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些小動物受限于爪爪的長短, 是很喜歡被順毛的。
唐知宜覺得, 自己就是在被瘋狂順毛中，下巴、耳朵、臉頰以及後背, 力道适中的用指腹摁壓摩擦, 離被吸只差一點點。
想到這裏，唐知宜忍不住用指尖抓了抓臉頰，感覺有點癢。
顧念西沒注意到唐知宜的小動作，繼續從他的講述角度來補充唐知宜的回憶。
除了在班級裏的座位，平時體育課或是跑操站隊的時候, 唐知宜也在顧念西的斜前方, 有的時候做操有體轉運動, 或是往後看的姿勢，都能看到彼此。
聽顧念西說起站隊位置的時候, 唐知宜自然也想到了這個, 她沒少借着做操的動作回頭看顧念西，反正這個時候，顧念西也是背對着她的, 眼神就可以肆無忌憚一些。
不止是唐知宜, 班裏也有其他對顧念西有好感的女生會借着做操打量顧念西，高中時候的男生還在青春期發育中，如竹一般特有的少年感撐着寬大的校服, 随着動作能看到一些緊實的手臂，勁窄的腰部輪廓，修長有力的雙腿。
在沉迷美色的問題上, 女生也會格外的關注心上人……的外形。
反正唐知宜是忍不住看了好幾次，然後搶在動作結束，顧念西要回身或是轉頭的時候，趕緊把視線收回來。
年少的喜歡顯得有些嚣張，但有的時候，又害羞膽怯的不行。
聽到顧念西提到做操站位的時候，唐知宜忍不住想，那顧念西呢？如果對自己有好感，也會在她背對着他的時候，被偷瞄嗎？
除了最前排領操的同學，大家對課間操的認真程度并不高，尤其是一些跳起來或是蹲下去的動作，都是做到一半就立刻站直，要不然一套操坐下來又累又有點傻。
唐知宜也是偷懶大軍之中的一員，不至于把做操的動作做得軟綿綿的，但也不會特別的标準，全部到位。
所以，顧念西偷瞄到她的時候，應該看到她的動作很難看吧！
“你比較喜歡紮個高馬尾，每次轉頭的時候，都會被自己的頭發甩一下。”顧念西的注意力倒不在唐知宜的動作上，還是在她每次被頭發“抽”的小細節，說的唐知宜特別的不好意思，但是他到覺得特別可愛。
疏離又冷淡的漂亮同學，只有在做出偷偷摸摸扭腰放松脊椎，猛地回頭被馬尾糊臉這種特別可愛的小動作時，才顯得沒有那麽遙遠，感覺到近在遲尺的真實感。
“沒有吧？”唐知宜有點難以置信，她一直覺得自己的外在形象比較親和接地氣的，但是聽顧念西的描述，高中的時候她簡直是班裏最酷的崽。
理科班的女生本就偏少，唐知宜也比較習慣獨來獨往，沒有在意過要不要結伴去吃飯，接水和衛生間要不要和其他女生拉手一起去的問題，沒覺得這有什麽問題，明明平時來問她題的同學也挺多的。
就是這些同學有的時候聽完一遍，沒等她問聽懂沒有就都跑掉了。
與其說是冷淡，還不如說是唐知宜與人相處的技能點沒有點亮，所以才會顯得很有距離感，就像是年級出游，唐知宜掉到水潭裏差點出事的時候，就和這個有關系，她根本就沒有和身邊的人說一聲去哪裏的習慣，所以才會在落水之後找不到救她的人。
要不是顧念西一直在關注唐知宜，發現她消失的有點久，回身去找唐知宜的話，那天唐知宜可能真的要出事，就算後來有工作人員發現她，冰冷的潭水也能把唐知宜泡出什麽問題來。
每個人的回憶，都是單方面的波瀾壯闊，再怎麽美好也不會有互動和回應，但是，聽到顧念西的話，唐知宜覺得自己的回憶就像是動起來了，像是填完了全部對白的漫畫，開始有情節有故事發展，豐富起來。
