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頁
以……以什麽身,相什麽許!
桃鈴一驚,縮在一邊不可置信地看他。
她像是這樣的人嗎!
“我……我會還清的……一定!我等債還完了再上山,不騙你!”
白墨看她的臉果不其然又迅速變得通紅,心中越發覺得有趣,優哉游哉搖着扇子輕笑出聲,任邊上的人手足無措。
桃鈴也發現他抓緊了機會拿她打趣,鼓嘴悶哼一聲,雙手捧着臉,忽然起身向車廂外走去。
“做什麽?”
“你忘了,你上次叫我跟夏様學趕馬車的,我得幹活,才能掙錢!”
她笑嘻嘻朝他比了個鬼臉,雙手緊緊抓着車廂在夏様旁邊坐下。
夏様是能聽見馬車裏的動靜的,但少主說話做事,他絕不胡亂插嘴,若少主真要是對這個桃鈴有興趣,自己當然也不會左右少主的心思,只不過這個時候她出來,時機不對啊……
少主會掃興吧……
“你還是趕緊回車廂吧,外頭風大,這活用不着你幹……”
“為什麽?就是因為要幹才要學的嘛,”桃鈴不依,“你繼續趕車,我不打擾你,就在旁邊看着,好不好?”
“這……”
“是該學學了。”
白墨終于溫溫吞吞發話,夏様見狀不好再勸,只當身邊沒有桃鈴這個人,兀自安安心心繼續趕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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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路難得沒再出什麽事,桃鈴下了趟碧凝山,被山下那些亂七八糟的恩恩怨怨折騰的夠嗆,路上生怕再遇到半點事端,而自從上次在石州城遇到蒼悠山的人之後,江湖上關于魔教的傳言似乎又有了新的說法。
之前都說小魔頭白墨肥頭大耳面目猙獰一身煞氣,現如今則換了一套說法。說書的都愛誇大,既然有少俠說那小魔頭樣貌并不醜陋,那就往英俊了吹,将一切修飾美貌的詞語都往他身上加,到最後,肥頭大耳小魔頭搖身一變,變成一個美貌妖嬈雌雄莫辨的絕世大美男。
桃鈴斷斷續續從途徑的各地說書人口中聽到這些事的時候,都不禁偷偷看白墨一眼,然後默默拍手。
真別說,論俊朗程度那些人說的應該是毫不誇張的,可就是聽來聽去,都不像是在說白墨,反而更像話本裏才存在的仙女兒,總之,江湖上的人聽了這些傳言,哪怕白墨就杵在那兒,也沒人能認出來就是了。
也好,省得他又重新編些匪夷所思的東西叫人去傳。
在桃鈴的眼裏,白墨和岳爺爺都是神通廣大的人,可是神通廣大的岳爺爺來無影去無蹤,她雖然相信白墨的能力,起初還是有些懷疑他們能不能順利找到岳爺爺的住處的。
直到她親眼看見夏様從容不迫地牽着馬缰準确地辨別方向,在趕了約莫十來天的路之後到了一個叫素城的地方便不再繼續往前。
她提着包袱跟在二人身後進了一家客棧,還是忍不住小聲問他們:“岳爺爺真的在這嗎……他住客棧啊?”
誰知白墨只風輕雲淡說了句:“不知道。”
“……”
那為什麽他一副要在這紮根的架勢?
夏様:“金刀衛應當已經得了消息,最遲傍晚,便會找過來。”
白墨點頭進了房間,身後的桃鈴剛一聽見“金刀衛”這三個字,人就像丢了魂,站在那裏開始挪不動道。
“金……金……”就是之前在望月樓碰見的金刀衛?
就是要強行把她帶走還拔刀要砍她的金刀衛呀!
“別怕,”白墨退回來将她扶住,“不是來找你的。”
許是為了盡量寬慰她,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有我在,他們不敢動你。”
桃鈴看着他吞了吞口水,白墨說沒事,那應該就是沒事。
方才的慌張随之慢慢褪卻,桃鈴跟着進了房間,把東西放好,坐在一邊偷偷觀察白墨的舉動。
也不是什麽大事,自從上次她在伺候白墨時不小心栽跟頭栽到人家身上去之後,她也算是摸到了做她侍女應有的分寸——偶爾倒倒茶,最好少說話,當然,最好就是不要管他,因為在他面前晃來晃去于白墨而言是件很煩的事。
她是要賺工錢煩,自然不能什麽也不敢,但倒倒水這種事,只要她盯得緊,搶在夏様之前完成應該不難。
桃鈴一直坐在他旁邊轉悠,白墨不是沒有注意到,不過看在她還算乖巧的份上,他并沒有多說什麽。
在桃鈴搶在夏様前頭給白墨續完第三盞茶時,門口傳來沉悶的敲門聲,聽着還挺有規律。
夏様板着臉前去開門,她端着茶壺扭頭一看,來人身上果然配着一把金刀,下意識便往白墨身後挪了挪。
那人看她一眼,心中了然,飛快颔首跪下。
白墨:“在哪?”
