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1)
司婳總覺得這幾天的白璟很奇怪,但具體是什麽地方她又說不出來。
隔日一早,他們的飛機剛剛抵達機場,前來接應的楊明瑞就開啓了老媽子模式:
“白總,我看你這臉色不好啊,應該沒什麽事吧?”
“要不我給你挂個號,再去醫院看看吧。”
“好歹是把合同簽了,好在一切順利。”
司婳莫名覺得這兩人相處的模式有些像父親和兒子,以前還不覺得楊明瑞這人有多關心白璟,這一生病,馬上就變成了噓寒問暖模式,連車內的空調都要換個方向吹。
那麽好的助理,簡直打着燈籠都不一定能找到啊。
從機場回去的路上,楊明瑞往司婳手上遞了一份報告,神色有些凝重:
“泡泡視頻這幾天已經沖破了五個億的下載量,旗魚視頻卻還維持在老樣子,昨天孫總把旗魚視頻宣發部長葉清罵了個狗血淋頭,今天的董事會肯定要拿你問責,司小姐,你做好心理準備。”
以孫總為首的董事會成員巴不得她在什麽地方出纰漏,作為重點項目的旗魚視頻被後來居上的人趕超,大家都在等着看她的好戲:
“比起同爐科技的大手筆砸錢,我們公司的宣發部有些弱,是要走的慢一些。”
白璟随着司婳坐在後排,說話的語氣明顯是向着司婳的,但這并不能改變什麽,相比之下司婳卻淡定了許多:
“我們公司和泡泡視頻走的根本不是一個路線,雖然同為短視頻內容創作,我們的用戶活躍量比例一直都遠超他們,我相信宣發這一塊上去,很快就能跟上泡泡視頻。”
“到底人家兩個電臺同時打廣告的威力更大一些。”楊明瑞嘆了口氣,算是默認了司婳的看法。
這一路上楊明瑞都仿佛一個老媽子,一五一十的交待了白璟出差之後公司的動向,直到了公司樓底下,楊明瑞才沒有提孫總的名字,司婳随着他們上了樓,剛剛到辦公室和同事們打了個招呼,馬上就要去參加董事會。
研發組組員們這些天都在密切注意着旗魚視頻和泡泡視頻的比拼,大家臉上的表情均是一臉凝重,司婳知道他們都在擔心,走時他摸了摸垂頭喪氣的肖楠:
“肖楠,你就不能樂觀點麽,這嘴角都要垂到膝蓋上了。”
這句誇張的話沒緩和起氣氛,倒是肖楠終于忍不住告了個狀:
“老大,晨哥本來不讓我說的,但我越想越氣,還是想和你說,昨天孫老狗來我們部門找茬……”唐西晨馬上拉了肖楠一把,小孩子脾氣的肖楠不依不饒,直接說道:
“以前我們在風語吧,雖說過的不好,但周老狗顧忌你在星頌有股份,還不敢對我們怎麽樣,但是昨天不一樣……”
肖楠原原本本把昨天孫總過來找茬的事情說給了司婳聽,原來,昨天孫總不僅罵了宣發布的部長葉清,中午大家吃飯的時候,肖楠在走廊上和視察的孫總碰到了一起,孫總晃蕩進他們的辦公室看了一眼,他看到了肖楠放在桌子上的PSP,收走之後,他以工作時間摸魚為由扣了他們小組半個月的工資,臨走時,孫總還不忘和旁邊的助理調侃:
“我們公司能做APP的工程師那麽多,為什麽非得要幾個三流大學的垃圾畢業生。”
這公司裏誰都知道,司婳一開始就是帶着唐西晨團隊打進了股東投資大會,她們是司婳的裙帶關系。
孫總這麽做,無外乎是想給司婳下馬威。
“我們搬來這裏,哪天不是老老實實的打卡上班,測試新功能,這孫老狗欺人太甚。”
司婳知道這一切都和自己有關,她拍了拍肖楠的肩膀,心裏壓着一肚子火氣,別看這孫總當初和鄭光公開叫板自己也要參與旗魚視頻的投資,但一旦這項目前景不樂觀,馬上就見風使舵,掘地三尺也要找理由來發火。
唐西晨怕她這性子真去做什麽出格的事情,随着她出來時說道:
“老大,肖楠初入社會不懂這些,發發牢騷就過去了,你還是安心去開你的會,這事兒算了,下次我會讓他注意。”
司婳沒有答應她,走時拍了拍他的手腕:
“我沒話語權,這事怨我,改天來我家吃飯,好好聊聊。”
司婳是以重點項目負責人的身份進入董事會的,也只有關乎她項目的事情她的發言才會被重視,都說萬事不能急,但就憑這事兒,司婳就知道自己不能長此以往下去。
