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
……
☆、思過(下)
這方小只他們已經跪了整整兩個時辰,被那思過石越發壓得喘不過氣來。一旁溫與朗像是完全昏睡過去了,腦袋一歪靠在她肩上。典小只已經累得夠嗆,還要承住他一個人的重量。
小只的脊椎酸疼得直抽筋,只得伸手去撐着他。溫與朗頭埋在小只肩上,呼吸間的熱氣直直吹到耳根處。隔得那麽近,都能聞到他身上的草藥香。
一旁看戲的人們調笑他倆卿卿我我不像話。
“喲~這思過都能思出春來,也是不一般喏!”有人嬉皮笑臉打趣。
“溫與朗,你怎麽了?”典小只側頭去看他,只見這厮臉色微紅,一雙劍眉皺起來,像是極度在忍耐什麽。聽到小只的聲音,他迷迷糊糊睜開眼,長長的眼睫毛撲閃撲閃,泛着水光看不清情緒。
旁邊公孫啓看不下去,一把将溫與朗拽起來。“我說你這人,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情去吃小只豆腐!”
溫與朗被他大力捏痛,支支吾吾地哼哼。這時大家終于看夠了熱鬧,開始有了些許散意。
嵇若先站出來說話:“諸位,他們六人無論做了何事,懲罰與否,都是長輩真人們才能定奪的,我們無權在此評說。”
說到這他微微一笑,向衆人抱手作揖:“何況大家均是相識的道友,我們聚在這裏評說議論,也打攪了他們思過。大家不如就此作罷,讓他們靜一會吧!”
“對啊對啊,咱們還是回去吧!”
廣若萱回轉身去,朝衆人微微行一禮,嫣然一笑:“大家還是散了吧。”語氣誠懇,音色無比動聽。
美人都發話了,大家還有什麽理由不走。正在衆人打算收起八卦的心情,喜悅離去時。負責通報的修士突然跑過來對雲掌門說道:
“真人!玉清境幻境大陣被修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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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清點弟子人數的真人們紛紛聚過來,盤問那名修士:“真的?!你可是親眼所見?”
那弟子狂點頭:“真的真的,我去裏面搜尋還有無弟子逗留,就發現那幻境突然就複原了。然後我去西南大陣那一看,竟然完好如初了!”
這真是神了,大夥都紛紛又想往玉清境裏趕。雲掌門大喝一聲:“所有弟子都待在這!我去查看一眼。”說罷,風似的去了。
過一會兒,雲掌門回來了,真人們忙上去詢問情況。
“是真的,那大陣被人不知不覺間就補好了,而且手法非常高明。”雲掌門一臉嚴肅。
“誰人能有這麽高超的水平?這華地上最精通幻術的人,就是淩霄門的沉月大師,難道是她老人家?”臨道宗掌門疑惑道。
“不,沉月真人都沒有這麽厲害。”雲掌門肯定道。
承司真人背着手沉默不語,凝神思索着什麽。突然他道:“你們忘了,南邊的人向來精通幻術,比我們高明了不知多少。”
真人們倒吸一口氣,李掌門提着手帕一角,顫顫道:“你是說……是南邊的人出世了?!”