暗戀這件事情，是壓在唐知宜心底的小星星，她的高中過的太壓抑和疲憊了，繁重的學業和心理壓力，讓她一直都很難輕松無憂起來。
在家裏出事之後，唐知宜就和其其格一起生活，可在監護問題上就遇到了些難題，嫂子并不是未成年監護人的最佳選擇，甚至苛刻一點，其其格是沒有資格領養唐知宜的。
連唐知宜之前守在家裏，拒絕任何親人的撫養，要自己生活都是不合規的，她一個不到十四歲的孩子，在一些事情上是沒有話語權的，要不是其其格及時出現，再加上地方比較小，有些規定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唐知宜可能真的會被強制監護。
在唐知宜的問題上，其其格還是表現的比較強勢的，誰都不能惦記她的小姑子，法律沒有規定嫂子可以當小姑子的監護人，但是情理上說得過去就好，她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反正唐家就剩下她和唐知宜了，要是真的有人敢把唐知宜奪走，其其格就去上訪，去政府門口鬧，和大家拼個魚死網破。
那幾年正好是政府的形象改革，對有些事情還挺敏感的，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其其格也順利的和唐知宜生活在一起，但沒有想到，沒等兩年，在唐知宜讀初三之後，她的學籍問題被卡了。
行，你一個當嫂子的硬要養小姑子沒問題，但是這個學籍就是有問題，按照規定，必須轉回戶籍地中考，否則成績作廢。
小地方關于戶籍和學區的管理說嚴也嚴，說不嚴也不嚴，唐知宜的确沒有在自己的戶籍區讀書，但是唐家已經預計在學校附近的小區買學區房了，只是家裏臨時出事，這件事情不了了之，學校也樂意收個好苗子，沒有任何異議。
沒想到在中考之前，這個問題被揪出來難為其其格，管理這件事情的小領導說的很清楚，要麽就讓唐知宜退學回別的地方考試，要麽就想想別的辦法。
這個別的辦法，自然就是其其格出錢送禮，上下疏通一下，別讓他們繼續抓着唐知宜的學籍問題不放。
權勢壓人，其其格不想打擾唐知宜的學習狀态，只能咬牙低頭，買了不少東西上門去送禮，結果沒送兩家，就被唐知宜發現了。
“我可以換個地方中考。”
“不行，你還有半個學期的課沒上呢，這教學質量不一樣，老師的考前複習方式也不同，圖圖你別擔心，嫂子有辦法。”
不，你才沒有辦法，他們就是為了當時你硬要撫養我的事情難為你。
其其格不讓唐知宜插手，那唐知宜就自己想辦法，回學校把初中生可以考的全部競賽報了名，然後拿着自己的成績和歷年競賽獎去主動給省重點高中的招生辦寄材料。
硬是搶在其其格那邊準備再花錢疏通的時候，拿着一疊全國一等獎的競賽成績，等到了省重點的招生老師。
還不止是一家，省裏叫得出名字的高中基本上都出現了，不僅給出了優厚的條件，有的稍微競争不過前幾家，但又特別舍不得放過好苗子的高中，甚至聯系了當地的教育局領導，問了問唐家的情況，拎着些禮物上門了。
好學生和好學生也是不一樣的，唐知宜的成績和性格就是能沖國內頂尖名校的那種，好好培養一下，也是個拿狀元的好苗子。
省重點不愁生源，但彼此之間的競争也很激烈，需要所謂的明星學生，還有什麽比競賽和狀元更吸引力的呢？
當初為難其其格的那個小領導，早就不知道被扔到哪裏了，看他的領導都要客氣的招待省重點下來的招生老師，害怕的把其其格送出去的禮物全部都加倍送回來，希望把這件事情抹平。
