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項柏禹和江雲霏的婚禮,選擇在一家高雅氣派的五星級大飯店,盛大而溫馨地舉行,歡歡喜喜地宴請兩方的親朋好友。
池聖麒穿上正式的三件式西裝當伴郎,于潔優也換上美麗的禮服當伴娘,兩人都非常稱職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在晚上的喜宴上,兩人更是拚命為人緣爆好的新郎和新娘子擋酒,幾乎來者不拒,一直喝酒,直鬧到送客的時候,于潔優才發現自己已醉到幾乎快站不住腳了。
一群好姊妹攙扶着她進入新娘休息室暫時休息,池聖麒擔憂的目光始終不曾離開過她,他聽到江雲霏拜托一個叫做小麗的女孩負責開車把于潔優送回家,情急之下,他趁着江雲霏忙着和親友寒暄之際,趕緊把項柏禹拉到一旁。
“兄弟,幫我一個忙,你待會兒支開那個叫小麗的女生,讓我送小優回家。”
“什麽?不不!我不敢!”項柏禹猛搖頭。“潔優可是我老婆最重要的姊妹,萬一雲霏知道我助纣為虐,把潔優推入虎口,她會宰了我的!”
“你看着我!”池聖麒揪起項柏禹的衣領。“看着我的眼睛,你認為我有可能會傷害小優嗎?”
他阆黑眼底滿是幾乎要溢出來的深情,任誰都不可能懷疑他的真心,但……
項柏禹左右為難。“別逼我啊,我當然很信得過你。可是我老婆當然也會挺她的姊妹,萬一她發火了……你也知道,我非常非常怕老婆,我怕我家會上演滿清十大酷刑——”嗚嗚,他不想每天晚上都被罰跪算盤,抱不到親愛的老婆啊!
“相信我,我寧可殺了自己,也絕對不會再傷害小優的感情。如果你真的當我是兄弟,幫不幫?”
項柏禹直直瞪着他。“唉唉唉,我投降了,好啦好啦,拜托你千萬不要再搞砸,更不要再給我搞出什麽飛機,害我還沒度完蜜月就慘遭淩虐,甚至被休夫啊!”
“你盡管放一百八十個心!”池聖麒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多謝你啦,好兄弟!”
當賓客都一一散去,于潔優也被小麗攙扶着要進電梯,此時,趁老婆不注意,項柏禹立刻拉着池聖麒沖過去。
“小麗,謝謝你要送潔優回家,不過我這個朋友家離潔優家更近,我看你也累了一天,就讓我朋友送她回去吧。”
“啊?”小麗有些詫異。“可是雲霏說……”
“安啦安啦,我待會兒會跟雲霏講的,而且我朋友保證是正人君子,要不是很信任他,我也不敢讓他送潔優回家啊!”柏禹直拍胸脯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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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小麗點點頭,既然是柏禹說的,那就沒問題了。而且,她也看得出來,這個一表人才、英俊非凡的伴郎,眼底有股浩然正氣,不是危險人物。說實話,要不是她已經有男朋友了,還真想電他呢!
“放心交給我吧!到家之後我會請她傳個簡訊給你,掰掰!”池聖麒微笑着扶過于潔優,按了下樓電梯。
“當!”電梯門又關上了,裏頭只有他們兩人,池聖麒輕嘆一聲,愛憐地摟住幾乎醉暈的于潔優,讓她的身軀完全靠着自己,輕輕撥開垂落到她臉上的發絲。
“你怎麽會喝得這麽醉?唉,你給自己的壓力實在太大了,我的小優……”
因為要幫新郎擋酒,池聖麒也喝了一些酒,雖然他酒量很不錯,不過,秉持喝酒不開車的原則,他決定搭計程車先把潔優送回家。
但問題是,他根本不知道潔優住在哪裏!
打開她手上拿的緞面晚宴包,裏面有一個小錢包、手機、唇蜜,和一串鑰匙,就是沒有她的任何證件。想也知道,女生很多包包都是裝飾性用途,真的放不了什麽東西啊!