“不,說不定這只是他們給我們提個醒罷了。也有可能只是單純為了向我們炫耀一下。”
雲掌門臉色變得極其難看,諸位真人都知道他去南方,被妖家的人廢了一魄。想必定是恨南邊的人入骨。
談到這,大家都默契地轉開了話題,徑自又去清點那不知點了幾遍的人數了。
***
“小妹都幫他們補起那幻陣了,雲老賊怎麽還不讓起?”女子急道。
“再等等,沒準是被吓到了,幾個人在那商量對策呢。”唐珉安撫道。女子焦急望着跪着的人,滿是擔心。
幾位真人商談無果,便各自散開。留下一堆弟子在那兒議論紛紛,做無數揣測幻想。雲掌門走到小只他們面前,正想将那思過石收回,才看到溫與朗滿臉燒得跟大蝦似的,神志不清的說胡話。
“朗小子這是怎麽了?!”他急忙蹲下身,将他抱起來。
“不知道,很早前就這樣,半夢半醒的,貌似還發燒了。”公孫啓攤攤手,眼裏盛滿亮晶晶的得意。
哼!臭老兒,叫你要罰我們,這下活該了吧。
雲掌門用手去探他靈脈,皺着眉摸了好久。反反複複地查了好幾遍,那眉頭也是越皺越緊,臉色難看得很。
“到底怎麽了?”這下跪着的幾人都忍不住擔心起來。
小只仰頭看着不停飄雨的天,四周寒風不停呼呼地刮。還跪在這寒冷的地上,這時候發高熱實在是危險。她擔憂地想:該不會是把腦子燒壞了吧。
“哈哈哈……”雲掌門仰天長笑,一頭白發得意飄飄。他将思過石收回,幾人頓時癱倒在地。
“哈哈哈哈哈!!!”老人家叉腰大笑,抱着溫與朗一個勁抖。
“這是怎麽了?”
“雲掌門是氣瘋了嗎?”唐以被驚到。
“哈哈哈……”他再次狂笑不止,手上抱着的人抖得直往下掉。“師父!”白澤瑞沖上前去扶住溫與朗,震驚地看着他。
諸多弟子真人,就這麽靜靜看着他一個老人家在那狂喜發瘋。
完了,小只心裏惶惶。這溫與朗該不會是要死了吧,化劍門掌門定是沒想到,自己這麽一個小小的懲罰,居然将愛徒的性命給害了。于是乎悲極生樂,狂性大發。
不過,也可能是那用人肉養的支離果的問題,無論再怎樣神奇,總是會有隐患的。這隐患就是讓人在情緒激動時之致人發狂,嗯,這也說不定。
就在小只獨自想入非非,思緒都脫離天地束縛,跳躍到外太空時。雲掌門老手一擦笑出來的眼淚,激動萬分地顫聲對白澤瑞說道:
“澤瑞,你師弟他,他合道了啊!!!”
衆人大驚:“啊?!”
……
溫與朗合道了!現場無數人腦子裏一片空白。
在華地,凡是有合道記錄的修士,均是已步入壯年,有的甚至已經須發盡白。更有甚者,即使在少年時早早步入還虛後期,但終其一生,都沒有悟到自己的道。
而溫與朗,一個剛到二十歲的毛頭小子,就跪個思過石,人家就跪出道來了?
在場所有修道的修士,撐大了嘴,啞口無言。任由一個無形響亮的巴掌“啪!”一下打在臉上。
……
……
……
作者有話要說:
☆、兄弟情義
“咳!”
某人清清嗓,開始朗讀。
“化劍門弟子溫與朗,跪思過石得道!——這是标題。”公孫啓笑吟吟,捧着最新出爐的八卦社報紙,一只手悠閑背在身後,來回轉悠。
“昨日,化劍門雲龍掌門愛徒溫與朗,在玉清境門口被師父懲戒,罰其跪在思過石前忏悔思過。不曾想,這一思,竟思出個大道之意來!以不到二十歲的年紀,成功得道!成為華地有史以來合道年紀最小之人!”
公孫啓停下來大大喘口氣,捧起茶杯飲一口。
“目前,無數道門修士都紛紛趕往化劍門,期望能得雲掌門的思過石一跪。吾寫此報之時,也正在去化劍門的路上。——二十四。”
“哈哈……”幾人捧腹大笑,唐以樂得直拍桌,小只笑出眼淚,一個勁擦拭。就連公孫和浩也繃不住素日溫雅面孔,啓唇朗聲大笑。
唯有溫與朗一人郁悶杵在飯桌上,眼神哀怨地看着窗外。
“還有呢,這是咱們幾人跪思過石的圖片。”
唐以探身起來:“快給我看看。”
公孫啓雙手齊齊挽到背後,仰天長嘆。“真是丢人丢大發了!我被拍那麽醜,這個二十四的顯影術明顯有問題!”
