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逃跑
為何每次逃跑,總能被抓到?
封江月定了定心,微笑道:“睡不着,出來散心。”剛一說完,便見黃藥師走來,她下意識後退,“那我再去睡會。”
說罷,她雙手揚起,欲關上門,哪想他徑直進來,又見他反手關門,不禁微微一呆。緊接着,她被他打橫抱起。
直到身子觸及床,封江月才反應過來,見他正在脫靴,心中一驚,有少許慌亂,戒備道:“你要幹嘛?”
黃藥師側身躺下,順手抱住她,微微一笑,複又閉上雙眼,答道:“陪你休息。”
封江月瞪眼,掙紮兩下,奈何他雙臂紋絲未動,咬牙道:“多謝島主好意,但我已長大,不用大人陪。”
“喚我名字,再聽到“島主”二字,後果自負。”黃藥師輕輕開口,聲音不大,卻滿含威脅。兩人躺在床上,所謂的“後果”,直白明了。
封江月雙目含怒,瞪着他半晌,深深呼吸一次,微笑道:“我是個姑娘,你這樣,不适合。”
這話,總算起了作用。黃藥師睜眼,對上她的雙眼,又道:“沒關系,我娶你。”
封江月皺眉,正欲開口反駁時,卻見眼前一黑,唇口已被堵住。
她心中微顫,有片刻的沉迷,終是被怒意覆蓋,一個手刀劈去,但在半路被他截住,擡腳一踹,亦被其壓制。
顯然,雙方戰力懸殊。封江月張口便咬,卻未想,對方先一步撤去,只聽他笑道:“果然會咬。”
封江月閉上眼,似是意興闌珊,只道:“黃島主,我累了,睡吧。”
黃藥師一怔。他靈感敏銳,自可覺出她的疏離,從“島主”到“黃島主”,多了個姓,便如多了條溝壑,橫亘在兩人中間。
越深想,他越覺煩躁,終于忍不住,擡手搖醒封江月,輕聲喚道:“起來。”
此刻,封江月處于半夢半醒之态,突然被人驚醒,正欲發火時,卻見一本黃歷被人遞來,又聽黃藥師微笑道:“挑個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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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瞅着黃歷半晌,難以置信,他居然來真的?但他那亡妻……她現今還未想清,怎能應允?
封江月暗暗一嘆,思了思,決定蒙混過關:“如今蓉兒愁腸百結,與郭靖有了嫌隙,還需我安慰勸導她……”
“你說什麽?”黃藥師一怔,一時沒反應過來。
封江月微微一笑,又道:“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留着我,還有用。”
黃藥師沉下臉,瞪着她,問道:“你以為我要做什麽?”
封江月仰躺在床上,微微一笑,說道:“我不小心得罪你很多次了,你想讓我給自己挑個忌日?”
黃藥師冷哼一聲,此刻已知曉她在推托。但教她這一說,他滿腔熱情消退,哪還肯低頭求親?
一句“嫁給我”,硬生生地憋在口中。黃藥師臉色鐵青,抓住黃歷,以內力震碎,往上一揮,緊接着拂袖起身,徑直出了門。
霎時間,千萬碎紙紛揚而落,似蝴蝶翩翩,四下飛舞,落滿了一床。
望着滿床碎片,封江月呆了片刻,心中郁結稍退,但想起今早之事,心裏又是一揪。
她打開包裹,将其內幾頁紙收入懷中,想了想,又在兵法書籍的封面上寫了一行字,複背上包裹,打開房門,拉住黃藥師的手,淺笑道:“走啦。”
黃藥師有一絲詫異,詢問:“去哪?”封江月轉變了态度,實在過于突然,他心知不對勁。
“随便逛逛,散散心。”封江月笑臉吟吟,問道:“你願陪我麽?”
既然無法偷偷溜走,那她便明着來。她倒要試試,能否在桃花島主的眼皮底下逃脫。
太陽毒辣,封江月撐着傘,逛着街道,似漫無目的,偶爾停留在小店前,買上一兩份糕點,也邀請黃藥師嘗嘗。
似乎,在這一刻,兩人并無隔閡,如以往那般親昵。
一路逛至天黑,封江月抹了抹汗,笑道:“島主,我們……”突地,她話語一頓,微蹙起眉。
“怎麽了?”黃藥師關切地問道,卻見她垂首不語,似是難以啓齒。
“我、我不舒服。”封江月面有難色,欲言又止,如此反複幾下,終開口道:“這包裹,就麻煩島主先拿着。”
黃藥師接過包裹,正欲替她探脈時,卻見她手一縮,低低的聲音傳入他耳中:“葵、葵水來了。”他一怔,略有尴尬。
封江月朝左側走去,靠近門口一名婦人,小聲詢問:“這位嬸子,我不舒服,能否借些紙?”
“好,跟我來。”婦人直點頭,很是熱心,一手拉着封江月,一手撩起門簾。
嘈雜的街上,行人來而往,喧鬧異常,為這炎夏更添一絲燥熱。
兩人走入內室,封江月突然靠近婦人,在她耳旁輕喃:“嬸子,我叫壞人抓啦,你能否助我脫困?”
