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夜朔6
師兄施施然從天而降,一席白衣出現在我眼前。此時我已經吓得不敢動彈,看到師兄到來,眼圈立刻紅了。他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皺眉望着我,“沒事吧,你的警覺性也太低了,怎麽從來不讓人放心。”
我這時才注意到身後房頂上的婉娘,便是她向我擲來的短刀,若不是師兄及時施力改變它的運動軌跡,後果不堪設想。此刻,孟淵和那個女子已經聞聲走出了房門。面對這混亂的場面,大家皆是愕然。孟淵看到我們,走進道,“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噪雜的腳步聲漸行漸近,一群人舉着火把沖了過來,将我們圍在中間,拔劍相對。一個玉冠華服,玉樹臨風的男子出現在面前。他蹙眉望着我們,研究了半晌。此刻給人的感覺就是,一群人圍觀着一群不知名的生物,雙方都不知道對方的實力,不敢輕易動手。但總歸是我們侵犯了別人的領地,在自然界的準則中,入侵者是處于劣勢的,光是道理上就占了下風,吵架都吵不過。
男子打破僵局,語音冷冷,“你們是什麽人,竟敢私闖将軍府。”
一切似乎很明朗了,既是衛府,又是将軍府,再加上四周葬禮留下的痕跡,此處應當是衛胥将軍的府邸。而這個楚楚動人的姑娘,便該是傳說中的衛将軍之女衛傾。
果不其然,男子開口道,“傾兒,你沒事吧。”
衛傾搖頭後,男子轉而面向我們,道,“把他們拿下。”
正所謂走為上計,師兄攔着我,看向孟淵道,“我們走。”
我們此時都忽略了還立在房頂上的婉娘,這對她來說是件很沒有面子的事情,而她顯然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尴尬,想要找到存在感,于是将手中紅色的長绫向我們擲了過來。此時我與師兄貼的極近,且紅绫朝我們兩人的中間急速而來,不管是師兄拉着我往前,亦或是拉着我後退,總會有一個人受傷,只有推開我是最好的選擇。于是我不得不在師兄的力道下向後倒去,心中不住的嘆息,又得洗衣服了。殊知卻撞上了一處溫暖物體,孟淵接住了我。
婉娘襲擊失敗的一瞬便沖了過來,師兄躲閃不及,只得趕緊接住她的掌風,兩個人厮殺在了一起。因婉娘率先出手占了先機,師兄只能被動的接招,但他幻化出一柄青色的劍後,很快便奪回了優勢。婉娘漸漸有些吃力,回想之前我與婉娘毫無懸念的一場搏殺,與師兄此時的比起來,真的是很丢臉。
旁邊的侍衛看的傻了,拿着劍一動不動的盯着他們兩個人,玉冠男子氣道,“還不上。”他們才反應過來,揮劍刺向我和孟淵。
此前我從未在孟淵面前流露出自己會法術或者會武功,他理所當然的以為我是個弱女子,于是一邊解決朝自己劈來的刀劍,一邊搶在我之前把傷我的招式接去。他的手法一如之前,幹淨利落,直接朝着對手的脖子,一刀斃命,同一個人決不再出第二次手,有時一刀解決掉兩個人。現場鮮血飛濺,像盛開了大片的罂粟花,只是伴随而來的血腥味讓人惡心。孟淵的身手敏捷的超乎常人,動作越來越快,出招的路徑毫無章法,上一刻以為他的目标就在面前,下一刻身後的偷襲者就已經倒下。侍衛很快便被消滅殆盡。
我直覺孟淵是個好人,對方是壞人,所以這些人倒在我身邊時,除了可惜之外,我沒有什麽悲傷的感覺。
我的注意力全在師兄和孟淵的身上,全然沒有注意到自己身邊的危險,待我看到時,玉冠男子的劍已經距我只剩一指,我條件反射的伸手抓住了鋒利的劍刃,鮮血順着我的手臂和劍身一路滑下。
疼痛使我有些失去理智,我将另一只手朝玉冠男子的鎖骨拍去,他伸手接過來,與我的掌心相對。這是我出無望城以來,第一次使出法力傷人,而我之所以敢做出這個動作,是因為我盲目的相信了自己低微的法力不至于傷他,而且我在出掌的瞬間收住了力氣,并沒有使出十足的功力。可男子重傷倒地,口吐鮮血時,我被吓到了。
我不敢置信的望着自己的手,三分力竟能産生出這麽大的傷害。一瞬間萬般情緒湧上了我的心頭,這一切是否與佘幽珠有關,即便與它有關,是因為紅桑的魂魄,還是因為當時婉娘的一掌。我已經淩亂了,知道無故得來一身法術,第一反應便是害怕。就像一個窮了一輩子的人,突然撿到一包財寶,他的第一反應絕對不是規劃怎麽花這筆錢,而是膽戰心驚。這樣看起來,我真是沒出息。
衛傾急切的撲到秦漠的身邊,眼中彌漫着霧氣,力竭道,“你們到底想做什麽,滾啊。”孟淵朝衛傾邁出的一小步倏然停住,轉而朝我走來,撕下外袍為我緊緊包住傷口。我呆在原地,已經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
師兄很快結束了這場戰鬥,婉娘雖然沒有占到便宜,師兄也沒有傷到她。
天色微亮,遠處漸漸現出紅霞,清晨的花香夾雜着血腥。在這個本該溫暖的初陽下,一片死寂。我們離開時,孟淵弄丢了自己的劍鞘,離開劍鞘的劍,就像無根的花,是沒有生命的。如果那時孟淵拿走了這把劍鞘,那麽以後的一切也許都會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