要打電話問柏禹嗎?不行,那太冒險了,柏禹一定也不清楚,非問江雲霏不可,要是讓江雲霏知道,鐵定會立刻殺過來。
因此,池聖麒決定先把潔優帶回他的住處。當然,他不會對她亂來,他只想好好照顧喝醉的她,确定她今晚是睡在一個安全的地方。
攔了出租車,他要司機開到公司為他租的住處。
他是紐約總公司的高級主管,這次被派到臺北,擔任臺北分公司的執行總監,公司在一棟管理嚴謹的大樓幫他租好了寬敞的住處,格局有三房兩廳,當然,也安排了一部座車讓他使用。
下車後,他把已經醉到不省人事的于潔優抱下車,搭電梯上樓。
進入住處後,自動感應燈亮起,他低頭深深凝視酣睡的小優。她栖息在他的懷中,像是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睡容好甜,因為酒精的關系,白嫩臉蛋漾着自然的紅暈,睫毛又長又卷,嘴唇的唇蜜已褪去,呈現最自然的粉嫩唇色。
酣睡的她是這麽嬌美,宛如香氣襲人的公主,令人忍不住想一親芳澤。尤其,她柔軟渾圓的胸部還緊緊抵住他,讓他不由自主起了自然的生理反應,畢竟,他可是個正常的男人啊!
不!不行!池聖麒連續深呼吸,拚命克制高漲的欲望——你不準親她!就算只是在她臉頰上偷偷親一下都不行!
他太清楚這小女人的魅力有多驚人,就算只是一個親吻,也可以讓他瞬間喪失理智,做出星火燎原的瘋狂行為。
“不行,我待會兒得先進浴室好好沖個冷水澡……不,最好是冰水澡!”咬着牙,池聖麒連看都不敢看自己的主卧室一眼,抱着于潔優,筆直地朝一旁的客房走去。
才剛把她安置在客房的大床上,原本呈昏睡狀态的于潔優突然迷迷糊糊地坐起來,捂着唇想下床,含糊不清地喊着:“我要吐……”
“等等,我扶你去!”深怕她亂沖亂撞而被家具撞傷了,池聖麒趕緊小心翼翼地扶着她進入浴室,看着她趴在馬桶旁,嘩啦啦一口氣吐出好多東西。
呼呼——大吐之後,于潔優似乎舒服多了,醉茫茫地跌坐在地磚上,螓首往旁邊的浴缸一靠,閉上眼睛好像又要睡着了。
“小優,醒醒,不能睡在這裏。”看到醉昏的她居然想睡在浴室,池聖麒真是啼笑皆非。她呀,有時候看起來很倔強,其實根本就是一個需要別人照顧的小女人。
他趕緊拿來一條毛巾,以溫水弄濕、擰幹,動作溫柔地輕輕擦拭她的小臉,把淡淡的彩妝全拭掉,讓肌膚回複白淨自然,還細心地以漱口杯盛來一杯溫水,輕拍她的臉頰叫醒她。
“小優,乖,漱漱口。”他知道她很愛幹淨的,倘若沒有洗個臉、漱漱口,夜裏一定睡得不安穩。
一切都弄好後,他再度抱起她,低頭看着雙頰漾着紅暈、楚楚動人的小女人,露出深情的笑容。“晚安,我的小優,祝你有個好夢。”
步出浴室,他打算将她放在大床上,然後自己趕快回主卧室去沖冷水澡,可,人算不如天算,一個小意外完全改變了接下來的發展。
接近床鋪時,池聖麒的腳好像被什麽東西絆到了。“啊!”低呼一聲,兩人重重摔落在大床上,幸好床很柔軟,可是,他卻剛好壓在她身上。
這一摔讓原本快睡着的于潔優迷糊地睜開眼睛,睡眼惺忪歪着頭,疑惑地盯着他俊挺的臉龐,呆了幾秒後,格格發出傻笑。
“呵呵——池聖麒?不,不對,你不是、不是那個混蛋……那混蛋他在紐約,他不會在這裏,哈哈哈,我在作夢,呃……對,這是夢……”
“确定”自己置身夢境,她竟以雙手捧起他的臉頰,水汪汪的大眼睛籠罩困惑與惆悵,幽幽地說:“唉,你為什麽是池聖麒呢?那一年……在紐約,為什麽我會遇見你……我真笨,早就該把你忘了,忘得……一幹二淨,偏偏我就是忘不掉……我就是會偷偷……偷偷想着你……”
聽到這裏,他再也無法壓抑狂飙的情感,痛楚地低吼着:“優,我心愛的小優!”
