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結局
算命先生對段女士說,她兒子今年會失去一些東西。
段靜跟江璟說了後,江璟一直是不信的。他作為一個醫生,信奉的是唯物主義。
徐汐信又不信。
不信是因為她一直接受的是馬克思主義的教育,二十四字核心價值觀她背的滾瓜爛熟。
信是因為世界上有許多說不清道明的東西,你看不見摸不着,可他們好似又隐隐約約,你不自知的就走上了那條被安排好的道路。
就正比如,餘文織早就算卦說她把男朋友領回家後就被叫了一聲“媽”,徐汐原本想,江璟才不會幹那樣的蠢事,結果那天她第一次帶江璟去見餘文織的時候,江璟第一句話的确是叫的“媽”,雖然那是因為段靜在場,但那個預言也算是應驗了。
所以,江璟給他的護身符她一直都老老實實戴在脖子上。
那時候是上午十點,江璟剛在會議廳裏做完一場培訓,從培訓室裏出來後,江璟給徐汐發了一條短信問:[坐上車了嗎?]
短信許久遲遲沒有得到回應。
醫院外面的雨一開始還小,後來越下越大,也由于這場雨,來看病的人少了許多,難得輕松一刻,可他胸口卻無緣無故地憋悶。
有些人遇到下雨天,心裏自然而然地會跟随昏暗的天氣變得沉悶,可江璟從來不會,他總是理性地看着天氣的陰晴冷暖。
江璟又跟徐汐打過去電話,他想問問她到哪裏了,還有中午想吃什麽,但第一個電話打過去,沒人接通。
他手心出了一絲汗,窗外大雨傾盆。下這麽大雨,山路應該挺難走吧,山裏的信號也不好。
第二個電話打過去,終于通了。
“你是這個小姑娘的什麽人啊?”
電話那頭聲音嘈雜,說話的是個男人,說着地方方言,聲音粗洌,透着焦急。
Advertisement
“她怎麽了?”江璟心裏突然錐心的痛。
“出事了!被樹砸到了,現在暈了過去,我們剛叫了救護車過來。”
江璟大腦“轟”地一下子,耳朵裏沒有了其他聲音,咽了口水問:“流血多少?”
“頭上流了很多呀,我們也不會弄,這可怎麽着才行啊!”
江璟往外走:“給她按住傷口,不能讓血流下去。”
“血突突地往下流,手按不住啊!”
“用布,用布條給她按住,快給她按住?!聽清了嗎?”走廊上快步走着的他,幾乎是咆哮。
醫院接到電話,立馬調了救護車。車剛要從後面的停車場開出去,司機就看見江璟從大雨中跑出來,攔到了車前面。
車停下,江璟自行開門上去,臉白的吓人,他又說了句說:“快走。”
雨很大,落在車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車裏的護士醫生們面面相觑,氣氛陰沉。都聽說醫院裏來了一批市裏的專家學者,其中最年輕的長的極帥,能力也出衆,人非常有耐心,如今一看應該就是眼前這個突然床上車穿着白大褂的他了,只是的他身上被雨淋了,頭發濕透了,他似是咬着牙,正緊張什麽。
救護車在雨中快速的穿梭,很快開出了縣城,江璟看着手表數着時間,現在的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坐針氈。可偏偏這個時候,車的速度卻又慢下來。
司機說:“前方有山體滑坡啊。”
江璟問:“離目的地還有多遠?”
“不知道,只說了在這條路上,不知道具體在路上哪個位置。”司機說完後,一踩油門,車的速度加快,自言自語說,“不管了,先把人接到再說。”
車繼續行駛在路上,江璟回頭看見窗外從山上滾下來的泥石,就像是瀑布一樣,好像是要将人埋葬,車就趕在這前頭,車一過,後面滑下來的泥堆滿了路面。
幾個護士吓得皺着眉頭,紛紛攥緊了扶手。一段生死時速後,江璟眼睜睜地看着從山上下來的泥石流傾瀉而來,車慢慢地停住。
司機罵了一聲:“操他媽!就在跟前了。”
“把急救箱給我。”
護士遞給他。
江璟推門下車,他的小腿陷進了泥裏,救護車的輪子已經完完全全地陷進了泥裏。他擡眼看見了前方不遠處的綠色的大巴車,一顆青翠的大樹倒在車上頭,前擋風玻璃碎了,棱角也被壓的變了形。
江璟望着倒吸了一口涼氣,眼圈忽的鮮紅像血。他從泥裏抽出腳,大步踩到前頭,泥流巨大的沖力幾次将他沖倒。
後面聲音叫:“醫生,太危險了,快回來啊。”
焦急的喊聲穿透雨簾,江璟沒有聽到,耳朵裏只有徐汐昨天在電話裏跟他說的,“我明天去看你一眼,下午我就回來,給你送一些換洗的內褲,哈哈哈哈——”
她的笑聲在他耳邊回蕩,此時和着風缥缥缈缈。
他咬緊的牙一刻也不曾放松,一次次摔倒一次次又從泥裏爬起來。快到大巴車的時候,車上的司機給江璟遞了一只棍子,用力把他拉上了車。
大巴車裏也是一片狼藉,泥和水碎玻璃還有穿緊車裏的樹枝,已經染了血的座位和橫躺在地上的徐汐。
他拎着醫藥箱走過去,将徐汐的頭搬到自己的懷裏,她的額頭的左邊被砸破了,血肉模糊的樣子看不清究竟上的有多深,但是她的半邊臉上都是血,他的手指伸到她的頭發裏,濕濡濡的。
手打着哆嗦,從醫藥箱裏取出幹淨的棉布給她按在傷口上,取了繃帶在額頭上纏好,很快棉布上又滲出血紅色,江璟給她按住傷口。
他的手腕就停在她的唇旁,他感受到她微弱的鼻息後,渾身都軟了,她還在他身邊,她還在,她還在!
