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等等我
新年左右柏乾輝和柏明庭在私底下見了一次，柏明庭提出的邀約，并在席間像是終于失去了穩重與風度的樣子與對方激烈争吵，甚至連酒店的經理都驚動了，卻又在表面的分別之後在脫離了韓助理的監視下，在會館又見了一次。
那是最後一次，春節之前柏乾輝走了，神不知鬼不覺的，春節都放假了，那個默認可以喘息休息的日子，成為了最後的鋪墊，等老爺子發現不對的時候，人已經再也找不到了。
而柏明庭和春時也跟着迎來了一段空白期，柏明庭很少出現，他對春時說，等等他。
韓助理是一把雙刃劍，老爺子終于舍得大白天的将人直接叫回家裏，他懷疑他，懷疑他已經被柏明庭收買，縱橫商場多年的敏銳觸覺終于出現，卻用錯了地方，也用錯了時間。
柏明庭會讓柏乾輝離開就說明他有十足把握，一切都已準備妥當，柏老爺子再想做什麽都為時已晚，等到春節過去年假結束，柏老爺子就會發現，其實他幾乎已經被架空了。
柏明庭利用柏乾輝完成了大換血，重要的項目和資源在他手裏，骨幹基本都跟着轉投過來，當然也有依舊支持柏老爺子的，可大多都是靠着老資格原本就沒什麽實力的那些人，也知道在柏明庭這裏拿不到好處最後只有被淘汰的命運，倒不如放手一博。
而這樣一場權利鬥争在外面看來竟然是風平浪靜的，光宇集團依舊是那個屹立不倒的商業帝國，所有部門都在正常運轉，沒人知道它正在經歷一場革新，一場新與老的交替，那些之前并沒能實現的，都會在柏明庭的手中被一一續寫。
其實柏明庭最近并不常去公司，也完全沒回大宅，所有的一切對他來說都不過是在按部就班的進行着，都在他的預料之中并不存在意外，唯一算得上有些驚訝的，是柏老爺子突然病了，并且在第一時間通知了他，讓他過去。
接到消息的柏明庭沒怎麽猶豫便讓司機備車，柏老爺子在私人醫院的病房中，柏明庭去之前有先醫生溝通過，情況并不是很嚴重，不過是年紀大了最近又沒休息好，心髒有些受不了了。
年邁之後的脆弱，來自生命本身的真實，或許也和這接二連三的打擊有關系，在柏老爺子這一生中大概還是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做無能為力。
“你是我唯一的孫子。”他躺在床上，鼻子上帶着輸送氧氣的管子，似乎僅僅只是自然的空氣都會給他帶來壓力和危險，但柏老爺子對這些儀器很抗拒，他以前就是不喜歡去醫院的性子，這從某種程度證明了他的不服輸，不服老。
他不是那麽容易倒下的人，哪怕知道自己其實大勢已去依舊選擇堅持到最後，他做了很多努力，可柏明庭韬光隐晦又忍耐折服了這麽久，一旦出擊便不會給任何人轉圜的餘地，他沒有路走，迎接他的，注定只有失敗。
可對柏老爺子來說這是一種莫大的羞辱，柏明庭他的孫子，理應出類拔萃但總歸是不如他的，就如同過去對待柏明庭的父親一樣，他們都來自于他，是他血脈的傳承，他高高在上的俯視他們，他會将他們培養成優秀的人，但同時也必須服從于他。
可當初柏明庭的父親沒有那樣做，如今的柏明庭也同樣沒有。
“是，我您唯一的孫子，可這并不代表我就要全心全意的聽從于您，我是一個獨立的人。”柏明庭站在床邊，看着病床上的爺爺，他的眼睛裏并沒有即将勝利的喜悅，也沒有悲傷感懷，只有平靜。
“那你就是這麽對我的？害怕我不選擇你，你就要自己來搶？你也不掂量自己的斤兩。”柏老爺子露出一點冷笑，眼神中流淌着不屑：“你也配？一個被我淘汰的棄子，竟然還找了一個女明星當寶貝一樣的，果然和你父親一樣，都是沒用的東西。”
“是，我不配，我不配您選擇我。”柏明庭沒有任何抗拒的點了點頭，可對于他父親的那一部分，他并不認同。
“旭島的項目在十年前啓動，可那是我父親在二十年前就已經和您提議過的，他走做所有人的前面，美國的所有商業計劃也都來自于他的想法，事實證明他全都是對的，但當初您是怎麽做的，不過是否定他利用各種方式打壓他，甚至不惜用卑劣的手段暗中做手腳以公司的損失來诋毀他，只為了不動搖您獨一無二的地位，哪怕是您的兒子也不可以。”
這些事不難查，尤其還是在柏明庭這個位置上，他很早以前就已經把一切都弄明白了，那些在他年幼時來自父親和爺爺的争吵，也都和這些事一一對照。
并不是所謂的理念不同，而是一場純粹的對權利的掌控與迷戀。