“啧,我的臉哪有那麽黑!”唐以不高興,把那長長的玉色紙丢在桌上。“他們八卦社的紙有問題,墨染那麽濃。”
小只無奈地望望他們,伸手将那八卦社報撿起。頗有興趣的想看看自己用顯影術繪在紙上是什麽樣子。
“咦,怎麽沒我?”小只奇道。
大家圍上去看那圖畫,五個人齊齊跪在思過石面前,面色土灰,衣衫褴褛。溫與朗靠在公孫啓身上,左邊卻空無一人。
“還真是!居然沒有小只兄。”李博瑜笑道。
自從幾人跪了思過石回來,這家夥就再也不叫小只典仙子了。說什麽大家都是一起罰跪的生死之交,自然要以兄弟相稱。
于是現在連唐以和公孫啓都跟着他,小只兄、小只兄的喊起來。
“這不公平吶,為什麽你不在?”唐以叉腰。
“也許這個二十四覺得我一個無名小卒,沒必要登在上面吧。”典小只心中莫名竊喜。
“不對,這明顯就是做過手腳的了。”公孫和浩突然開口道。
“也許,是為了保護小只兄的閨譽呢?畢竟她是姑娘家,以後嫁不出去就難辦了。”
小只翻白眼,跟着你們幾個,我早就沒有什麽閨譽可言了。這時飯菜終于上齊,大家都乖乖坐下來,抛開剛才的話題,你争我搶的夾菜。
溫與朗也認真埋頭吃飯,唐以含混不清地問他:“與朗,你真的沒想到自己悟出了什麽道嗎?”
溫與朗眉頭一下子夾緊,怨氣橫生:“沒有,什麽大道,我連個屁都沒悟出來!”
“那這麽說來,你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了?”
“我知道啥呀,就這麽莫名其妙的……就合道了。”昨日雲掌門已經驕傲地将溫與朗趕出了師門,表示他已經完美出師了。
“唉!”公孫啓嘆口氣,羨慕的小眼神直往他身上飄。“我也想就這麽莫名其妙地合道啊。”
“就是,”李博瑜抹掉嘴邊飯粒,佯裝惱怒道:“你小子就是命好!小時候玩捉迷藏,從那麽高的樓上摔下來,居然都沒摔死你。爬起來拍拍屁股繼續跑。”
公孫和浩想起幾人小時候的事,難得調侃:“要不怎麽說禍害活千年呢,他是注定要禍害蒼生的了。”
溫與朗瞪他一眼,狠推他肩上一掌:“去去,一邊去!”
小只在一旁笑看他們幾人打鬧,羨慕他們之間的兄弟情誼。
“呸!這小子還能禍害蒼生?他把自己張羅好就難得了。”公孫啓笑罵,捏着筷子去搶唐以碗裏的雞腿。
唐以一個疏忽,碗裏大寶被公孫啓夾走。“要說禍害蒼生,那得淩霄門的廣若萱才能辦到啊。”
大夥紛紛點頭贊同,公孫啓大口咬着雞腿,狠狠道:“那個廣若萱,我一定要追到手!”
“哎喲,真的啊?”唐以嗤之以鼻,撇着嘴嘟哝道:“那麽好的一個姑娘,才不能被你糟蹋了。”
世人都知公孫啓向來花心好色,流連花叢無數,向來都是玩過就扔了的。
“說什麽呢你?!”公孫啓生氣,将那腿骨一扔。
“什麽叫被我糟蹋,我公孫啓願意追她是她的福氣。”
“喲呵,你有本事就真把她弄到手,我倒要看看人家願不願意跟着你!”唐以站起身來。
“哼!”公孫啓氣悶,雙手環抱放在胸前,滿臉傲色,仰頭看着唐以。
“看我把她追到手給你瞧!”他挑挑眉。
“呵呵,”唐以冷笑:“你以為她是你之前玩的那些庸脂俗粉,人家可是上鄀皇室的公主!”
