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海棠
熱鬧到底還是熱鬧了起來，又是餐車又是房車的實在有些高調，現在又是一個全民娛樂的年代，只要拿上手機人人都可以是狗仔，消息不胫而走，都在傳有一個神秘富豪在追求春時，再加上之前她和柏明庭以及許信佑的緋聞，一頂頂大帽子噼裏啪啦的就落在了春時的頭上，總歸不是什麽好聽的。
不過也沒再惡化下去了，畢竟兩邊都沒公開承認是情侶關系，單身就不涉及道德層面，頂多是桃花太多落了個花蝴蝶的名頭，可現在也不是以前了，女孩講究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個女生能吸引很多男生為她傾倒也是一種魅力，有些人還就是因為這一點而被春時圈粉。
她确實有驚人美貌，所謂紅顏禍水，好像自古美人就會有很多是非，未見得不合理，接不接受也是見仁見智，比起乖乖牌零瑕疵無缺點，她更複雜，但卻成了娛樂圈中的獨一份兒。
所以在最開始的勁兒過了之後，這些緋聞非但沒有給春時帶來什麽損失反而讓她樹立了個人風格，粉絲不升反降而且大多都是女生，當然凡事都沒有絕對，也有人說春時就是愛勾搭人，甚至還跑出一些所謂的知情人士爆料說春時與多位富豪糾纏不清，以此來獲得資源，始終都沒有證據全憑一張嘴卻也有受衆群，相信的人還不在少數。
有人把電話打到袁淼這裏，希望她們能做出解釋，但袁淼只回答了四個字，“一派胡言”，根本就沒有解釋的必要。
這些事袁淼盡量攔下來，不希望它們打擾到春時，但偶爾還是會在微博底下看到有關的評論，回複的人數還挺多，一路被頂上來想不看都難，幸好最近春時也都很少上微博。
春時在專心拍于孟奇的戲，真真到了廢寝忘食的地步，這次他們的取景地在地處南方的建元市，在組裏的這幾個月春時幾乎把自己給封閉了起來，不玩游戲了也不和外界有太多接觸，讓她自己沉澱下來無限去接近角色本身，她的表現贏得了導演的認可，也讓袁淼忍不住擔心起來。
她在春時身上看到了一種以往沒有的瘋狂，她簡直變成了戲裏的人物，就連很多小動作和習慣都變了，收工之後也沒能讓她走出來，飯吃的很少還會失眠，整個人氣色越來越差也越來越消瘦，走火入魔一樣的，倒是完美的符合了劇中的人物形象。
确實有演員因太過入戲而沒有辦法找回自己的例子，袁淼的擔心害怕不是多餘，就連導演都開始勸春時，休息的時候多放松放松，春時點頭答應的很好，卻沒有照辦過。
她很入戲，把自己帶入到角色當中和她同生同體，導演說她的共情能力很強，簡直讓他驚訝的強，可春時自己知道，不是她的演技變得多麽出色了，也不是她真的有足夠天分，而是她知道明白，不需要那麽多想象，就能理解那個人物，所以才會容易。
只需要打給一個開關，有些東西就會争先恐後的跑出來，它們壓抑的太久，被春時塵封在深處早就在蠢蠢欲動了，現在，不過是終于有了一個機會。
“今天也還是老樣子。”春時在拍戲的時候，袁淼走到一邊去打電話。
近兩個月她和柏明庭的關系拉近了不少，作為兩個同樣關心春時的人他們自然而然的站到了同一邊，柏明庭會向袁淼詢問她的情況。
這段時間他和春時也并不是說斷了聯系，剛開機那個月他還抽時間去探了一次班，可之後就只是打打電話最多視頻，遠不如面對面那樣真實，尤其春時又是習慣了掩飾自己的人。
她總說很好很好，笑的自然，柏明庭不會去拆穿她神色中的疲憊或者是字裏行間透露的小細節，他只會配合，那些什麽希望她多吃點東西早點休息不要胡思亂想的話，都是多餘，根本不會改變本質。
至于本質是什麽，柏明庭想了很久，依舊沒有答案。
“是明天殺青嗎？”柏明庭的聲音依舊是清亮的，但在沒人看到了辦公室裏，他眼神中的擔憂确實一點不少。
他以前也不是沒見過春時拍戲，偶爾去探班，她一向都很認真，從沒有敷衍了事過，可像這次這樣的，還是第一次。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明天，但明天那場戲挺重的，也可能會拖延。”這是袁淼的回答，只是她的話沒能成真，最後那場情緒很重也很重要的戲除了第一次攝像出了點問題之外，第二次就直接過了，兩次春時的發揮都近乎完美。
于孟奇很激動，光是“卡”這個字都帶着某種顫抖，蛋糕還有鮮花是之前就準備好的，出現的及時春時也很配合，可袁淼在她的臉上看不到輕松和如釋重負，反而是偏執的，晦澀的。
狂歡未必能減輕孤單和落寞，只是因為人很多，所以下意識覺得應該快樂，春時很擅長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哪怕是主角，也能在一個恰當的時機，不妨礙他人的情況下悄悄離開。
她去自己的休息室坐了很久很久，窗戶上有被風吹起的葉子，啪啦一下敲擊在玻璃上，并不幹脆的留下一些混雜着泥土的印記，春時擡頭去看，做到一半的動作被手機鈴聲打斷。
電話是柏明庭打來的。
“一切順利嗎？”柏明庭問。
“順利。”春時想他問的應該是拍攝進程，确實很順利。
