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故意撒嬌
傷口黏在衣服上,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扯開。
從來沒洗過這麽漫長的澡,琵琶骨上的洞被熱水一燙,疼得我眼淚直流。
邊哭邊洗,洗完天都快黑了。我徑直去了書房,他果然在。
“你回去吧,我洗完了。”我對他輕聲說着。
他擡頭看了我一眼,愣了愣,又低頭批着公文:“你動了我的衣櫃?”
“我沒換的衣服。”我理虧,所以低聲道:“總不能穿你的吧。”
“嗯。”他依舊翻閱着公文。
“你……”我開口。
“還不走?”他頭也沒擡。
“你還不回去?”
“我有事處理,你別在這裏打擾我。”他不耐煩甩甩手。
“你剛才連路都走不穩,怎麽行呢?”我上前想拉他起來,被他甩開。
“別碰我!”他眉頭一皺,看着我道:“你究竟想怎樣?”
“我不想怎樣。”我誠懇地搖搖頭:“我想你回去好好養傷。”
“你何必假惺惺管我?”他站起身來,卻好像暈眩了一下,忙扶住桌子。
我馬上扶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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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過頭來對着我:“你這是想讓我早點死,你好出去?”
“怎麽會呢?”我連忙解釋:“我是想挽回你啊!我想跟你說我沒有心甘情願被寒沛利用,我只是權宜之計,本來想和你商量對策的,結果你誤會我,我就只能……”
“那今天早上,你說的話,可是真心的?”他直直望着我,好像想從我口中,聽到什麽解釋。
但是我沒辦法解釋。
沉默半晌,他別過頭去輕笑:“罷了,罷了。”
“你裝的再像,演得再逼真,也不過是想讓我早點把結界打開,送你回去是不是?”
“我既已做了這個結界,便不會輕易打開,你死心吧。”
“你別白費力氣了,離我遠點。”
我看着他,嘆了口氣,輕聲道:“是我讓你心寒,沒關系,來日方長。”
“從前是我,絕情話說得太多,你不相信,也是正常。”
“只是你,病還沒好,這樣糟踐自己給我看,不值得。”我搖搖頭,激了激他:“你還有你的江山呢!曾經舍我保的江山。”
“不過,反正與我無關,你們神界的事。”我哼了哼。
他甩開了我的手,冷笑:“裝不下去了?”
我無奈,現在我的好話他聽不進去,假話他倒當真。
“告訴你我為什麽來,好嗎?”我假意道:“我為了看看你們神界,究竟是怎樣分崩離析;我為了看看你,過的是怎樣落魄不堪。”
他咬了咬牙,額頭上都是汗。
“你慢慢看你的書,批你的公文。”我冷笑一聲:“我去看看你這清微宮。終于,沒有小院子那麽寒酸了。”
說罷我轉身離開,在附近轉悠。許久都沒聽見他出門,我又回去,發現他已昏倒在桌上。我施法将他搬上樓,放在床上。
睡夢中他眉頭緊鎖,我用手撫了撫。
看來你還是在意我的。
我也不能老是激你,這樣你可怎麽養傷?
我嘆了口氣,爬進他床鋪裏面。
忽遠忽近,若即若離。
都說是拿下男人的手段,沒想到咱們認識這麽多年,還要從頭來過。
一邊受傷只能側睡,我努力躲錦裂遠遠的,怕打擾他休息。結果因為已經一天一夜沒睡,所以沉沉睡了過去。再醒過來,是因為側睡壓得我右肩不舒服。坐起來轉了轉脖子,見天色朦胧,正想躺下接着睡,低頭發現一雙眼正看着我,我一愣。
“你……醒啦?”我尴尬道。
“這是做什麽?”錦裂似乎剛剛醒來,聲音略帶沙啞。
“你昨晚睡得倉促,又沒告訴我睡哪裏。”我聳聳肩,又躺在他身旁。
“你,究竟想怎樣?”錦裂翻身看着我。
“沒想怎麽樣啊,”我将頭湊過去靠近他:“我喜歡你嘛,自然想跟你在一處啦。”
他不着痕跡躲遠了些:“三年不見,你着魔了嗎?”
“罷了,我身上再沒有什麽可拿去的了。”他嘆了嘆:“我怕什麽。”
“對啊,你怕什麽?”我在被子中拉住他的手,手心還有些熱:“我和你躺在一張床上,總歸不是你吃虧吧?”
他滞了滞。
“裂,你說實話,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和我躺在同一張床榻上醒來?”我又向他靠近了幾分。
他躲了躲,松開我的手将我的頭推開,正要起身。
“哎,你別起來。”我拉住他:“我起來總可以了吧?你自己好好休息。”
他看了看我,我對他一笑,翻滾着下了床。
出了門,才想起來忘了問他吃什麽,就又推門進去,他激靈一下連忙起來。
“我沒別的意思……”我對他抱歉笑笑:“你早上吃什麽?”
“随意。”他嘆了口氣,向我擺擺手讓我出去。
“你好好睡。”
我連忙把腦袋縮了回來,帶上門。
他剛才的樣子真的好有趣啊,我從未見過他這麽慌張。
然而下了樓,進了廚房,我才發現并沒什麽吃的。本來就不會弄什麽,這下就更不會了。不過桃葉去了快一日了,不知怎的還沒回。難不成真的遇到老頭了?也不知老頭傷到什麽程度,她們會不會有危險。
我去正廳打開大門,向外面看了看,天色漸漸亮了起來,沒見到雲頭上有人下來,我有些擔心。
回身竟看見錦裂扶着椅子站在遠處看我,目光暗淡。
我忙三步并作兩步上前扶住他:“怎麽不休息了?”
