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玄天觀
第二日，武炎之起得很晚。一睜眼，太陽已經高照，他感覺怕是有十點鐘了。
這旅店是沒法再住了，必須要換地方。不過暫時也沒有找到工作，只好先把書拿了幾本去當鋪當了，換幾百文錢，再看看附近的道觀有沒有地方可以居住。
因為清淨，可以好好讀書，所以這道觀是舉子們愛去的地方。如今科考已經完畢多時，肯定有很多人會走掉。
收拾好東西，來到大門口，那老板娘黑肥婆卻不見，只有老板楊剛一人在擦拭凳子。
“武郎要走了嗎？”他一擡頭，就看見了武炎之。
“嗯！”
“這裏有一封顧郎給你的書信，他還給你留了二百文錢，以便武郎不時之需。”楊剛放下抹布，從桌案底下拿出一封信和兩串銅錢遞給他。
“這……”武炎之真的感動得差點哭出來，顧志文的确對自己非常好，不知道如何報答。
他接過書信和錢，扭頭出了店門。這老板楊剛其實也還不錯，不知道為何娶了惡妻？
拆開書信，卻是一些鼓勵的話，那顧志文卻與武炎之約好三年後再來應考，希望武炎是能夠赴約。
靠！別說三年，就是再給三十年，自己也未必考得上明經哪。
自己是千年後來的人，雖然偶爾也翻看過四書五經，唐詩宋詞也記得若幹，也有這個武炎之部分的記憶，不過距離科舉考試及第，還是有很大的距離。
這個武炎之，其實是縣令故意推薦他來應考，以便其能夠攀上武家的關系。
因為他以為即便武炎之考不上，到了神都洛陽，也可能攀上皇帝的關系，弄個官當不成問題。也許幾年間做到尚書侍郎，也是可能的。
畢竟皇帝武則天是武炎之的堂姑奶奶，到時候他自己也跟着沾光。
要說這個武炎之的功課，其實在縣學，也只能算中等偏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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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國有一千多個縣、三百多個州，每個州縣都有學校，總的算起來，生員六萬多人！而每年進士錄取不過二十多個，明經錄取一百餘人。
憑着武炎之很一般的功課能力，其實極不容易及第。
他看罷書信，便将其放進包裹裏面。這顧志文倒是自己的大恩人，扔掉了也不太禮貌。
他花了一文錢，在路邊買了兩個胡餅。過了運渠，跨過無數街道，來到南市，把十幾本書當掉，換得八百文。
他認為，就是上富人家做教書先生，人家也有書，而且自己急需用錢，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離開南市，問了七八家道觀，人家都推脫說沒有地方。下午申時過了一半，武炎之來到洛河北部的道光坊，這裏有一家玄天觀，規模不小。
道光坊緊挨着東城。玄天觀在坊的西側，卻是建在一座約有五六十米高的小山之上，四周古樹參天，極為幽靜，風景很是不錯。
進得道觀，武炎之先在裏面四下轉了半天，果然見得規模不小，房屋三五十間是有的，然後來找那管理雜事的小道，此人名叫林衛，是剛取得度牒的。
實際上，這個道觀看來雖然有三四十人，不過取得正式道士資格的人，卻只有六位。其餘人都是些居士和官府安排給道觀的雜役。因為此時道教是國教，地位很高。朝廷專門給每家道觀安排有幾十戶負責灑掃的人家。
這林衛一聽武炎之是來找地方住宿，便極力推脫，說什麽沒有房間之類的話。
這武炎之一聽，微微一笑道：“道長！你何苦如此為難小生？我不過暫住一兩月而已，我怎麽聽說這裏還有五六間空房呢！”
他見這小道很年輕，氣勢很盛，恐怕給他多說好話，也不太管用，幹脆直接揭穿其老底好了。
一聽此言，那林衛勃然變色道：“這房間是有，都是給幾位官人定下了，只是他們還沒有到而已。你若是住了，讓那幾位官人住哪裏？”
武炎之一聽，也不生氣，只是淡然道：“聽說觀主九霄煉師在觀裏，我去找他問問。”
“你去找他好了。”那林衛冷笑道。
武炎之出了房門，心想，果然是閻羅王好見，小鬼難纏，看來得出點招數才行！否則天色漸晚，萬一這裏不讓住宿，附近又沒有旅店，莫非要露宿街頭了？
他剛才進觀時，早已經打聽好觀主住在哪裏，于是快步而來。
到了觀主單獨居住的小院，但見院內堆放了若幹石頭，怕是有七八噸！這觀主號稱“煉師”，必然是煉丹為主。另外還有些道士是以修讀經書為主，道士修道的法門是各有不同的。