他低下頭,四唇熱烈地膠合,迸出激烈的火花,他瘋狂地吞噬她的氣息,啊一一這屬于她的味道,他從來不曾忘記。
這三年,不管他在哪個國家,總是常常夢到她,夢中的她總是對他燦笑盈盈,兩人依舊過着甜蜜的生活。夢裏仿佛缭繞着清雅的香味,讓他真的以為她就在身邊。可,夢醒後,望着枕畔的空蕩,劃過心頭的是更深的惆悵。
以前,他只能拚命想着她。而今,心愛的她就在他的身下,她不經意地輕輕一扭,就讓他的血管沸騰到幾乎要爆掉,她軟玉溫香的身軀每一寸都散發致命的吸引力,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只想狂吻她、擁抱她!
這味道……于潔優也被這粗犷且熟悉的男人味所懾住了,這味道是如此熟悉,讓她愛戀,卻又隐隐心痛……
盡管一直自欺欺人地說服自己已經忘了他,可,就算她可以欺騙別人,卻無法欺瞞自己的靈魂!
這三年來,她日日夜夜魂牽夢萦,想着、渴望着的,都是他的眉、他的眼、他的笑容,他的一切一切……
鹜猛的吻與他大手煽情的挑逗讓她情不自禁地逸出嬌吟,腦子更混沌,女性感官卻快樂地歡呼吶喊,她的身體還記得他的身體曲線,依戀他的肩膀弧度,喜歡他吻她的方式……
兩人吻得更加癫狂,像被卷入一團火熱風暴中。
他迅速地剝除兩人的衣物,當她那雪白曼妙的胴體完全曝露在他眼前時,他眼底的火焰足以讓整個房子燃燒。
他粗吼一聲,以他發燙的吻、他的大手,來嬌寵并進攻她的誘人香軀。
頭好昏,好昏……現在到底幾點了?
半夢半醒之間,于潔優蹙着秀眉,輕按發痛的太陽穴,她的身體已經醒了,但大腦還沒有完全蘇醒。
半睜開惺忪睡眼,看到些許日光由落地窗簾微微透進來,好像日上三竿了?嗯……她知道今天不用上班,今天是星期天……不過……
心底有個地方響起警鈴,有些地方不太對勁。
她好像不是睡在自己的床上,至少,她的房間沒有落地窗簾。
吓——
下一秒,她吓得立刻從床上驚坐起來,雙眼瞪得好大好大。
她真的在一個完全陌生的房間裏,房裏沒有其它人,但可怕的是——被子下,她一絲不挂!
老天——
就在她吓得差點尖叫的同時,眸光看到挂在落地窗簾旁的一個陶制風鈴。
那個風鈴……原先的尖叫聲梗在喉間,她以被子包裹住自己,緩緩地下床走到窗前。
同一時間,腦子裏迅速閃過好多好多畫面,昨晚,她并不是醉到完全不省人事。她記得自己好像很痛苦地嘔吐,有人不斷地柔聲安慰她,輕拍她的背,還一直以溫毛巾幫她拭淨唇角,叫她乖乖睡……
那個人……是池聖麒!所以,這裏應該就是他住的地方。
她也依稀記得,兩人倒向大床時,他那火熱的眼神!
唉……她懊惱地直敲自己的頭,悶聲罵着:“于潔優,你真是笨!真是無藥可救的大笨蛋!”
