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醫院樓道裏，兩位穿着病號服的病友正在一盞昏暗的燈光下激情争吵。
“以後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公司的事情就暫時拜托你了。”
“難道我要當一輩子男人了？我還沒穿過婚紗呢。”
秦尊看着自己的臉，就像在照鏡子，而且還是3D立體版的，恍惚間自戀了起來：“這五官這氣質，啧，我突然能理解那些飛蛾撲火的女人了。”
楊囡囡打掉他伸過來的爪子，罵了句“自戀狂”。
然後也忍不住端詳起自己的尊榮，長得也不賴嘛，平時老覺得自己不夠時尚有些自卑，現在看來也還好，皮膚白，五官端正，尤其是那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鼻梁玲珑挺翹，嘴巴上還有顆可愛的唇珠。
照鏡子是永遠不會有這種體驗的，那可是三維動态360度無死角式觀賞,自然要真實得多。
被楊囡囡要求轉了三圈的秦尊耐心終于告罄，冷着臉問：“看夠了沒？”
楊囡囡讪讪一笑，羞澀地低下頭，剛還罵人家自戀，原來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
“喂，你別用我的臉做這麽惡心的表情。”秦尊抗議。
學着秦尊以前的樣子，楊囡囡單手插褲兜，後背靠在牆上，将一條腿屈膝縮着，另一條大長腿向外岔開。
“這樣夠酷了吧。”
“少來，趕緊說正事。”秦尊微微蹙着柳葉眉，一臉嚴肅地看着倚牆耍帥的楊囡囡，“我那邊事情多人員複雜，真怕你給搞砸了。這樣吧，遇到什麽事情，第一時間手機通知我，我教你怎麽應對。”
楊囡囡眼珠子一轉，重新變回女生的站姿，一臉惆悵：“你說，我們還能變回來嗎？”
“怎麽不能，系統難道沒聯系你？我只要表現得像你，就能回來。”秦尊忽然壓低聲音，湊到對方耳邊，“這系統兇神惡煞的，一點服務意識都沒有，不過它對女孩子可能……”
“楊囡囡！散步散了半個小時了，回病房！”
護士又來逮人了，秦尊成了她的重點看護對象，沒有護工沒有親人還有精神病跡象，可不能讓“她”随便亂跑。
被拖走的那一刻，秦尊扭過頭晃了晃手裏的手機，用嘴型無聲示意：“保――持――聯――系。”
兩人在同一天出院，院門口停着一輛高檔黑色轎車，司機戴着白手套在裏面等候。
秦尊本能地走向前面，正準備開門，突然想起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荒誕事，只能遠遠躲在一邊，目送着楊囡囡以及爸媽上了車。
有種被人掉包的詭異感，畢竟靈魂互換也算是靈異事件了。
拿着楊囡囡發給自己的地址，秦尊決定委屈一下叫輛出租車回家。
剛擡起手臂，系統那煩人的聲音又了崩出來：[OOC警告，原型節儉樸素，選擇坐公交車。]
想着被倒扣的5分，秦尊氣得牙癢癢，但心裏瘋狂想要變回去，無奈只能屈服于系統的淫威，乖乖走向最近的公交車車站。
直到秦尊坐在座位上，晃蕩着身子望着窗外坑坑窪窪的柏油馬路，也沒再收到系統任何消息。
他很失望，說好的加分呢。
第一個迎接他的是馬叔，剛好從工地上回來，邊用袖子擦汗邊問道：“囡囡，好幾天不見回老家了？”
秦尊擡頭看着他滿是泥點子的衣服，往邊上側了側身，操着不熟練的女聲回答：“嗯。”
他不想多廢口舌，撒謊是最好的選擇。
仰頭一眼望過去，那裏有好幾幢相似的房子，秦尊找準了樓梯在外面裝修最闊氣的那一家，這是出院前楊囡囡給他的描述。
繞過旁邊的雜草堆，秦尊跑到後院拿出鑰匙開了進去，然後順着樓梯摸到了門口貼着一對福娃的房間，門上的油漆脫落了一大片。
推開門的一剎那，他整個人愣住了。
別看這棟房子的主人自己裝修得體面，這後院的出租屋簡直跟毛培房有的一拼。
裏面牆上連白漆都沒刷上，腳下也沒鋪地磚，倒省得換鞋了。
一張簡易行軍床，一個破舊的梳妝臺，以及一個櫃門嘎吱作響的衣櫃，這是房間裏僅有的陳設。
哦，牆角處還攤着一堆亂七八糟的畫架，畫筆以及調色盤。
秦尊絕望了。
有生之年，竟然能體驗一把現實版王子變青蛙，還是只雌青蛙，簡直是衰神本神。
還沒從性轉的打擊中緩和過來，現在又要為貧富差距桑心，秦尊一屁股坐在床上情緒快奔潰了。
咚咚咚！
“囡囡姐，我是豆豆。”
煩躁地床上起身，打開門，一個十幾歲的小胖男孩站在門外，手裏捧着練習冊和鉛筆盒，正一臉崇拜地望着他。
――砰！
門一下被關上了，附帶吼了一嗓子：“小屁孩一邊玩兒去！”
[扣5分，總得分：-10分。]
扣就扣吧，反正剛才也沒加分，獎罰不明，秦尊心灰意冷地倒在床上攤開雙臂，望着長滿黴斑的天花板。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他重新坐了起來。
