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告白
不光是于孟奇在選擇春時，春時在拿到劇本之後一直很猶豫不決，沒人理解她，所有人都覺得這是一個難能可貴的機會，不抓住實屬智商缺斤少兩，袁淼也幾次表示疑問，春時沒解釋，因為她的顧慮無法說出口。
可她也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不過兩天時間便有了決定，她接受，至于這個決定會給她帶來什麽，春時也不知道。
不過是看看劇本那些夢就又開始頻繁出現，哪怕不是雷雨天也未能幸免，春時不知道自己之後真的去演去揣摩角色去深入挖掘的時候會發生什麽，可她還是接受了。
簽約那天于孟奇向春時提出要求，她需要瘦身，本就不胖的春時基數太小要再瘦難度頗大，袁淼給她請了個營養師，三餐都由營養師調配，這點對春時并沒有太多影響，出道這麽多年挨餓早就習以為常，關鍵是她這幾天都睡的不好，狀态就很差，唯一值得安慰的是體重倒是跟着掉得很快。
就在她這種狀态的時候柏明庭來探了一次班，春時那天是在為代言拍攝宣傳照，和他聊了幾句之後就被攝影師叫走了，柏明庭在旁邊看着看着，皺了眉。
後來柏明庭沒呆多久就走了，沒回公司，去的是繁星時代。
要說把春時和柏明庭搭在一起譚海譯有沒有一點後悔，有的，尤其是現在柏明庭竟然跑來找他興師問罪是不是給春時排得工作過滿的時候，他很懵，懵到想笑。
“藝人就是這樣的，當然那種只是随便賣賣人設靠長相吃飯的除外，但凡有點追求和熱愛，有幾個是輕松的。”譚海譯笑柏明庭看不穿，不過笑完之後又察覺到一絲不對勁：“不是，我說你這麽緊張幹什麽，你和春時不過是演演戲，現在未免太認真了吧。”
他有不好的預感，而那預感下一秒就被證實了，柏明庭只沉默了兩秒鐘，幾乎沒給譚海譯緩沖的時間，就給出了回答：“我打算追她。”
波瀾不驚，卻掀起驚濤駭浪。
“你說什麽？”一向理智灑脫的譚海譯很少會像現在這樣，音量的提高說明他放棄了冷靜：“追她？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你要來真的問題就會變得比以前還複雜，你沒辦法控制春時，我看你現在連自己都快控制不了了。”
譚海譯很不認同柏明庭的做法和選擇，當初他會把春時介紹給柏明庭，是因為他覺得春時合适，用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利益和價值，但現在柏明庭要和春時假戲真做，就等于是把這些全盤推翻了。
他會舍不得，在明明可以利用春時并且是理所當然利用她的時候感情用事，他也會想保護他，把自己擋在春時面前，這段戀情将不僅不會給他帶來好處，反而會增添麻煩。
說白了譚海譯還是站在柏明庭這邊的，他不願看到好朋友把自己逼那麽緊，就算換另一個角度完全不考慮這些，單看這兩個人他也并不覺得他們真的合适，之前那些僅僅只是玩笑而已。
“春時不是表面看上去那麽簡單，也并不是一個好玩的對象。”可以共事，但不适合做戀人，是譚海譯的評價。
他以前沒察覺，可越相處這感覺就越強烈，貪財膽小任人揉搓不還手？她還真不是，可她到底是什麽樣的，譚海譯看不清，所以他覺得不合适。
和一個你永遠都猜不透的人在一起，是一件危險的事。
“我沒打算控制她，更沒打算玩。”然而柏明庭好像壓根兒沒聽懂譚海譯的話，或者他聽懂了，可他從沒在意過。
對于譚海譯的不贊成柏明庭沒有企圖去改變成什麽，沉默居多，譚海譯看他這樣的态度就知道多說無益，只語重心長的留下最後一句：“你還是多考慮考慮吧。”