昨晚,就算她被吻到快融化了,但還是有機會阻止那荒唐的事又再度發生,只是她沒有,就像傻子一樣完全沉溺在這情欲風暴中。
池聖麒真是她命中的天敵!每次只要他一出現,她整個大腦就會當機,她的智商會迅速退化到三歲以下,她會很傻、很傻地被他的熱吻完全征服……
“于潔優,你真的完蛋了。”
罵着自己的同時,她的手也眷戀的輕撫着挂在窗前的風鈴,眼眸湧起複雜的感情。
這個風鈴……這個風鈴……她作夢也想不到他會一直保留這個風鈴。
她認得這是當年自己親手做的。
那時候,他們剛結婚,她因為懷孕害喜而辭職,為了打發時間,每周會固定到附近的才藝教室上兩堂陶藝課。
而這個風鈴,就是她完成的第一個作品,那時她拿回家給他看,還笑說自己的手藝真差,做得實在很醜、很拙,她真想把它扔了。
可,池聖麒卻一把搶過來,欣賞地說:“哪會拙啊?陶制品就是要簡簡單單的才好看嘛!我覺得它很有藝術的FU啊,哈哈哈,我的老婆大人也許是一個藝術家喔,我一定要把這個風鈴挂起來。”
兩人都離婚了,她真的沒有想到,他居然一直保留她做的風鈴,甚至還千裏迢迢帶着它漂洋過海,帶到臺北來。
她的眼底起了霧,老天!這個男人心裏到底在想什麽?他的行為真的讓她好困惑啊……唉,她不懂,永遠都不懂。
眼角瞄到一旁的椅子上放着她的衣物,還有一件新洋裝,茶幾上壓着一張紙條,是他的筆跡——
早安,這套衣服是我剛才下樓買的,希望你會喜歡,浴室內有全新的盥洗用具。
麒
拿起紙條,她幽幽地想着,他還真是個體貼的男人,設想周到,讓她不用硬在大白天時穿着昨晚的伴娘禮服離開。
她随手翻了翻他買的衣服,這是一套款式簡單的洋裝,而且,顏色還是她最喜歡的淡紫色……
唉!不要多想了,還是快點離開這裏吧!
于潔優提醒自己迅速穿好衣服,找了一個紙袋放昨晚的禮服,進入房間裏的浴室,果然看到裏面有一套未拆封的盥洗用具。她猶豫一下,還是迅速地洗臉刷牙,再把頭發梳理一下,無論如何她都不想蓬頭垢面地走在大馬路上。
準備好了後,她走出浴室拿起包包和紙袋,要開房門之前,先深吸一口氣。
一開門,果然看到坐在沙發上的男人!
熱情的陽光灑入開放式的餐廳內,照得整個空間金燦燦的,于潔優匆匆一瞥,只覺眼前的空間很寬敞,每個地方好像都充滿陽光,連那個男人臉上好像也充滿朝氣。
“早安!嗯……也許應該說午安吧?畢竟現在快十一點了。”池聖麒神清氣爽地朝她走過去。“我準備了很豐盛的食物,一起用餐好嗎?”
其實,他只比于潔優早半個小時醒過來,花了整整五分鐘眷戀地端詳她嬌美的睡顏,之後如夢初醒地蹑手蹑腳下床。
先回到主卧室盥洗後,再匆匆下樓,到附近剛開門營業的時裝店幫她買了一套衣服,順道再買食物。
盡管很想表現出冷漠又鎮定的模樣,但于潔優的小臉不由自主地紅了。老天!從這裏到大門口好像只有幾步路,但為何感覺起來像是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啊?
她可不可以立刻化身為隐形人,無聲無息的從他家消失,假裝昨晚的一切通通沒有發生過?
