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光華殿,每日的早朝還是如菜市場一般吵吵鬧鬧,雲南王世子流言一事至今沒有解決,長平帝下的召令被無視了個徹底,幾個月了連宣旨太監都沒有回來,每天都有那麽幾個言官彈劾王世子,不管流言一事真假,這不尊聖上就已經是大罪了。長平帝每每對這些問題都一語不發,胡亂打哈哈就過去了。
這一日锲而不舍的言官繼續每天的必修課彈劾,長平帝也放空了耳朵,冥想。場面如每天都能看到的那樣和諧,忽然殿外一個瘦弱的身影闖了進來,一個灰頭土臉的小太監跟着福祿匆匆步入“啓禀聖上前往巴州宣旨的小德子回宮複命!”
光華殿裏瞬間安靜,大家都盯着那個灰撲撲的小身影“回禀聖上,奴才已向雲南王世子宣旨,但……”
長平帝心裏早就已經有底,顧之毅的密信在他案頭都擺了一個月多了,但面上還是要演全“但?但什麽?!”長平帝的旨意是不容反駁的,這個但就一個字,卻已經挑釁了皇權。
小德子本就跪着,撲騰雙手都扣在了地上“但國公爺道雲南王世子已經戰死沙場,不能接旨!”
群臣嘩然,死了?怎麽會?監軍又不用沖鋒打仗,為什麽會死?!戰報也從來沒說過這件事情啊!啊,對了,前一陣瀘州瘟疫不還有賈青楓的身影,怎麽會死了呢?
長平帝演技精湛,臉上的表情憤怒與驚訝的恰到好處“你說什麽?!豈有此理!軍報上并沒說過這個!”
小德子整個人都顫巍巍的,他鬥得慌,國公爺給他的這個差事真的不好做啊!長平帝一個人就壓力山大,何況旁邊還有文武百官,他連頭都不敢擡,就怕被別人看出端倪。可他又不得不做,想起當初在邊境的月餘地獄般的生活,他生不如此,再也,永遠別想讓他再過一次!
索性小德子的戲份已經結束,外頭又傳來了太監細尖的聲音“定國公觐見!”
顧之毅是朝堂上的特權持有人,馬車可以開進皇城,人更可以無召入宮。百官們的議論聲越來越大,有道“賈青楓怎麽可能死了,必有□□。”有道“顧之毅怎麽突然回城,敗仗了?!”有道“早聽說顧之毅和賈青楓是斷袖,難道這是來守護愛情?!”雲雲,精彩非凡,顧之毅過人的耳力在這一路走來,聽了無數個版本的猜測,該說這群老頭子想法清奇還是感嘆竟沒人認關心一下他。
腳步沉穩的停在光華殿中央,顧之毅摘下帶了數月的銀色面具,面具下蒼白的俊臉立刻顯得有些病态“啓禀聖上,微臣收到了您的旨意,只是世子大人已經叛變,在戰場上被微臣斬殺。”
小德子的回話群臣可以讨論,膽敢不信,可當回話的是顧之毅,誰都不能選擇不相信,因為顧之毅不會說謊,如果他要說謊,那麽這個謊言就是真相。
長平帝心裏想笑,顧之毅帶着銀色面具上光華殿意思明确的不行,就是威脅,□□裸的威脅,爺就那麽說了,誰敢不信一個試試。他只能幫着演,也不知道他的群臣們機不機智。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長平帝給顧之毅臺階下,回了一句“哦?戰報裏并未說這個,具體是怎麽回事?”
話音才落,就聽角落裏不知道哪個不要命的,輕輕嗤笑“不過一個小官一樣的人物,國公爺竟然要救,瘋了吧。”
顧之毅恍若未聞,只專心回答長平帝的問題“回禀聖上,賈青楓在月前在瀘州一役已經被斬。”說着他拍拍手,顧遷從殿外進來,手裏捧着一個人頭,環顧了一下四周後,慢慢把盒子打開。
一打開四周便是一陣抽泣,這盒子裏面确确實實是賈青楓的人頭,在站諸位都是青楓的同僚,平日裏一起上下朝共事,怎麽可能認錯人呢。那麽既然賈青楓已死,這場鬧劇要怎麽擺平?