唐以再次出言挑釁,公孫啓被他酸言酸語的惹急了,也站起身來,逼進他道:“你以為我像你,就算她不願意,我也能搞到手。我公孫啓看上的女人,還從來沒有一個能逃過我手心的。”
“切,”唐以忍不住嗤笑,昂起頭看着天花板。“你哪些手段,只能騙偏沒見識的淺薄女子罷了,人家廣姑娘出身名門貴族,怎會看得上你?”
公孫啓也冷笑,都不正眼去看他:“唐以啊唐以,你喜歡人家就直說。自己沒那個能力,還來這置喙我。”
唐以漲紅了臉,公孫啓這話就像一根鋼針狠狠紮進他自卑的心裏。“好!我倒要看看,她怎麽可能瞧上你!”
這時溫與朗和公孫和浩的臉色已經變了,忙起身去拽他們坐下。
“嘿!我還就能讓她瞧上我怎麽了?就憑我公孫啓……”公孫啓一把掙開溫與朗,
唐以大聲打斷他:“憑你公孫啓?你是公孫家的又怎樣,當初你爹那麽牛橫,還不照樣……”
“唐以!”溫與朗大聲斥責他,讓他住口。
可是公孫啓和公孫和浩的臉色已經變得十分難看,就連反應慢半拍的李博瑜都驚慌失措。急忙站起來擋在兩人中間。
“唐以……!”公孫啓怒吼着撞翻飯桌,沖上前去一拳打在唐以臉上。兩人厮打在一起,用最大的力氣去重創對方。
場面一度混亂,典小只慌張起身。将會碰到的花瓶、案幾、香爐等推開,碎瓷片也一并吹到一旁。
“別打了!”“公孫啓!”
溫與朗和李博瑜奮力上前,想将厮打在一起的兩人分開。而公孫和浩居然淡漠立在一旁,冷冷看着糾結成一團的兩人,眼神裏滿是憤怒和痛恨。
……
“公孫師兄?”小只喃喃,不可置信地遠遠望着他。
他的眼睛裏寫滿傷心和恨意,隐隐有水光在雙眼上流動。公孫和浩微微低下頭來,轉身往樓下走去了。
而一旁扭在一起的四人,早就滾作一團,忘記自己還是一名修士的身份。
“夠了!你們別打了!”小只從手心射出一條藤蔓,将四人牢牢實實捆作一堆。密密麻麻的藤蔓沿着他們身上鑽去,從頭到腳死死纏住。
“放開我!”有一人大吼,但周身動彈不得。幾人這才回過神來,用靈力去割那藤蔓,卻怎麽都割不斷。
“靠!這什麽玩意。”
典小只不去理會他們,将那繩端打個死結。施了個漂浮術,将這堆東西扛在肩上,非常矚目的下樓去了。
……
一個時辰過去了,小只繞了大半個渭城,終于在一處破舊的古塔上找到了公孫和浩。公孫和浩盤腿坐在塔檐上,也不顧那泥瓦上滿是塵土。神情間滿是落寞,呆呆的走神。
“公孫師兄,你弟弟回師門了。咱們也回去吧!”典小只拍拍身上蹭的灰,沖他笑道。
公孫和浩背靠塔尖,裝作沒有聽見,一臉頹廢樣。小只極其見不得人這樣,飛到他面前,伸出手一把大力将他拉起。公孫和浩被她拉得一趔趄,吃驚道:“你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力氣?!”
小只不理他,徑直駕着飛劍往天玄教飛去。
兩人一路上都沉默不語,小只的飛劍又小,擠擠挨挨才能站下兩人。公孫和浩躊躇半天,終于開口問:“他們人呢?”