悄悄在心底嘆息,畢竟她沒本事立刻變成隐形人,只好低着頭看別處,表情僵硬地道:“不用了,我想我該走了。”
她不會歇斯底裏地怪他為何昨晚要把她帶回他家,甚至又滾上床……她很清楚昨晚是自己喝太多了,爛醉如泥,要怪只能怪自己酒量太差。
而且,又不是他綁架她上床的,事情發生之前,醉意朦胧的她還是有機會阻止。只不過……STOP!她不要繼續想了,反正她于潔優就是天字第一號大笨蛋,她的人生就是一連串的錯誤錯誤錯誤!
池聖麒眼底有着掩不住的失落。“反正你中午總是要吃飯的,一起在這裏吃,好嗎?”
雖然知道機會渺茫,但,他真的好想好想跟她一起坐下來,慢慢地吃個飯、喝杯咖啡,享受最寧靜的時光。
他眷戀的眸光在她細致的臉上緩緩地移動,他總是看不夠她,只要可以待在她的身邊,他就想盡情把握每一分、每一秒。
她麗質天生,明明脂粉未施,但素淨的臉蛋卻散發珍珠般的自然光澤,完美的五官若是硬要雞蛋裏挑骨頭,只能說她的眉毛有點濃。濃眉雖然很襯她盈燦晶亮的大眼睛,可也代表她的個性很倔強。
唉,當初他就是愛上她獨特的個性,但後來也被她這份倔強弄得又愛又心痛。
于潔優知道池聖麒一直看着她,眼神是那麽纏綿,就像只要能看到她,他就心滿意足……停——
于潔優,你別又發傻了!別再管這個男人到底在想什麽,反正,他不是你惹得起的,你跟他最好保持距離,他在南極,你就去北極,萬一他真的跑來北極,那你就幹脆移民去火星!
她刻意讓語調更冰冷。“真的不方便,我待會兒跟別人有約。”當然沒有約會,她只是好想奪門而出。
“那……讓我送你回家好嗎?”他還是懷抱希望。
“不用了,我想搭出租車。”于潔優再度搖頭,迅速走到玄關前,握住門把,一句話已經湧到唇邊,忍不住脫口而出。
“那個……那個風鈴,你為什麽……”她問不下去了,兩朵彤雲又飄上她的臉頰。
她不敢看他,心慌意亂地解釋着:“我沒別的意思,只是随口問問,真的……随口問問而已,其實,我差一點認不出來那是我做的……”Oh,殺了她吧!她到底在說什麽鬼東西啊?真是越描越黑!
聞言,池聖麒眸光更暖了,露出深不可測的笑容,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卻道:“跟我來,我給你看個東西。”
說着,他已經牽起她的手,轉身走向主卧室。
幹麽?于潔優脹紅了臉想掙脫,卻發現他把她抓得更緊,吼——這家夥還真是得寸進尺,把她拉進主卧室做什麽?哼,別以為她會怕,她可是成熟獨立的女人,不再是三年前那個笨蛋于潔優,他敢侵犯她,她一定讓他死得很難看!
進入主卧室後,于潔優奮力掙脫,池聖麒也不再堅持,只是指着放在床頭櫃的相框,還有一對擺在小茶幾上的杯子。“你看。”
看到那兩樣東西,任于潔優如何武裝自己,心湖還是瞬間掀起狂風巨浪。
小相框裏,擺着的是他們在賭城游玩時開懷大笑的相片。
那一天,他們在宿醉中醒來,驚駭地發現兩人已經完成結婚登記,變成正式的夫妻。她是很驚訝,但池聖麒卻笑得好滿足,離開飯店前還把她抱起來,開心地轉了好幾圈。
他興高采烈地拉着她去逛街,挑選了一對結婚戒指,兩人在賭城街頭一直笑、一直笑,完全是一對沉醉在愛河中的傻瓜,還大玩自拍,留下一張又一張濃情密意的相片。
于潔優精挑細選買了個心形相框,放上其中一張兩人緊緊相擁、笑到眼睛都彎了的照片,擺在他們紐約的家中。
離婚之後,她沒有再踏入池家一步,因此,她不知道代表兩人相戀時光的那些物品,他後來是如何處理。
她以為他會全都扔了,或是收入儲藏室裏,眼不見為淨。她萬萬沒有想到,他居然會把兩人合照的相片放在自已的床頭櫃上。
而放在一旁茶幾上的陶制對杯,也是她上陶藝課的成品。
第一堂課,她先是做了一個陶制風鈴;上過幾堂課之後,她做了一對陶杯,杯子上還有她親手描繪的簡單肖像圖——笑咪咪的他和她。
那時她還笑着說:“雖然我捏陶的技術不好,不過至少看得出來這是我們兩個喔!來,一人一個杯子,要永遠在一起!”