他是希望柏明庭再想想，柏明庭也确實想了，但想的方向和結局卻和譚海譯希望的正好相反，等到第二天，春時所在的片場出現了一輛給她休息用房車和另一輛餐車。
身材微胖的法國大廚帶領着他的助手一共八個人，一箱子一箱子的往下擡東西，與春時的營養師聯手在保證營養又可以瘦身的情況下為春時定制菜單，現場烹調再加上食材新鮮，自然比提前做好的強上百倍，同時也将片場的其他工作人員都考慮了進去，他們不需要減肥便幾乎不存在限制，怎麽好吃怎麽來就行了。
餐車就這麽持續了一個星期，涵蓋了廣告拍攝的全部周期，所有人的胃都被養刁了，工作氛圍出奇好，對待春時更是春天一般溫暖，果然是民以食為天，只要吃的好了心情自然就好。
到這會兒春時還沒多想，雖覺得奇怪但也只以為是柏明庭另有計劃，尤其時不時會出現的韓助理，春時知道他是柏老爺子安插在柏明庭身邊的眼線，就更堅定了這個想法，直到隔幾天之後春時家樓下又停了一輛全球限量的超跑，張牙舞爪的趴在那兒，瞬間就打通了春時的任督二脈。
春時演過很多戲，愛到最深處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的海誓山盟轟轟烈烈，但那只是戲，無論戲裏多相愛一旦導演喊卡，眼前的人不過就是個同事關系，或許別人有因戲生情假戲真做的，但春時分的很清楚，從未有過失誤。
和柏明庭這次也是一樣。
所以春時才會驚訝意外反應遲鈍，等這些情緒都過了，春時考慮了一陣子之後把柏明庭約到了家裏，對方幾乎是剛坐穩，春時就很直接的問道：“老板你現在是個什麽情況？是在追我嗎？準備我和假戲真做？”
配着她這句話，面前放着那把車鑰匙。
柏明庭愣了，老半天沒說話，白淨淨的臉上有顯而易見的緊張和無措，春時下意識覺得自己有點壞，簡直像是在欺負人，瞧把孩子吓的。
可她很快就又醒悟過來，這哪裏是孩子這分明是個爸爸，她可是還記得柏明庭在公司指點江山的樣子。
美色果然耽誤事。
“反正不管怎麽樣，餐車房車什麽的以後不要做了，車也拿回去。”春時難得強硬，連個委婉的玩笑都沒有，柏明庭微微皺起一點眉心，沒動，只問她：“為什麽？”
三個字，算是把之前春時的質疑給坐實了，他不解，從眼神中明确的透露出來，春時被他清澈的眼睛看着，突然想起，柏明庭是個被女孩兒挽住胳膊都會僵硬不自然的人。
他是真的不懂。
“哪有什麽為什麽，我們不合适呗。”她終于放軟了一點語氣，無奈一笑的同時又嘆了口氣：“你是我老板啊，你們公司允許員工談辦公室戀情嗎？”
“公司沒有明文規定。”柏明庭回答的很認真，甚至稱得上較真兒：“你也不算我們公司的員工。”
他不喜歡聽這些，譚海譯說的他不想聽，春時本人的，就更不想聽了：“所謂的不合适到底是誰規定的，有一個準則嗎？什麽樣的才算合适？”
柏明庭的眉頭始終沒放松，可他也沒生氣，就是很嚴肅讨論問題的态度，春時看着真心覺得自己輸了，她幾乎是退再退，剛開始的強硬早就不見的蹤影：“沒有人規定，只是我不喜歡你所以我們不适合，如果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那我們就适合，這回你明白了嗎？”
像在說繞口令，毫無意義的單純練嘴皮子，春時說得也很無奈，好在柏明庭終于點了點頭，讓春時沒有白費力氣。
“我懂了，和其他都沒關系就是單純的你不喜歡我而已，不合适的這種說法比較好聽一點。”他像是終于找到了正确答案，春時沒否認，只默默看着他，柏明庭繼續補了一句：“但你的理由也不足以說服我不繼續追你，我依然有權利，就好像你有權利繼續拒絕我一樣，對嗎？”