——
司婳是最後一個進入董事會的,剛剛步到門口,她就聽到孫總提起了周岚清的節目:
“這個節目組還沒開始,微博上關于周岚清票房毒藥的熱搜就來了,真是壞事一樁接着一樁。”
聽到門外咳嗽的聲音,孫總這才收了聲音,看了一眼從外面進來的司婳,沒有在說話。
今天的會議還是圍繞旗魚視頻的各項數據和宣發提案:
“其實大家不用擔心旗魚視頻前期使不上勁,宣發趕不上泡泡視頻會被遠超很正常,好在我們的用戶活躍度一直都在持續增長中,昨天我和司婳已經和節目組簽妥了協議,等到節目上線就能見到成效。”說着,白璟打開了昨天司婳和周岚清簽署的那份協議,他一開始并沒有注意到,直到在臺下的孫總突然輕呵了一聲,質問白璟:
“白總,這好像不是之前三種提案中的其中一種吧?”
楊明瑞粗粗看了一眼屏幕上最後加上去的兩款條例,看到簽約金額時,他倒吸了一口涼氣,第一反應就是去看坐在角落的司婳,果然昨天白璟沒跟着司婳去就是個錯誤的決定:
不過是簽一個合同的事情,這個女人自作主張,竟然簽了一千多萬的獨家冠名合作協議。
說好的一百五十萬,這會兒直接變成了一千萬三季,她不僅沒省錢,還給公司提前劃出去一千萬的合同,不僅僅如此,她還在末尾簽字畫押,白紙黑字手寫旗魚視頻将來和節目組簽訂的推廣。
董事會各職人員在面面相觑之後,孫總率先嗤笑了一聲,直接拿司婳開刀:
“司婳,你好大的膽子啊,難道你不知道公司連年虧損,這一千萬可不是個小數目。”
星頌旗下的科技産品這一年來的确處于低迷期,全靠歲星網游在撐着,但也不至于虧損。
這還是司婳第一次聽到公司虧損的消息,她本來想好的說辭,在孫總帶頭的炮轟之下被堵了回去:
“三季三年,你知道這樣的風險有多大麽,沒準三年以後我們公司的旗魚視頻都倒閉了,還得繼續給對方付獨家冠名費用!”
“尤其對方還是個票房毒藥,現在節目還沒上,微博上已經黑成了一片,你還希望它能有多火?”
孫總看司婳已經有一段時間的不爽了,這時候犯了那麽大的錯,無疑當年她私盜芯片的事情舊事重演,孫總輕呵了一聲,正欲開口,卻突然被臺上的白璟打斷了:
“合同上的這兩項提案是我讓她加上去的。”
司婳随着衆人的目光往臺上看去,那個人已經合上了那份合同,他往她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收回去時說了一句:
“司婳,下次有誤會你第一時間就得吱一聲。”
說着,他解釋起了自己修改這兩條合同的緣由,司婳想起昨天自己和乙方簽署合同時說的那一番話,此時白璟的想法和她如出一撤:
“公司雖然連年虧損,倒也不是拿不出這一千萬來,從微博上的動向不拿難處這節目已經開始在花錢走營銷,一年一季度,三季度的節目算下每一期不過百萬,比起單期冠名和随時可能被人搶了獨家冠名的大風險,這是個很合适,甚至可以說是便宜過頭的獨家冠名,用未來旗魚視頻的收費推廣功能達到合作共贏的模式,我認為這個合同比其它兩份備用更合适,所以臨時讓她改了條例。”
“白總,我雖然不關注娛樂圈那檔子事情,但也不至于搞不懂一個節目的營銷,這種還沒播就被黑的體無完膚的節目,你認為它會火?白總做事向來謹慎,這一次怎麽就突然轉變了做事風格?”孫總回的條條在理,但合同已簽,面對違約的賠償,自然只能打碎了牙齒往肚子裏咽下去,他小聲的說了一句:
“我早就說過,女人做決策就和買衣服一樣,向來喜歡腦子發熱。”
白璟全當沒聽到他的話:
“當時情況緊急,沒有時間召開視訊會議,這是我個人行為,将來有纰漏,我自然會承擔相應的責任。”
白璟以一句話結束了關于旗魚視頻冠名的提案,等到結束了會議,楊明瑞才急匆匆的跟了出去,直到進了白璟的辦公室,楊明瑞才說道:
“這是司小姐個人的意思吧?白總,我知道你可能還對她有夫妻情誼,但這麽做的風險實在是太大,這種時候你才應該批評她。”
