把她抱在懷裏,“這場婚禮,只有你和我。”
“大慕慕,這就是我想要的婚禮。”
慕時豐松開她,“這場婚禮很簡單,從視頻開始吧。”
陶然這才注意到,原來左手邊的‘牆壁’上,還有個電視。
慕時豐打開電視,清晰又溫馨的畫面映入眼簾。
慕時豐告訴她:“這是半年前,我們在b國,求婚的視頻。”
視頻裏,碧空、白雲,微風、陽光,滿園的花香,蓬勃生機的綠植。
除草機發出的清脆的發動機轟鳴聲,空氣裏夾帶着特有的青草香,這個夏日的早晨,格外美麗。
慕時豐穿着工作服戴着口罩和手套,人模狗樣的給草坪除草,時不時的還沖她揚揚眉。
她盤腿坐在已經修剪好的草坪上,面前是一個畫架,眼前的一切躍然呈于紙上。
簡筆畫,草坪,除草機,還有那個她愛的男人。
她人為多畫了一條黑背,正慵懶的側躺在地上,幾只爪爪還不安分的在空中揮動。
待他的草坪修剪的差不多,她的畫也基本完工,還有點收尾工作。
慕時豐摘下口罩和手套,在灌木叢裏剪了一根藤條,在花園裏挑了幾朵顏色各異的花采下來,又跑到樓上找了一些輔料。
她伸頭,“幹嘛呢?”
慕時豐:“做針線活,你趕緊畫你的畫!”
她‘切’了一聲,繼續作畫。
十幾分鐘後,畫完工,她長長籲了一口氣,滿滿的成就感,正準備拿給慕時豐看,然後她頭上就多了一個環一樣的東西罩在頭圍上。
“慕時豐,你幹嘛呢?”
慕時豐又把白紗掀到後邊,“沒有婚紗,先用這個湊活一下,我親手做的花環,價值千萬,不對,應該是無價之寶。”
他又起身,她喊住他,“诶,你還要幹嘛?”
慕時豐回頭,“雖然你是二婚,可咱也不能太寒酸,我去找根野草編一個戒指。”
“慕時豐,你回來!我有戒指!”她說着把脖子上的那對簡單的戒指解下來。
慕時豐頓下腳步,面帶微笑的坐過去,“你什麽時候準備的戒指?”
她說:“我十五歲時就準備好了,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麽遲,不過不要緊,它總是來了。”
她把那枚女款戒指放在邊上,拿着那枚男款,而後爬起來單漆跪在他面前,舉着戒指,神情認真專注,另一只手撫着胸口。
“慕時豐,願意嫁給我為夫嗎?這輩子生死相随,你生我生,你死我陪,你願意嗎?”
她沒得到應答,往前跪着爬行了兩步,兩手撐在慕時豐身體兩側,扭着頭,自下而上的端詳他。
忽然忍不住逗弄,“哎吆,我草啦,我怎麽找了個愛哭的小媳婦,退貨退貨!”
慕時豐兩手抱着她的頭用力搖晃,發洩心中因感動而生的各種複雜情緒,她被晃的天旋地轉,眼前一抹黑。
她又說:“慕時豐你這樣就不可愛了,我這才剛求婚呢,你這個小媳婦有點恃寵而驕啊,看我回床上怎麽收拾你!”
慕時豐已然聽不下去,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等他放開她時,她滿臉通紅,差點缺氧窒息,他不忘把手指伸出來,“戴上!”
她把戒指在身上蹭了蹭,穿進他的中指,尺寸正好,他的手指還是如從前那樣修長好看,只是虎口處因長期拿槍磨出了老繭。
她摸了摸老繭,那是他們生命裏不可磨滅的印記。
她撿起腳邊那枚女款戒指扔給他,“小媳婦,該你了。”
慕時豐清了清嗓子,他指指院子裏蒼翠欲滴的榕樹,“陶然,看到那棵樹了嗎?”
她點頭:“恩。”
“它挺拔蒼勁,傲雪淩風,像一個偉岸的男人,為這片院子撐起了一片天。”他回頭盯着她的雙眸。
“陶然,如果這棵樹就是我,那你就是紮深于泥土裏的樹根,盤根錯節,根牢蒂固。有你,我枝繁葉茂,沒你,我枯朽腐爛。”
趁着她因感動愣住的間歇,他把戒指戴在了她手指上,放在唇邊輕輕親吻了下。
他挑起她的下巴,學着她之前的語氣,“哎吆,我草啦,我怎麽找了個愛哭的小男人,退貨退貨!”