“涼水街尾。”
“好,”白墨收起扇子,似乎想起來什麽,又道,“父親他老人家,可還好?”
那金刀衛愣了一瞬,随即答道:“閣主一直在望月閣,自然是好的。”
“是嗎?”白墨挑眉,“我信了,你下去吧。”
金刀衛額上隐約滴下幾滴冷汗,見白墨沒打算繼續問話的意思,暗自松了口氣。
待金刀衛将門關好,桃鈴忍不住從白墨身後歪着身子問:“他說的那個涼茶街,是不是就是岳爺爺住的地方?”
白墨手指摩挲着扇骨,微微點頭。
“那我們什麽時候去找岳爺爺!”
自從師父去世後,桃鈴獨自在碧凝山待了兩年,岳爺爺是之前除去師父外她在這世上唯一認識的人,倘若此次下山真的能再見到他,在山下吃的這些苦頭也算值了。
白墨看她急不可耐的模樣,沉思片刻,“現在。”
甜水街是素城最外頭的一條街道,因一口甜水井得名,桃鈴去的時候發現甜水街緊挨着的是一條買酒水的街,心中了然。
幾人很快便找到了那地方,只見那座不大的宅子門口沒章法地種着幾棵不知什麽時候枯死的桃樹,其間只剩一棵頑強地存活下來,桃花也已經謝得差不多,就算是站在宅子門外,都能聞見一股濃厚的酒香從裏頭傳來。
“岳爺爺不會又在喝酒吧……”他一喝酒脾氣就不怎麽好啊……
白墨扭頭看了看夏様,“敲門。”
夏様擠出一個苦笑,只得照做。
他敲了許久,裏頭始終沒有動靜。
“不會是喝醉過去了吧?”桃鈴皺着眉,壯起膽子上前,邁開一個小馬步,提氣大喊一聲,“岳——爺——爺!”
就在她吼完那嗓子回頭傻笑時,宅子大門忽然被什麽東西從裏頭砸了一下,發出一聲悶響。
幾人皆是一愣,再看時門已經被打開了。
只見一個花白胡子的老人抱着一壇被打開的酒,板着臉探頭一看究竟。
“岳爺爺!”桃鈴興奮地湊上前,“岳爺爺你真的在喝酒呀!”
白墨在後頭躬身拱手叫了聲岳前輩算是打招呼。
老人神色确實沒有一點久別重逢的驚喜,板着張臉目光在幾人身上來回周轉,打量許久過後,才撇撇嘴沒好氣道:“你們小兩口跑老夫這兒避難來了?”
話一出口,桃鈴率先炸了起來。
“岳爺爺你說什麽呢!”她慌張的看了眼身邊的白墨,順手把大門扒開一巴掌就把岳凡工的嘴捂住,“您是不是又喝酒喝多了,幾年不見您的酒品怎麽還變差了呢!”
岳凡工早知這孩子沒個輕重,好不容易把她的手扒開,立刻後退兩步,小心地查看手裏的酒壇,“哎喲我的酒我的酒,可別灑了!”
“這可是我新開的桃花釀,要是灑了你這丫頭拿那座破爛山頭都賠不了!”
“呸呸呸!”桃鈴招首示意白墨和夏様進來,關上宅門聽見岳凡工的話又立馬追過去理論,“什麽破爛山頭,師父說了,你的桃花釀用的還是我們碧凝山上的桃花呢!”
白墨始終沒有說話,只是站在一邊搖着扇子頗為悠閑地看桃鈴跟岳凡工兩人吵鬧,深覺有趣。
“不跟你吵吵!”老人見自己不占理,幹脆不跟桃鈴糾纏,徑直朝大堂走去,走至門口步子一頓,轉頭看了看依舊楞在原地的三人,不情不願地伸手朝大堂一側指了指,“那邊有幾間客房,要住自己收拾去!”
桃鈴木讷地擡腿想要跟上去,被白墨一把抓住手腕。
“前輩說的,是這邊。”
她起初是覺得上來就自己跑去找客房似乎不太好,猶豫着要不要先跟着岳凡工去唠幾句嗑了再說其他的事,既然這下白墨要領着她直接去西邊客房,那倒也沒什麽好糾結的,于是點點頭擡腿跟着他去了客房那邊。
客房布置得都差不多,東西也齊全,桃鈴認真地思考許久,十分嚴肅地決定要選白墨邊上的那間,讓白墨先選。他也不推脫,幾乎是閉着眼睛選了最裏邊的一間,在裏面轉悠一圈,最後被桃鈴推了出來。
“房裏都是灰,別把你衣裳弄髒了!”她是這樣說的,眉頭還緊緊皺起,看上去十分嚴肅,“我把屋子打掃打掃,你再進來!”
她是侍女,是認真負責的侍女!
“好,”白墨看着桃鈴瞪得溜圓的眼,輕笑出聲,拿扇子輕輕敲了敲她的頭,又指了指不遠處的石桌,“我在那沏好茶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