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頁
魏掌櫃會意,立馬叫了個夥計過來,出門前千叮咛萬囑咐。
“桃鈴姑娘是老板帶來的人,你可要小心保護。”
桃鈴在旁邊聽紅了臉,魏管家拉着夥計又說了許久,才恭恭敬敬把她送出酒樓。
夥計名叫小岩,聽魏掌櫃說剛來這裏不到半年,年紀不大,跟桃鈴相仿,也正因此魏掌櫃才覺得桃鈴興許跟他聊得來一些,逛街時可以陪她說說話,解個悶。
夜晚的街道相比白天別有一番風味,各個店家門前燈籠高高挂起,燈光映得街頭一片柔和,白日裏忙于生計奔走在街道上的百姓也都在晚上得了空閑,出來小逛。
“姑娘要去哪裏,小的給您帶路。”跟出來的夥計走在邊上,看桃鈴抱着一個大包袱東張西望,額角冷汗直冒。
姑娘不肯讓他幫着拿東西,被管家老板知道了,會不會怪他做事不周?
“你知道白墨去哪兒了嗎?”桃鈴眼睛仍舊在街上四處轉,漫不經心問道,“他不是你們少主嗎?我怎麽沒聽說過哪個門派還會忙于做生意?”
“這……老板的事小的不敢多嘴,不過……”
“不過什麽?”
“不過我們老板他的心思不是常人能摸透的,興許他今天來咱們酒樓照顧生意,明兒就回去了,又或者去哪裏雲游,這麽多年咱們也習慣了。”
“哦……”
原來白墨是這樣一個人啊,單單憑她之前幾天的了解,還真看不出來,他會是這樣任性的一個人。
腦海裏浮現出白墨那張冷俊的臉,桃鈴聽完夥計的話,總覺得他哪裏有些不同了。那個江湖人人唾棄的小魔頭,似乎跟武林中普通的俠士沒什麽分別。
想到這裏,她壓低了聲音煞有介事地問道:“你們真的會想像言裏的那樣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嗎?”
夥計臉色明顯一沉,不停地用袖子擦着臉上滾落的汗珠,“姑娘,您還是換個問題吧,這話我不敢亂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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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夥計一臉為難,桃鈴知道自己問錯了話,憨憨地道了歉,緊了緊手裏的包袱開始專心找典當行。
石州城裏典當行不少,但做生意的人一個比一個精,幾家掌櫃見來人是個小姑娘,又打了一整個包袱的東西,給的價少都少的可憐,就連沒見過多少銀子的桃鈴都都看不下去。
這些東西全當了,最多也只能換來六兩銀,她不懂掌櫃嘴裏說的什麽行情,但她也不是傻子,虧成這樣還不如不當。
于是抱着桃鈴只好又抱着沉甸甸的包袱蔫蔫兒回去。
早知如此,不如就在酒樓休息,亦或者什麽也不帶好好在大街上逛逛,都比現在這樣白費力氣強。
彼時,一光線昏暗的樓閣當中,白墨端坐在二層小廂房,微抿杯中熱茶,目光卻牢牢釘在樓下大堂正中央被琉璃罩子蓋住的一團東西上。
這裏是石州城最大的拍行,江湖上大多珍寶在被發現後都會來這裏走一遍,能來這裏競拍的人魚龍混雜,有時就算東西被人拍去,若拍得者行事稍有不慎,極有可能連命也保不住。
白墨這次來,為的就是那琉璃罩中的一塊寒鐵。
周邊廂房的叫價聲連綿不斷,夏様執劍站默默站在一旁,眉頭皺成一團,上前一步低聲道:“少主,這……”
少主來的時候只吩咐帶上五百兩銀票,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寒鐵的價錢就已經被喊到了七百兩,而準備加價的人還有不少。
“錢不夠,”白墨嘆了口氣,“那就坐下來喝茶吧。”
夏様一愣,應聲坐下,只是臉色愈加嚴肅。
看來少主沒打算拍下寒鐵了。
價錢越堆越高,叫價的人也随之越來越少,可樓中并無人就此離開,只有殺氣在空氣中彙聚翻騰,最後凝固在幾個叫價人的身上。
來這裏的人可沒有那些名門正派身上的包袱,既然拍不到,那就搶,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在江湖上又不是什麽稀奇事。
寒鐵最終以一千二百兩落入一蒙面俠士之手,白墨帶來的五百兩,連要下半塊寒鐵都不夠。
那俠士帶着裝寒鐵的匣子離開之時,樓裏的茶客立馬少了一半,夏様也提着劍飛快跟上去,白墨倒是晃着扇子,慢悠悠從正門離開,看上去似乎一點也不急。
