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情敵見面
塗靈簪拖着八尺長的秋溟刀緩緩走出密室,刀尖拖在地上迸出一路的火花。她秀麗的長發因一晚的厮殺而披散開來,發絲輕舞,露出一雙因殺氣而微紅的眸子,長長的宮裙無風自動,整個人氣場全開,宛如從地獄爬出的修羅戰神。
嘴角挂着一絲譏诮的笑意,塗靈簪腳步漸漸加快,然後提着八尺長刀沖入秦府的私兵中,刀刃在黑暗中劃過一道半月形的寒光,宛如雷霆閃電撕破夜幕,喚醒黎明。
敵兵的屍體如同破舊的沙袋一般,一個接着一個飛出殿去,秋溟刀所到之處,宛如收割莊稼般将敵人成排斬殺。緊接着,一個渾身浴血、長發飛舞的女子橫刀而立,八十餘斤的長刀頓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塗靈簪冷眼環顧四周,倚着長刀站在屍堆上,用宛如濺玉般的嗓音暴喝:“還有誰敢向前,來與我一戰——!”
剎那間,天地寂寥。
夜幕緩緩褪去,天際漸漸現出微白,淡薄的黎明灑在血染的來儀殿,照亮了她的眸。她冷冷的看着面色驟變的秦寬,嘴角的那一抹嘲弄越發明顯。
李扶搖掙紮着起身,怔怔的望着門口那迎着晨曦挺立的孤傲身姿,眼睛一澀,竟是不由自主的流下熱淚。他以手覆面,喃喃哽咽:師姐終于回來了,完完整整的回到他身邊了!
熟悉的長刀,熟悉的眼神,熟悉的氣場……秦寬幾乎睚眦欲裂:“蕭爾雅,你究竟是何人!”
塗靈簪冷笑:“蕭氏早已魂歸西天,至于她的身子裏現在住的是誰……秦相這般聰明的人,怎會猜不出來?”
秦寬倏地瞪大眼,朝後踉跄一步,險些穩不住身子。
五百私兵全軍覆沒,亡靈歸來,秦寬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他擡手示意親衛:“放信號,引兵!”
秦府的親衛領命,點燃了煙花作為信號彈。煙花直沖天際,在靛藍的空中炸開耀眼的紅光,照亮了整座皇宮。
幾乎同時,宮門處傳來一聲尖銳的笛音。聽到這毫無規律的熟悉笛哨,塗靈簪布滿血絲的眸子一亮,繼而橫刀大笑起來。
秦寬冷哼一聲:“你既能從地獄爬出來一次,老夫便能再殺你一次!都死到臨頭了,還笑得出來?”
塗靈簪倚着長刀站在來儀殿破敗的門口,低低笑道:“秦相,可是在等陳王的五萬兵馬?可惜,你今夜怕是等不到了!”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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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寬這才發覺不對勁,猛地回頭朝宮門看去,只見遠處對峙的禁軍突然被沖破了一道口子,哀嚎聲頓時由遠及近,一片人仰馬翻。接着,十餘名黑衣高手從禁軍中竄出,宛如大鵬展翅般在空中幾個騰挪,最終穩穩的落在地上。
為首的那名黑衣武将面目深邃,一頭半長的黑色鬈發,皮膚是不同于中原人的蒼白。他将雙刀□□背後的刀鞘中,朝塗靈簪單膝下跪,眸子在微暗的晨霧中散發出宛如蒼狼般的綠光。
其餘十一武将亦是抱拳單膝跪下,聲如洪鐘道:“屬下來遲,請小主公恕罪!”
‘小主公’一出,那些被折騰了一夜的官員俱是吓得肝膽俱裂,望着塗靈簪的眼神中閃爍着濃濃的懼意,紛紛抖着嘴唇低聲念叨:“怪力亂神,怪力亂神……”
塗家十三騎都來齊了,塗靈簪強繃着的心弦終于放松,她身形微不可察的一顫,一旁的烏鴉見了,忙不動聲色的伸手扶住她。
塗靈簪渾身脫力,幾乎是完全倚在了烏鴉肩上。她悄悄将劇烈顫抖的雙手藏在身後,用低不可聞的聲音嘆道:“烏鴉,你來晚了。”
正此時,秦寬手下的探子跌跌撞撞的闖進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喊道:“不好了,秦相!長沙王率着七萬藩兵來京,把陳王殿下的兵馬全給圍住了!”