褐色木門虛掩，武炎之輕輕敲門問道：“請問九霄煉師在嗎？”
他連問了三聲，屋內一個十幾歲的侍者出來道：“請問郎君何人？找觀主何事？”
“在下并州水文武炎之，有事求見觀主！”武炎之淡淡道。
那小侍者一聽武炎之報出“并州水文武炎之”幾個字，臉色不禁一變，趕緊回頭禀告去了。
武炎之也是沒有辦法，看來不裝逼不行！
頃刻間，屋內一個花白頭發、年紀約莫接近七十歲的青衣老道迎了出來。他看着武炎之，滿臉柔和道：“小郎君有何事？”
武炎之一看，這老道比自己前世父親還要大十來歲，于是趕緊作揖行禮道：“晚生武炎之參見道長，實不相瞞想，晚生想借住貴觀一兩月。”
“哦？不過住宿要查驗過所或是公驗，道觀也不能收留來歷不明之人，武郎可有過所或是公驗？”道長問道。
武炎之于是拿出過所來，遞給九霄道長。這東西就與後世的身份證差不多，出門必帶。
那道長接過過所一看，果然看見上面寫着武炎之的祖籍并州水文字樣。他不知道這武炎之的具體身份，但是眼前這人看來看來是皇族一脈應該無疑，所以也不敢怠慢，于是道：“好，貧道就帶你去見林衛，看看可有空餘房間，”
武炎之道謝：“多謝道長。”
二人快步來到林衛的辦事房，那林衛見武炎之果真把觀主請來，倒很是有些吃驚。
“參見觀主！”
“林衛！可還有空餘房間或是床位？”
“啓禀觀主！房間倒是有，不過都是幾位官人定下了。他們會不定期來此觀小住幾日，而且指明要單獨居住，不許外人入住，這是名單！”林衛一邊把那名單遞給九霄道長，一邊冷冷看着武炎之。
那眼神中，似乎是：我早就料到你這一招！
九霄觀主看罷，沉吟半晌，指着其中一人道：“這位劉員外郎，一年也來不了幾日，就先把他的房間騰出來。”
那林衛一聽，卻很是着急：“觀主！這位劉公，可是都官員外郎，很有實權，不好得罪的。”
“我知道，就這麽辦！那劉公來了再說！”說罷，他扭頭對武炎之笑着道：“武郎，你就放心在此居住，有事來找貧道就是！”
“晚生多謝觀主！”武炎之行完禮，扭頭再看那林衛的臉色，卻是氣得像是武炎之是其殺父仇人一般！
……
道觀很是不錯，不但不用花錢，那九霄道長甚至還特地交代下去，武炎之可以免費在道觀就食。
林衛開始不知道武炎之是何等身份，不過幾天後，侍候九霄道長的小侍者把武炎之的底細透露了出去，瞬間整個道觀都知道了。
從此，觀內的所有人倒是對他另眼相看，林衛也漸漸主動不時地問候幾句。
武炎之感到好笑！不過他也懶得跟一個小道一般見識。
他依舊每日出去四處打聽，看看哪裏能夠找一份教書先生的工作。自己附身的這個人，雖然功課一般，不過教一教那些十來歲的孩童還是綽綽有餘。
其他的工作，武炎之也幹不了，人家也不讓他幹。此時不像後世，一個讀書人，是不能随便做工人幹的工作，也不能随便經商。各色人等，有自己的本行，當然，種地當農民是可以的。
一旦從事了與自己本色不相幹的工作，輕者為人所不恥，重的還會記名受到處罰。就是剛及第的舉子，回到家鄉，也要受到縣裏面的監督。看是否做了什麽不符合身份的事，這将影響到今後當官的前程。
當然，一些候選期的官員，偶爾偷摸做些生意賺錢也有，但是那是例外，官府睜只眼閉只眼而已。
（本色：指的是自己的身份，如士農工商，或者奴仆、官戶、番戶等。古代管理很嚴格。如正式結婚，都只能在本色內進行！當然娶妾與之無關。）
工作找不到，武炎之只好在道觀裏面閑逛！
第五日，他偶然又來到九霄道長的後院。看着那一大堆石頭，他無聊之極，倒是來了興趣。
走近一看，卻是些孔雀石、藍銅礦、異極礦、磷氯鉛礦、水鋅礦、方鉛礦、白鉛礦等。品種很多，武炎之全都認識。
武炎之當然知道，這古代煉丹，無非是硫磺等物加些金屬氧化物、硫化物而已，比如銀、銅、鐵、鉛、錫、汞等。
中藥裏面，就有這些東西。這東西偶爾少吃點，對身體也有一定好處，畢竟身體也需要這些元素。不過吃多了，肯定要中毒，
“武郎來了，快快請坐!”九霄道長看見武炎之，便請他入屋內就坐。
“多謝道長！”
武炎之還從未見道士煉丹，便跟随道長進到屋內，那小侍者趕緊把煮好的茶給他端了一杯來。
他坐定，放眼一看，卻看見不遠處，一個爐子上扣着一個直徑半米的大缸，爐子裏面炭火很旺，
“道長這是在冶煉什麽？”他好奇地問道。
“這……這本來這是絕密，既然武郎問起，貧道也就直說，這是貧道在煉鍮石！”他很是神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