“公孫啓被我捆了讓李博瑜送臨道宗去了,唐以也是這樣,被溫與朗送去天玄教了。”
……
又是一陣沉默,公孫和浩微嘆一口氣,在小只身後道:“今天讓你看笑話了。”
“這可不是什麽笑話!”小只難得嚴肅,板着臉在前面道:“這麽多年的情誼,因為這麽件小事,說打就打了。你們這些男人,不是為了女人打架,就是為了尊嚴打架。”
頓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麽。她繼續說:“我能理解,但不贊同。”
公孫和浩在後面自嘲一笑,低着頭猶自想着什麽。
等到天玄教的時候,已是日落時分,天邊霞光萬丈。橙黃色的光芒映照半個天際,壯麗明亮。那橘黃色照在臉上,顯得溫暖又耀眼。小只不禁想起那日在淩霄門見到的淩霄花開,也是像這樣壯觀美麗的。
她曾經在醫書上看過,淩霄花是有毒的,現在看來,果然如此啊!
☆、餘波
等将公孫和浩安置好,小只才從他的院落出來。迎面就見到溫與朗,嬉皮笑臉地靠在一棵歪歪扭扭的山杏樹上。
典小只疑惑:“你不是早就送唐師兄走了嗎?怎麽還在這。”
溫與朗跟在她後面,笑道:“我這不是出師了嘛,雲師父不要我了,自然還有李真人要呀。”
“李真人是誰?”
溫與朗不可思議地點點她腦門,“當然就是承司真人吶!他早就觊觎我許久了,這次我一出師,就被他招作三年客卿了。”
“你能不能別把承司真人說得那麽猥瑣?什麽叫觊觎呀,真是!”小只瞪他一眼,徑自走開。
“哎哎,我開玩笑嘛!”他沒個正行,“是惜才,惜才總行了吧。”
“哼,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溫與朗跟上她,在她後面做個鬼臉,無奈攤手道:“本來就是嘛,小爺我可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
典小只一盆冷水爽脆潑上:“合道還不知‘道’為何物的大爺,是吧?”
“啧!”他咂砸嘴,停了耍嘴皮的心情,默默跟在她後面走着。
小只扭頭看他,“你跟着我做什麽。”
溫與朗好奇地笑,“我想去看看你住哪,怎麽?請我坐坐都不行啊。”
小只撅撅嘴,默不作聲的帶着路。二人走過一座座青瓦橫梁的房屋,穿過叢叢密林,又從大路走上偏斜的小道……溫與朗皺眉,這路越走越遠,越走越陡,眼看太陽都要落山了。
“喂!你要帶我去哪兒啊?”他終于按耐不住心頭的疑惑,出聲問道。
典小只勾起嘴角,捉弄地笑:“跟上就是,還怕我把你賣了不成。”
又走了好久,才到小只住的小院子。打量着面前這座低矮陳舊的小茅屋,溫與朗大大驚嘆:“你這住的也太偏了吧!這院子也是又舊又破,低了唐以他們不只一個階啊。”
“這天玄教是不是虐待你?像樣點的地方都不騰一個出來。”他指着剛才來的方向,一臉認真地生氣:“我看見好幾處大院子空着,都沒人住的。”
小只“噗哧!”一笑,佯怒道:“你懂什麽,這是我師父在天玄教住的地方。”
溫與朗更是氣憤起來:“他們連你師父都虐待!這麽過分?!”
“胡說什麽!這茅屋是我師父親手蓋的,意義非凡你知道嗎?”
……
“哦。”溫與朗尴尬地摸摸鼻子,笑着推推她,“快開門,讓我參觀參觀。”
典小只解了門上的陣法,打開門請他進去。
他忍不住嘲笑:“這麽破的房子,還設什麽陣法?”
