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無人知是荔枝來

第63章 薄荷茶

薛寶釵的到來并沒有給林府造成多大的震動，荔枝的生活卻因為一只鹩哥而重新陷入了和對方的交流當中。

鹩哥隔三差五的就會來一趟, 荔枝都被鹩哥搞的沒脾氣了, 每次來都給它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主人是煩了點, 鳥還是很不錯的。

薛寶釵和林黛玉的關系也越來越好，這日, 正好賈敏和薛姨媽約好，要一同去廟中上香，将各自的孩子也都帶了過去。林黛玉和林潇年歲尚小, 身邊帶着的服侍的人不勝繁多。荔枝也作為二等丫鬟, 跟着林黛玉一起出了門。

這還是荔枝來到林府之後, 難得地出門一趟。從前在賈家，雖然說是個三等, 但有趙媽媽帶着, 反倒也自由不少。如今升了二等丫鬟了, 荔枝也必須要老實地守府中的規矩, 不然一個不小心行差踏錯，便是被發賣的下場。

因此, 出了門之後, 盡管荔枝盡力地壓制自己興奮的神情, 但還是被林黛玉給看出來了。

“荔枝，”林黛玉輕輕地喚了一聲，“等會兒到了那廟裏, 你和綠腰她們自可去玩耍。”

荔枝愣了一下，旋即明白過來林黛玉的意思, 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姑娘，我是姑娘的丫鬟，是不可離姑娘半步的。”

林黛玉看看她，倒也沒有說什麽，只是點點頭：“與我沏杯茶吧。”

荔枝手腳麻利地給林黛玉沏茶，同時還拿出了一個漂亮的小食盒：“姑娘，今兒這茶是用薄荷葉并那新擇的花沖的，姑娘路上若是覺得馬車晃得狠，喝兩口茶便能壓下去了。”

林黛玉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清涼的感覺讓她有些迷糊的頭腦瞬間就清醒了一些。林黛玉的臉上露出了些笑來：“這茶水倒是味道好。”

精神好了，林黛玉的話頭也被打了開來，她幹脆拉着一邊的林潇開始給他講起了詩詞。可憐林潇對詩詞明顯沒有什麽興趣，卻只能夠順着林黛玉，老老實實地聽她講。

馬車碌碌前行，走了好一段路之後，終于到了揚州城郊的栖靈寺。栖靈寺乃是揚州城裏數一數二的古剎，先前原名為大明寺，因着沖撞了當今聖上的忌諱，才會更名為栖靈寺。

林黛玉帶着林潇一起下了馬車，賈敏将他們兩個招呼了過來，對他們道：“今兒寺裏人不多，你們兩個卻也不要亂走。”

林黛玉和林潇自是滿口答應，賈敏卻還是不太放心，幹脆又叫了薛寶釵來，讓她和林黛玉林潇姐弟兩個一起行動：“寶釵是姐姐，倒是勞煩你多看着你弟弟妹妹。”

薛寶釵趕緊回禮：“姑媽卻是折煞我了，看顧好弟弟妹妹是應當的。”

一邊的薛姨媽則笑着拉過賈敏的手說道：“讓她們小孩子玩去吧，這麽多的下人跟着，孩子又都是聽話的，想來也不會有什麽。”

賈敏對于薛姨媽這樣的親密感覺有些不自在，卻又曉得，對方和王夫人不一樣，這麽做更多的是出于一種善意。因此，賈敏也就點了點頭，又警告了一番那些跟着姑娘公子的下人們，這才跟着薛姨媽一起去尋方丈說話了。

“寶姐姐，我們去哪兒？”林黛玉有些茫然，“這寺廟中，有甚去處？”

薛寶釵笑了笑說道：“玉兒妹妹莫急，這栖靈寺中有一處園子，在他們的園子裏頭有處湖水，水中有泉，也是極為美的地方。妹妹若是不想上香，不若去那園子看看也是頂好。”

頓時，一堆丫鬟跟着兩個姑娘，一起往栖靈寺的西園而去。

這西園也稱芳圃，裏頭亭榭典雅，怪石嶙峋。一行人走在裏頭，完全避讓了外頭的紛雜，周圍幽靜清雅，着實是個好地方。

林黛玉很是喜歡這個地方，臉上不自主地露出了笑容來，薛寶釵挽着她，兩個人親親熱熱地走進了亭子，周圍留着丫鬟婆子們守着，荔枝則拿出了從家中帶來的吃食點心，一時間二人倒也聊得開心，只是苦了林潇，坐在旁邊忍不住地就發呆。

荔枝見他不說話，借着給他拿點心的空檔，偷偷地小聲問他：“你怎的不說話？”

林潇懶懶地瞥了她一眼：“我是理科生。”不會詩詞歌賦四書五經。

荔枝：……好吧。

——

柳湘蓮站在池水邊的樹蔭下，神色顯得有些緊張。

他今兒出門，原本是想要和上頭的人交流一下消息，然而剛剛上了街沒多久，柳湘蓮便察覺到，後頭似乎有人跟着。

他幾乎是立馬就改變了自己的路線，開始在街上亂逛了起來。

然而就算是這樣，他也沒能夠甩掉身後的人。

柳湘蓮心知來者不善，便将那些人一路引向了城郊。他一路去向了栖靈寺，身後的人越追越近，就在雙方眼看着就快要碰上頭的時候，柳湘蓮終于趕到了栖靈寺的後門。

他直接就跳進了栖靈寺的後門，幾下縱躍便沒了身影。只能留下跟着他的人留在栖靈寺外，大眼瞪小眼。

——柳湘蓮一個人可以進栖靈寺，他們不行。人數太多，很容易就會引起旁人的注意。

柳湘蓮一路小跑，見後頭沒了人了，這才放松了下來。

“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柳湘蓮躲在假山陰影裏，不敢立時出來，“幸虧沒交手。”

