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飛來橫禍
我對着尊上嘆了口氣,搖搖頭:“從前我辦過那麽多錯事,也未見你這般锱铢必較。陌夕即便放了些流言,你一個男子又不礙着什麽事,何苦咄咄相逼?”
尊上直了腰板,憤憤道:“本尊向來厭棄玩弄權術之人。”
“你做魔尊這三百多年,這樣的人見得少了?怎不見你各個這樣痛罵?”我抱臂戳穿他。
他無話可說,我無奈道:“這世間情意無不離‘經營’二字,若你對誰都是數落下屬的态度,有誰會對你推心置腹?”
“本尊哪須推心置腹之人?”尊上冷道。
“石頭!”我不禁冷罵:“你自好好想去!”
說罷我轉身向着陌夕離開的方向尋去。
沒想着陌夕似是對決溟宮地形熟悉得很,待我出了殿門,竟再沒見到她的蹤跡。
問過守門的侍者,才知道陌夕已出了訣溟宮。
我又馬不停蹄奔向驿館。沒料到陌夕又快了一步離開。我只得急急忙忙順着大路追上去,一邊狂奔,一邊想着我現在怎麽說都是魔族的帝姬了,怎麽還要像個傻子一樣一路絕塵,累的像頭驢。
若不是尊上這塊頑石,我又何苦如此?
對了,我不是想離開嗎?怎麽這會盡心盡力幫人家跑腿?
算了,就當我是個爛好人,不為那頭倔驢也為無辜的陌夕好吧。
還好我腳力尚佳,終于看到了那紫金狻猊拉着的小車,提氣徑直追了上去。
我見勢落在車上,終于松了口氣,俯身敲了敲車門。碧梳直愣愣向外一推,差點将我撞下車去,還好我及時穩住了身形,抓住了車門道:“可別将我撞下去,我是來賠罪的。”
碧梳見了我,深深看了我一眼,我知道自己與尊上這裏理虧,就沒再看她,只伸了脖子向陌夕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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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美目流轉對上我的視線,眼波深沉,看上去沒有絲毫的怒意,只是,也冷淡的不尋常。
“陌夕,可否先行停下,我想與你再說幾句話。”
陌夕垂首一頓,進而點了點頭。
碧梳蔑了我一眼,卻仍将紫金狻猊停下。我連忙跳下車從旁等候,見碧梳攙着陌夕下了車,本想跟着過來,卻被陌夕攔下,她滿臉不悅,但還是站在遠處,負手等待。
陌夕緩行而來,穩穩立于我身前,面上換了一副不鹹不淡的大氣笑意。
我道:“陌夕,你此番好意來看望我,卻沒想又憋了一肚子氣回去,我實在是不好意思,我……”
“好了,別提那些不開心的事了。”陌夕反倒大氣一笑長舒一口氣,看似輕松地笑了笑:“我這次來,本就是想告訴你錦裂之事,怕你一直蒙在鼓裏,對他有所誤解。既然該解釋的都解釋清楚,我也算了了一樁心事。”
“可是尊上他……”
“好了,不開心的事就別再提了。”陌夕淺笑道:“七月初七我成婚,到時候你可要來觀禮。”
“你要嫁人了?”我心中一驚:“嫁給誰?怎麽一點消息都沒有?”
“他是我們妖族的大祭司。”陌夕眸光一暗,嘴角憑添無奈:“待我回去便要發文書昭告天下了。”
“你喜歡他?”我立刻回問道。
陌夕面不改色,只搖了搖頭:“不過是一個交代罷了。我只有嫁了人,烏梓才能坐穩妖主的位子。”
“那你……”我幾乎要脫口而出的那句,卻生生咽了回去,只說:“這可是一生大事,你不會不甘心嗎?”
“我的一生大事,便是護好妖境河山,說別的,不過癡心妄想。”陌夕說着我從未聽過的,在我耳中驚世駭俗的話語,目光無波。
“素染,這世間對女子的偏見實在太多了。”
“我曾以為,令戈與我有着相同的使命。卻不料這樣的命運落在男子身上,是保家衛國,壯志雄心,放在我身上,便是越俎代庖,禍亂朝綱。”
“他也是這樣想,他以為我,不過是用些陰險妖媚的手段,靠近他,妄想從他身上汲取可觀的好處。”
“原來從沒有兩個人有着相同的命運。沒有人可以幫你分擔,沒有人可以助你一世。”
“是我……妄想了。”
陌夕娓娓道來,卻讓我不肯卒聞。
是啊,世間萬物,不盡相同。
說什麽相扶到老,都是假的。
我正愣着,只聽碧梳在身後提醒道:“帝姬,該走了。”
陌夕身子一頓,對我一笑:“時候不早了,我就回去了。你好好調養身體,待過些日子來觀禮。”
“一定,陌夕你也保重。”我對她點了點頭。
“好。”陌夕颔首一笑,轉身回走。
我将她送至車前,見她蹁跹登車,卻又若有所思地一頓,低首對着站在我身側的碧梳道:“你的絡子怎麽散了?”
我忙側首一看,只見碧梳慌張了一瞬,又下意識将絡子擋住,再擡起頭來時一切如常,颔首道:“知道了,等會上車就弄。”
說罷她轉身上了車。
我擡頭看了眼陌夕,她意味深長看了眼碧梳。
而後碧梳将門掩起,折斷了我的目光。
我看着那紫金狻猊四蹄疾馳而去,心中隐隐蹊跷。
碧梳心靈手巧,打出的絡子并不會輕易散開。即便是不慎散開,她也會立刻将絡子解下收在懷中,以防佩玉脫落,怎的第一反應竟是遮擋掩飾呢?