沒想到,他真的把這兩個杯子擺在一起。
而且還是隔着千山萬水,随着他的行囊,千裏迢迢地跟他一起飛到臺灣來。
任憑她一直忍耐,滾燙的淚霧還是沖擊她的眼眶,這男人……好可惡!真的好可惡!
他是故意的,他存心要逼瘋她!
她聽到他以醇厚的嗓音,緩緩地道:“這三年,我被總公司外派到許多地方任職,在德國和英國各待了半年。
不論到哪個國家、哪一個城市,我的行囊裏一定會攜帶這三樣東西一一我們的結婚照、你親手做的風鈴和對杯。
他語調深情,幾乎融化了她。
“我喜歡不管我走進哪一個房間,都看到屬于你的東西。這樣,我才會覺得這裏真的是我的家,我的心才有歸屬感,不會被漂泊的孤獨感所打敗,晚上可以安心入睡。”
他對她說這些做什麽?做什麽?于潔優狠狠地咬着下唇,身軀更加僵硬,漠視已經在眼眶裏滾動的熱淚。
于潔優,不準看他,不準!他對你已經沒有任何影響力了!
“這三年來,我幾乎每天都有沖動要飛到臺灣來找你,我希望至少可以遠遠看着你,就算只看一眼都好……但,我明白不能那樣做,我必須遵守答應過你的承諾。”
想到那份“承諾”,泛濫的液體終于由于潔優的眼眸墜落,一顆又一顆……
三年前,她離開紐約之前,他追到機場來,眼眶滿是血絲地問她:“小優,當有一天你覺得可以再見我時,請你打個電話給我好嗎?我的手機號碼永遠不會變,不管要等幾年,我會一直等下去。”
可是,他的話卻讓她再度激動地哭吼:“不!永遠都不會有那一天,如果你希望我好好活下去,那就不要來找我、不要出現在我眼前,我只想活在一個沒有你的國度,你離我越遠越好——”
眼看她又激動得快哭昏,他痛苦自責,不敢再發一言,只能黯然地看着她轉身離去……
當年的情景,兩人都忘不了。
池聖麒望着于潔優,眼底無限荒涼,宛如長期迷失在荒野中的旅人,已經了無生趣。“這一趟知道要外派來臺北,坦白說,我真的好高興,還親自和總裁一再确認才敢相信。
已經三年了!我無法再忍受和你分別的日子,我好想好想見你,好想知道你現在的日子過得好不好,就算只是遠遠地看你一眼,我也心滿意足。
“我告訴自己,倘若你過得很幸福,那麽,我更要嚴格地管束自己,絕不造成你的困擾。但是,我驚覺你還是活在自我懲罰中,在柏禹的婚禮上,我發現你好幾次呆望着賓客帶來的小孩,眼神是那麽哀傷,我看得心都碎了……”
他的黑眸深處有着無法掩飾的感情,誠懇地說:“小優,我只想請你好好地善待自己,讓自己快樂一點。那件事我們都很傷心,可是,那不是你的錯。醫生說得很清楚,懷孕初期,流産的機率并不低,并不是母親做錯了什麽事,只能說是遺憾,也許胚胎一開始就發育得不健全,所以才會自動萎縮……”
他深深嘆息。“事實上,讓一個不健全的孩子來到人世,反而會造成那孩子一輩子的痛苦。
身為父母的我們不管再怎麽愛他,給他再多再多的物質照顧,都無法替他承受先天病痛,如果你一定要怪,請你怪我,所有的錯誤是我一個人造成的,是我沒有保護你……”
“不要再說了!”于潔優再也無法忍受地吼着,憤怒地抹去不斷淌落的淚水。“池聖麒,不要再自以為是!你懂什麽?你根本不了解我的心情!”她多渴望,三年前魂斷紐約的,是她自己,而不是腹中的小生命啊!