唐知宜那個時候還在學校，經常被班主任喊出去和不同的招生老師見一面，他們常年在外挑好苗子，眼力獨到，和唐知宜交談幾句之後就特別的心動，所以唐知宜也不太清楚小領導那邊的事情，但是，對有件事情印象倒是很深。
那是她簽完競賽特招的合同，已經板上釘釘的成為心儀高中的新生後，當時讓她差點退學的學籍問題再也沒有誰提，甚至當地的教育部門領導親自出面，殷勤周到的幫她把事情解決好，甚至還申請了一筆獎學金。
她可不止是縣城這些年第一個被省重點招走的學生，更是以一己之力，讓唐知宜所在地區登上招生老師招生範圍的小功臣，唐知宜不止是自己出息，還給接下來同地區的考生一個新的升學渠道。
只不過，要去讀省重點，唐知宜就要住校了，她舍不得離開其其格身邊，招生辦的老師也很好說話，就幫忙聯系了一個高中附近的工作機會，但可能要辛苦一些，問問其其格願不願意跟着唐知宜走，起碼在高中三年裏，陪在孩子身邊。
其其格不怕累，她也想陪一陪唐知宜，家裏的孩子這麽優秀，她也不能拖後腿，把行李帶上，就跟着唐知宜去陪讀了，租了個學校附近的小單間，平時工作辛苦點，但也能陪着唐知宜，在陌生的城市裏繼續彼此依靠。
雖然說，這一切的改變都是建立在唐知宜自己的成績之上，但是她也很感謝學校和招生的老師，細心又周到的照顧她，所以，高中的時候她的成績不僅是為了滿足合同的要求，更是想報這一份知遇之恩。
要不是學校強勢出面，她和其其格還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
學校裏的特招生當然不止唐知宜一個，面向全省的招生，差不多篩選出來十五個特招生，都是實力紮實，有望沖擊頂尖名校的好苗子，但唐知宜絕對是裏面最努力的那一個，要把“有望”變成“肯定”，所以心理壓力加上自身的用功，讓她過的其實挺壓抑的。
剛入學的那段時間，她有的時候還會做噩夢，夢裏自己的手骨折或是出什麽意外，沒法及時參加考試名次倒退，學校的老師對她很失望，邊搖頭邊說，“你的成績太差了，還是回原學籍地吧，我們這裏不适合你。”
唐知宜不敢和其其格說，只能自己消化內心的恐懼與緊迫，所以也很難輕松無憂的和同學們相處，直到顧念西轉學過來，她可以借着分神暗戀偷偷放松一下，整個人的狀态才回升，噩夢也很少做了。
高中的時候，唐知宜的暗戀極為克制，從不敢去想萬一顧念西也喜歡她的畫面，因為她覺得自己有點卑鄙，像是偷糧食的小老鼠，借着喜歡顧念西來放松自己的緊繃神經，就像是利用對方一樣，一點都不純粹。
其他喜歡顧念西的女生，都會大大方方的坦白，她們喜歡顧念西的外貌，喜歡顧念西不說話但是很溫和的性格，喜歡這個喜歡那個。
唐知宜不敢說，她喜歡的是顧念西身上溫和安定的感覺，喜歡的是想到顧念西就從心底湧上的快樂，喜歡的是越來越累的生活裏，偷偷尋找光的小慶幸。
在唐知宜的印象裏，父母和哥哥嫂子都是彼此支持，攜手并肩的模樣，而她喜歡顧念西，就像是趁別人不注意，在好喝的冷飲杯裏偷插了一根吸管，悄悄喝一口自己甜一樣。
所以，唐知宜心虛，唐知宜膽怯，唐知宜把這種感情藏得死死的，不敢露出分毫。
十幾歲的小姑娘，懵懵懂懂，也沒有誰來教，就這麽難為自己，把感情困住，然後錯過了顧念西。
直到唐知宜逐漸成熟，接觸的人和事情越來越多，三觀和理念也健全完整起來，才知道自己高中時候的暗戀，并不是卑鄙的小偷，而是個卑微的小慫。