溫與朗環顧四周一圈,這正廳已時是寒酸的可憐,除了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一套青瓷茶杯和茶壺,就再也沒有了。牆上有的地方還裂了細縫,瓦檐處透出微光來。
他歪頭瞅瞅卧房,小只沒說準,他又不敢進去,只能臆想一下裏面更為寒酸的場景。
典小只翻出卧室櫃子裏的茶葉,給他沖了一杯茶水。溫與朗看看小只杯裏的白水,再飲一口這陳年老茶。砸吧砸吧嘴,激動地簡直要哭出來:
“沒想到,你連茶水都喝不上。這茶葉,想必是‘珍藏’了許多年吧!”
典小只終于忍不住笑噴,本有心想解釋一下,但想想還是算了,就讓他這麽誤會去吧。反正自己的窮,已經深深烙印在他心裏了。
等小只進卧室換了一身衣裳出來,溫與朗終于忍不住,十分無禮的說:“那個……我能不能看看你的卧室?”
小只瞪眼大怒:“喂!好歹我也是個女的好吧。”
“不是不是,我就是好奇,想看看你的卧室會慘烈成什麽樣子,就看一眼,就一眼!”他誠懇求了半天。
小只答應了,但只讓他扒在門邊探頭看一眼。溫與朗滿臉好奇地探身進去看,邊看邊評論:“嗯,還不錯,沒我想象中那麽慘,至少被子疊的整整齊齊的。”
“再慘也不會不疊被子!我又不是跳蚤窩裏的乞丐。”典小只在他背後做個鬼臉。
“诶,那是什麽?”
溫與朗看到她床頭放着一個東西,扭過身問她。小只猛然想起來,急忙閃電般去關門,溫與朗閃躲不及,“啪!”一下夾到了頭。
“啊!!!”
溫與朗一聲的慘叫,叫聲極其凄烈。小只急着去關門,卻沒想到會夾到他。吓得忙将門推開去看他的臉,上面已經浮現出一道醒目的紅痕。
“對不起!對不起!”典小只淚目,急忙忙拉他在床邊坐下,翻箱倒櫃給他找傷藥。溫與朗捂着臉緩了一會兒,雖然那疼痛已經過去,但還是捂着臉哀叫不停。他坐在床上,歪過頭去看那東西。
“這東西?”他一把拿過來,翻開布老虎的肚子,看清上面繡的那行字:
見此虎如見小爺威武。
字跡歪歪扭扭,隐約能看出幾分稚氣。
“這不是小時候,白澤瑞那小子躲在被子裏偷偷摸摸做的醜老虎嗎?”溫與朗如遭雷擊。
典小只聞言瞬間睜大了眼,回身一把搶過那玩偶,放在懷裏,咬着嘴唇愣愣看着那行字。過了一會兒,癱坐在地上,眼淚簌簌流下來。
……
……
……
“對不起哦。”
溫與朗捂着臉,給她送上手巾,趴在床邊看她哭得稀裏嘩啦。
“你還真喜歡我師兄吶?”
“……”抽泣聲。
“吭!”溫與朗不自在的咳嗽一聲,皺眉道:“他有什麽好的,不就是會逗姑娘喜歡嘛。”
“……”
“他真的沒什麽好的,就那雙眼睛,長得極其女氣!”見小只不理他,他便開始損白澤瑞的外貌。
再損一下他的內在,“現在還和那個廣什麽攪和在一起,能有多大前途啊。”
“……”
小只頓了頓,想起那日玉清境裏看到的景象,更是傷心起來。
溫與朗急地抓耳撓腮,手摸到耳邊時突然眼睛一亮。他戳戳小只,伸過臉去給她看。
“你看,這麽深一道疤,就是那小子給砍的。當初從耳根直劃到臉上,毀了我半張臉呢。我倆打架,我從來不下狠手,他從來下死手!這厮這麽狠毒,有什麽好惦念的?你就該果斷棄了他!”最後損一下他的人品。
見小只癟着嘴不理他,他仍猶自絮絮說着。
“我跟你說,白澤瑞那小子特別不厚道,小時候常把自己闖的禍系給我背着!”(作者摳鼻:你小子不也這樣嗎?)
“他還偷看過門裏的女修洗澡!(你小子也跟着去看過哦~)簡直不像話!”