她的淚刺痛了他的心。“小優……”
“不要碰我!”她推開他伸出來的手,連續深呼吸後,總算控制住淚水,冷冷地道:“我不想再談當年的任何一件事,至于你要在臺灣待多久,那是你的自由,與我無關,我也沒興趣知道。反正,請你記住——就算以後不小心在路上碰到我,也請你假裝沒看到,更不需要過來寒暄說廢話,這一點,至少你可以做到吧?我要的,就是這麽一點尊重,可以嗎?”
對,于潔優,就是這樣!你可以的!把他當作空氣、當作陌生人,就不會再為他心痛了……
她的話剛說完,手機就響了,看到來電顯示,于潔優眼底迅速閃過厭惡,卻故意利用機會演了一場戲——
“對不起。”她走到一旁假裝要接手機,卻悄悄按下拒接鍵,對着沒有接通的手機綻開笑容。“喂,午安……對啊,今天天氣似乎不錯,你要來接我?……當然好,去北海岸兜風,晚上還有燭光晚餐……你真浪漫,謝謝你……好,待會兒見,掰掰!”
她收起手機,看到池聖麒臉色鐵青。“你有男朋友了?”
看到潔優講手機的甜蜜笑容,他妒火中燒,恨不得搶過她的手機,對彼端的男人嚴厲宣示主權!
小優是他的,是他最心愛的女人,在他的心底,他們不曾離婚,她永遠是他摯愛的妻子……
于潔優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一笑。“他對我很好,給我很大的安全感。所以,我考慮更認真響應他的感情。”
“不!”他驚天動地地怒吼。“你不準!”
“不準什麽?”她冷漠地看着他。“你忘了自己說過的話嗎?你不是口口聲聲說希望我過得快樂?你別忘了,我早就是自由之身了,愛交幾個男朋友是我的自由,與你無關。”
其實,她的身邊一直都有追求者,他們費盡心思想得到她的青睐,但于潔優根本不曾給任何人機會,她的傷口尚未平複,這一輩子可能已注定斷情絕愛了。
馮奕凱是她的同事努力撮合的對象,但于潔優拚命躲他,早就跟他清清楚楚地說過——兩人不适合,而且她真的不想交男朋友,請他不要再浪費時間。
只是,馮奕凱一直不肯放棄,常常來電,于潔優非常讨厭他的死命糾纏,已經打算要換個手機門號。
故意在池聖麒面前演這一出戲,她承認自己的動機很幼稚,唉……算了!反正她本來就是個傻瓜,就是想在他的面前武裝自己,假裝自己過得很好,不想讓他看出她有多脆弱。
一席話将池聖麒堵得什麽話都說不出來,臉上青白交錯,眼底的妒火卻熊熊焚燒。
沒錯,他是說過那些話,可親眼看到她真的交了男朋友,他的胸口像是被巨石殘酷地壓着,心,怎麽會這麽痛?
像是被人活生生地剖開——
老天爺!他怎能失去她?她是他最愛的小優啊!
看他大受打擊的模樣,于潔優仿佛也感同身受,胸口竟莫名悶痛。真是怪了,她用力搖頭,告訴自己不要再管這個男人到底在想什麽,反正盡快離開這裏、離開他就是了!
她冷漠地道:“我很抱歉昨晚的酒醉給你帶來困擾,我還有事,那麽,我走了。”
本來她還想問他這套洋裝多少錢,她要付錢給他,但……她知道以他的個性,問了也是白問。
說完,仿佛在逃避什麽一般,她不敢再看他,迅速離開主卧室,也離開他的房子。
池聖麒宛如化石呆呆僵在原地,清楚地聽到關門的聲音,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