擡眸的一瞬間，意外對上了梳妝鏡上照片中的一張笑臉，明媚動人。
是楊囡囡，還是學生時期的楊囡囡，旁邊站着的應該是她媽媽，從五官看年輕時想必也是個大美人。
也不知是不是這個笑容太有感染力了，秦尊的心情緩和了些，一下子就不那麽堵了。
摸出手機，整理了下思路，給楊囡囡發了條微信。
楊囡囡坐在副駕駛座上，聽後座的秦父秦母唠叨了一路，好不容易到了市區最好的居住地段。
跟所有看過的電影一樣，豪華別墅，雕花大鐵門，還有穿着制服的傭人。
所有人都下車了，司機給楊囡囡開了車門，她還是縮在裏面不肯出來。
這不是自己真正的家，所有人面孔都是陌生的，這一切讓她沒有歸屬感。
“可能在電梯裏的時候吓着了，要不讓劉醫生過來看看？”
“別小題大做，這都能吓到還是不是我們秦家的男人了？他那怕黑的毛病我看是你給慣出來的，心理醫生來了也不頂事，我看他就是閑的！”
躲在車裏的楊囡囡沒聽見秦父秦母的争論，她攥着手機猶豫着，突然掌心一陣酥麻。
是秦尊來信息了。
[圖片.jpg]
[上面這張圖我臨時做的，我的所有熟人都在這上面，和他們的具體關系和交往注意事項也寫清楚了。]
好認真。
楊囡囡點開圖片，一張圖文并茂的思維導圖映入眼簾，可她看後似乎感覺更加迷糊了。
但她沒說，做為回應，也把在這個城市僅有幾個認識的人羅列了下，給他發了過去。
還是忍不住後面加了一條：[我真做不了霸總，要是讓人懷疑了怎麽辦？]
對方明顯愣了一下，正在輸入的狀态持續了好久。
直到楊囡囡渾渾噩噩下了車，跟着秦父秦母進了屋，坐在了真皮沙發上，安靜了好久的手機才震動了下。
[聽着，你不用刻意去模仿我，這樣反而容易露餡。再說，我們成長環境不同，不可能讓你一下提升氣場，你就當玩了一次貧民窟女孩逆襲的美夢。等着我攢夠積分換回來就是了。]
這前面的話聽着還挺好，後面怎麽越聽越不是滋味。
□□的憐憫加鄙視。
正想編輯信息反駁回去，突然有個奇怪的聲音在腦海中回蕩，機械的電子音。
[小姐姐好，我是性轉小助手，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沒？]
這就是秦尊跟她提到的系統吧，雖然有些搞不清狀況，還是硬着頭皮腦內交流了起來。
“怎麽才能變回去？”
[秦尊會單方面努力的，您不用操心的啦。]
“你的發明者是誰？”
[雖然很像告訴小姐姐，但天機不可洩露呢。]
“行吧，告訴我要做些什麽任務？”
[保持愉悅的心情很重要，不要有壓力哦。]
說好的兇神惡煞呢，簡直不要太溫柔，說話語氣還帶有撒嬌的嫌疑。
“媽。”楊囡囡叫完又轉頭看了另一側正在看報紙的男人，有些開不了口，深吸了口氣才脫口，“爸。”
二老同時轉過頭看向她，臉上挂着慈愛的微笑。
“我回房間休息了。”
看到他們點頭後，楊囡囡才乖乖站起身，旁邊有位四五十歲的阿姨遞給他一杯熱牛奶。
“謝謝阿姨，您辛苦了。”
說完這句話，秦爸秦媽以及花姨三人驚恐地瞪着眼珠，看外星人似地看着楊囡囡。
以前的日常操作明明得勸十次有一次喝下去就不錯了，僅有的一次也是漫不經心随手接過，喝一半就甩給花姨。
今天，這小子不光破天荒地道了謝，還捧着杯子打算拿到房間慢慢喝。
直到楊囡囡走遠，秦母才不放心地叮囑花姨：“你趕緊過去看看，我怕他這裏――”她指着太陽穴的位置，“撞壞了。”
秦父耳朵尖，他一聽不幹了，撂下報紙跟老伴争論起來：“你懂什麽，那是電梯驚魂的後遺症，咱們兒子從這件事參透了人生也說不定。”
老伴斜眼一番：“你可拉倒吧，我看他是被那個丫頭給勾了魂還差不多。”
秦母終究還是放心不下，親自去敲兒子的房門。
沒人應。
這可把她急壞了，啪啪啪加大敲門力度，口裏焦急地喊着：“乖兒子，你別吓媽媽！”
結果，“乖兒子”一臉困惑地從隔壁房間走了出來。
“怎麽躲那了，你表哥早搬走了，你忘啦？”
楊囡囡靈機一動，随便找了個借口：“我想拿個東西，結果沒找着。”
總算找到自己屋了，楊囡囡一坐到床上感覺整個人回彈了起來，這高檔大床還真舒服。
想着秦尊的消息還沒回複，于是重新拿出手機，剛才的怒氣也消了大半，瞄了眼偌大的房間，回想起自己租住那犄角旮旯，瞬間有些同情秦尊。
[加油，你是最棒的。]
此時，蜷縮着身子和衣睡在行軍床上的秦尊突然打了個激靈。
只聽得系統一陣怪叫：[加五分，總得分 ：-5分。]
就知道這個系統不靠譜，懲罰來的比閃電還快，獎勵居然延遲！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諸葛大人他甜心的地雷和營養液，愛你（づ￣3￣）づ?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