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2、
42、
清晨的空氣帶着冷冽的氣息，吸一口氣能瞬間将鼻腔裏的暖意驅逐。與影視城新建成的光鮮靓麗不同，小巷破舊，還有一種雨雪欲來一般的沉暗。地面水泥歷經歲月蹉跎，坑坑窪窪，越往裏走，矮小的磚牆就越浸透着人間煙火的油膩味，一道明顯被煙熏出的圖騰般的黑跡對面，除了挨挨擠擠幾張還沒擺開的桌子，還有就是已經開門的湯店。
沒有正式的名字，只有骨湯飯店四個大字粘在一塊褪成白色的牌匾上，牌匾之下一只圓鼓鼓的大鍋正咕嘟咕嘟響，翻上來的熱氣将用鋼絲軸刷出道道白痕的鍋蓋時不時頂上來，香氣就像一只毛絨絨的饞嘴貓，從縫隙裏鑽了出來。鍋下是一只蜂窩煤爐，爐後站着一個打哈欠的男人，中等身材，寸頭，圍着圍裙，像一個剛出來的勞改犯。他身側是桌案，真正的廚房在裏面，面前的湯鍋是為了勾引顧客設的。他身後有幾張泛黃的桌子，泛着油光，兩兩相望，中間留下一人寬的座位以及過道。湯店左牆挂着一面圓鐘，鐘下貼着一張白紙，紙上用黑色油墨筆寫着工作時間，早上五點開門，晚上兩點打烊，中間不休息，最下面又龍飛鳳舞補了三個字，可外送。
門口的中年男人終于從晨困中解脫出來，從煤爐後走出來，一邊拎起靠在牆上的桌子展開，一邊頭也不擡地問屋裏還在四處打量的女人:“美女，你要吃什麽，我們這早餐也有，豆漿油條任挑。”
女人短發，笑容和氣:“你們這有幾個服務員？”
中年男人擡頭看了她一眼:“你問這個幹什麽，兩個，有一個回老家去了。”
女人哦了一聲，找了張凳子坐了下來:“那你是員工還是老板？”
可能是從來沒見過問題這麽多的顧客，早上客人又少，男人頗有興致地笑道:“你看我是老板還是員工？”
女人上下檢視了他一遍，笑道:“老板。”
男人道:“怎麽看出來的？”
女人道:“我問的是服務員，既不是這裏的廚師，也不是這裏的老板。服務員的工作內容一般來說，上上菜洗洗碗順便送個外賣也就差不多了，一般不需要碰到刀。但你的手粗糙，手背青筋鼓起，虎口有繭，明顯時常用力用刀，所以你很有可能是這的廚師。至于你老板的身份我是怎麽看出來的，”女人低頭微微笑了笑，“這店應該開了有一段時間了吧，在改成影視城之前恐怕就已經存在了。我要是沒記錯，這裏以前只是附近有一家公園，生意只怕好不了，像這樣的盈利只夠保本的小店，如果不是老板本人有這個手藝，肯定是不會開起來的。”
老板聽完女人的分析顯得很意外，怔了一下，不由豎起拇指:“你是警察吧，厲害。”
女人笑容不變，欣然收了誇贊。
“來，”老板放下手裏的桌子，也不急着收拾巷子了，他往後廚走，道，“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女人悠然道:“豆漿油條就好。”
“行，”老板道，“這頓我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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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進後廚後很快送了早餐出來，還體貼地送了一只白色塑料袋:“用這個套手上，拿着油條不髒手。”
女人禮貌道:“謝謝。”
老板抽紙擦了擦手，在對面坐下:“警官貴姓？”
“我姓孟。”單名一個殷，孟殷笑容有些狡黠，面對他的誤會也不解釋。
老板道:“上次也有警察過來，這次孟警官又想了解些什麽？”
孟殷道:“你們員工什麽時候上班？”
老板看了眼牆上的鐘:“現在四點五十六，就幾分鐘了。”
孟殷道:“你員工住在哪，離這遠嗎？”
老板道:“不遠，就在以前那片公園的後面，走路十幾分鐘的事。”
孟殷道:“前天晚上你那個送外賣的員工什麽時候去送的外賣？”
“十二點十五，我當時記得挺清楚，訂單的人要求十二點送過去，但是因為這邊有人喝酒，拉着我員工鬧事，遲了一刻鐘，那邊連打了兩個電話來催。”
從飯店到《得之我幸》劇組有一段距離，走路過去差不多也要一刻鐘，孟殷張嘴還想問，這時一個高大男人走進來，讓她不由得閉了嘴。不知道是因為嫌屋子狹窄還是平時習慣如此，男人走路埋着頭。早上光線很暗，燈光又不甚明朗，孟殷根本沒能看清他面上神色。進來後他低沉地喊了一聲老板，掃了一眼孟殷，然後飛快收回了視線，進了後廚。
孟殷視線追着他背影，忍不住站了起來，老板也跟着站起，手往下壓了壓:“我去叫他出來。”
不知道老板在裏面說了什麽，那個員工很快出來了。神色也沒有之前閃躲。
他站到孟殷身邊，弓着背，顯得有些局促與卑微:“我什麽都跟警察說了。”
孟殷盡量笑得和藹一點:“你跟他們說了什麽可以再跟我說一遍嗎？我看了筆錄，覺得再聽你親自說一遍可能效果更好一點。”
員工依舊有些不敢直視孟殷的眼睛，偏長的頭發耷拉下來遮住眼睛，整個人的氣質有些沉悶過頭，與其說可能是內向還不如說是陰鸷。