那名帶走寒鐵的俠士腦子不傻,不會不知道拍下寒鐵之時自己已然成為了許多人的眼中釘,所以他剛一将寒鐵拿好走出廂房,就施了輕功前往後門,想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一衆人等紛紛前往後門堵截,若是被那人逃了出去,以後再想取得寒鐵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
夏様混在追過去的人當中,手一直緊緊攥着劍柄,少主不在這裏,他更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寒鐵勢在必得,不能辜負了少主。
而白墨此時已經悠悠然走出了沉金拍行的大門,目光附在一個佝偻的老人身上,不覺勾起了嘴角。
“老伯,可需要我扶您?”他兩步追上前,拿着扇子擋住那老伯的去路。
“不用!”那老伯沒好氣的繞開他的手,“我身子骨硬朗着呢,年輕人,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老伯拿着這麽重的東西,會累吧。”
那人拄着拐杖執拗地向前走,“什麽東西,年輕人說話做事莫名其妙。”
“你說呢?”當然是寒鐵了。
白墨曾結交過江湖中頂尖的易容術士,想把裝寒鐵的盒子背在背上僞裝成佝偻老人,這樣頑劣的易容術他還是可以看出來的。
那人步子一頓,激動的轉過身舉起拐杖像是要辯解,下一刻躬着的腰又直立起來,拐杖直打向白墨,人也騰飛起身,往街邊店家的樓頂飛去。
白墨眸子一沉,手裏折扇輕輕一翻,硬生生将飛過來的拐杖劃成了兩半,身形一閃追了上去,只留下街頭熙熙攘攘摸不着頭腦的行人。
論輕功,江湖中顯少有人能比得過白墨,那人顯然也不是什麽傳說中輕功第一的穿雲俠盜,只幾步,就被白墨追了上去。
不過幾招的功夫,對面就已經抵不住白墨的攻勢,節節敗退下仍舊死抱着懷中木盒。
“要多少銀子我給你,別跟我搶!”
白墨冷笑一聲,又有人覺得他差那幾兩銀子。
折扇再次帶着寒光從那人臉前劃過,他只需再稍稍往前一分就能即刻了結那人性命。
不過白墨要的是他手裏的寒鐵,不是他的命。
那人癱倒在地,漲紅的雙目死死盯着白墨,可他心知肚明自己技不如人,再怎麽惱怒也只不過是案板上的魚肉。
“你不殺我?”那人嘶啞着聲音問道。
“心情好,便留你一命,”白墨打開木盒仔細驗證一番,确認無誤後勾起唇角,朝那人丢了一個東西,“這些錢留給你罷,多謝。”說完,他将木盒藏進袖裏,腳下一點,便沒了蹤影。
丢了寒鐵的那人在屋頂愣神許久,木然地盯着自己身前的錢袋,眼裏似乎能噴出火來,良久,他攥着錢袋顫抖着起身,聲音極細,卻含着一股挫骨揚灰的恨意:“等着……我要你不得好死!”
夏様發現苗頭不對跑去前門時,只看到少主春光滿面,搖着扇子悠閑地在幾家店鋪前觀望。
少主這個樣子實在是不多見,看來寒鐵已經在少主手上了。
他欣喜地跑上前去拱手道:“恭喜公子!”
白墨微微點頭,“回去吧。”
要是按江湖上固有的規矩來看,他這塊寒鐵的來歷應該是上不了臺面的,但追究起來,白墨本來就不是什麽名門正派出身,他不喜歡做些喊打喊殺的事,也懶得理那些條條框框。
随心所欲罷了。
“還是公子多謀善斷,竟能猜出那人去了前門。”
“湊巧而已,”白墨眉頭忽然皺起,“看那人的武功路數,應該又是蒼悠山的人。”
“蒼悠山?”夏樣百思不得其解,“近日蒼悠山動作頗多,老爺也要我提醒公子,要小心他們的人。”
“今日我心情好,莫壞了我興致。”
“……是。”
可惜白墨的好心情還是沒有持續多久。他二人還沒到望月樓,就遠遠聽見酒樓夥計跌跌撞撞跑向這邊,嘴裏還喊着話。
“老板老板不好了!桃鈴姑娘被耍傀儡的班子抓去了!”
夏様當時只感到身邊空氣都冷了三分,哆嗦一下搶先問道:“說清楚,怎麽回事?”
這事還要從桃鈴剛從典當行回來時說起。
她本來想加快步子回去,好早點擺脫手上沉甸甸的包袱,無意間看到街邊有個耍傀儡的班子,一時覺得新奇,就在人群外邊掂腳看了一會兒。
桃鈴這人向來安分,圍着看傀儡戲的人擠在一塊兒熙熙攘攘,她雖然好奇,但礙于手上這些東西,就只打算站在人群最外頭聽上一小段就回去。
她偏偏忘了有個詞叫財不外露。哪怕再富裕的地方,也會有吃不飽穿不暖的人,石州這裏方龍蛇混雜,有人浩然正氣,自然就有人心懷不軌,她這一路上扛着碩大一個包裹,早就被歪倒在角落的兩三個乞丐盯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天蒼蒼,野茫茫,我在哭着收藏==(當衆喊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