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頁
空酒壇砸到桃鈴的背上,骨碌碌滾到一邊,她忍着痛爬起來,順手撿起地上的酒壇。
那女子剛一掙脫開鐵鏈,便沖上去兩招将壯漢撂倒,等桃鈴抓着酒壇起身時,那壯漢已經暈倒在了地上。
“你好厲害!”她揉着肩走過去,“你這麽厲害,為什麽也會被抓過來啊?”
女子走到柴房門口探查了一眼外面的狀況,“先出去再說。”
桃鈴點頭,空出一只手來捏起裙擺,蹑手蹑腳跟着往柴房外面挪了幾步。
傀儡班子的人四仰八叉地醉倒在地上,一個個爛醉如泥,桃鈴聞着空氣中濃重的酒味,被熏得腦仁子疼。
醉了好,多喝點,她們好逃走。
有幾個人不知怎的橫七豎八擠在一起,躺在房子的大門口撓肚子。那女子到底還是有幾分功夫,兩腳輕踏點着幾個人之間的空隙就出了屋,桃鈴看到女子朝她微微點頭,不禁抹了把汗。
掂着腳小心點,應該……沒問題的吧?
她大氣不敢喘,瞅準了兩個大漢交錯的手之間的空隙一腳踩下去。
肉肉的。
桃鈴臉刷的一白,她已經很小心了,誰知道這個人會把手挪過來正好讓她踩到呢!
“不管了!”桃鈴已經不敢再過多停留,加快了腳上的動作磕磕絆絆飛速出往門外跳過去,期間還踩了不知道誰好幾腳。
好不容易踏出房門口,桃鈴還沒來得及擡腳開遛,腳脖子忽然被人拽住,吓得她差點驚叫出聲。
她踩了別人好幾腳,把人給踩醒了。
腦子有那麽一瞬空白,随即她本能地擡腳一蹬,那人剛想爬起來查看情況,就被蹬了腦瓜子又重新躺回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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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她腳的手将将一松開,桃鈴二話不說拉起站在不遠處的女子直向着前方飛奔。
“姑娘,沒事了,”女子被她緊緊拉着跑了老遠,有些哭笑不得,“他們是不會追上來的。”
桃鈴還沒反應過來,恍惚看到前邊有個人影擋住了去路,下意識調轉方向想要避開,卻被那人伸手一攔又拉了回去。
“吓傻了?”
聲音不似往日裏那般寡淡,桃鈴一愣,腦子忽然清醒過來。
“白墨!”
白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是不是來找她的?
不知為何,方才在柴房裏被綁的之時反倒是她最為冷靜的時候,從她踏出屋外的那一刻起,她刻意壓抑在心底的驚慌就突然冒了出來,只覺得一陣後怕,此時看到眼前的白墨,心裏的委屈像是洪水決了堤,一股腦傾瀉出來。
白墨從小岩跟他說桃鈴被綁時起,眉頭就一直是緊皺着的。
眼前的姑娘身上穿的是他之前為她添置的新衣裳,經此折騰,臉上、身上已經沾滿了灰土的痕跡,他似乎能想象得到姑娘剛換上新衣時嬌俏的模樣,而現在,他只能看到她眼底晶瑩的淚光。
白墨下意識擡手将耷拉在桃鈴額前的一縷頭發別到她耳後,察覺到自己的突兀,眼睛瞥向別處,“我來晚了。”
要是擱在以前,桃鈴絕對是要哭得方圓十裏都能聽見動靜的。可她清楚的知道,這裏不是碧凝山,有些事情,她不能像以前那般随心所欲,她要是小心謹慎些,不抱着那麽一大堆財物招搖過市,或許就不會吃這個虧。
桃鈴松開牽着女子的手,用袖子抹了把臉,搖搖頭,“不晚不晚,我不認識去酒樓的路。”
白墨的目光落在她手裏的酒壇上,“這是……”
她一愣,撒手扔掉壇子,“我……我怕有什麽意外,方才撿壇子想防身用的!”
“這是你情郎?”
二人的談話被打斷,白墨看看站在桃鈴身後的女子,又看向桃鈴,歪頭道:“這是?”
“這……”桃鈴語塞,“這是……這位姐姐也是跟我一樣被他們綁起來的!”
“蒼悠山,方若幽,”女子拱手,“喚我若幽就行。”
“蒼……蒼悠山……”桃鈴咽了咽口水,心虛地瞥了眼白墨。
就是綁她的那個黑衣人,和追殺她的那個男子所在的門派,蒼悠山!
蒼悠山的人難道是都出來溜達了嗎,怎麽在哪裏都能撞見呀!
“多謝方姑娘相救,”白墨倒是一臉淡然,“早就聽聞蒼悠山的弟子浩然正氣,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公子謬贊了,”方若幽臉色似乎不大好看,“我們能從那幫人手中逃脫,還是這位姑娘的功勞,不知二位如何稱呼啊?”
“我叫……我叫……”桃鈴結結巴巴,最後還是閉上嘴看向白墨。
不知因何緣由,方若幽到現在都沒有認出她來,桃鈴擔心的是,如果把名字告訴她,日後她若是發現她就是她們蒼悠山公認的仇人,那她以後豈不是還要隐姓埋名了?
“在下白墨,這是我侍女,桃鈴。”
“嗯嗯,這是我家公子!”