“我沒說什麽，”員工慢吞吞道，“警察調查那個女……的死因，我送湯剛好路過，聽到他們說沒什麽線索，我不知道我看到的是不是線索，但老板說說出來也沒什麽，所以我就跟他們說了。”
“你說你看到死者臨死前去找賀州了對嗎？”孟殷緊盯着員工晦暗不明的臉。
員工低低唔了一聲。
“你認識賀州？”
員工飛快掃了孟殷一眼，搖了搖頭:“我只是聽到她喊他的名字了。”
孟殷很容易就分辨出了她、他分別代表了誰，她問:“你那天送完外賣後是直接回店裏了嗎？”
員工盯着地面，點了點頭。
“誰可以證明？”
“老板……”員工頓了頓，像是有些猶豫，“還有那天晚上的客人。”
孟殷審視地盯着員工看了一會，緩緩露出個笑來:“好的，謝謝你的配合。”
員工像是松了口氣，孟殷話音一落他就迫不及待進了後廚。
這樣的人會想幫警察的忙，主動提供線索？這一趟來得比沒來還讓孟殷心裏疑窦重重，她站起來往外走，老板看到她像是有些意外，一邊換煤一邊往後面桌子看了一眼:“還沒吃完呢，不吃了？”
孟殷道:“不吃了，多謝招待。”
她往外走，走到巷子裏，桌椅已經擺好了，她看了一眼上次坐過的位置，突然回頭笑道:“老板，我上次來過，你不記得我了嗎？”
老板拿鍋蓋的動作一頓，擡眼看孟殷，語調遲疑:“來過？”
孟殷點點頭。
老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跟上次的警察一起來的？”
孟殷:“不是，在他們前一天。”
“啊，那不就是前天嗎，”老板搖頭笑道，“你別逗我了，你這樣的美女要真來了我能記不住？”
孟殷看了他一會，扯了扯嘴角，扭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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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露助理提供的最新線索，金鑲玉劇組有一個投資商曾暗示要包養俞露，但是俞露很不給面子地拒絕了，說話不太好聽。俞露助理覺得這個高層很有可能挾私報複。”
孟殷無趣地回複田骊:“這個要報複方式多了去了，不至于把人給殺了吧。”
田骊:“這個高層有精神病史，有過強、奸女星的黑歷史，只不過背景強大，這件事還沒曝出來就被壓下去了。”
孟殷:“值得懷疑。”
也只是值得懷疑而已，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高層就是兇手，不能因為一個空口無憑的指證就抓人。
賀州快下戲了，孟殷飛快發了一條消息:“我去了骨湯飯店。”
田骊:“怎麽樣，有收獲嗎？”
孟殷:“有也沒有，找人問清楚那天晚上在骨湯飯店吃飯的客人，再另找人盯着那邊。”
田骊:“羅隊已經找人去了。”
賀州下了戲沒直接過來，在那邊和演瞎子的女主王倩倩說話。
孟殷:“厲害了我的哥.jpg”
賀州和王倩倩像是說好了什麽，一起往這邊走了過來，孟殷收了手機，剛要喊州哥，卻聽賀州搶先道:“倩倩說去那家骨湯店吃飯，坐我們的車過去。”
孟殷一愣，但随即笑道:“好啊，我覺得那家店廚師手藝不錯，早餐也很美味。”
王倩倩笑道:“真的嗎，孟姐還去他們家吃早餐了呀。”
孟殷對這個不多事又謙和有禮的小姑娘還挺有好感:“對，來呀，美妞兒，下次一起約啊。”
王倩倩似乎很難适應孟殷調戲的語氣，每次孟殷一不正經她就臉紅，這次也不例外，嬌羞小媳婦般，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孟殷看她可愛，攬着她肩逗貓一般摳了摳她下巴。
王倩倩哎呀一聲連忙紅着臉躲開。
孟殷哈哈大笑。
賀州掃了倆人一眼，眼皮跳了跳。
湯店中午人很多，不少明星排隊等餐，車子剛開到湯店那條小巷附近就被前面的車堵住了，無奈之下，李青下去跑了一趟。
王倩倩還有她助理，再加孟殷這邊，五個人等得肚子咕咕叫，大概一個小時後服務員才送餐過來。
來的服務員正是孟殷早上見過的那位，依舊不敢直視孟殷眼睛，送完餐後轉身就走，孟殷只看清他有些蒼白的下巴。
王倩倩一邊拆塑料袋一邊小聲道：“小哥其實挺帥的。”
孟殷揶揄笑道：“你見過他臉？”
王倩倩臉微微有些發紅：“對啊，那天晚上他給我送湯的時候劉海是弄上去的。”她雙手在虛空中做了一個攏頭發的動作。
“哦？”孟殷聞言似反問又似只是無意義地哦了一聲，她嘴角牽了牽，扭頭看向窗外，然而人早已走遠。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賀州總覺得調戲對于孟殷來說就像家常便飯，所以後來孟殷明确說喜歡他也只當她是鬧着玩的，等到說的次數多了他才開始上心。
但那個時候已經晚了，孟殷表示自己已經受到了傷害。
孟殷：“你要對我說一千遍我喜歡你我才能原諒你。”
賀州：“……如果用一千小時的蜜月來換呢？”
孟殷：“O(∩_∩)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