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點绛唇
藺晨是曉得梅長蘇此去帶來的人是誰的,所以算準了從金陵到江左的路程,掐着日子慢悠悠的來了江左。
左右那皇帝的病是郁結于心悶出來的,有了林殊這幅靈藥其實痊愈就是早或晚的事,可偏偏江左梅郎關心則亂,總恨不得找個大夫給他細看看調理一下才好。
尋常大夫他是看不入眼的,于是藺晨都不用掐指頭算就知道這活兒還是自己的。
想好了初見面說的詞,藺晨到了江左盟去沒見着梅長蘇的影子。
藺晨少爺,宗主還沒到呢。
一問一下居然這三個人取道江西順便去看了看河道淩汛的事,後日才到。
真是水牛,哪水多去哪兒!
他們兩個憂國憂民也就罷了,帶着我的飛流跟着受累!
但他也明白,若蕭景琰執意去某個地方,梅長蘇是會依着他的。
林殊是蕭景琰的禁忌,蕭景琰何嘗不是梅長蘇的逆鱗。
黎剛甄平平日裏尚且不敢輕易提及,其他只是曉得其中內情的人更是不敢輕易觸碰。
唯有一次,一個恰巧知道梅長蘇真實身份的人給他出了個建議。
他也是個小有名氣的謀士,和江左梅郎不同,他謀算的只是人心和利益。
他出的主意是立最小的皇子,這樣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翻案不消說,将來就算不自立為君也可以做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梅長蘇聽完只是淺笑。
他志不在此,道不同,不相為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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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梅宗主不信在下,那麽在下就去先奉上一份來自岳州的薄禮以示誠意。”那人起身離去的時候留下了這樣一句話,帶着得意和自負。
甄平看着梅長蘇拿着茶的手停了一下。
如今岳州并非王室封地,但那時仍是郡王的靖王正在那處平亂。既然要立最小的皇子,那麽比他年長且有軍功卻沒勢力的靖王成了首當其沖要除去的人。
最後,當然那個人沒能活着走出江左——黎剛的劍上染了血,甄平從他身邊啓程,趕赴岳州除去靖王身邊布下的那些暗棋。
即使是這樣,江左盟的宗主仍然不放心,設了一點計策和意外,讓靖王回來時取道江左水路。
那年距離他們的重逢還有三年,浩瀚江面之上,梅長蘇獨坐小舟,隔着薄霧遠遠的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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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左地界晃悠了幾日,藺晨再次來訪的時候,本來以為可以看到乖乖躺在床上的病人,結果看到江左盟的宗主和當今的皇帝都坐在庭院裏那棵的銀杏古樹的枝子上,依着樹幹聽着別處院落傳來的琴聲閉目養神。
“你們這一家子可真沒讓我省過半點心。”藺晨一左一右的搭了兩個人的脈相,氣得腦仁有點疼。
尋常人眼裏這個一家子自然是僭越之言,但他自然不怕這話得罪景琰。
景琰十分愧疚,對藺晨行了個禮。
反而梅長蘇笑了,景琰,咱們倆一家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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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蕭景琰診病的時候,梅長蘇就在一旁看着,眼睛也不眨一下。
感受到他的擔心,蕭景琰擡起頭,沖他淺淺笑了一下。
世上的感情就像是這大千世界的顏色一樣,有千萬種。
此時兩人眼中流轉的光彩暖得讓這窗外的春色都失了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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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晨問梅長蘇,你想過蕭景琰心裏是怎麽看林殊的嗎。
你曾說,若有一天蕭景琰知曉你的身份,做什麽事之前必然會以保全他為第一優先,故而反而誤事,事實證明,你說對了。
“既然你已經如此篤定他心中你的分量,為何你倆相處還像是朋友一樣?”
“這不能怪景琰。”梅長蘇湊在炭火旁,他如今已經不需要炭火的溫度,卻仍然習慣湊近它坐着,“在過去的十幾年裏,除了我身份暴露後在他身邊那短短的一段時間,大多數的時光裏,景琰心中的願望僅僅是希望林殊可以活着,活在他的身邊。”
“至于是以什麽樣的身份,我想景琰大概也沒有想過吧。”
“他沒想你就讓他想啊!你倆都多大了,還玩兩小無猜的暧昧一套嗎?”
梅長蘇撥弄了一下炭火,笑道,“……不急。”
“你們可急死我了。”
“不然怎麽有那句話呢,皇帝不急嘛。”
藺晨的眉毛豎起來,“飛流!你蘇哥哥說藺晨哥哥壞話!你怎麽說!”
飛流從房檐上倒鈎着彈出半個頭,還嚼着藺晨給他帶的杏花糕,“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