桃鈴偏頭觀察方若幽臉上的神情,看起來并沒有什麽異樣,心裏微微松了口氣。
方姑娘大概是真的什麽也不知道吧。他們蒼悠山的人從頭到尾似乎都是分頭行事,也不知是為了什麽。
“天色已晚,該回去了。”
白墨這次沒扔下話就自顧自走在前頭,而是偏身示意桃鈴跟上來。
桃鈴蹦跳着上前,轉身跟放悠然告辭。
“方姑娘再見,我們先走了,你也趕緊找家客棧休息吧,這麽晚了不安全!”
她一只手藏在一側,偷偷戳了白墨兩下,想要白墨快點走。
要是方若幽不是蒼悠山的弟子該多好啊,像這樣一身俠氣的女子,她以前只在話本子裏看到過。
幾人就此分開,桃鈴跟在白墨身邊,回去的路上一直低着頭,看起來有些低落。
白墨偶爾看她兩眼,不知該說點什麽,索性也不說話。只不過看身邊姑娘這幅模樣,他心裏忽然升起某種念頭。
之前他說她話多,現在看來話多似乎也沒什麽不好。耳朵不清淨,但是心安。
距離酒樓還有百步遠,桃鈴一眼就看到了在酒樓門口翹首等候的小岩和夏様。
“這次是我粗心,你別怪小岩,”桃鈴小聲道,“只是那些人太多了,他其實幫了我不少忙的。”
白墨低頭看她,“我向來賞罰分明。”
“嗯?”桃鈴歪頭。賞罰分明,那到底是說要賞,還是要罰呢?
他看着那烏黑澄澈的杏眼,嘆了口氣,“知道了。”看在今天寒鐵到手的份上,不罰就是了……
“少主!”
“老板娘!”
桃鈴本來是笑着進酒樓的,小岩沒分寸的那一聲叫喊,吓得她差點被口水嗆死。她似乎感受到了來自白墨、夏様以及酒樓裏其他夥計齊齊投過來的目光。
“你不要亂喊吶!”她尴尬地把小岩拉到角落,壓低聲音責備道,“我頂多也只是你們老板身邊的一個侍女,你這樣我會很為難的!”
真是夭壽了呀!
“哦……老板娘……”
“叫我桃鈴嘛!”
小岩這才幡然醒悟,鄭重地點點頭,“我知道了!怪我怪我,桃鈴!”老板娘臉皮好像很薄的樣子啊,他确實不該那麽說話。
桃鈴扭捏地偏頭偷偷瞄了眼白墨。
沒有任何表情,但她堅信,他肯定是生氣又不好發作而已!
魏掌櫃笑眯眯地端了杯茶過來,“桃鈴姑娘受驚了,喝杯茶,待會上樓好生歇歇吧。”
“謝謝魏掌櫃,”她趕緊接過茶盞,鼓着腮幫子一口灌下去,放下空杯盞,“我……我現在上去休息!”
說完,頭也不回的噔噔噔往樓上跑。太丢人了,她要趕緊回房一個人待着!
“沐浴完再歇。”
白墨冷不防朝她說了這麽一句話,桃鈴一個踉跄,腳下差點踩空,燒紅了臉沖回自己房間。
夜色已深,說不疲憊那是假的。她剛一回房,便瞧見銅鏡中自己狼狽的模樣。
衣服是髒的,臉是髒的,連發髻也歪了。
難怪白墨方才會那麽說……
一會兒的功夫,夥計就将熱水擡到她的房間帶上門離開了。
桃鈴一頭紮進浴桶裏,只覺得渾身舒暢了許多,滿身倦意都被溫熱沖洗,當然,後背上的疼痛感也愈發明顯。
“幸虧砸的是背不是頭啊……”她擡手艱難的碰了碰傳來痛感的後背,柔軟的指肚剛一觸碰到皮膚,那一塊就像在被火燒一般火辣辣的疼。
她倒吸一口涼氣,澡泡的差不多了,穿好衣服便出了門。
桃鈴想去找夏様讨點治傷痛的藥膏來,夏様是護衛,應該是最不缺這些東西的。
她去夏様的房間敲了門,沒人應答,又下樓問了一圈酒樓裏的夥計,都沒人見着她。
剛剛她回來的時候夏様還在的,應該不會在這個時候出去。
正準備回房,便撞見魏掌櫃拿着賬本從白墨房裏出來。
“桃鈴姑娘可是有什麽事?”
“您知不知道夏様在哪呀?”
“夏様?”魏掌櫃指了指白墨那間房,“他在老板房裏商議事情呢。”
在白墨那裏?桃鈴點頭道謝,魏掌櫃拿着賬本下了樓,她搬了凳子坐在門口打瞌睡,準備等夏様出來了再去找他。
不過一刻的功夫,夏様領了命退下,從白墨房裏一出來,就看到隔間歪在門框上打瞌睡的桃鈴。
這又是唱的哪一出戲?
他幹咳一聲,回頭看了眼少主緊閉的房門,決心不去招惹她,打算輕手輕腳繞開桃鈴離開。
“嘶……”靠在門框上睡覺還是太過別扭,身子稍稍一歪,就蹭到了背上的傷處,桃鈴瞬間睡意全無,眼睛剛一睜開就看到夏様正從自己身邊經過。
“夏様!”
夏様步子一頓,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巧啊,你坐這……乘涼?”
她起身把凳子挪開,“我想找你要點東西……一點點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