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忘年之交上
李妙要去見的人,自然便是徐老。
還是那條窄窄長長的小巷,還是那扇破舊不堪的小門。
咣咣咣,三聲環響後,院子裏傳來了腳步聲。再一會兒,門,就開了。
然後,一身白色中式衣褲的徐老就出現在了月光之下。
他先是訝異地看着面前這個小姑娘,然後……就看到了被她抱在懷裏的原石了。眼晴立時就亮了:你真弄來了?來來來,趕緊進屋。
蒼老的聲音從門後傳來。
黎崇雖然沒看到那人的長相,但只聽這個聲音也能推斷出這門後的人怕是怎麽也有六七十的歲數了。這麽個年紀的老者,和李妙在一起的話,應該也不會出事了。但即便如此,黎崇還是不放心。他把女助理叫了過來:你就在這兒守着,一會兒她要是出來了,就帶她一起到咱們的工廠去。
是。女助理很乖覺地答應了。而黎崇則和朱師傅一起,随便在路邊的小店裏吃了點東西後,就去廠裏解石去了。
不提這二人在解石的過程中,看到了什麽。
只說李妙跟在徐老的身後,一路走進了正堂。
堂屋裏,那張圓桌上已是看不到那尊美到了極致的玉觀音。但徐老還是在進門後,就從裏屋的櫃子裏抽出了一塊極厚的紅毯擺在了桌面上。
來來,小心點,把它好好放上去。
剛才在院子裏月光下,徐老頭一眼看這料子便覺得不凡。這會進了屋後,他也不急着開大燈。而是從自己右手的褲兜裏也掏出來了一只高光手電,開始細細地打燈看起來了。
不錯不錯!皮很薄,看着像是擺山橋,這可砂裏的油勁可騙不過老頭子。唔,這邊怎麽讓磨了?
老爺子看料很快,轉了不到一圈就發現了這塊原石的底部,有一部分讓什麽堅硬的東西擦過了。表面的油粒砂皮讓脫去了大半,只剩下裏面一層細皮。要是光從這兒看的話,這分明就是塊打木砍了。
一瞬間,徐老仿佛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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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扭頭回來看那邊正擺弄手機的小丫頭:你這料多少錢買的?
徐老說話的空當,李妙剛剛在手機銀行上面,給黎崇轉過去了三十萬。界面轉過,300000的阿拉伯數字在屏幕的白光下顯得格外清晰。
徐老看清了。
然後,一個沒忍住,直接噴笑了出來。指着那塊擦過的表皮:是不是你幹的?
李妙也忍不住笑了:您老慧眼如炬。沒錯,是我幹的。
呵呵!你這丫頭,看着不大,膽子倒不小。拿老木那的楊梅皮,晃點別人說是擺山橋?不錯,有眼光。徐老玩翡翠這麽多年了,從來見過的人都是拿次的往高貨上套。這丫頭倒好,居然敢反過來玩?
不過話說回來了:你今天這是在哪兒淘的料子?哪個小子這麽不長眼?你忽悠他是擺山橋兒?他就真信了?
這其實也沒什麽好瞞的。
我不知道那家夥的老板大名叫什麽,只知道姓杜。我們是在朱胖子那裏看的貨。貨是朱胖子的。不過那杜老板手下帶的兩個賭石師傅,在和我們争。這料子……我還耍了點別的小把戲,反正是蒙過去了。
至于那小把戲,自然就是份量了!
開始的時候,李妙之所以故意把那沒邊沒出翠的底部,搓皮出來給那兩個師傅看,就是要給他們造成一種假象。讓他們以為這料裏就算有貨,貨也不大。
要知道這翡翠的密度可是要比外皮的石質層重多了。要是這麽大一塊原石全是翡翠,那份量絕不是李妙這樣一個瘦弱的小姑娘給搬得動的。
可她,偏偏搬動了。
就證明這裏面的料遠沒有外頭表現出來的多。
這是其一。
其二,就是開頭李妙故意讓這兩個人在那邊看的無色光了。二指的無色透光度證明這塊原石裏面就算是有糯冰的料,也是沒色的貨。市場價值不會高。
再加上那去掉的皮,仿似打木砍的痕跡。
三者加起來帶給人的印像那就是:這是一塊無色的糯冰種擺山橋料!
要不然,她怎麽可能三十萬就弄到手?
李妙老老實實地把整個經過都給徐老講了,把老爺子給逗得是一個勁地笑。
聽完了,指着李妙的鼻子大罵:你這丫頭,忒壞了。朱胖子那渾蛋要是知道,這麽塊絕世珍品他三十萬就賣了,非氣得再去跳一回江不可。好丫頭,有種!晚上還有事不?沒事,把東西搬上,和老頭子解料去。
搬上東西?
李妙有些不解:去哪兒?
這院子就這麽大,在哪屋幹不是幹啊?
