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桃鈴咽咽口水,端起茶水一飲而盡,臉上終于有了一絲笑意。
說來也是,她好像太害怕出錯,以至于整個人都緊繃着一根弦,圖紙映入眼中,都成了雜亂的線條,腦子裏亂糊糊一片。
她深吸一口氣,重新将圖紙鋪好,經白墨這麽一安慰,思緒果然清晰許多。
覃巍山以前沒少叫她制過圖紙,山門的機關乍一看十分複雜,但現在看來,其實都是師父平日裏反複叫她練習過的構造,如今心情一平複,拆解構造的速度便快了許多,不過一炷香的功夫,桃鈴已經摸清了其中套路,拿起圖紙起身前去解開山門,白墨跟在後頭搖着扇子并不言語。
即使她将圖紙記在腦海當中,到山門時手裏也拿了圖紙比對,可要憑她自己打開山門,還是花了大致半日的功夫,當聽見那聲再熟悉不過的鈴聲響起之時,桃鈴如釋重負,一屁-股癱倒在地。
也不知道師父之前為什麽會擔心自己有了圖紙就會偷跑出去,這麽累的活,她真是一次都不想再幹了,她寧可躺在床上睡大覺,也不願意為了跑下山一趟就冒着危險在山門這忙活一天呀!
白墨和方若幽自知幫不上什麽忙,只好一早将事情都準備好,只等山門一開便即刻下山。
原本桃鈴是打算先由她駕馬車趕一段路的,然而據白墨所說,馬車太慢,得直接騎馬。
駕馬車是她之前剛在夏様那學會的,可在碧凝山她也沒法找一匹馬來騎,就算是在山下,從來也都是坐的馬車,又怎麽去學騎馬?
白墨起初是準備帶着她的,然而在忍受許久方若幽自以為并不明顯的奸笑之後,桃鈴還是臉皮薄地爬上了方若幽那匹馬,引得其他二人莫名其妙。
桃鈴原先還覺得馬車有些颠簸,等真正上了馬才發現自己之前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幾人騎馬趕路,她則是坐在馬背上暈暈乎乎,一路上胃裏翻江倒海,但為了不讓別人擔心,就只好低頭忍住不适,能撐一陣是一陣。
白墨自然不會沒發現她的不對勁,途中便強行将她抱上了他那匹馬,桃鈴沒力氣掙紮,也就蔫蔫窩在人懷裏不敢吱聲。
風塵仆仆一路過去,越臨近江湖盟,周邊能打聽到的消息也就越多。
在幾人抵達江湖盟時,林葉已經在前兩日将盟刀帶到,以魔教心懷鬼胎潛入蒼悠山殺害內門弟子為由請求江湖盟衆長老一同讨伐魔教,魔教之事還在商議,而江湖上下卻是已經一片怒火,畢竟對于其他人而言,雖說魔教這次惹的是蒼悠山,可誰也保不齊下次災事會落到誰的頭上,魔教一日未除,患根便一直紮在武林中人的心上,從前不說,只是因魔教尚未發難罷了。
桃鈴已經不知聽了多少次客棧樓下那個說書的大言不慚說林葉将要如何如何擊敗映月閣中的魔頭,耳朵都快起了繭子,心煩意亂地将門窗緊閉,還是免不了偶爾傳來說書人偶爾激動的喊叫。
她趴在門框上思索這說書的什麽時候才會覺着累,看了眼身後默默喝茶的白墨,走過去笑嘻嘻道:“你不要聽他們胡說八道,林葉打這個老骨頭之前打不過你,現在也打不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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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墨本是不會把這種沒頭沒腦的事放在心上,反觀桃鈴倒顯得比他這個在風口浪尖上的人要緊張得多。
于是他當即眉頭一皺,長嘆一口氣,放下手中茶盞揉揉眉心,沉聲道:“我沒事……”
桃鈴愣住,不自覺地嘟起嘴。這哪裏像是沒事的樣子,這分明就是有事啊!
方若幽本來在窗口伸着懶腰,瞧見這邊的東西免不了滿臉黑線,看着桃鈴恨鐵不成鋼地直搖頭,輕手輕腳回了自己房中。那丫頭啊,怎麽總是傻裏傻氣的,這樣下去豈不是得被人賣了還幫別人數錢?
可惜桃鈴并沒有看出某人在妝模作樣,若是在平時,她也不至于反應慢到這種地步,只如今在她眼裏白墨和整個映月閣實實在在被江湖中人視為眼中釘,她明知道真想并非林葉所說,卻又無能為力,心急之下也就沒有那麽多心思去考慮白墨是不是真的在傷心。
她拿起桌上的花辭扇,冷不丁被扇子的重量吓了一跳,差點就沒拿穩從手上掉下去,這玩意兒着實考驗人的臂力,也不知道白墨平日裏是怎麽做出那般悠然的姿态。
即便如此,桃林依舊沒有放棄,吃力地替白墨搖着扇子,是不是拍拍他的背:“別傷心別傷心,沒有什麽能難得住你白墨的!”