他只是猜到了司婳這麽做的打算,卻從沒想過她會不通知自己就私自修改了合同,白璟坐回椅子上,捏了捏眉心:
“她這性子,向來喜歡放開手腳去幹,現在只看節目組的收視率了,一旦押錯了賭注,我會認責的。”
楊明瑞着急在屋子裏走來走去:
“以前芯片的事情你就已經替她賠了不少錢,現在好了,一旦這件事情上出任何纰漏,都會成為孫總針對你的證據,下一屆董事會選舉,你不僅拿不到董事長的位置,連副董事也不保。”楊明瑞接着說,“姚董答應你在職一年請辭,眼看時間就快到了,在這麽重要的節骨眼上,司小姐弄這麽一出,不是在你腳下丢石頭麽,司小姐對你,還有恨意吧。”
司婳對他有多少恨意他并不清楚,但這一次不通知他就修改合同的事情,司婳明明知道他會受牽連,卻還是私自定下來。他說:
“就憑姚淑媮安安穩穩當了一年沒實權的董事長他竟然還能按兵不動,就不可能再讓我回到董事長的位置,他不會什麽都不做。”白璟仿佛一閉上眼睛就能想起司婳對範卓然說的那一番話,他想了想,把楊明瑞叫了出去。
接着他給陳嘉耀打了個電話:
“嘉耀,這周五出來喝酒吧,我請客。”
陳嘉耀這邊還在和鄭光讨論白璟這一次的做法不合他以往做事小心謹慎的風格,突然聽到他說要在外面小聚,簡直就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挂斷電話之後,陳嘉耀對鄭光說了一句:
“完了,我感覺老白最近很不正常,他竟然要請我們喝酒。”
鄭光還在評估這一次的合同風險,聞言并不沒有多吃驚:
“因為馬上就要進行下一屆董事會選舉了,姚淑媮會按照約定的時間請辭,我們得讓老白重新回到董事長的位置。”
陳嘉耀卻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他搖了搖頭:
“老白這人以前就算有事相求,也不可能請我們喝酒,一定是有別的事情。”
——
從董事會上下來,司婳還是單獨去找了白璟,她進去時楊明瑞臉上的表情顯然還在因為合同的事情發愁中,看到她來,他主動關上了門出去了:
“你其實不用幫我背這個鍋。”
白璟并沒有聽到想象中的道謝,反而是這人冷漠的語氣,她根本就不屑他的幫助,他問她:
“這種大事情,你一個小職員怎麽擔得起?昨晚從海邊回去那麽長一段路,你從未和我提過你修改合同的事情……”他頓了頓,将目光落到司婳的眼睛裏:
“你分明……你料定了我會幫你說話。”
她料定了他不僅會幫她說話,還料定了他會因為這件事情和孫總針鋒相對。其實她只要說一句“我需要你的幫助”這種高風險合同他會去承擔,可是她沒有那麽做,她利用他心裏有她,在董事會的重要關頭讓他處在一個被動的位置,白璟閉上了眼睛,擡起一只手捏住了自己的眉心,那一瞬間,她仿佛看到司婳的眼神在逼她:
你不是喜歡我麽,讓我看看你能為我做到什麽地步。
現在她的眼裏根本就沒有他,只有如何坐穩董事會的位置。所以她不用再去考慮他能不能獲益,他會不會因此受牽連。看到司婳沒有說話,白璟的心漸漸涼了,他努力将眼睛裏那些情愫隐瞞下去,笑了笑:
“我也沒想到,我在你這裏至少還有點利用價值……”
真是可笑啊,以前他說備胎也沒關系,現在真的利用了,他卻又覺得心裏那些傷痕一刀接着一刀,疼的喘不過氣來。
“你錯了。”簡簡單單的三個字打斷了他的揣測,他擡起頭來,看着面前那個微笑着的女人,如果他猜錯了,那她對他還有……司婳卻微微一笑,用一句話打斷了他心裏的念想:
“我一開始就沒想過你會幫我說話,是你自願的。”
這句話,就好像我一開始就不喜歡你,是你甘願跪舔我的。
明明知道是陷阱,他還是選擇跳下去了。
白璟看着那雙眼睛,終是選擇淡淡一笑:
她的眼睛裏沒有感激,沒有歉意,更沒有歡喜。
等到人走了,白璟才把放在眉心上的那雙手放下來,他摘掉眼鏡,機械式的擦着那上面的灰塵,如果時間能重來,他還會選擇走這條路嗎?
