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搬家的第二天早上,舒歆起得很早,也許是因為新的環境,她竟然認床,身子有些乏力,無精打采的。
忽然想起,前兩天收到的照片,于是去翻了翻包包,還在。她想着或許可以去找提子幫忙,這個叫舒槿蓉的女人跟她到底是什麽關系?寄給她照片的人又是誰?為什麽這麽做?太多的問題出現在她的腦子裏。
她收好照片,換好衣服,準備找去提子單位找她,因為提子的電話打不通。
打開門,舒歆一愣,蕭赜琛?他怎麽會在這兒?只不過一夜之間,他就找到她了?
“小歆。”她聽見他叫她小名。
他的樣子有些憔悴。
“我們結婚吧。”
他知道他在說什麽嗎?!舒歆吓到了,她昨天剛離婚,今天就有人求婚,太戲劇性了。
估計是她沒睡好的緣故,尴尬的一笑:“哎咦!別鬧!”然後把開到一半的門重新關上。
然而關門聲卻始終沒有想起,門面被蕭赜琛用手掌頂着。
舒歆低着頭,不再管他,将包扔在沙發上,蕭赜琛依然站在門口。
“進來吧。”舒歆的聲音很冷靜,既然逃避不了那就面對。“我這裏沒什麽好招待的,就只有昨天剛備的純淨水。”
蕭赜琛搖搖頭。
舒歆還是把水放在他面前,然後在沙發坐下,開門見山地說道:“你來找我,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事?”
蕭赜琛沒料到她會這麽直截了當,他倒是不知道怎麽回答了。
“如果你是覺得我需要同情的話,大可不必,我跟古煜分開,不是因為我不愛他,正是因為我愛他,我才必須跟他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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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歆的話說得很明白,他的理智,他的冷靜全然抛到九霄雲外,她是在拒絕他,憤怒、難堪充斥着他的身軀。
感覺他就像是個小醜一樣對她一廂情願。
“沒關系,我不在乎你是離婚的女人。”情急之下,蕭赜琛脫口而出。
“我在乎,我記得當初你跟我說:若無相欠,怎會相見,我一直沒有理解這句話的含義,後來從提子口中得知你竟然把姓改了,我也不知道你到底發生了什麽。等我再次與你相遇的時候,我覺得你變了,不,應該是我們大家都變了吧,變得越來越陌生了。”
“夠了。” 蕭赜琛打斷她。
舒歆看着他,略略有些諷刺地繼續說:“直到現在,我才知道你那句話的意思,可是錯的不是我們......”她停住,蕭赜琛完全明白她在說什麽,原來她知道了,原來她都知道了。
舒歆的臉色有些發白,她曾想過用言語去傷害他,她能做到什麽地步。
“就算你要報複,你對我就可以了,我才是那個女人的女兒,又何必牽連他人。”舒歆的哽咽,舒歆的彷徨,對他流露的目光令他感到.....不安,難堪之下擠出三個字:“對不起。”
“對不起有用嗎?”舒歆緊迫的視線盯着他,“你停手吧,我們不可能的。”
舒歆的答案給了他絕望,讓他的心再傷一次。
一陣鈴聲響起,蕭赜琛掏出手機接聽了電話,神色變得緊張,臉色越來越陰沉。
挂斷電話後,蕭赜琛怒極反笑,握住她手腕的手努力克制着掐斷的沖動,說道:“跟我去一個地方。”
舒歆被他連拉帶拽地上了車,開車的人一臉冷靜,車速卻瘋狂得吓人,她從來沒坐過這麽快的車,等車子停下來的時候,她已經吓得臉色發白腿腳發軟,一個勁的幹嘔 。
而蕭赜琛已經拉着她往前走,胃裏難受得讓她一時還沒來得及顧他們來到的地方。
一股刺鼻的味道竄進她的味蕾,醫院。
他們的腳步越走越急,她就越來越心慌,隐約感到害怕。眼前的他讓她好陌生,好陌生.....
