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無人知是荔枝來

第73章 綠茵白兔餃

荔枝猛地回過頭來，只見一個婦人站在小廚房門口, 臉上帶着淺淺的笑容, 不是趙媽媽又是哪個？

“媽媽！”荔枝笑的嘴巴都快裂開了, 她飛快地跑到了趙媽媽的跟前，“媽媽！我回來了！”

和荔枝的激動比起來, 趙媽媽就顯得要平靜很多。她撥開了荔枝，率先往小廚房裏走去，一邊走一邊說：“嗯, 回來了就好, 來幫我把菜給摘了。”

兩個人重新回到了小廚房裏, 荔枝就和小時候一樣，搬了個小板凳, 坐在趙媽媽的身邊, 和她一起處理着那些菜。一時間, 荔枝還有些恍惚——她似乎在這個小廚房裏頭一直呆着, 從未離開過一樣。

只是這個想法很快就被荔枝打碎了。當她看向趙媽媽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趙媽媽兩鬓已經開始長出了一點點的白頭發。白發并不多, 只是零星點綴了一些, 但是依舊叫人看着心裏面一緊。

荔枝趕緊低下了腦袋, 生怕趙媽媽發現自己的異樣。她幹咳了一聲，沒有放下手上的事情，同時還試圖和趙媽媽拉拉家常：“媽媽, 我這麽多年沒有回來，你可曾想我呀？”

趙媽媽冷笑了一聲：“有什麽好想的？我整日裏忙都忙不過來, 還有空想你？”

荔枝嘿嘿笑：“我就知道，媽媽肯定是想我的，畢竟像我這樣的丫頭，走到哪兒都是讨人喜歡的。”

趙媽媽聞言，放下了手裏頭的菜，轉過頭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從：“你倒是和從前一樣。”

“和從前一樣可愛？”

“和從前一樣不要面皮。”

荔枝：……

兩個人重新沉默了下來，繼續開始摘菜，又過了一會兒之後，荔枝實在是憋不住了：“好媽媽，你給我講講，我不在的這時候，這府裏頭都發生了些什麽吧。”

趙媽媽也沒有推辭，借着摘菜的功夫，将荔枝不在的這段時間，府上發生的事情全都娓娓道來。

其實這些事情荔枝已經全都在平兒那兒聽過一遍了，只是平兒和趙媽媽到底還是不一樣，荔枝此刻坐在趙媽媽的身邊，更有一種回到了家的感覺。

“好媽媽，那嬌娘姐姐怎麽樣啦？”荔枝又想到了趙媽媽的親生女兒，那個長的漂亮性格也好的嬌娘。

提到自己的女兒，趙媽媽的臉上不由得也露出了幾分笑意：“嬌娘前幾年的日子已經許配了人家，如今在外頭也做掌櫃娘子了。去年剛得了個孩子，如今還在家裏頭。”

荔枝由衷地感嘆：“嬌娘姐姐人那麽好，自然是會過得幸福的。”

趙媽媽忍不住瞥了她一眼：“你和從前也不太一樣了。”

荔枝抓着趙媽媽話語裏頭的漏洞不放：“好媽媽，你剛剛可不是這麽說的。你剛剛說我不要臉來着。”

趙媽媽：……

結果反抗趙媽媽的下場，就是摘完菜之後還被她抓着燒火。

看着荔枝生疏了不少的動作，趙媽媽若有所思：“看來這些日子，你在林府吃的好喝的好，連怎麽生火都不太記得了。”

荔枝嘴巴抿得緊緊的，裝聽不見——其實趙媽媽說的是大實話，她在林家過得養尊處優，猶如副小姐一般，自然是不用自己去親自生火的。時間一長可不就生疏了嗎。

“今兒要給蘭哥兒做個點心，”趙媽媽喚過荔枝來，“你來做這點心，也別燒火了，我怕你把我這廚房給點着。”

荔枝動作麻利地丢下了手裏頭撥火的鉗子，嘴上還裝的憤憤不平的：“媽媽瞧不起我呢，覺着我不能……”

趙媽媽冷哼了一聲：“再多說一個字，便繼續燒火吧。”

荔枝趕緊閉上了嘴巴。

賈蘭如今在府裏頭，就和當年的賈寶玉一樣，基本上王夫人對自己這個大兒子留下來的遺腹子算是有求必應，連帶着李纨的日子都好過了很多。

不過賈蘭天生便是一個令人省心的孩子，而且李纨将他教養的也很好，在王夫人的溺愛之下，賈蘭居然并沒有長歪，只是性子活潑了不少。

如今荔枝要做的，便是賈蘭每日一道的點心。

她剛剛還有些猶豫，她如今也是林黛玉的大丫鬟了，給賈蘭做點心會不會有些名不正言不順的。

趙媽媽知道了她的顧慮，只是翻了個白眼：“放心做便是了，有我在。”

有了趙媽媽這句話，荔枝便放下了心來。

只是……這應該做什麽點心呢？

荔枝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做個綠茵白兔餃。畢竟賈蘭現在年紀還小，想來更願意見到這些可愛一點的食物吧？

荔枝先開始準備餡料，白兔餃的餡料還是以蝦仁為主。小廚房裏頭有上好的河蝦，荔枝手腳麻利地用剪刀剪掉了蝦頭，手捏着蝦尾處轉了轉，蝦仁裏頭的那根腸線便被她抽了出來，不一會兒便剝了一大碗，并被剁成了蝦肉泥。