他想起新婚那晚司婳伏在他耳邊說的話:
“我才不會後悔把自己交給你,永遠不會後悔。”
女生的嗓音柔軟低沉,帶着溫熱的氣息撲在他的耳朵上,白璟低着頭吻她的唇瓣,那段時間的疲憊被一掃而空,他壓着嗓音,輕輕叫了她的名字:
“老婆,我也不後悔。”
現在,先後悔的人是她。
直到此時此刻他才體會到,原來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真的會讓人銘刻一輩子。
他突然又慶幸她忘記了那些海誓山盟,因為忘不掉的那個人,總是會在後來很多很多個黑夜裏舔舐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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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早,公司裏關于競選董事會選舉的通知就發到了各部門員工手上,司婳作為風語科技駐紮在這邊的獨立部門,也收到了投票候選人的旨意,許慕舟說的委婉了不少:
“司婳,我看你和白總相處的還算融洽,你到時候記得投白總一票。”
“我為什麽就不能投我自己?”
許慕舟突然聽到她那麽說,愣了愣:
“雖說誰都有機會競選職位,但你這新員工,還是踏踏實實做好分內事吧。”許慕舟無意透露,但還是在司婳這邊說漏了嘴,
“這姚董請辭之後,最合适管理公司難道不是白總?”
姚淑媮要請辭?
這次競選的職位竟然還有董事長?
這對于司婳來說,簡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送走了許慕舟,司婳坐到了椅子上盤算起來,前來找司婳商議宣發的葉清輕咳了一聲,說道:
“我看這次董事長的競争很懸,指不定是誰呢。”
司婳發疑:“還有誰競選董事長嗎?”
葉清在公司裏呆的時間很長,董事會的事情也略知一二:
“想當年孫總攜火星傳媒入股星頌以後,勢力就越來越大,眼下火星傳媒的收益雖然比不上白總自己的歲星網游,但動漫畫版權的運營可不容小觑,聽說孫總家本來就是書香門第,他的侄女侄子都是在裏面任職的。”
按照葉清的說法,孫總的裙帶關系不比白璟直接和股東們之間拉團少,這種名義上的選舉全公司職員都占有選舉權,投票權細化到每一個員工頭上,單單是火星傳媒旗下的全職畫手就有三十多個,別看他是個做文化輸出的子公司,這幾年借着年輕人喜歡動漫的勢頭,發展的速度很快。
而白璟直接管轄的歲星網游,雖然今年簽下了國外某知名游戲的手游制作,但畢竟還在測試中,并沒有正式投放市場,還看不出成效和收益。
葉清輕咳了一聲:
“去年那時候孫總還不敢輕舉妄動,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第二大股東姚淑媮當了個董事長,但今年不一樣,星頌科技今年的銷量并沒有明顯的提升,孫總帶頭說是白總的決策有問題。”
“今年孫總的壹繪畫APP被白總開了刀,孫總雖然折損了一些,但這還有兩個多月的時間呢,我覺得這次選舉還挺懸的。”
看來公司裏的員工都看的很清楚,公司董事會之間的明争暗鬥早就是公開的秘密,這一屆董事換屆選舉還沒開始,各個部門的領導都已經開始重視了起來,葉清笑了笑:
“我和白總是一個陣營的,婳婳,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
司婳卻懊惱的嘆了口氣:
“那我呢,我的船上到底有沒有人?”