顧之毅話鋒一轉開始解釋“瀘州一役過後監軍大人就是藥王谷的大小姐了。”
啊?藥王谷大小姐?吸氣聲質疑聲,光華殿瞬間熱鬧了起來,藥王谷什麽時候有了大小姐?藥王谷大小姐為什麽要當監軍?監軍說變就變?
顧之毅依舊淡定,語氣平靜道“戰場之上軍心最為緊要,雲南王世子通敵叛國是真,但若是讓三軍知曉接下來就會一敗塗地,所以下官在戰場混亂之際把世子軍法處置了。而彼時正逢瀘州疫情,藥王谷前來支援,說來也巧,大小姐和賈世子長得竟然有八分像,便出此下策,還請聖上恕罪,微臣一切為了大寧,絕無半點私心。”
铿锵有力,顧之毅的話破綻重重,可誰敢指出,長平帝上翹的嘴角已經表明了态度,不管有多扯,多難以置信,多巧合,他表示信了,文武百官也就只能相信。
鴉雀無聲,長平帝含笑說道“顧卿做得好!雲南王世子一事處理的非常好!就是委屈了藥王谷大小姐,不知這位巾帼印象如今何在?”
顧之毅道“在定國公府。”
長平帝哈哈大笑“好!朕要見見這位巾帼,宣!”
傳旨的太監剛出去,又有急報傳入,平西王有本啓奏。平西王蔣勤自己不能離開封地不代表他不能上奏,反而是可以直接傳達天聽的,洋洋灑灑的奏疏沒有絲毫的遮掩,太監在大殿上就呈給了長平帝,長平帝接過奏疏,掃的速度很快,面色突變,煞氣乍現“混賬!你們都看看!雲南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顧卿你老實說瀘州一役到底是怎麽回事!”
顧之毅面露恐慌,“這……聖上,微臣還是下了朝……”
“下什麽朝!把這份奏疏給他們傳着看看!顧卿瀘州的事,朕要你原原本本的說!”長平帝憤怒的打斷顧之毅的回話,鐵青的臉色就快成碳了。
百官面面相觑,平西王寫了什麽?和雲南王有關?!
很快,大家都知道了答案,伴随着顧之毅徐徐道來的瀘州一役。
蔣勤的折子上寫的是當初西邊叛亂一事,也就是國舅爺滿門抄斬的事,他從回封地就開始查,他從不相信他的父王是想造反,可惜的是蔣勤根基太淺,很多工作都進展的并不順利,可就在兩個月前,青楓卻去了密信,給了他很多條線,當然都是顧之毅的線,事情也就逐漸付出了水面,加上嚴震的幫忙,這份奏疏可以說完全還原了當時的事情,後面附着證據,證言,鐵證如山。一項項都指正着,當初西邊兵亂的始作俑者是雲南王賈正,他勾結了淑妃嫁禍平西王和國舅爺,一筆筆一樁樁都清晰明了,看的大臣們背後冷汗涔涔。
顧之毅說的則是瀘州的真實情況,瀘州之戰的敵人是擅自離開封地的賈正,而不是所謂的南诏人,當然賈青泰被忽略了個徹底,他的位置全部被賈青楓所取代,然後青楓的位置則被莫須有的藥王谷大小姐取代,整個敘述順理成章,毫無違和。
光華殿都是聰明人,流言?流言已經破了,流言的根本是說雲南王世子叛國,可事實是雲南王叛國,事情就上升了一個檔次,流言的出處也就變成了陰謀。賈青楓?他已經死了,必須是死了。
于是那些本來準備在藥王谷大小姐出現時,好好質疑一把的言官們都閉上了嘴巴,一會無論看到什麽,就只能當自己是瞎了。
事實上他們的打算是正确的,被帶上殿的就是換了女裝的青楓,甚至連妝都沒有刻意畫的不像自己,笑容還是那個笑容,聲音還是那個聲音,可沒有人敢認,她就只能是藥王谷大小姐。世上再無賈青楓。
長平帝眼裏帶着笑意,大加封賞了曾經的賈青楓,如今的白清風,是的她連名字都只是換了個姓。而後開始秋後算賬。
