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宣,宣處長?”寧緋失聲道,“您怎麽會在這裏。”
“例行搜查。”宣恪冷冰冰地說。
“搜查什麽?”寧緋不解。
“潛入丹夏的間諜。”宣恪說,“代號,藍雪花。”
“有看見可疑的人嗎?”情報處的人問。
“沒、沒有。”
寧緋沒搞明白,然而情報處的人已經攔下了他,向於夜弦所在的地方走去。
桌前,於夜弦仗着卓璃聽不見,大放厥詞:“要我說,宣恪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剛才說的不對,除了他那個破脾氣,他那張臉和身材,還是有看頭的。”
他不可能喝酒,寧緋也是個一杯倒,所以桌上擺的都是些有甜味的飲料。於夜弦抿了一口果汁,想到昨天審訊室裏的那一幕,有點意猶未盡道:“宣恪的眼睛……嗯,的确很好看。”
身後傳來細微的腳步聲,那人的腳步一滞,不是寧緋的聲音,於夜弦眼中笑意全無,放下手裏的果汁,抽出藏在盤子下的餐刀向來人的方向刺了過去。
站在他身後的,是宣恪。
宣恪往側方一閃,於夜弦當即伸腿去絆宣恪,宣恪的動作幾乎與他同步,兩人絆人計劃不成,反倒是同時向地面倒去。
宣恪倒地的第一時間就要站起,奈何卻被一只手用力抓着領子拽了回去,於夜弦手中一道銀光閃過,宣恪往後一躲,只劃開了宣恪的領口。
寧緋闖進來的時候,剛好看着於夜弦躺在地上,就這躺倒的姿勢,沖宣恪吹了聲口哨。
流氓氣十足。
寧緋:“……”趕着找死也不帶這樣的吧。
Advertisement
像於夜弦這樣劃船不靠槳,全靠浪的人,遲早把自己給浪死。
果然,在那瞬間,宣恪眼中閃過寒光,一個标準的擒拿動作後,奪過了於夜弦手中的刀,一手鉗住於夜弦的左手腕,另一手用力按下刀刃,把於夜弦的衣袖釘在了木質的地面上。
正準備給於夜弦遞刀子幫忙的卓璃:“……”
這刀她是遞呢,還是不遞呢。
宣恪飛快抽走了卓璃手中的另一把餐刀,把於夜弦的另一邊袖口,也給釘在了地面上。
“哎媽呀,差點紮到我。”櫻桃在於夜弦的袖子裏躲了躲,“年輕人火氣怎麽大。”
卓璃對着地上的於夜弦比了個手語,意思大概是現在應該怎麽辦。
雙手被制的於夜弦打不了手語,只好跟宣恪幹瞪眼。
“為什麽突然襲擊?”宣恪依舊壓制着於夜弦,逼問道。
刀鋒就貼着於夜弦手腕處的皮膚,他卻像是聽了什麽笑話般笑了出來:“這話該我問你,你為什麽突然出現在我的身後。”
宣恪沉默了半分鐘,答道:“執行公務。”
“宣處長,那就是你的不對了。”於夜弦說,“有誰規定吃飯的時候不許打人嗎?”
邏輯滿分。
“沒有。”宣恪回答,破天荒地反問了於夜弦,“但有誰規定被襲擊的時候不能還手嗎?”
於夜弦看了宣恪幾秒,惋惜道:“你進步了,知道反駁了。”
寧緋頭疼,他覺得宣恪不僅想反駁,宣恪還想擰掉這浪貨的狗頭。
“你執行你的公務,我吃我的飯。”於夜弦辯駁道,“我這裏有你要找到人嗎?”
宣恪:“沒有。”
他只是路過這裏的時候,忽然聽見了自己的名字,想聽聽於夜弦到底在說些什麽。
“大家都是末世的幸存者,多少得有些自保的本事吧。”於夜弦舔了舔唇角,“宣處長,我這個解釋,你接受嗎?”
是這個道理,但宣恪總還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地方,自保歸自保,於夜弦的反應未免太大了。
“那我們扯平了。”於夜弦今日好像大氣得很,一點都不計較。
宣恪有點懷疑地看了於夜弦一眼,抽走了用來禁锢他行動的兩把餐刀,正打算推開,於夜弦卻飛快起身,奪過他手中的一把刀,又向着他的方向刺了過來。
“玩玩?”於夜弦反手握着餐刀,問宣恪的同時,動作卻沒停下。
兩把刀刃在半空中相接,不時還落下火花,於夜弦退至牆角,舔去刀鋒上的血線,沖着宣恪挑了挑唇角。
“寧緋說的沒錯,你這張臉,的确有看頭。”於夜弦看着宣恪,怪笑了一聲。
那一刻,寧緋整個人都炸毛了一般,縮在牆角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弦哥作死就算了,還非要拖着他一起死。
“妨礙情報處公務。”宣恪看着於夜弦,下了定論,“帶走。”
“又、又帶走啊。”小黃有意替於夜弦開罪,“宣處,他們只是在吃飯啊,於副處,大概喝了點酒,要不就……”
就算了吧。
早上才請走的,又給拎回去,處長以後的工資還要不要了。
“沒有沒有。”於夜弦趕緊澄清,“沒有這回事,我們喝的果汁。”
宣恪:“……”
花宣恪工資的這頓飯還沒吃完,於夜弦被宣恪拎着上了情報處用來搜捕的馬車,二進宮了。
代號為“藍雪花”的間諜沒有抓到,情報處處長抓到了一個大流氓,大流氓一進審訊科的監獄,竟然像是回家了一般,沖着金屬枝幹上的諸多鳥籠揮了揮手,打招呼道:“還活着嗎,你們弦哥我又回來了。”
這個聲音辨識度太高,一片死寂的監獄裏頓時又嘈雜了起來。
跟在宣恪身後的情報處小黃,時隔大半個白天,又一次感受到了被姓於的支配的恐怖。
“又被抓了?”於夜弦的某位“歌友”疑惑道,“上午剛放出去的時候,我還當你運氣好呢。”
畢竟進了審訊科監獄的人,沒有幾個能活着出去。
“好啊,可好了。”於夜弦看着身邊的宣恪,眼中帶有深意,“不好,怎麽又遇見他呢。”
“告訴你們個秘密,我是內部員工,他和我鬧着玩呢。”於夜弦張口就開始胡扯,“你們懂嗎,這叫……”
於夜弦:“嗚嗚?”