肖楠馬上站了起來:
“老大,你要是選舉,我們第一個投你。”
送走了葉清,司婳越想越沒有競選董事會職務的底氣,她又跑去找了秦棉,那個家夥雖然一臉嫌棄,但還是說了上頭的意思:
“什麽民主投票,我上司今天就差沒拿刀架在我們脖子上了,說好了必須投白總,不許叛變。”
歲星網游是白璟創業的第一個項目,也是星頌旗下資歷最老的子公司,司婳調侃:
“這歲星網游就是古代的皇太子,兒子不支持自己爸爸,那應該支持誰?”
秦棉十分不樂意:
“你要是選舉,我肯定投你啊。”
司婳問了問他們公司的員工人數,更沒有底氣,調侃自己:
“我現在只有五票,能在董事會茍且都不錯了。”
她想,大家都有各自的勢力和小團體,不比她這個新來的,連大本營都不在這裏……
想到這裏,司婳突然咦了一聲:
“我應該不止有五票!”
她的心裏燃起了小火花:“雖然我的票數可能不多,但謀個一官半職還是可以的吧?”
——
這幾天,同爐科技的泡泡視頻幾乎橫掃了各大應用商城榜單,司婳作為旗魚視頻的項目負責人,在董事會沒少遭受孫總的白眼,司婳不僅僅在忙着對付孫總,她還得每晚伏在案上寫幾篇演講稿。
董事會職務很多,并不是只有董事長這一個職位,要想某個一官半職,首先得有提名的資格和并不低的投票率,他首先把目标放到了許慕舟管轄下的風語科技,所謂從哪裏跌倒就從哪裏爬起來,風語科技這個撿來的兒子離星頌總部遙遠,山高皇帝遠,只要說服了許慕舟叛變她,那還要什麽自行車啊。
這個周末,司婳提前約了研發組組員來家裏吃小龍蝦,除了等外賣,司婳一直在關注電視節目《我們這群人》的準點開播,唐西晨帶着一衆兄弟來的時候,小龍蝦也剛剛到,肖楠搶着把帶來的水果放到廚房,和她提到:
“老大,今天吃完你什麽都不要動,我們來幫你打掃衛生。”
司婳一聽就知道這種暖心的主意肯定不是肖楠這個大直男,切了一聲:
“你能掃幹淨嗎?”
“當然能啊,我家都是我和我爸幹家務。”
司婳從桌子底下抽出一個小盒子交給肖楠:
“諾,新的PSP,給你的。”
原來她沒忘記被孫總收走的那個PSP,肖楠感動的要哭了,他将司婳一把抱住,蹭了蹭她的肩膀:
“老大,我愛你三千遍。”
唐西晨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腳,肖楠嗷了一聲,聽到唐西晨冷冷提醒了一句:
“老大是女的,你別忘記她性別。”
肖楠馬上松了手往自己褲子上蹭了蹭:“對不起,老大。”
司婳因為肖楠的反應逗的前仰後合,絲毫不在乎,馬上招呼大家去吃小龍蝦,電視廣告上正在提示下一檔節目的播出時間,她提醒了一句:
“八點準時開播,今晚誰也不能喝酒,好好盯着電視。”
除了一周一聚,今晚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大家心照不宣,相視而笑,都知道她說的是哪一檔節目,肖楠笑道:
“老大,你記性那麽好,提醒我們就好啦。”
結果八點還差五分,這厮卻跑的比誰都快,端着小龍蝦去茶幾邊開始蹲點。司婳也帶着兄弟們跟了過來,坐在了最中間的位置,海泉市電視臺那個熟悉的廣告過後,準點一到,電視上響起輕松歡快的旋律:
“大家好,我是主持人宋梅,歡迎收看由旗魚視頻獨家冠名帶來的脫口秀節目《我們這群人》……”
在聽到旗魚視頻四個字時,她仿佛聽到自己的心髒跟着開場音樂跳起來的聲音,大家統一噤聲,都把目光落到了那檔節目上,好像小時候夥伴們聚在家裏看碟片,誰也沒有帶頭說話,後來,唐西晨聽到身側的司婳小聲吸了吸鼻子:
“努力了幾個月結果的APP終于上了電視,我咱那麽感動呢。”
因為這是他們幾個人從無到有制作出來的APP,好像老母親終于看到了長大的兒子,哪怕只是露一面就已經覺得很開心,司婳低着頭擦了擦眼睛,下一刻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唐西晨吓了一跳:
“老大,這收視率都還沒上來呢,你會不會哭太早了。”
“哭個毛線啊,我眼睛進辣椒了,快點給我毛巾,這家的小龍蝦太他媽毒了。”
鋼鐵直男團衆人:“……”