“現在您也想這麽對我，很可惜，您失敗了，看到過您是怎麽對我父親的所以我從一開始就清楚，您在乎的只是您自己，哪怕是公司和柏家也必須排在您自己的面子和地位之後。”柏明庭微微勾起一點嘴角，那幾乎構不成一個笑，眼神中的深沉像一口枯竭了多年的井一樣：“其實我可以離開，但父親曾經為光宇集團付出了很多，他的很多想法都還沒來及得，我希望替他走完他沒走完的路。”
“不可能的，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你就休想，我就算拉整個光宇集團陪葬，也絕不把他交到你這個不孝子的手裏。”不同于剛剛的虛弱，柏老爺子擡起一點頭來，每一個都咬的極重，柏明庭想到他不只是吓唬他那麽簡單，他是真的做得出，這也是他一早就預料到的。
“您請便。”他的平淡在此時此刻與激動的柏老爺子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醫生之前囑咐過不要給病人太多刺激，柏明庭自問他說的都還算緩和，包括柏老爺子之前對春時的種種他都沒提，現在看柏老爺子已經如此激動便更加不想說了。
他離開了醫院，中途有遇到一些人，來探病也好來商量什麽也罷，柏明庭都不是很關心，對方也并沒有要打招呼維持表面友好的樣子，眼神中的敵對和仇恨被柏明庭忽略掉。
現在應該算是和暖期，讓那些抱有幻想的人能再多想一會兒，等他們動了手，柏明庭也就有了借口。
獵手和獵物之間有時候會弄不清彼此的位置，也只有在勝負分明之後，才驚覺原來自己才是被狩獵的那一方。
從醫院出來之後柏明庭在想事，也沒說目的地，司機便像前幾天那樣把車開到了柏明庭自己的公寓，等柏明庭發現車子已經停了之後他看了看外面，沒下車，就這麽坐了一會兒，然後對司機說：“去春時那。”
最近一段時間柏明庭和她見面的時間比較少，就好像剛剛柏老爺子的威脅，柏明庭從不認為只限于光宇集團內部，他不想把春時也牽扯進來，但也不會說太多免得她跟着擔心，便只對她說是公司比較忙。
其實還要等一段時間才好，那些不曾放棄的現在肯定也在尋找着時機，可柏明庭太想見春時了，這種想讓他掙紮，而掙紮到最後，竟然是感性占據了上風。
大概是和柏老爺子的談話到底是觸動到了什麽，今天他不想想那麽多，他只想見春時，這種感覺強烈到近乎迫切。
春時是在家的，但柏明庭進門的時候先看到的是老虎，之前這一貓一人還有點不和諧，可後來柏明庭來的次數多了，和春時也走到了戀人關系，老虎對他也慢慢的接受了，尤其是在那個雷雨的夜晚之後算是徹底的消除了顧慮，現在看他自己輸了密碼進門也見怪不怪，只甩了甩尾巴淡定的從他面前路過。
柏明庭笑了笑，盡管老虎不是對他虎視眈眈就是徹底無視他，但他是很喜歡老虎的，無論是它曾經無數次陪在春時身邊，還是因為它總是在默默的保護着春時。
以前是不了解，可現在柏明庭發現其實寵物真的不只是生活中的消遣，無聊時逗一逗的存在，而是家人，是陪伴。
客廳裏沒人，柏明庭走到卧室門前聽到了隐隐水聲，門沒關，裏面也沒見到春時，只浴室裏的聲音變得更加明顯了，柏明庭脫了外套搭在旁邊的沙發上，心裏原本緊繃着的東西在這個空間中慢慢松懈下來。
洗完澡出來的春時看到柏明庭時只驚訝了一下，她真是一點聲音也沒聽到，憑空就多出一個人來，可随後就放松了，一邊擦着頭發一邊問：“怎麽突然過來？”
“想看看你。”柏明庭自己都不知道，一張口才發現嗓音竟有些發緊，身體違背他本意的洩露了一些什麽。
春時的動作停了，但也僅僅只是一瞬便轉身去把毛巾放回浴室，不知道是真的剛好擦完還是察覺了什麽，再回來的時候表情也沒什麽改變，一副輕松的樣子：“吃飯了麽？”
“吃完了。”他确實吃了一點，不多，但也不餓。
聽聞的春時點點頭坐到了柏明庭身邊，她剛洗完澡，身上還帶着沒來得及消散的水汽和熱度，頭發上都是洗發水的味道，可那味道不純粹，好像又混雜了一些其他的，直到春時把頭搭在了柏明庭的肩膀上，那味道變得尤為強烈。
她沒說話，這動作也沒什麽特別，可柏明庭卻突然焦躁起來，有些東西在敲打着神經，讓他近乎急切的擡起手，把人給摟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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