司機說:“醫生,還有一個人。”
江璟說:“先給她按住,不能讓血流了。”
一大姐從他懷裏接過徐汐,好好的按照他說的,按住傷口。
另一個是老大哥,跟徐汐一樣,傷的嚴重。江璟重新在醫藥箱裏拿了棉布和繃帶,綁好後,他把老大哥交給別人,自己又回到了徐汐身邊,把她抱在懷裏。
雖然經過處理,但她的血還在往下流,這是因為傷口太深,得需要縫針。
江璟瞅了一眼醫藥箱,醫藥箱裏沒有縫針的東西。他滿目瘡痍的環視了一下四周,沒有什麽東西可以讓他用。
不能這樣待下去,他看向前方的救護車。前面的醫生也正冒雨淌着泥朝走近了,江璟将徐汐橫抱起來,下車,又踩進泥裏。
跟後面說了一聲:“有人擡着他跟着我走。”
車上司機将老大哥抗在背上,走在江璟的後面。
救護車的醫生擡着擔架過來,江璟将徐汐放在上面,用褂子幫她遮上了頭部,朝救護車走去。
徐汐的臉,紅的紅,白的白,刻在江璟的眼裏,看着下不停的雨,看着流動的泥石,看着陷在泥裏的救護車,無助。他視線重新回到她身上,她脖子上的紅繩勾住了他的視線,他給她的護身符她還戴在身上。
這時,前方出現了大卡車,半人高的輪子将泥輕而易舉地碾在腳下,從車上跳下來的消防員,踏泥而來,罔若神明。
徐汐被送到醫院後,就被推到了手術室。主任跟江璟說徐汐的傷口太深,得需要縫針,但是傷口在額頭上,可能會留下疤,讓他做一下準備。
江璟應聲點頭。
主任去到手術室,江璟渾身洩力地蹲在了地上。
護士見江璟身上又是泥又是血,濕漉漉的,甚至還丢了一只鞋子,便過去提醒了一聲說:“醫生,這邊可以供您洗漱。”
江璟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然後跟着護士去了。他不想一會徐汐醒過來,見到他這個樣子。
到了浴室,熱水從頭到腳澆灌,低頭看,地上被水沖淡的血就是她的,江璟憋了許久的淚此刻終于噴薄而出。
作為一名醫生,他上過的手術臺已經數不清了,他見過很多血腥的場面,徐汐這次跟那些比起來其實算不上什麽,但惟有這次,江璟被她吓到了,手被她的血燙的發疼。
徐汐做了很多夢,夢到有人在焦急地喊:“快點快點!”
她想睜眼,卻沒有意識。
她再醒過來時,其實是被吓醒的。
因為在夢裏江璟跟她說:“我要去非洲了。”
徐汐張開眼睛,眼睛朦朦胧胧,燈管的光很亮,照進她的瞳孔裏,再往下看,是白色的牆,往近了看,是輸液瓶,自己插着針頭的手上覆了一張大手,這大手不敢用力,只是輕輕的蓋在她的手背上,修長的手指插在她的指縫裏,徐汐認得這好看的手,這是江璟的。
江璟就在她身邊。
她嘆口氣,還好她剛做的是夢。
那可真是個噩夢,
江璟沉聲問:“醒了?”