他倒沒推開我,只并不借我的力,仍扶着牆一步步走着。
我意識到他的方向,連忙拉住他:“又去書房啊?你能不能歇歇啦?”
他沒理我,自顧自進了書房,把我關在門外。我只能轉戰後廚,想想做什麽吃了。
最後掏出了幾個雞蛋,燒點水煮一煮,連個盤子都沒找到,我就只能用衣服兜着拿去了。用屁股拱開了門,繞過屏風,見錦裂一臉詫異望着我,忙憨笑走近,将雞蛋放在他書案上。這雞蛋圓滾滾的立不住,我忙伸手去抓,結果被燙到了。錦裂不慌不忙,将雞蛋一個個扣在桌子上,這才立住了。
見他看着我,我忙說道:“你這兒什麽東西都沒有,我只能煮幾個雞蛋了。料想神界的雞蛋應該是這六界之中最好的雞蛋了,大補,大補啊。”
他瞥了我一眼,搖搖頭,又在蛋陣中低下頭處理公務。我也知道他拉不下臉來理我,就拉了張凳子坐在他旁邊,給他剝蛋。沒想到這一只手剝蛋還有點費事,盡管這蛋剛剛過了錦裂的手之後,已經涼了。
我好不容易剝好了一個遞給錦裂,他倒是頭也沒擡。我立刻朗聲道:“怎麽?還要我喂你吃不成?”
他筆尖頓了頓,這才放開手中的公務接過。我一邊剝着另一顆蛋,一邊感嘆:“看來帝君這是有美嬌娘賢內助天天送飯過來,不然這廚房怎麽什麽都沒有?”
他噎了噎,我看着有趣,接着道:“你之前那些風流韻事嘛,反正也與我無關。現在我只盼着桃葉快些回來,給我做頓好的。”
“我說,你接到竹枝的消息了嗎?他可抓到老頭了?”我趴在桌子上對着他說着,他別開臉去,接着拿筆寫了起來。
“桃葉有省言君陪着,應該不會有事。”我只能默默坐回去,自說自話。
沒事可幹,我只能托着下巴看錦裂批改公文。三年未見他除了瘦了些,似乎沒什麽變化,還是那麽潇灑養眼。
看着看着,眼皮就開始打架,索性就睡了過去。朦朦胧胧的,腦袋一沉,随即我發出了一聲慘叫,在夢裏就疼出眼淚來。睜開眼才發現自己似乎睡得得意忘形,左肩磕到了桌角上,洇出一片血跡。
我扶着肩膀站起身來,錦裂也放下筆,我心中一動,故作疼痛道:“你快幫我看看,是不是傷口裂開了?”
他忙站起身,又踟蹰道:“你自己……”
“我這裏看不見……”我眉頭皺緊:“快點,好痛。”
他才走近,扯下我肩頭的衣服,看了看輕聲道:“你這傷口沒包好。”
“自己一只手包,又看不見,當然只能憑着感覺來啦……”我戳戳他的胳膊:“你幫我重新纏一下好不好?”
他頓了頓,終于伸手将我肩頭的裹傷布拆開,傷口與布料還有粘連,扯得我倒吸一口冷氣。他手抖了抖,慢慢拆開。待傷口見天日的那一刻,我感到他的手在周圍游移。
“你……”我側頭看看他,沒想到他把臉別了過去,我便沒再說話。
不久,他将傷口重新裹上,輕緩而小心翼翼。打結的時候重了些,我輕輕吸了口氣。
“疼嗎?”他連忙問道,而後又放開了手。
“當然疼啊!”我對他說道:“我這可是有個窟窿啊。”
他沒看我,只低頭看了看我後面的窟窿,而後冷淡囑咐道:“等會去換個藥吧。”
“我倒是想啊,可是一只手不方便。”我嘆了口氣:“桃葉還沒回來,回來了也得随省言君回家。”
他看了看我的臉,我連忙做出一副苦兮兮的表情,說着:“一杆槍從我這穿了出去啊,怕是這胳膊,以後就廢了吧。”
他擡臂撫摸我琵琶骨下的傷口,一如他曾經喜歡撫摸我的鎖骨一樣。我暗自竊喜,笑意攀上了眼角眉梢。
忽的,一人破門而入大叫道:“帝君,小仙回來了。”
吓得我二人趕緊分開,我連忙将衣服穿好,結果肩上有傷,匆忙之間扯到傷口,衣服沒穿上倒疼得我龇牙咧嘴。錦裂見狀擋在我身前。
所以竹枝這孩子繞過屏風進來時看到的是我香肩半露,錦裂半遮半掩将我擋在身後。
竹枝登時臉就紅了,忙低頭行禮道:“小仙不知帝君……小仙這就出去,出去。”
這孩子好像還在門口絆了一下,才退了出去。我擡頭看了看錦裂,他也是一臉窘迫。
“竹枝回來了……”我扯了扯他的衣袖:“我們出去吧。”
“嗯。”他倒沒甩開手,只默默走了出去。我得意一笑,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