事實證明司婳的眼淚并沒有白流,這檔節目結束之後,微博上對于這檔節目的評價就出現了逆襲,先抑後揚的營銷賺了個盆滿缽滿,節目裏的正能量吐槽更是收到了相關部門的轉載,正所謂一炮而紅,旗開得勝。
唐西晨給實時監控那邊打了電話,旗魚視頻的下載量在經過平緩上升期之後突然峽谷式增長,看這樣子三個億的下載量根本不在話下,肖楠這才後知後覺的開始抹眼睛:
“有錢了我要四個PSP。”
“我要吃大閘蟹。”
司婳看向唐西晨:“你呢,晨哥。”
“我想要一個億的注冊用戶。”
一群人在沉默了片刻之後,司婳拍了一把唐西晨的肩膀:
“三個億,我們要三個億。”
“得了,老大又開始吹牛了。”
司婳差點沒把肖楠打死:“你懂什麽,我吹過的牛皮都實現了。”
剛剛說完,她的手機上就收到了範卓然的微信:
【我看到你們品牌的獨家冠名了,恭喜你】
回了個信息過去之後,司婳吩咐衆人把龍蝦殼收拾好,起來打掃衛生,自從關閉了掃地機器人,司婳的打掃時間就固定在了每個周末,今天趁着大家在,她決定來個大掃除,他和唐西晨吐槽:
“我覺得我們公司這個掃地機器人還能再改改,不是很好用,像我家的沙發它就掃不到……”
司婳剛剛把掃帚伸進去,就被沙發底下躺着的戒指盒子吸引了注意力,打開才看到裏面是一對結婚戒指,原來白璟翻垃圾桶找的對戒在這裏,肖楠看她一臉嫌棄,說道:
“老大,如果你要丢的話,不如拿去當了,這鑽石可不便宜。”
她想不起來自己和白璟結婚的細節,看這戒指的檔次好像并不是結婚那時候白璟能買得起的,也許是後面補送的,她現在雖然還欠着不少債,但也不至于幹這種勾當:
“我當然是選擇物歸原主。”
司婳收了戒指,準備周一直接交到白璟手上。
——
事實證明果然兄弟多就是好,不到一個小時,鋼鐵直男團就把司婳家打掃了個遍,她丢完垃圾準備搭乘電梯回去時,好巧不巧剛好遇到扶着白璟回來的陳嘉耀和鄭光,三個人身上皆是濃重的酒味,好像都喝了酒,場面一時間有些尴尬,司婳主動讓他們先踏進了電梯,進去之後她按下了所在的樓層,和鄭光套近乎:
“鄭哥,今天去哪裏喝酒了啊,下次叫上我啊。”
鄭光明顯感覺到靠在他肩膀上的白璟擡起了頭,他輕咳一聲,看了陳嘉耀一眼:
“我們今天就是單純陪老白聊天,沒喝多少酒。”
這兩個人顯然還沒從他們已經離婚的事實裏走出來,一臉的認錯模樣。
白璟顯然醉的不輕,但他還有意識,他擡起頭看了一眼司婳,她穿着一套天藍色的居家服,這會兒手上還帶着打掃聞聲的袖套,他拍了拍鄭光的肩膀,稍微站直了一些,有些大舌頭:
“今天去的心栽。”
這是個很小很小的清酒吧,司婳并不陌生,她高中的時候特別喜歡去裏面玩,有一次司婳去那裏面喝多了酒,不敢回去怕被媽媽罵,這厮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香水噴了她一身:
“滿身香味總比滿身酒味好。”
恍惚中,電梯門滴的一聲從外面打開,司婳讓他們先出去,自己跟在了後面,結果沒走幾步,白璟就直接吐在了走廊上,陳嘉耀很崩潰,有潔癖似的蹦開老遠:
“老白,你忍一忍,馬上到家了。”
司婳先開了自家的門,拿了拖把和掃帚出來,陳嘉耀還在門口一通亂按,幾次都沒按對密碼:
“婳婳,這密碼門是不是壞了啊,我按不開。”
她知道陳嘉耀懷的是什麽心思,走過去拉起白璟的手指頭,清脆的滴了一聲之後,白璟的房門明顯已經解鎖了。陳嘉耀有些尴尬,看到鄭光扶着白璟進去,自己則是留下來幫司婳打掃樓道,後來,他忍不住說了一句:
“老白今天,喝醉酒哭了。”
司婳不知道陳嘉耀和她說這句話是意思,淡淡回應了一句:
“男人不僅能哭,還能跪,這很正常。”
“嫂子。”司婳被這聲稱呼喊的一愣,她頭皮發麻,沒有應答,陳光耀又說:
“老白這人小時候就沒怎麽被人愛過,可能無形之中傷害了你,但他對你絕對沒有二心,我們剛剛創業那會兒,他走哪裏都帶着你的照片,剛剛哭的時候還說什麽都回不去了。”
“其實回不去就回不去吧,我感覺那時候你們兩個對待婚姻這件事情分歧很大,你太草率,他太較真,被逼着結婚之後他好像很惶恐,現在大家單身,不如學着好好相處,沒準又找回了喜歡的感覺呢。”
陳嘉耀的肺腑之言被鄭光打斷,他這才急匆匆的進去,結果司婳剛剛準備關門,鄭光那厮又來了,她耐着性子問:
“還有什麽要發表的嗎?”