婦人一怔,又聽封江月悄聲道:“我從後門出去,前門那個青衣人,麻煩嬸子稍稍擋一下,莫讓他很快發現異常。”
婦人顯是善良,稍作猶豫後,很快應允。
“放心,青衣人不會傷你。”封江月微微一笑,向婦人買下一套舊衣,換好後戴上鬥笠,快速從後門溜走。
她明着逛街吃點心,實則在暗中偵查地形。這家民居,有前後門,較為罕見,又地處兩條街,四通八達,易于逃走。她選了一下午,對這家最為滿意。
街上,絕大多女子戴着鬥笠,皆做此打扮,封江月鑽入人群中,很快融入進去,與常人無異。
前門處,黃藥師立于日頭下,如一汪清泉,冷淡清爽,身上無一絲汗漬。他望向門簾,微微蹙眉。封江月這一趟,似乎去久了點。
想罷,他進入民舍,瞧見局促不安的婦人,問道:“她還未出來麽?”
民舍家具陳舊。除婦人外,還有名弱冠少年,雙目炯炯,孔武有力,正是婦人的兒子。
“我去催催。”婦人低着頭不敢看人,臉紅紅的,她極少與父親、丈夫外的男人交談,很不自在。
一會兒後,她又回來,聲若細蚊:“姑娘還未好,相公再等等。”
黃藥師皺眉,心生疑慮,瞧着手中包裹,突地将其扯開。女子衣裙、兵法書籍摔落在地,卻不見其它。
他臉色一變,直接逼近婦人,喝道:“人呢?”難怪,封江月将包裹托付于他,原是為消除他的戒心。
她的包裹中,本有一套衣裙,一套兵法書籍,《碧海潮生曲》的心法,辛棄疾的書法作品,以及他曾寫的一篇分析天下局勢的文章。
但如今,只剩女子衣裙與兵法書籍,其餘皆已不見。很顯然,封江月早有準備,已将其帶走。
弱冠少年如臨大敵,快速擋在婦人身前,緊張兮兮,生怕黃藥師發怒。
“還真敢逃!”黃藥師低喝,目光掃過地下,微微一停頓。
兵法書籍的封面上,有一行字:“字禀黃島主:來呀,來抓我呀!”
頓時,黃藥師由怒轉樂,笑着搖了搖頭,瞥見拐角處有道後門,恍然大悟,身形一晃,便已消失在民居。
這一趟,尤為順利,封江月繞來繞去,有時往東,有時朝西,毫無方向可言。二十幾日過去,她抵達嘉興,已至夜間。
八月初三,是她的生辰。她是孤兒,在被送至孤兒院那日,正是八月初三,便将這日定為生辰日。
封江月擡頭,望着天邊重重疊疊的雲層,略一沉吟,飛身躍上樹,坐在樹枝上,自腰間拔出玉蕭,靠在樹幹上,吹奏着《碧海潮生曲》。
在生日這天,吹奏這首曲,倒是別有滋味。
她并未加諸內力,僅吹奏曲音。曲子仿真大海浩淼,她雖在島上呆了半年,但所吹之曲,仍只有其形而無其神,少了一絲韻味。
簫音環繞樹梢,時而激昂,時而平緩,時而急促,極盡變幻之能,擾亂了夜色。
突地,一縷琴音加入,悠揚悅耳,如月下松間緩緩流淌的清泉,安寧清靜,山風徐徐,松濤陣陣,恍若天外之音。
封江月一怔,簫音微亂。簫音模拟海上風雲,必是狂風暴雨、險象環生,為動;但這琴音卻清微淡遠,出塵絕世,幽靜悠揚,是靜。
她定力不深,未至爐火純青,僅一會,簫音便随琴音而去,漸漸清雅寧致。
《碧海潮生曲》到底是黃藥師的絕技,她可不能丢他的臉。當即,她凝神沉氣,加諸了內力,欲将蕭音拉回,再給予琴音一擊。
簫音忽高忽低,愈變愈奇,隐有陡峭肅殺之意。曲調柔和婉轉,卻隐伏兇險,令人不知不覺中入伏。
琴音悠揚,未有一絲滞意,如往昔一般,仿似大海中一只小船,任海上波濤洶湧,始終穩穩向前。
封江月心奇,忍不住朝琴音來源望去。她武功雖不佳,但所奏之曲,常人也擋不住,彈琴者倒是定力極佳。
五六丈遠的松樹下,一塊大石上,一個人盤坐其上,其手指跳躍在琴弦上。月華灑落,映照在他身上,無端生出一絲空靈,朦胧如詩如畫。
暗夜下,一道黑色剪影,被斑駁樹影環繞,被清冷月華纏繞。琴音綿延開來,宛若春風拂過大地,似雨水潤澤萬物。
看不清他是男是女,但憑琴音而測,依感覺而定,若是姑娘,必是溫婉;若是男兒,必定儒雅。
封江月愣了愣,有片刻的失神,簫音呆滞。此刻月上中天,八月初三過去,她想了想,收去玉蕭,躍下樹,朝那人走去,微微笑道:“公子?姑娘?”
作者有話要說: 嘻嘻,好啦,妹腔兄長來了,島主沒辦法強迫女主做啥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