他們在一個病房前停住了,蕭赜琛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然後才拉着她:“進去吧。”
手上的被抓的力道輕了些,仿佛沒有了剛才的戾氣,滿是請求,得到她的點頭,才推門而進。
開門的聲音很輕,病床上躺着的是一位婦人,帶着呼吸器,挂着點滴,面容消瘦,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裏。
仔細看,會發現蕭赜琛的眉眼之間跟她很像,身體不自覺地慢慢靠近,突然有一陣心酸,手指已經微擡,想去握住那只打點滴的細手。
可是,舒歆的手腕再次被人抓住了。
蕭赜琛!
“你要幹什麽?”
“我......我只是......她......”舒歆被他喝住了,斷斷續續地語不成調,最終不說話了。
蕭赜琛抓着她的手明顯感覺到她的不适,放手了。
“她是我母親,蕭韻寒。”
“你母親?”舒歆有些驚訝。
“當年,舒槿蓉跟古凡涵私奔,我母親為了挽回自己的丈夫,不顧一切地開車去追他,卻把自己害成這樣,在這裏一睡就是二十年,陪伴她的只有這些呼吸器和能夠延續她生命的藥物,像個活死人把自己困在無底的黑洞中。”蕭赜琛語氣平穩的有些不尋常,好像是訴說着跟自己沒有關系的人的事情。
舒歆的身體在聽到舒槿蓉的時候已經崩塌了,四周圍都是空蕩蕩的,突如其來的鈍痛沖上她的頭部,事情越明晰,鈍痛越明顯,眼淚漸漸湧出眼眶。
躺在這裏的承受者,憑什麽要遭受如此的痛苦,她的心裏該有多苦,該有多痛,二十年了,她不走,是在等待?她不醒,是已絕望?她沒做錯任何事,生活卻跟她開了一個大玩笑,她的幸福硬生生地被別人破壞,她極力挽回,最終被傷得更深。
舒槿蓉,你憑什麽這麽做?
“阿琛......”舒歆看着他,聲音微顫。
“我喜歡你,這幾個字我好像沒對你說過吧!”蕭赜琛突然微笑了,“我喜歡你。”
舒歆無所适從地望着他認真的表情,只是那一秒。
蕭赜琛繼而低頭望向蕭韻寒,淺淺的說道:“媽,這是我喜歡的人。”
沉默了一會兒,蕭赜琛轉身對她說:“我送你回去。”
舒歆怔了怔,搖頭、轉身。
“也許這輩子最後一次了。”她的身後響起他的聲音。
她聽見了,沒有停下腳步,打開門,離開了。
有些人注定不能在一起,比如蕭赜琛和她。
有些人注定會碰面,比如程然和她。
她在醫院大廳碰到的程然,或是巧合,或是有意,印象中幹練的職場麗人,此時一身休閑着裝。
“舒歆,能一起喝杯咖啡嗎?”
舒歆猶豫了一下,點了頭:“好。”
“最近怎麽沒在公司看見你呢?”
“我辭職了。”舒歆低聲道。
“是嗎?最近公司出了一些狀況,忙得暈頭轉向,好不容易今天才有空休息一天,女性職場的不易啊。”
舒歆不免擔心地問道:“公司出什麽事了?”
“沒什麽,事情已經解決了,你現在既然不是公司員工了,我不方便說。哦,對了,公司總裁要訂婚了,你知道嗎?”
舒歆驚愕地望着她:“什麽?”
“你不知道嗎?”程然笑着說:“聽說雙方是世交,也是大財團,俗套的豪門聯姻。”
程然頓了頓,說道:“你應該知道啊!”
舒歆驀然了,她說這話什麽意思?