徐汐這才覺察出自己身旁暖暖的,像一個暖爐。
“嗯。”徐汐想回頭看他一眼,但頭稍微一動,就開始刺骨地疼。
“別動。”江璟說完,在她額頭上一個吻,吻依舊很清,有些濕潤。
“為什麽開着燈,天黑了?”徐汐訝異。她記得她還在大巴車上,是上午十一點多。
“又快亮了。”
“啊?”徐汐一張大嘴巴,頭上又疼了。她舉起手向痛處探去,手還沒到就又被江璟拽回原地,他的手指再次插進她的指縫握緊。
徐汐不動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她貌似受了傷,身上很疼,但江璟在她身邊,她身上很舒服。她眼睛發麻,說了這麽兩句話後,眼皮一扣,又睡的死沉。
翌日,醒來,徐汐有了些精神,江璟弄來了米粥,一勺一勺地吹了喂給她喝。主任特來慰問,徐汐不好意思地笑着說:“又給您添麻煩了。”
主任說:“不是添麻煩,你是來穩軍心的。”
說罷,主任看了看徐汐旁邊的江璟。
主任走後,江璟緊接着一勺小米粥又送到她嘴邊。徐汐看着江璟,笑說:“我昨天夢到你去非洲了。”
“……”
“我不讓你去,你非去,然後你走的時候,身上還帶着一個火鈎,就是上次咱們去平鄉燒火用的火鈎。”
“非洲還用得着燒火?”江璟問。
“你就是這麽說的,說怕非洲冷,到時候燒爐子用得上。唉呀,夢裏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都有,在夢裏,你還拿着那火鈎恐吓我呢,偏要去。”她慢騰騰地說。
一番話把剛走近病房裏的護士就給逗笑了。
江璟又送過去一勺粥,堵住她的嘴。
他快樂而又樂觀的汐汐就在這兒。
後來,聽說跟她一起被樹砸的老大哥也醒了,徐汐就忍着頭疼下床,又去隔壁病房看望那共患難的老大哥。
兩個人全都忍着痛,交流了一下共患難感想。兩人都是那種一說話,頭上的傷口就會疼,後來兩人不說話了,光是用眼神都能交流了。
江璟有些吃醋,硬是把她拖回了自己的病房。
徐汐在當地住了三天院,頭上的傷口又換了一次藥,等頭沒那麽疼了,才返回市裏。
她問江璟,那天發生了什麽?
江璟淡淡說:“沒什麽,就是你暈過去後,救護車把你送到了醫院,失血有點多,所以你昏迷了好久。”
“哦。”徐汐不再多問。
這次意外對徐汐的生活影響并不大,回到市裏後,徐汐每天都睡得很香,卻不知道同張床上的江璟晚上總會做噩夢,夢裏他反複夢到那天的場景,泥土,大雨,血,還有她慘白的臉,束手無策的自己。
他總是半夜突然睜開眼,發現是夢後,他回抱住身旁的徐汐,将頭窩在她的肩窩處。
徐汐的傷口長好後,額頭上留下了一道半指長的疤,很是影響顏值。留頭簾顯年輕,徐汐怕自己站在他身邊跟小孩似的,所以還是沒有考慮留頭簾,就大膽的露在外面,一如往昔。
她每次為額頭上的疤不高興一撅起嘴,江璟的吻就湊過來,吻吻她的唇,在吻吻她的額頭,這讓她感覺有疤或者沒疤沒什麽兩樣。
次年三月,江璟和徐汐舉辦了婚禮。學校論壇上到處都是兩人婚禮的照片。其中有一個照片,兩人十指相扣笑着面對鏡頭,男人白色西裝筆挺,俊氣逼人,女孩身着白紗,身材窈窕,眼睛很亮,讓人忽略了她額頭上的疤。
評論都在祝福:[祝福江老師,百年好合。]
因為她跟江璟已經一起生活了很久,所以婚後的徐汐除了更心安理得地睡他之外,感覺生活并無不同。
若非要找出點不同,那就是——
江璟變得有點迷信。
五月,兩人一起去了廟裏,江璟面對着佛祖,雙手合十,閉目,十分虔誠。
徐汐不知道他說了什麽,也沒問。
他後來睜開眼睛,旁邊的徐汐正睜着一雙眼睛看他。
她的眼睛明亮,閃着光,正如當初他第一次見她,她眼睛雖然布滿了紅血絲,可那黑色瞳孔還是泛着盈盈亮光。他看見了,就忘不了了。
江璟沖她淺淺地笑笑。
“我願我妻,一世安寧。”
作者有話要說:
一、完結啦,應該是沒有番外吧,想寫的都寫在文中了。其實原本計劃着只寫十五萬字的,但結果,十五萬字收不住。我感前面可能寫的太拖沓了,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覺得?接下來會改一下文,改其中的錯別字,以及一些細節,但大體上應該沒法變了。最後,感謝所有給我留言的小天使,還有一直給我留言的小天使呆呆獸,給了我一直寫完的動力,今後會繼續加油噠~
二、下篇文,《請向我開炮》文案放過來,感興趣的小天使收藏一下啊,麽麽噠~(^з^)-☆
1.齊染讀高中時候,聽說隔壁學校的校草,生活作風良好,每年都是學校的三好學生,對一切試圖挑釁他的人全都不屑一顧。
為了鞏固自己的江湖地位,齊染向他下了戰書:【跟我好,或者被我打?】
但約定好的那天,她怕輸,就沒去。
後來聽說,其實那天男生去到了巷子裏,空喊了一聲:“出來啊!”
2.戰友說:“一名軍人怎麽可能找一個長得像黑。社會的女朋友?”
旁邊紋着花臂,穿着十分涼快的齊染聞聲嗤笑。
任懷浪垂着頭,本是清冷的目光在看向身邊的女孩時忽然低聲笑了笑,目光柔和的讓人覺得十裏的花都開了,“我可是念了很久,才能找到她。”
——她是一個女将軍,而我只是她的盔甲,我們在一起,從此戰無不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