雖說是安慰的話,但在她心中,那的确是事實。
這時白墨終于擡起頭看她,只是神色并不如她想象中那般憂愁,而是皺眉看着她手裏的花辭扇,緩緩開口:“你……不累?”
桃鈴擡起手臂蹭蹭臉頰上的汗,十分沒有說服力地搖搖頭。
可換來的卻是白墨的輕笑聲。
他伸手從她手裏拿過花辭扇,沒等桃鈴反應便順手将她攬入懷中,頭埋在懷間姑娘的頸脖間貪婪地汲取芬芳,慵懶的笑聲未斷。
桃鈴一臉莫名其妙,沉思許久才得出一個答案——她這是又被耍了……
可是脖子因白墨溫熱的鼻息變得癢癢的,臉上也微微發燙,她便沒了心思再去責備他,而是縮縮脖子伸手試探性地推了推那人,結果只是被抱得更緊。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她似乎開始漸漸習慣了被白墨抱在懷裏的感覺。
“桃鈴。”
不知過了多久,白墨終于擡起頭在她耳邊輕聲喚她的名字,桃鈴下意識應了一聲,扭頭撞見男子宛如盛了星火般灼熱的雙眸。
“等此事了結,我便娶你可好?”
“……啊?”這話說的她又是一愣,半饷才又擠出一個字:“嗯……”
不過怎麽好好的,又變成談婚論嫁了?
只見男子偏首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什麽,桃鈴臉猛地燒成一片酡紅,來不及掙紮,嘴邊的話便被人堵住,她只得抓住男子的衣袖,勉強才能在一陣陣猛烈的攻勢之下保留住一絲清醒。
剛剛他說的是“我怕我等不及。”
白墨還真是言行一致的人……
不知被他在掌心口口了多久,他終于在桃鈴将要急出聲來之前,識趣地放過了她,畢竟白墨本就沒有進一步對她做什麽的打算。
桃鈴終于“得救”,本能地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衫,這一看差點沒當場翻個白眼昏倒過去。若不是她的手一直抓着白墨的衣衫讓他沒機會再脫,恐怕這光天化日之下她此時應該就一撕不’挂了吧……
反觀白墨,倒是意猶未盡地欣賞着眼前香‘豔的景色,眼神如狼似虎,絲毫不加掩飾。
桃鈴七手八腳将衣服攏好,從他腿上蹦起,漲紅着臉指着他好半天也說不出來半個字,只好羞燥地轉身準備離開。
手還沒碰到門框,肩頭又被一只手搭住,桃鈴警惕地往邊上一蹦,捏着自己的衣領瞪眼看着男子。
白墨卻是低笑一聲,擡手道:“腰帶。”
“……”
桃鈴很糾結,本來按白墨的計劃,明日一早是要與白伯父彙合,潛入江湖盟的,可今天來了這麽一出,她同白墨多待一會兒也不是,自個兒悶在房裏也不是,落得個左右為難,只好在用過晚飯後摸去方若幽房裏,叫她陪自己出去透透氣。
從前都是方若幽找她,這回她好不容易主動找了一次若幽,哪裏能想到這人一心只想着好好休息找林葉算賬,轉眼的功夫就把她給賣了。
于是她在街上晃蕩,白墨便跟在她旁邊,偶爾給她買些點心,算是讨好。
望着橫在眼前一串亮晶晶的糖葫蘆,桃鈴沒出息地咽咽口水,瞥了眼邊上面帶笑意的男子,輕哼一聲将頭扭過去。
“之後不會了,”白墨搖着折扇挑挑眉,“再不吃,可要讓別的姑娘給搶走了。”
桃鈴皺眉環顧四周,果不其然圍了一堆裝作若無其事的女子,但目光總時不時地朝白墨這邊瞅,讓人窩火。
有這麽好看嗎?一個個的都窺觑白墨。
她擡頭看他一眼,一邊飛快接過那串糖葫蘆。
确實好看……當然,也很可惡!
心裏正酸溜溜嘀咕着,忽然間身子一輕,桃鈴順手環住白墨的脖子,想也不用想,這厮估摸着不知道又要帶她去哪裏。
二人落在一處酒樓的房頂,桃鈴從他懷中下來,熟練地往平整些的地方爬了爬,咬一口糖葫蘆:“我們來這做什麽?”
白墨悠閑地晃着扇子,偏頭道:“覃前輩就在此處。”
“師父?”桃鈴來了精神,湊過去興奮道:“師父在這裏?他來這裏做什麽!”
白墨收起折扇,食指在扇骨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輕飄飄道:“魔教少主殺人如麻,不輕易回答別人的問題。”
桃鈴一愣,尋思白墨是不是吃錯了什麽藥,“什麽意思?”難不成果真是被外頭的傳言傷了心?
這樣說來,她是不是應該不計前嫌,再安慰安慰他呀?
“親我一口,我就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