還有,陌夕與碧梳最為熟悉,若不是有所異常,怎麽會這樣提點我呢?
不論如何,我心中總有些放心不下,轉身飛上最近的山頭,叫那裏的守将回去搬救兵。幸好那裏的守将還認得我,急忙回了極夜求援。我飛身提氣,随紫金狻猊追了上去。
因怕暴露行跡,我隐去了氣息,化作鳳凰原身,高高飛起,在半空中看着下面的情況。
不多時,隐見車體微微晃動,我暗叫不好,靠了過去。不料我剛剛靠近,雕花木床猛然破開,一柄柳葉飛刀向我直直飛來,我連忙躲開,又化為了人形,祭出弱水向飛刀擲去。那飛刀被撞的變了方向,将那紫金狻猊的鞍辔齊齊切斷,紫金狻猊性情溫順,此番被吓得不輕,只自顧自飛奔而去,後面的香車自然無法前行,搖搖晃晃重重栽倒在路旁。
我握緊弱水,直直盯着那車廂,一時軒轅迸裂橫飛,一陌生男子扼住陌夕的咽喉從中飛了出來。
“你是何人,有何目的?”我冷聲對着他。
“凰女?當真稀奇啊!”他倒轉了話題,上下打量着我。
“神族?”我眯眼,在三十六天待久了,他身上明顯掩蓋過的神族氣息,我還是一聞便知。
那人扼住陌夕咽喉的手絲毫未減松懈,左袖一揮,甩出一片飛刀,我念訣将弱水頂了上去,與他那飛刀糾纏一團,而我飛身而起,立掌攻上。他起初以單手抵擋,被我逼得節節後退,我趁機對按兵不動的陌夕使了個眼色,陌夕趁他緩氣之時反手扣住他的脈門,而我轉身對他當胸一腳踹了過去,待腳掌接觸到他的胸膛,卻覺得一陣反沖之力頂了過來,我暗叫不好,此人修為深厚,且我二人如此輕易便将他制住,怕是他故意為之。
我忙喊:“陌夕快松手!”
不料還是晚了一步,我與她雙雙被那男子的內勁彈開數米。我腑髒一震,眼前一花,無力感又泛了上來。果然缺了三魄,終究氣力不繼。
我倒在地上無法起身,聽得那男子腳步沉重而緩慢,向我踱來。
“本欲将這妖族帝姬拿在手裏,現在看來,你這凰女,倒是更有趣呢。”男子邊走邊冷聲說道。
“據聞前些日子大鬧禹餘宮那錦裂的寵姬便是只凰,該不會,就是你吧?”感到他氣息隐約噴在我的臉頰,不覺耳根一涼。
而後他衣袍翻飛,我轉頭看去,原是陌夕投了一柄匕首而來,解了我的困境。
那男子臂上被劃了一道,登時變了臉色,與陌夕纏鬥起來。
我才支臂起身,奈何虛汗四起,便扶着心口緩了半天的氣。
再擡起頭時見陌夕已隐有敗勢,手執軟劍游龍戲鳳,勉力抵擋。
這男子修為驚人,功力實在上神之上。即便是我魂魄完整之時全力抵擋,也是擋不住的。陌夕不熟悉神仙道法的門路,更落下風。
我奮力起身上前,卻眼前一黑又重重栽倒在地,待氣血恢複之後,不敢妄動,只得召回弱水,從旁助陌夕一臂之力。現下不敢再動作,只盼援兵能快些趕到。
眼中緊觀戰事,見那男子雙指夾住軟劍,指尖溢出一縷靈氣,我連忙大喊:“陌夕,棄劍。”
可陌夕仍舊緊握劍柄,眸中血紅一片,她怕是想為碧梳報仇吧,只是她現在這般,未免太不冷靜。
也對,她剛才才被尊上氣得心緒不定,若她受了傷,這筆賬還是要算到尊上頭上的。
我忙飛身前去制止,可眼前昏花,只能辨着大致方向行去。
忽的傳來“铮鈴”之聲,眼前劍光一閃,一紫色身影從空中落下,我連忙攔腰接住,與她一同落回地面。
陌夕此時身受巨創,昏厥過去。我忙探了探她的脈門,心中一緊。
性命垂危。
“這帝姬也當真有趣,怎麽視死如歸,這般剛烈?”那男子抱臂走近,停至我二人面前,伸手便拂向陌夕臉頰,被我振臂擋了回去。
與此同時,破空之聲傳來,一道掌風擦過我耳邊向着那男子面前打去,那男子閃身躲避。
身後獵獵風起,破空之聲漸近。那掌風淩厲強勁,不用猜便知那人是尊上。心中松了一口氣。
尊上與那男子對陣起來,我不再理睬,捏住陌夕脈門輸氣。無奈我身體也是不中用的,這氣輸得時斷時續,也沒幫上什麽忙。
空中二人靈力相撞,激起猛烈的氣浪,我努力抱住陌夕才沒有被吹倒。身後有嘈雜腳步聲傳來,我回頭一看,是寐膺帶着魔兵來援。不料空中巨響,我再擡頭看去,只餘尊上一人。他飛快落回來,對着寐膺道:“捉回來。”
寐膺一拱手,忙帶着援兵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