徐老氣得過來就是給了她一巴掌:才說你聰明就犯渾!老頭子那麽多好東西,要是全擺在上面,還不早讓人偷了?少廢話,跟着老頭子走,賣不了你。
說到這兒,徐老就又笑了。
回頭瞅了一眼後面已經抱上料的小丫頭:就你這丫頭的小心眼,這麽多。要賣,也是你把老頭子給賣了。
這話李妙可就不敢茍同了。
說實話,她真是一個老實人。長這麽大沒說過一次謊,沒騙過一個人!她對此敢和毛爺爺發誓。
當然,是在今天以前。
雖然今天她是騙了人,但那也是正當的商業行徑啊,可如今,怎麽在這老爺子眼裏,她就變成這麽個形像了?
徐老的地下宮殿,其實就建在裏屋的炕床下。
掀起竹篾子,搬起木塊,下面就是一條斜梯。
徐老拿着手電筒走在前面,李妙抱着東西跟在後面。看着這不斷往下延伸的地道,李妙突然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這不是在玩地道戰吧?
走在前面的徐老聞言輕笑:還真讓你這小狐貍說對了。這套東西還真就是抗戰的時候留下來的。老頭子也是從別人手裏接的這套房子。開始的時候都沒發現,連那人也不知道。後來機緣巧合才發現了這麽個地兒。
三分鐘後,李妙終于是來到了這屋子的地下室裏。
這下頭,寬敞得超出李妙的想象。
原本她還以為這屋子上面,三間屋子加起來,也就是六七十平的樣子。以着這個比例來講,下面的地兒應該也不會太大才對。
結果,這下面的屋子足有四五十平方。一邊的牆上還開着一個門,似乎後面另有乾坤的樣子。不過那門是防盜的,大鐵皮包得嚴嚴實實,門上還挂着好粗的一把鎖。
那裏面到底放的什麽,李妙不知道。
不過徐老肯帶着她一個生人來到這麽隐密要緊的地方,足以顯示出他的信任。
這讓李妙很開心。
所以在徐老打開了砂輪機,讓她自己上手去皮時,李妙并沒有拒絕,直接上手就幹了。
只是,她才上手磨了沒兩下,就讓徐老氣得拍在了背上:怎麽這麽笨?這料能這麽開嗎?要像你這麽開,這料子都得讓你毀了。
徐老看不下去了,這小娃雖然手上有把勁,料也抓得穩。可是這塊楊梅皮的外皮太薄,這一個不小心若傷了裏面的玉肉,可是哭也哭也不回來的。所以,徐老幹脆就把李妙打開了,親自上手。
這麽千載難逢的現場演練過程,李妙當然不會放過。兩只眼珠子都恨不得瞪脫眶,不肯落下一個步驟,一處手法。
只是,徐老到底是有年紀的人了。幹一會兒就感覺累!要下來休息一會兒。而趁他休息的功兒,李妙在征得徐老的同意後,就會端起外皮厚的那邊開始演練手法。
李妙本便是十分機靈的人,要不然也考不進南大。再加上有了這異能後,變得超強的記性力。可說是把徐老剛才的那手法,學了個七七八八。
徐老在旁看得,不住的點頭。到後面更是幹脆便讓李妙自己幹了,自己只在旁邊指點一二。
但就這樣,這塊料子,也足解了兩個多小時,才算是把外面的皮給剝光。
而後,徐老又讓李妙拿着手動小砂輪仔細地擦磨那些和玉肉混在一起的石層雜質。這次的活可就細多了。層層漸遞,不能有一絲的搖晃和錯失。
一口氣,都幹上淩晨六點多,才算是徹底地把這料子清出來了。
在李妙的想象中,這原本該是一塊和玉觀音差不多的透明玻璃種。
卻不想:将料解出來後才發現:這塊料子是玻璃種沒錯,可上面百分之六十的地方雖然無色,可在中腰的地方卻是開始出色了。而且越往下,那層淡淡的綠意卻越明顯。直到底部時,那綠已濃到了秧苗綠了。
對于這個情況,徐老就有些猶豫了:這麽個顏色下來,雕觀音便不合适了。丫頭,依你看,這料子雕個什麽比較好?
徐老這是在帶她。李妙當然知道。只是,她對翡翠雕琢方面實在是沒什麽經驗。不過腦袋裏存的許多圖像倒是還能借鑒一下。
于是,李妙在圍着這料轉了兩圈後,有了:老爺子,您說雕個采蓮女如何?
采蓮女?
徐老那已經有些渾沌的眼珠子又亮了幾分:說說看,為什麽是采蓮女?
李妙回想之前看過的采蓮女圖片,再對着這原料思索一翻後,幹脆便指着這料講:這塊料子的高三十七厘米,寬卻只有二十六。這麽個比例下來,山石擺件不大合适了,還是人物更合宜一些。再加上,人物雕刻首先要保持的便是面部幹淨。這料子上面清透無暇,正适合開臉。下面卻是由淺到深的漸變。底盤深綠如同蓮葉,我直接想到的便是一個采蓮女的形像。上身穿着白色的小襖,下身漸變色的長裙從這裏到這裏飄起來。還能配上這條色線的走向。裙子的線條要是順好這條線,差不多還能飛起來。不過要是這麽雕的話,下面這片荷葉是不是還得掏一點?要不然,這裙子和蓮葉連成一條,人就飛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