某人開始锲而不舍地将白澤瑞小時候做的糗事一件件數落出來。
“而且我和你說,有一段時間這小子練習化龍劍術煉花了眼,看不清東西。去上茅房的時候,一腳踏進茅坑裏,弄得一褲腿上,全是屎!”
……
小只憋着的嘴角突然抽搐,忙起身去揪住他。這厮被打開了幽怨的小匣子,躲開小只的手,繼續憤憤說道:
“那個時候,我們倆是睡一間院子的。你說他蠢不蠢?自己弄了一身,還不趕快跑去洗幹淨。他居然跑回屋子裏!一腳一個印踩進院子就算了,居然還跑錯,跑我屋裏去了!”
“噗!”典小只終于忍不住笑起來,伸手去捂住他的嘴,想讓他不要再講下去了。
“唔……”溫與朗按下小只的爪子,“竟然還翻開我的衣櫃,找了我的衣服換上!”說到這已滿是咬牙切齒的恨意,“将我屋裏弄得到處都是,什麽花了眼?呸,這厮絕對是故意的!”
“絕對!”
……
……
……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卷完,第三卷正在努力存稿中。最近身體出了問題,又碰上了考試,我将沒有太多時間碼字了,所以決定将第三卷改為隔日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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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歸
廣若萱倒在白澤瑞懷裏,兩人正要親吻……
“慢着!”
一位身穿青色道服的女修站出來,滿臉憤然,一雙茶色的眼瞳裏跳動着耀眼的火焰。
“你是誰?”廣若萱深紫色的眼瞳微微放大,有些害怕。
那名女修一把将白澤瑞拉過來,護在自己身後,義正言辭地對廣若萱說道:“他是我的,容不得你去碰他!”
廣若萱聽罷猶如晴天霹靂,一雙眸子泫然若泣,嬌弱的身子不斷顫抖。“你怎麽能這樣?”她質問那女修,晶瑩的淚珠一滴滴滑落,泣如雨下。
“我喜歡他!”小只大喊,緊緊拽着想沖過去的白澤瑞。
廣若萱哭得更是傷心,抽泣道:“你不能把我們分開!澤瑞哥哥……救我!”白澤瑞一把将小只推倒在地,沖過去抱住廣若萱,疾言厲色地沖着小只怒罵。
小只摔倒在地上,她竭力想爬起來。但面前是一塊巨大的思過石,将她牢牢定住……
“我喜歡他!”典小只聲嘶力竭,摔倒在肮髒的泥漿裏,污泥濺進眼,那火焰被澆得奄奄一息。
廣若萱走過來,掏出潔白的帕子,為她擦拭臉上的污漬。同時将她眼裏的火苗徹底拿走,尖銳的指甲摳進小只眼睛裏。小只慘叫起來,捂住左眼,鮮紅的血液從指縫裏噴湧出來。
廣若萱還猶自哭着,“為什麽要和我搶他?你難道不知道……”她哭着哭着,突然咯咯笑起來。紫眸幽深,沉沉地望進小只眼底,唇角劃過譏諷的角度。
“你根本就沒有資格和我比!”她哈哈大笑着,笑得花枝亂顫,青絲上的發釵都掉下來。
典小只抵死掙紮,半個身子陷進泥沼裏,眼巴巴地看着白澤瑞。
白澤瑞走過來,抱住廣若萱,朝小只微笑,一雙豔色的桃花眼中仍是溺死人的溫柔:“小只,你喜歡我麽……”
他和懷裏的女子同時笑起來,兩人又在深情對視,親吻在一起。
久久的親吻在一起……
小只空洞着一只眼眶,狂怒地在泥潭裏掙紮。可是卻掙紮卻陷得越深,她拼命嘶吼着:“你們別親了!你們別親了!”
“你們……”
“啊!”