“那麽，恭喜殺青，接下來可以休息一下了吧？”把一切都說開之後，柏明庭對待感情的“幼兒”期似乎也跟着過去了，他從懵懂無知進階到了順其自然，便又恢複到了原來的那個他，而原來的那個他，從不遭人厭煩。
“是啊。”配合着這兩個字，好像理所應當的松口氣，所以春時也這麽做了。
等春時回到了繁市，當天柏明庭只打了電話過來，春時飛機落地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他只說讓她多休息，如果明天有空的話就出來一趟。
“好啊，下午吧上午我想在家裏收拾一下給老虎和小可愛做點貓飯。”出去這段時間春時實在是有點想家裏的兩個毛孩子。
“好，那明天見。”柏明庭應道。
他有點神秘，事先也沒告訴春時要帶她去哪裏，只派了司機去家裏接人，那點賣關子的小心思明顯的反而讓人不忍戳破，春時幾乎是懷揣着一種縱容前往的。
車子沒離開市中心的範圍，只是駛進了老城區，那一片是繁市地标，現代與歷史沖突的放在一起，歷史沒能沉澱，反而被這都市霓虹攪動了一方寧靜。
一套院子擠着好幾戶人家，煙火氣濃重的哪怕只是路過都會被感染，有攤販沿街叫賣，熟練的號子好像在唱一出小曲。
可車子過了一這片就安靜下來了，前後不過五分鐘便冷清許多，路邊的圍牆也高出了半人，一眼望過去大門在遠遠的地方緊閉着，森嚴的似乎連樹的枝桠都不向牆外伸展。
這是另一個世界。
車子停下的時候春時看到了特例，這套宅子的大門為她而敞開，一陣冷風經過春時一邊拉緊自己身上的衣服一邊邁過高高的門檻，繞過照壁再往裏走，彷佛走進了古裝片場，春時拍多了倒也不覺得稀奇，只是想着約她來見面的人，才有幾分意外。
她去過柏家大宅，和這裏完全沒有任何聯系，所以她不懂柏明庭約她來這裏的用意，但總歸不會是參觀。
過了垂花門，春時先看到了一棵巨大的西府海棠，不知道已經在這裏生長了多少年了，冬日讓它失了顏色也更顯孤獨，哪怕樹下有了人陪着，也好像沒什麽改變。
那人和這顆西府海棠有些像，長身而立，便能讓周遭的一切都跟着沉澱下來。
“柏少爺萬福金安。”隔着那棵西府海棠，春時提高音量，福下身的同時披散的頭發稀稀落落的垂到了臉上，春時伸手一撥，那個禮就顯得不倫不類，可她的面容卻為這一刻裝點上了不一樣的色彩。
“來啦。”柏明庭笑了笑，春時擡腳走過去，地上滿是那棵海棠的落葉，被踩的沙沙作響。
“這宅子你買的？”春時問他。
“嗯。”柏明庭點了點頭。春時瘦了，本就不大的臉似乎又小了一圈，還隐隐能看到眼下的青色，她的狀态确實不好，柏明庭收斂回目光的同時也将自己的情緒都壓抑了下去，只說：“我們進去說，太冷了。”
屋子裏就很暖和了，被收拾的挺好，保持着和這個院子很統一的風格，古色古香的，春時把大衣脫下來随手帶着椅背上，裏面的白襯衫幹淨利索，高腰的牛仔褲讓她的腿顯得越發修長。
“怎麽想到買這麽套院子，喜歡這個風格？”柏明庭給春時倒了杯茶，雕花的椅子吸引了春時的興趣，可她始終覺得這更像是片場，随時應該出現一堆工作人員，和她印象中的“家”，相差甚遠。
“不是我喜歡，是我媽媽喜歡。”柏明庭正好和春時相反，他有童年印象，在這院子裏他住了好幾年，直到他父母出事這院子被他爺爺賣掉了，直到最近才又被他買了回來。
“我媽媽是個鋼琴家，卻喜歡老四合院也喜歡西府海棠，所以我爸爸才會特意找了這麽個院子，一到春天滿院子都是海棠花，你開着門，它們就能飄進屋裏來。”
柏明庭的聲音太好聽了，不會給耳朵帶來任何負擔，把春時一下就帶到了春夏的夜晚，一點點熱，但更多的是清爽，海棠花會飄進門來，那畫面在這個場景的襯托下顯得尤為真實，春時下意識四處看了看，注意到旁邊擺放了一架鋼琴，黑色的，占據着一個角落，卻被擦拭的很幹淨，而門外那顆海棠樹一樣醒目。
春時覺得她似乎懂了今天柏明庭帶她來這裏的用意。
往最刻薄最陰暗裏想，春時覺得柏明庭心機頗深，因為他終于用對了方式，那份感同身受幾乎立刻将春時拉到了對岸，和柏明庭站在一起，而不能再繼續只是旁觀。
“會彈嗎？”笑着看了看柏明庭，用眼神對他示意，柏明庭點了點頭：“只會一點點，彈得不好。”
“沒關系，我就用一點點會的标準來聽。”春時用手在很低的位置比劃了一下，柏明庭倒是也沒拒絕，他用實際行動證明了太的誠實，于是春時就也挺誠實：“嗯……我覺得你的進步空間還是很大的。“
“我爺爺不允許我學，他不喜歡，他從一開始就很反對我父母的婚姻，可我父親違背了他的意願還直接搬了出來，後來他們去世，我爺爺把我接了回去，其實他也很不喜歡我的長相，因為我實在太像我的媽媽了，這一點他沒辦法改變，就在其他方面要求我畢竟聽從他的安排，他對我比對我父親應該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但我和我的父親一樣，都不打算聽從他的安排。”
已經從鋼琴邊走回來的柏明庭神色沒有多少厚重，只平鋪直敘的說出這些，他長得太好，那點柔和在眉梢在眼角，太近距離下鏡片也沒辦法阻隔，鋒利都不在外表，而是在心裏的堅定：“我們是一樣的春時，我們都只有我們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