王皇後恢複後宮主權,淑妃一家子抄家問斬,雲南王府九族以內也是抄家問斬,南诏?嚴震那裏守着呢,處理完國事,再騰手對付。顧之毅細心地連吐蕃的婚約都在長平帝這裏報備了,還沒趕到長安的多吉那定下了婚約未過門的皇夫就已經被過世了。
這一仗君臣二人實在打得漂亮,堵得老臣們啞口無言,賈正的勢力,淑妃的勢力也在不久後一鍋端,整個朝堂從未有過的清明。長平帝心情大好,偷溜出宮跑到了國公府找顧之毅喝酒。
彼時為了給自己脫身幫長平帝賣命的顧之毅和青楓好不容易才緩下了手,長平帝只是金口玉言,說掃除就掃除,他們可是賣了命的幹活,因為青楓脫離了雲南王世子的身份,長平帝本着有人才不用白不用的原則,反而更信任她了,導致她和顧之毅一樣忙的跟陀螺一樣,一刻不消停。
這兩人好不容易告一段落窩在已經被封的世子府西角樓裏,就聽到顧遷來報長平帝來了。
“……”
偷閑的兩人只好認命去國公府恭迎聖駕。
青楓因為不再是雲南王世子,入了長安城就一直住在了國公府,定國公府分東西兩院,東院是大房顧之毅的,西苑則住着二房,平時沒有允許是不能随便進大房的,畢竟顧之毅處理的都是軍機要務,不能有半點疏漏,二房再是一家人,到底隔了房。所以青楓在這裏帶着也沒人打擾,東院都是顧之毅親信,顧遷早就打好招呼,這是未來女主子,招子都放亮一些。
長平帝來的自然也是東院,和嚴震的待遇差不多,正方後頭的空地,擺上酒就是顧之毅最高待客準則了。長平帝默默的看了看肉眼可見的西角樓,暧昧的視線在兩人間轉悠了許久“沉決,如今事情都過去了,你準備何時成婚?”
青楓面色一紅,這事該當着她讨論嗎?就算她男人當久了,如今還是新娘子的人選啊!
顧之毅一聽這個很是來勁,“當然是越快越好,我和青楓的年紀都不小了。”
“這倒是,可需要我給你們賜婚?到時候幹脆把二房分出去如何?”長平帝嘿嘿笑着,算盤打得響亮,他賜婚顧之毅和青楓都會心懷感激,然後努力幫他做事啊,然後再把二房分出去,簡直是左膀右臂啊!太贊了。
顧之毅含着笑,和青楓對望一眼,“這是個好主意!”
長平帝感覺今日一行目的達到,之後便不再提,開開心心的喝了一頓離開了。顧之毅在他走後則叫來了顧遷“之前同你說的準備一下,近日便行動吧。”
青楓依偎在他的身側“你當真?”
顧之毅擡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笑的醉人“恩,那日在碧落林我就想好了。”
九月,失蹤了很久的多吉一行人終于到達長安,多吉到了之後沒想到先入宮觐見,反而先去了國公府,看到青楓全須全尾才終于放心的去了宮裏。随着他們進長安,南诏也派了使臣入長安,嚴震親自帶着人回來的,來的正是裴絲彖。如今南诏已經撤軍,提出和談,要求入長安面聖。嚴震不能阻止這個外交政策,只能親自帶着裴絲彖回長安,怎麽說,人家一國太子來出使,你接待的人怎麽也不能太沒誠意是吧。
二者幾乎同時到達,提的要求竟然也出奇的相似,多吉言明,賈青楓去世了不要緊,你們大寧欠我一個婚約,我人看好了,就那什麽藥王谷大小姐,給我娶回去做大皇子正妃,其餘一切好談。交涉卡殼,長平帝就轉向裴絲彖,誰知道裴絲彖要求也簡單,要和平嘛,南诏願意每年進貢,但是要求也是和親,對象,不好意思還是藥王谷大小姐。長平帝瞪着兩個人,最後招來了顧之毅。
國公爺冷笑,煞氣直沖雲霄,一個兩個都跟他搶女人?!做夢!
作者有話要說: 快完結啦~~~~~~我不想在成婚以後再轉日常,畫風都會不對的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