“你不是跟總裁是一家人嗎,對了還有赜琛。”
她們已經到了咖啡屋,徑直往裏走去,點了兩杯咖啡坐下。
舒歆乖乖地坐在她對面,等待着她繼續說下去。
“其實在你來公司之前我就知道你。”程然沉默了一下說:“應該是兩年前,當時我還是個酒吧女,一個擁有大學畢業證的酒吧女,可笑吧。步入社會就是諸多的不如意,我想你也是感同身受吧!”為何程然會這麽說,舒歆好像被程然看透了,她心虛了。
“我是山溝裏出來的農村孩子,從小就努力學習,希望通過成績能夠改變自己的命運。可是後來,當我步入社會我才明白,生存并不像在學校憧憬的那樣美好。在我最落魄的時候,被客人欺負的時候,是蕭赜琛救了我,盡管當時他喝醉了,把我護在懷裏,嘴裏說着的是‘舒歆,不怕,有我在。’那天的記憶我一直記得很清晰,镌刻在我的腦海裏。也是在那時,我也好奇着,到底是怎樣的女人會讓那麽驕傲的男人如此傷心,傷情還傷身。”
程然頓了頓,苦笑說:“可你卻不珍惜。”
原來程然心系阿琛,舒歆抿了抿嘴唇,沒有反駁,她只是起身說:“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如果沒什麽事,我先走了。”
“我找人查過你,盡管你的資料被人做得幾乎完美。”程然的一句話令舒歆挪動的腳步止住了。
“我了解你的過去,甚至你以為瞞過所有人的過去的四年生活。你被退學,你游走夜行場所,你在他們面前乖巧的模樣,你真的以為他們在乎嗎?你真的以為那些在你身上發生的事情是偶然嗎?”程然喝了一口咖啡,淡然自若。
舒歆全身已經麻了,程然還在說什麽,她已經聽不見了,此刻她發現自己就是一個大笑話,一直努力追尋的心,太沉重了,她的信任,她的感情,她那可笑的逞強,被程然的幾句話打擊得快瀕臨覆滅。
不知道什麽時候,蕭赜琛已經站在她面前,喚着她的名字:“舒歆。”
她沒有回答,身體仿佛丢失了靈魂,從他面前經過,向外走去。
身後的蕭赜琛打算追出去,卻被程然拉住:“赜琛!”
蕭赜琛推開程然的手,說道:“放手吧,我輸了。我這裏的面積很小,小得只能容得下舒歆一個人。”
舒歆迷茫地穿梭在人行道上,馬路對面的紅燈亮了,她卻不在意,周圍司機的謾罵她也聽不見。
“舒歆,你不要命了嗎?”蕭赜琛抱住她吼道。
“我死了,一切都會結束了,不是嗎?”
“不是這樣的,小歆。我知道我錯了,我放棄了。”
“我被你騙,一直相信你,一百個記憶力,或許有十個是好的,那他就是好的。可是.....可是為什麽要牽連到暖夏,她有什麽錯,你要派顧準去勾引她,我身邊人的不幸了,我愧疚了,這就是你所能想到的報複?”舒歆歇斯竭力,“你知道你做錯了什麽嗎?蕭赜琛。啊?我認識的古赜琛,不是那種卑鄙小人,雖然不能理解,但是還是可以原諒的回憶留下來多好,至少我們還能是家人,還能是朋友。”
舒歆絕望的眼神湊近蕭赜琛。
“你踩上狗屎了,走了黴運,碰到了舒歆。要不要現在離開,理清所有頭緒遠離我。機會只有一次。”
“所以,想聽我的答案嗎?那我的答案是......”蕭赜琛低頭告訴她答案。
聲音被沒在苦澀的吻中,帶着瘋狂......舒歆下決心要走的路,他無法阻攔,她要怎樣踏上那條路。踏上那條路要做什麽,他都不知道,懷着怎麽樣的心情,怎麽走上那條路,就算他問她,她也不會開口回答他。他只知道,踏上那條路的舒歆,只要有機會他能陪在她的身邊,即使最後萬劫不複,他已經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