準備好了蝦仁之後，荔枝又取了新鮮的竹筍。同樣是将竹筍皮去掉，荔枝還多去了一層竹筍，留下了較為鮮嫩的部分，接着将竹筍全都切成了絲。

将蝦仁和竹筍絲放在一起，荔枝往裏頭加了些豬油好給餡料提香，接着又放了些調味料，這才動手開始混合餡料。

接着，荔枝便開始準備面皮。小麥磨成的面粉和生粉按比例混合後，荔枝往大盆裏倒入了熱水，一邊倒一邊攪拌着，心裏頭估量着差不多了才停下。

她又一次開始揉搓面團，面團漸漸地在她手底下成型，荔枝又加了些豬油，繼續開始揉面。

等揉出來一個成型的面團之後，荔枝往案板上又撒了些面粉，好叫面團不要粘在案板上。

她拿過了一邊的擀面杖，将那面團搓成了一個長條，接着又将旁邊的菜刀拿了過來，将那長長的面團切成了一個個的小塊。

切完了之後，荔枝将菜刀橫過來，開始拍打那些面團。面團在菜刀的壓力下漸漸地舒展開了自己的身體，成為了一張張的面片。

荔枝拍的鼻尖上直冒汗，只是手上動作不停。終于，荔枝又用手背按了按那些面皮，這才覺得差不多了。

将手裏頭的菜刀放下，荔枝又拿過了一雙筷子，開始挑餡料包餃子。她故意将餃子捏成了一個頭尖一些的形狀，等全都包好了之後，又拿過了小剪刀，在餃子上剪出了兩個兔子的耳朵來。

一邊的趙媽媽全程都在看着，面對荔枝如今的廚藝，便是趙媽媽也挑不出什麽毛病來了：“……這眼睛你打算怎麽做？”

荔枝嘿嘿一笑，拿過了剛剛放在旁邊的火腿肉。她用小鑷子一挑，一小塊火腿便粘在了鑷子的尖頭，荔枝将火腿肉點綴在了餃子兩側，看起來還真的像是兔子的眼睛。

荔枝得意洋洋的，一邊點還一邊自吹自擂：“古代有人畫龍點睛，如今我這是包兔點睛。”

結果被趙媽媽捶了一下腦袋。

荔枝将那些小兔子的眼睛全都點好了之後，這才将他們放進了蒸籠裏。接下來便只要蒸便好了。

趙媽媽等她坐下來，才開口道：“你如今，也可以獨當一面了。”

荔枝聽到趙媽媽這話，心裏頭也是有些感慨：“……當年我剛進府的時候，什麽都不懂，若不是媽媽教我，我也沒有這樣的造化。”

趙媽媽淡淡地笑了：“光我教可沒有用，還得你自己争氣才行。”

荔枝嘿嘿笑了笑，岔開了話題：“媽媽，等會兒這餃子蒸好了，我能不能拿幾個走？我方才特地多包了好些呢。”

趙媽媽點點頭：“蘭哥兒那兒我會去的，你自去找晴雯她們。”

荔枝被人戳破了心思，一點兒都不臉紅，反而愈發快樂了起來：“要不說媽媽聰明呢，一眼就能夠看出來我想要做什麽。”

等餃子蒸好了之後，荔枝用一個小食盒裝了一些，又和趙媽媽說了兩句話，這才拎着食盒走了。

——

賈寶玉的院子裏，正屋裏頭沒有半點的燭火，只有丫鬟們住的房子裏還有光亮。

從前，這個院子是榮國府最熱鬧的地方，如今随着賈寶玉的外出求學，整個院子也冷清了下來。

加上院子裏頭丫鬟們又去了不少，院子便愈發的沒有了人氣。

晴雯此時正坐在自己的房間裏頭，對着燈火繡着荷包。她神情認真，手上動作卻不慢，不過是片刻的功夫，便已經繡出了一朵漂亮的蓮花來。

襲人坐在一邊，看着晴雯做活兒，沒事兒還說兩句：“你也歇一歇，這般在燈下做活兒，小心傷了眼睛。”

“我心裏頭有數的，”晴雯才不聽，“這燈這麽亮堂，怎麽就這麽容易傷了眼睛了。”

襲人翻了個白眼：“一次兩次是沒什麽，時候多了可就不一樣了。”

晴雯還想要回嘴，就在這個時候，房門突然被人敲響了。

“誰？”晴雯放下了手裏頭的針線，沒好氣地喊了一聲。

只是等了許久，卻沒有得到回應。

晴雯心裏頭狐疑，一邊的襲人勸慰她：“想來是有什麽的東西剮蹭到了吧。”

晴雯半信半疑，這才重新拿起針線，尚未來得及下針，外頭的門便又被敲響了。只是等晴雯出聲問的時候，卻又沒有任何的聲音。

如此反複來了三次之後，晴雯來火了。她噌地一下站了起來，将手裏頭的荷包扔到了一邊，三步并作兩步走到了門邊，一把将門給拉了開來：“誰！是誰閑着沒事做，敢來消遣我！”

然而門外，不要說人了，連一片樹葉的影子都沒有。晴雯站在門口等了許久，都沒有能夠看到一個人。

她悻悻地轉過身來，想要回屋子裏，然而就在下一秒，一只手突然搭在了晴雯的肩膀上，伴随着的還有一個女人幽幽的聲音：“晴雯姐姐，許久不見了。”

晴雯的腦中瞬間一片空白，她尖叫了一聲，頭也不回，幹脆利落地給了對方一腳。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有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