她哭着哭着就笑了出來,他單漆跪地将她抱在懷裏。
視頻在此停下。
最後兩人相擁的畫面定格在鏡頭前。
陶然看完這條求婚視頻,已經是淚流滿面。
慕時豐把電視屏幕關掉,低頭一點點親吻她臉上的淚珠。
直到她在他懷裏慢慢平複下來,慕時豐才松開她,她深呼口氣,用手背再次擦擦眼淚,可是發覺手指上多了個東西。
戒指。
她望着他,“你什麽時候給我戴上的?”
慕時豐淺笑:“就剛才你哭的跟小狗一樣時。”
陶然擡手打了他幾下,竟然罵她是小狗。
他說:“這戒指就是視頻裏我們求婚用的,我一直留着。”
陶然什麽話都說不出,只有深深的看着眼前這個男人,她從十幾歲就愛上的男人。
慕時豐指了指鋼琴,“慕太太,合奏一曲啊。”
“你會彈鋼琴?”
他說:“跟你有關的,還有什麽是我不會做的?”
陶然想了下,“有啊,梳頭發。”
慕時豐切了一聲,“還不是給蔣慕承表現的機會。”
陶然笑,沒跟他再争辯,她走過去拿起小提琴,又想到多少年前的一件事,“大慕慕,當初,宋子墨那個小提琴,我還了沒?”
慕時豐微怔,沒想到她還會記得這件事,點點頭,“還了。”
陶然松了口氣,問他,“你會彈什麽曲子?”
慕時豐坐到鋼琴前,“《天空之城》啊。”她現在能記住的就只有這首曲子了。
陶然開心道:“這首我很擅長呢。”
她脫掉高跟鞋,赤腳踩在玫瑰花瓣上。
鋼琴配着小提琴,悠揚的琴音響起,她眯着眼,漸漸陶醉在音樂的世界裏。
這世界裏,只有她和慕時豐。
只要音樂響起,她就能跟他達到靈魂般的共鳴。
以前是,現在還是。
這首曲子,他們一共演奏了三遍才停下來。
他側臉看她,“你要是喜歡,以後我每天都帶你過來彈。”
“好。”
陶然又指着架子鼓,“是我表演,還是你表演?”
慕時豐指指自己。
陶然盤腿坐在花瓣上,安靜的做一個聽衆。
慕時豐脫掉外套,只穿了件黑色的襯衫,除去襯衫的袖扣,把衣袖卷到臂彎處,露出麥色的結實臂膀。
他漫不經心的問她,“不問我要演奏的曲子麽?”
她歪着腦袋,“一定是我喜歡的。”她又輕咳兩聲,“其實,我就是看你的,至于你演奏什麽曲子,無所謂。”
平日裏他大都是正裝,這樣穿着牛仔褲,穿着黑色襯衫的他,她已經好久好久不曾見過。
激揚的搖滾樂響起,他全身心的沉浸投入進去,每個細胞都在感受着架子鼓的激情。
他手裏的鼓槌迅速敲擊過每一個嗵鼓,那樣強烈的節奏感,震撼着她的心靈,她渾身的血液都為之沸騰。
不知過了多久,他還在揮動着鼓錘。
他黑色的發絲上滴着汗水,映着燈光,折射出五彩之色。
她只有在他身上才會感受到黑白世界裏的那抹色彩。
這一切的不可能都是他給的。
好像回到了十幾歲的記憶裏,這樣不羁張揚又性感狂野的他又回來了。
而這個獨一無二的男人是她的。
她抄起耳邊的頭紗擦擦眼淚,這頭紗還是他親手縫制的,那雙手到底為她做過多少?
她都已經遺忘。
唯一還記得的便是,這雙手抱過她,也揍過她;
替她寫過語文作業,改過物理錯題;
給她洗衣服,做飯;
給她穿衣服,洗頭發;
牽她走過無數路口;
為她戴上戒指,掀起頭紗;
而現在,為她彈鋼琴,打架子鼓;
曾經肆意張揚的青春,如今平淡溫暖的歲月,他始終都在。
而後的歲月,這雙手還會帶着她走過無數個明天,直到地老天荒。
有他,真好。
這一刻,她擡頭,與他正好四目相對。
他笑。
她也笑。
微風拂過,狼尾草輕輕搖曳。
搖滾樂還在繼續。
他的愛從未停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