只是……這是什麽地方？

柳湘蓮左右又看了看，發現他似乎拐進了栖靈寺的西園。就在他打算趕緊溜走的時候，不遠處有人聲傳來。柳湘蓮頗有些無奈，但還是老實地藏了回去。

——

荔枝在路上走着，手裏頭還提着一個小水壺。原是泡茶的水沒了，荔枝得去打些泉水來。

然而泉水是打着了，回去的路也找不到了。

荔枝走在路上，走的雲裏霧裏。她有心想要回去，然而越着急越找不到。

就在荔枝想要退回去再找路的時候，突然聽到旁邊的樹枝上傳來了一個聲音：“付錢！付錢！”

荔枝順着聲音擡頭一看，正好和低下頭的鹩哥對上了眼睛。

荔枝：“……你怎麽在這兒。”

最近這個鳥兒怎麽無處不在！

鹩哥當然也認識荔枝，撲棱了一下翅膀就停在了荔枝的肩頭，什麽也不管，只是繼續喊：“付錢付錢！”

荔枝有些好笑地彈了一下鹩哥的翅膀：“付錢？付什麽錢？先讓你的主子把珠花還我再說。”

柳湘蓮躲在那兒，聽到這話，心中驀地一動。

“這到底要往哪兒走啊？”荔枝嘆了口氣，繼續打量周圍，“你知道往哪兒走嗎？”

鹩哥十分無辜地看着荔枝，不開口了。

荔枝翻了個白眼，低聲嘀咕：“我就知道你也靠不住。”

柳湘蓮聽着荔枝的自言自語，心裏面又是驚訝，又是好奇。他實在是按捺不住，想要看看這女子的模樣，便小心翼翼地從假山後頭微微探了些腦袋出來。

荔枝正背對着他，自然是瞧不見柳湘蓮的，然而好死不死，鹩哥在荔枝的肩膀上撲棱一下，直接就轉了個個兒。

和鹩哥的雙眼對上的那一瞬間，柳湘蓮便心裏一沉，暗叫不好，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鹩哥看到了主人，翅膀一扇，像顆小炮彈一樣，就沖着柳湘蓮飛了過去。荔枝只覺得自己肩膀上一輕，鹩哥突然飛走了，她也跟着下意識地轉過了身來。

下一秒，荔枝便看到一個穿着藍袍子的少年，頭上停着一只鳥，正躲在她的身後假山陰影裏，探出了半個頭來，和她面面相觑。

荔枝：……

氣氛一時間很尴尬，柳湘蓮張了張嘴，都不知道要說什麽。然而停在他腦袋上的鹩哥還不知道眼前發生了什麽，正得意洋洋地用鳥喙梳理自己的羽毛，理的高興了，鹩哥又喊了一聲：“珠花！”

荔枝看看鹩哥，又看看柳湘蓮。柳湘蓮冷汗都快下來了，他趕緊從假山陰影裏走了出來，同時一把薅下腦袋上的鹩哥，抓着鹩哥對荔枝見了禮：“唐突姑娘了，還望姑娘莫怪。”

荔枝趕緊回禮，她行的是下人的禮，說話也十分恭敬：“是奴婢擾了公子的雅興，還請公子莫要見怪。”

柳湘蓮一怔。

然而荔枝并不給他機會，她又說道：“公子還請止步，我家主子正在西園賞花，前頭想來已經封上了，若是公子誤闖了什麽地方，反到不美。”

柳湘蓮的一腔熱情，被荔枝的冷淡态度澆滅了大半，他本身也是個很傲氣的人，此刻不禁有些不快：“嗯，我知曉了，你自去吧。”

荔枝又對着柳湘蓮行了一禮，這才拎着小水壺離開了。

柳湘蓮一個人站在原地，獨自氣悶了好一會兒，他舉起手裏頭的鹩哥，低聲說道：“她是哪家的丫鬟啊？你真的是從她那兒讨的吃食？別是認錯了吧？”

鹩哥不吱聲，任由柳湘蓮翻來覆去。

柳湘蓮狠狠地嘆了口氣，正當他轉身想走的時候，卻聽到背後傳來了細碎的腳步聲。

柳湘蓮回頭一看，只見拎着水壺的荔枝正站在他背後，她似乎也沒有想到還會見到柳湘蓮，先是驚訝地往後退了兩步，接着又趕緊打量四周。

……完了，繞了一圈，不僅沒找到去路，反而繞回了原地。

沉默了良久，荔枝還是低了頭：“……公子，敢問哪條路能通往涼亭？”

作者有話要說：

猝不及防地見了一面，然而荔枝并沒有什麽想法

所以說網友真的忌諱見面，說不定就是見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