所以，留下的遺憾才會讓唐知宜一直念念不忘，把顧念西的名字留到現在。
而聽到顧念西說到高中的時候，那個在他記憶裏的自己，唐知宜就覺得眼睛有點酸，有一種小的時候受了委屈，要強忍着回家告狀後再哭的感覺。
她的遺憾和失落，被顧念西從另一個方向填補上來了。
有點像是從甜筒上掉下的冰淇淋，在砸到地面上直接被別人用甜品杯接住，又像是放到火鍋裏一涮就消失的肉卷和鴨腸，會被別人準确的夾出來給自己。
唐知宜的感情經歷實在是太少了，除了這樣畫風不對的比喻之外，沒有辦法來形容現在的情緒。
顧念西看着唐知宜的眼睛有點紅，眼睛在笑表情卻是有點想哭的模樣，伸手握住了她圈着咖啡杯的手，“所以在後廚的那天，你說起那句話的時候，我才會說你搶走了我的臺詞。”
剛開始的時候，顧念西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甚至是判斷錯唐知宜的意思，這只是他的閱讀障礙衍生帶來的意思曲解而已，但沒有想到，自己真的是被眷顧的幸運兒，唐知宜是喜歡他的。
還有什麽，比暗戀的人也喜歡自己更驚喜的呢？
“咳，但是我想說的是接下來的事情。”要只是這麽簡單，顧念西也不用猶豫到現在才和唐知宜說清楚了，他要說的還有別的。
“嗯？”還有什麽？唐知宜不解，和唐知宜十指交扣之後想不到顧念西還要說什麽。
“轉校之後，我也一直在關注你。”說起這個，顧念西也覺得自己像個變态。
他知道唐知宜讀的哪所大學，也知道她猶豫過是否繼續讀研，臨近畢業實習的時候，唐知宜先去的是法院，然後在基層法院呆了一個多月，快被民庭的各類當事人煩到炸毛，才投奔到非訴行業的。
唐知宜是個共情感很強，心思細膩的性格，她的就業方向本來是訴訟類的，但是無論法官、檢察官還是律師，她總是能輕易的被卷入當事人的情緒之中，然後強行理智，事後還會情緒起伏很久。
所以，唐知宜才選了非訴行業，要不然實在是太折磨她了。
等到工作之後，因為唐知宜的英語不錯，她被外派到一個國外的項目呆了半年左右，那段時間，唐知宜格外的想家，尤其是一些節日的時候，除了發錯的祝福郵件外，沒有任何的慰藉，還不敢把這些事情告訴其其格，在嫂子面前開朗活潑就夠了。
“等等，那些郵件是你發的？”
唐知宜有點難以置信，她一度以為郵件是發錯的，但是發錯的祝福她也舍不得删，現在還留有那個郵箱，沒想到是顧念西發的。
看着顧念西點頭，唐知宜心情複雜道，“那你之前朋友圈慶祝對方搬家，希望對方早點找到合适工作的動态？”
“也是和你有關。”
emmmm……
唐知宜有點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麽表情比較合适，顧念西對自己的過分了解放在文學作品裏，也是個癡漢和變态啊，更別說她這種社會新聞看的比言情小說還要多的人。
“你是怎麽知道這些消息的？”
如果涉及到一些跟蹤、暗自調查，唐知宜可能要和顧念西去一趟警局了，再喜歡也不代表自己願意被這種暗中觀察啊！
“咳，我是西今心。”
“啊？”
西今心？這是唐知宜十幾年的QQ好友，陌生人，專門加來玩農場牧場的。
就在昨天晚上，唐知宜還給西今心送過牧草，畢竟這個年頭，還可以和她一起玩農場牧場的，都是瑰寶啊！
作者有話說： 哈，沒想到是農場牧場好友吧~
→v→（賤兮兮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