太過理智的分析和幾乎沒有情緒波瀾的語調讓他們更像是在讨論什麽學術問題，可柏明庭言語中想要堅持的含義以及明亮的眼睛裏閃爍着的期待，都被春時輕易捕捉，心裏頭的那點無奈與無力莫名其妙就變成了寬容。
那份喜歡純粹簡單的吓人，不合時宜的出現在不合時宜的時間和場合，可春時竟然想要允許它的存在，至少別讓眼前這個認認真真的人，只能接受失望這一種結局。
所以她沉默了，那份沉默幾乎等同于春時在努力說服自己的時間，時間到了，她有了答案。
“話是這樣說。”她點了點頭，可緊接着就又把話題引開了，無比自然，就好像她沒有再刻意去避開什麽：“但是老板，我真誠發問全身心的好奇，你之前那些方法都是哪來的？”
直覺告訴她應該不會是柏明庭自己坐在家裏想的，不太像他的風格。
“上網查的，還有身邊也有朋友的戀人是明星，具有一定的參考價值，我把兩樣結合了一下。”柏明庭看着輕而易舉就被春時帶走了，一邊說着一邊老老實實拿出手機，調出個文檔，春時看完眼前幾乎一黑。
那是一份正兒八經的分析報告，一條條羅列出可行辦法，下面還有出現過的案例和實操性的分析等等，之前的餐車之類的都榜上有名，還有很多沒完成的後續，春時甚至看到有一個游艇的選項。
“我……我可真是服了你了，有這個時間你做點什麽不好，多賺點錢不開心嗎？不快樂嗎？為什麽要浪費時間做這種事啊老板。”春時是完全沒脾氣了。
“我做錯了？”柏明庭聽明白了春時的諷刺，他當然不傻，相反的在對待其他事情的時候他都是很聰明的，可唯獨在愛情面前，他毫無經驗，像個孩子，跌跌撞撞小心翼翼，越是在意想要做得好，就越是不得其法。
“別人是什麽樣的我不知道，但在我面前，你的這些方法沒有一點用處。”向後讓自己整個人靠在沙發裏的春時斬釘截鐵，但語氣并不強硬。
她突然覺得自己了解了柏明庭，了解了他的茫然，也了解了他的稚嫩，那份報告其實做的很用心，她幾乎可以想象柏明庭一點點整理的樣子。
“我不喜歡別人在不經過我同意的情況下插手的我生活，也不喜歡被人知道太多隐私，如果你是希望我配合你以工作的形式那我沒有任何問題還會全力配合你，但如果你想用這個來讓我喜歡上你，可能性幾乎為零。”
難免有些荒唐，她竟然主動把自己剖析給另一個人，這違背春時做人的原則，可她說完也就完了，倒沒有太多後悔的情緒。
“至于送東西，我是喜歡錢，但我似乎也說過我不會為了錢就把自己賣掉，我們簽了合同，我替你工作你給我報酬，那是應當應分的，可感情不一樣。”春時拿眼睛往茶幾上瞟了一下，那裏放着那枚車鑰匙，之後轉而又落在柏明庭身上，他的坐姿無比端正，清俊的面容上帶着幾分沒消散的茫然：“我不是那個意思。”
柏明庭解釋，春時直接就接受了：“我知道。”
她當然知道，如果她不知道她根本就不會和柏明庭說這麽多，就好像那些以各種方式想買回春時的身體和愛慕的人，春時從沒和他們說過這麽多。
“所以說，我還是可以繼續追你對嗎？剛剛你也說我說的對。”在春時以為自己已經成功的時候，柏明庭又猝不及防把話題拉了回去，春時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這次轉開話題的方式就有點生硬了：“那個……老板你餓不餓，我給你做點吃的？”
她說着就往廚房走，柏明庭皺了皺眉剛想跟着去要一個答案，可又突然福至心靈停住了動作，然後微微彎起了嘴角。
不否認，其實就等同于默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