“什麽?!”秦寬身形一頓,竭力穩住脫力的身子,神情灰敗枯槁,半響才呵呵啞笑:“老夫千算萬算,唯獨沒有算到你竟然還活着!是了是了,長沙王一生桀骜,帝王之命尚且不聽,這世上唯一一個能使喚他的人,也只有你——塗靈簪了!”
四周靜得可聞落針,所有人都在靜觀其變。正是這般緊張的時刻,殿外卻突兀的響起一個風流不羁的嗓音:“啊呀呀,幾年不見,今日的長安宮好熱鬧啊!”
衆人循着聲音的方向往後看去,只見一個二十四五的俊美青年款款而來,身後還跟着一臉陰沉的陳王李淮。
不肯屈膝為天子,只願折腰伴美人。與李淮并肩而來的這俊美青年,正是以風流不羁聞名的長沙王王世闌。
明明四周都是甲胄戎裝的士兵,王世闌卻穿着一身亮瞎眼的月白暗紋錦袍;明明四周的空氣緊張得一觸即發,王世闌卻是紙扇輕搖、翩翩若濁世佳公子;明明李淮的臉色陰沉的可怕,王世闌的一雙桃花眼卻是笑意吟吟、如沐春風……
如果不是周圍的刀劍太刺眼,大家覺得會以為長沙王是來赴宴的,而非戰鬥。
李扶搖在內間隐隐約約聽到了王世闌的聲音,皺了皺眉,還以為自己因失血過多出現了幻覺。結果他剛閉上眼,便聽到那讨厭鬼用更清朗的聲音喊道:
“若不是本王收到了未婚妻的千裏傳書,我才懶得來趟渾水呢!烏鴉,你家主子在哪?阿簪快出來,為夫來救你啦!”
塗靈簪和烏鴉的嘴角同時抽了抽。
聽到‘未婚妻’和‘為夫’二詞,李扶搖簡直要吐血了!他顧不得身上的傷,掙紮着起來,跌跌撞撞朝外走去。
而王世闌則無視周圍能紮死人的尖銳目光,一路走到烏鴉和塗靈簪身邊,圍着他倆轉了一圈,又摸着下巴打量塗靈簪半響,面色漸漸沉了下去。他一把扯住烏鴉的衣領咬牙道:“怎麽回事?你小子為了騙本王出兵,搞了個贗品來耍我?”
塗靈簪嘆了口氣:自己現在這模樣,王世闌認不出來也是應該的。
她一把扼住王世闌的手腕,壓低聲音道:“本侯不過是換了副皮囊,長沙王就認不出來了?”
不知何時跑出來的李扶搖,踉跄着橫在王世闌和塗靈簪之間,用自己高大的身形擋住王世闌探究的目光。李扶搖毫不掩飾自己的敵意,啞聲譏諷道:“楊布打狗,有眼無珠!”
只可惜他此時面色蒼白,身負重傷,對王世闌造不成威脅,反而讓他看了笑話。
王世闌嘩的一聲收攏紙扇,幸災樂禍地看着李扶搖:“你說誰是狗呢?依本王看來,陛下更像是狗啊,——一只落水狗!”
見塗靈簪瞪着自己,王世闌一噎,摸了摸鼻頭笑嘻嘻道:“好好好,我信了!能讓塗家十三騎乖乖下跪服從的,也只有我的阿簪了!”說罷,他從扇子後朝塗靈簪擠眉弄眼:“不過無論侯爺變成什麽樣,都是本王最疼愛的未婚妻嘛!”
聞言,李扶搖猛地擡眼,如同狼崽子般亮出了森白的獠牙。王世闌嘻嘻哈哈的後退一步,舉起雙手示意自己并無惡意,然而那雙風流的桃花眼卻出賣了他此時的得意。
塗靈簪扶額:自從四年前,先帝給自己和王世闌的定下婚約後,李扶搖和他之間的鬥争就沒停過。
王世闌潇灑萬分的抖開扇子,轉身看着李淮和秦寬,搖頭嘆道:“我說陳王,你和秦相結黨營私我不管,圖謀不軌我也不管,謀殺陛下呢我更不管了……但是!”王世闌的眼眸一轉,正色道:“你們這麽多人欺負我家未婚妻一個,這本王就不能容忍了!”
李扶搖眼眸一暗,若不是塗靈簪拉住了他,他簡直想立刻就殺了王世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