宣恪騰出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
宣恪:“閉嘴。”
下一刻,宣恪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表情變了變,原本古井無波的臉上終于出現了難得的詫異神情,他看着自己的手,手指上是於夜弦的牙印。
咬得還挺深,快滲血了。
“對不住對不住。”於夜弦主動道歉,“末世嘛,都是為了自保。”
奈何在場的情報處科員從來沒見過這何種自殺式自保的騷操作,大氣也不敢出。樹上的朋友們今晚沒有等到能帶他們唱歌的弦哥,弦哥被情報處老大一路擰着胳膊,關進了情報處的單人間裏。
宣恪關上門,放開於夜弦,於夜弦又開始蹦跶了:“生氣了?”
宣恪的臉上看不出端倪,脖子上還帶着一條細細的血痕,衣領也被於夜弦劃破了。
於夜弦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衣衫不整,發帶不知道丢在了哪裏,可這絲毫影響不了他發揮。
生沒生氣不大看得出啦,不過人家宣恪的右手已經握拳了。
於夜弦幻想着宣恪生氣的模樣,不知為什麽,就有點躍躍欲試。這人性子冷得很,再氣也不過一腳把他踢進小黑屋,做不出多麽出格的事情。
不用扶他起來,他也還能挑事兒。
把宣恪氣走,這一局他又贏了。
“宣弟弟,我要舉報你,你搞特殊待遇。”於夜弦趁機爬到了道德的制高點。
“對你必須特殊化。”宣恪陳述事實,“還有,你可以稱呼我為宣處長,或者宣恪。”
於夜弦眨眨眼睛:“哥哥我對你來說是特殊的嗎?”
小黃:“……”
於夜弦在監察處的名聲他早有耳聞,很多總督親自下的秘令,都是由於夜弦帶人執行的,這人絕不像他表面外表所表現得那樣純良無害,只是不知道為什麽總跟宣恪過不去。
“您不走嗎?”於夜弦笑得十分狗腿。
宣恪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沒事,你不用感到抱歉,關門吧。”於夜弦前所未有地友好,好脾氣道,“你這一個月的工資我都拿了,今晚就當是贈品吧。”
宣恪:“……”
小黃:“……”
總督手下的人就是不一樣,第一次看見有人拿蹲監獄做生意的。
宣恪回頭看了於夜弦一眼,反手扣上了門,落鎖的聲音傳來,於夜弦在靜室內睜開眼睛,眼中沒有任何笑意。
於夜弦的手中,攥着一個小小的糖果齒輪。
齒輪的上面,傳遞的是牧南情報行動機關要他今晚完成的任務,任務對象代號“薊葉”,被捕後就關在丹夏的審訊科監獄裏,已經經歷過一輪審訊了,牧南那邊要求他在審訊科裏找到此人,要麽營救,要麽殺掉。
這是剛剛卓璃讀取的信息,剛才卓璃還未來得及收起讀取設備,宣恪就到了。
吃飯的時候,於夜弦還在思考,該用什麽理由混進守衛愈發森嚴的審訊科監獄,這個時候宣恪剛好帶人搜捕,他就立刻幹擾了搜捕的過程,讓情報處的人親自把他請進了審訊科。
審訊科關押的人半夜出事,而他被關在密不透風的審訊科監獄裏,剛好足以洗清他的任何嫌疑。
情報處戒備森嚴,救人的可能性不大,為了防止被捕者在審訊中說出些不該說的情報,這次給於夜弦的任務,應該不是營救,而是補刀。
聽着外面沒了動靜,於夜弦把用來傳遞情報的糖扔進嘴裏,嘎嘣嚼了,滿口都是水果糖的清香。
他戳了戳袖口,低聲叫醒了櫻桃,一團光飛出了他的袖口。
“櫻桃,發個光。”
櫻桃從他的袖口中飛出,蹲在於夜弦的肩膀上。
“圓圓,要唱歌助興嗎?”櫻桃清了清嗓子。
“閉嘴,發光就夠了。”於夜弦不知從哪裏找出了細鐵絲,對着門鎖就開始折騰,“那就打個光,我開鎖。”
“等等。”櫻桃縮回了於夜弦的袖口中,“有人。”
於夜弦剛收起手裏的細鐵絲,就和打開門的宣恪撞了個正着。
宣恪拿着信紙,小黃拿着墨水,看着貼在門口的於夜弦。
小黃有點緊張,結結巴巴地開口念道:“根據情報處新規的第十條,擾亂情報處執行公務者将會被拘留,但是於副處您的問題總督上次交代過了,不必拘留,寫完悔過書您就能走了。”
“寫什麽?”於夜弦懷疑自己的耳朵。
“悔……悔過書。”小黃哆嗦道,“就反思一下,您走個過場簽個名就好了。”
別為難我們了,情報處真的不想關您。
於夜弦的身份擺在那裏,宣恪讓步了,於夜弦也意識到了,可是他的任務還沒有完成,宣恪給的臺階,他不能下。
就這一回,他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