她從床上一下子驚醒,額上冷汗淋漓,全身濕透。典小只驚魂未定,大喘着氣下床,給自己倒了杯水。冰涼的泉水下肚,紛亂的心緒才慢慢鎮靜下來。
近日總是做這個夢,同樣的場景、同樣的任務和對話。隔着夢境,卻能觸到巨大的沉沉的死氣。
難道是自己怨念太重,生了心結?
這夢魇得她心亂無比,某些情緒又總是反反複複。小只擔心影響到修行,幹脆接了任務往山裏去跑跑,靜一下心。
……
……
……
“我是你娘親!”
木歸垂下頭,一臉期待的望着小只。典小只擡頭看一眼蒼茫的天空,又環顧一下這荒無人煙的深山老林,無奈搖搖頭,繼續趕路。
這是回家前的最後一次任務,小只準備大幹一場。這幾年攢下來的錢,都是為了留着給典老爹買一瓶伯天和的酒。能一嘗此人釀的酒,可是典老爹多年來的夙願。
想到爹娘,小只心中就湧起一股暖意,于是更加有勁地大步走起來……
“我是你娘親!”
……
木歸踩在樹梢上,抿緊了嘴唇,恨恨咬牙。一雙綠色的杏仁眼眨巴眨巴,不知所措。堂堂鬼家門主,三十好幾的人,竟然膽怯的像一個孩子一樣。
小只停下來,無語地望着頭頂樹梢。木歸躲在樹上,用茂密的葉子遮住了身子。她咬住唇,忐忑的往下探,準備再次開口:
“我是……”
“你還有完沒完! ”典小只在樹下叉腰怒道:“光天化日的占我便宜,拿我逗趣啊?!”
……
木歸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用袖子捂住臉,激動得失聲痛哭。
“嗚嗚……嗚嗚……嗚!”
她低着頭,眼淚水從臉上落下,“啪嗒”一下砸在小只鼻尖上。
典小只瑟縮一下,伸出手指去抹下來。指尖上閃亮亮的液體,居然泛着微微的綠光。她思忖,肯定是山裏的木精,特跑來與她玩笑的。
“喂!”她仰頭說道:“你,你別哭啊,我現在有事要去辦。你找別人玩去吧。”
木歸一愣,偷偷睨她一眼。這時小只已經走出一截去了,她忙施展靈力飛過去。小只耳朵一動,聽到那東西又跟了上來,便不再去理會,繼續做自己的事。
……
小只輕喝一聲,将藤蔓盡數射出,一鞭擋住鹿蜀的去路。
“吼!”
鹿蜀嘶叫一聲,一腳踢開小只射過來的鞭藤。舉步生風,身形疾入雷電,轉瞬就逃出去老遠去了。
她懊惱大叫,急忙追上,邊飛邊祭出數道符箓,化成一道道飛箭奔向鹿蜀。靈光交彙成一個牢籠,将它團團圍住。
那鹿蜀将紅色的尾巴一次次擊打在那牢籠上,嗡嗡地發出響聲。像馬一樣的白色腦袋不停搖晃,狠狠撞擊在靈光上,直撞它眼冒金星,哀叫不已。
小只拿出工具,将它牢牢套住。
“你出鞭速度太慢了,力量更是不夠。”木歸在樹上抱着手,很是懇切的說。
這厮怎麽還不走?典小只奇怪,此人應該是名妖修,不知為什麽纏着自己。
“閣下,還請現身相見。”小只做了個揖,環顧四周。
木歸早就等着這句話了,滿臉喜色的從樹上飛下後,就眼神灼灼地盯着典小只看,似要把她烙出洞來。
典小只只見一名身穿綠衣的女修士翩翩落下,身材消瘦、長相普通,只是一雙綠瑩瑩的杏眼極其靈動。她身上氣息收斂,看不透修為,但眉目流轉間,竟有靈韻閃過。這種異象,往往是玉清境以上的大師們才會有的。
小只不敢怠慢,上前行禮:“晚輩典小只,見過真人。”
木歸上前一把扶住她,喜笑顏開,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