“老白,有點……不對勁。”鄭光說完,指了指對門,“你要不過去看看。”
這兄弟三今晚上到底是唱的什麽戲啊,司婳露了撸袖子,以為白璟是喝醉酒了在床上發酒瘋,說道:
“他不聽話綁起來就好了啊,綁不住的嗎?”
等到進去她才看到陳嘉耀守在白璟的床邊,糙男人什麽都不懂,往他臉上糊了一塊毛巾,司婳對他的騷操作豎起了大拇指,要不是白璟還在呼吸,她差點以為他死了,果然剛剛在電梯口就覺得白璟臉色不太對,原來是又發燒又喝酒:
“我來吧,這藥是治拉肚子的。”
看陳嘉耀對着櫃子上的一堆藥犯難,巴不得什麽都塞給他,她不得不感嘆一句,這兩人是怎麽活到今天的。
陳嘉耀看她接手了照顧的工作,拉起鄭光就準備開溜:
“婳婳,我交給你了,你和老白好好聊聊。”
能有什麽好聊的呢?
司婳懶得理他,按照說明書上配好感冒藥,扶他起來吃下,叮囑他:
“你下次別讓你的兄弟當說客了,就這樣挺好的。”
白璟臉上的表情一瞬間緊張了起來,他抓住了司婳的手:
“陳嘉耀說什麽了?”
她的手被他捏的生疼,司婳皺起了皺頭:
“他讓我和你好好過日子。”
白璟這才重新倒回床上,他今晚很平靜,好像變了一個人:
“沒關系,我不強迫你。”
就那麽淡淡的一眼,司婳仿佛看到了他臉上心如死灰的表情,他看着天花板,輕輕嘆了口氣:
“我明白了我以前錯在哪兒,今後會努力去改……如果在這之中你愛上了別的人,我認命。”
司婳以為他只是感冒說胡話,并沒有回答她,白璟接着說:
“你是自由的。”
說到這裏,司婳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走了出去,看她突然走了,他心慌意亂的從床上起來,扯掉額頭上的冷毛巾追出去,結果剛剛走到門口,司婳又回來了,他光着腳站在門口,看到司婳把那個他蹲在垃圾堆裏翻了一晚上的戒指拿給他:
“掉沙發底下了,今天物歸原主。”
白璟打開盒子,裏面躺着兩枚并不算年代久遠的戒指,這是他送的禮物中少見的稀有物品,那一晚他從香港出差回來,她已經睡下了,他不想打擾他,洗漱完躺在床上才聽到她的呼吸聲和以往的不同。
她好像并沒有睡着,白璟摸黑從禮盒裏摸出她的戒指,環住她的腰之後摸到了她的左手無名指,戒指冰冷的材質在戴到她的手指上之後溫暖了起來,他們結婚那時候的對戒并不昂貴,後來被她弄丢了,這正是一個送禮的好時機。
他湊到她耳邊問道:
“喜不喜歡?”
那時候好像冷戰有兩個多星期了,但是每次躺在一起的時候,司婳的那些氣就會煙消雲散,她轉過身來,嗓音啞啞的:
“不是說好十點多回來,誰稀罕你的戒指啊,想收買我?”
盡管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