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聰慧
等到晚些時候溫鵬來接溫學文回去,被佯怒的陳麒好一通罵。
溫鵬一頭霧水:“堂伯啊,我是不是做了啥錯事兒了?”
“你兒子這麽聰明怎麽不早說?”陳麒怒道:“是怕我教不好他嗎?”
溫鵬那叫一個委屈:“我兒子才四歲啊堂伯,四歲!您書塾的規矩是五歲才能入學!學文半年前還不會解褲帶呢,總不能送來讓您給他把尿吧!”
陳麒語塞。
“我家閨女其實才是最聰明的,比幾個小子懂事多了,有她張羅着教孩子們背書,我是輕快了不少。只是她再如何也只能教孩子們背一背書本罷了,真要學學問,還是得找您啊。”溫鵬好聲好氣道:“要不是看到這幾個孩子也确實有些天分,我如何又敢拜托到堂伯您這裏?您事兒忙,身份又高,我便想着等着他們把書背出來就勞煩您接手。”
“那你現在又巴巴兒給送來幹什麽?他們的書可還沒背完呢。”陳麒哼道。
“這不是正好趕上了麽,”溫鵬讪笑:“您教的肯定比我閨女更好,既然您都松了口,我能不趕緊把人領過來嗎?”
這一通瞎白話,陳麒也沒了之前的憤怒,好言好語的和溫學文道別後将父子倆打發走,回頭就和自己兒子感慨:“這溫家是要了不得了啊。”
這天夜裏,陳麒家尚在讀書的兩個兒子陳瑤和陳琚,以及陳麒的私學學生陳昌陳儉陳修,都受到了暴風雨一般的沖擊。先是陳瓊将陳學文的能耐大肆鼓吹,然後陳麒一通大罵,就差說他們五個一把年紀活到了狗身上,最後大手一揮:“四歲的孩子都能背一百二十遍默一百二十遍,你們十四歲都不止了,難道還不如個孩子?以後也按着這方法做吧。”
且不說五個莘莘學子如何絕望哀怨,溫家這邊,溫鵬正有些忐忑不安的與溫止說話。
“阿止啊,讓陳先生發現學文的本事真的沒事兒麽?”
“您就放心吧。”溫止耐心的安慰道:“您且想想,以前是您的才智不顯,咱家又不姓陳,在陳家村顯得低人一等,咱們才拘着弟弟,不讓人發現他太聰明了,免得招人嫉妒。可現在別說陳家村了,十裏八鄉的都知道您能幹,您的兒子聰明那是像您。”
這話聽的順耳,溫鵬點頭。
“過目不忘這種事兒雖然不常見,但也不是沒有過,尤其學文年紀小,不是說年紀小的人腦子更靈活麽?四歲的孩子記憶力好怎麽啦?而且我還特意交代他說了背一百二十遍默一百二十遍的法子,便是再平庸的人,用這法子也能把四書五經背個囫囵,說出去人家也只能羨慕弟弟勤奮好學罷了。勤奮好學雖然是個好名聲,卻不會驚世駭俗,甚至比過目不忘還不如,您倒是覺得陳先生教弟子的時候,會讓弟子記住弟弟的過目不忘還是勤奮好學?”
溫鵬了然。便是陳麒要用學文做例子教育弟子,也只會強調這種高強度的學習方式,因此口口相傳的結局就是溫學文記性好還勤奮,難怪能小小年紀就背出許多書來。
“女子向來是被無視的,先生根本不會與人強調說學文是我教的,便是解釋也只會說學文偷師的事兒。不過一個聰明勤快的三歲孩童,就算偷師也不算冒犯,反而是一樁雅事,您不覺得這樣很好嗎?”溫止笑道:“弟弟随了您的聰明,小小年紀就知道在學堂邊聽課,回來二百四十遍的下苦功背書,最終打動了陳先生,被陳先生破格收為弟子――誰人不知您和陳先生關系親近,這豈不是一件美談?”
溫鵬想了想,确實如此,并沒有哪裏出格的地方。至于說聰慧早熟?有些小聰明的孩子遍地跑,鄉下早熟懂事的娃兒也不少,學文只是更出衆更愛學習罷了。
“更何況有了學文做榜樣,後邊的弟弟們同樣優秀也就順理成章了,這事兒便是被天上知曉也是不妨事的,畢竟帝君弟子只有一個,咱們家的聰明孩子可是好幾個呢,弟弟的來歷也能遮掩的很好。”
溫止最後這句話讓溫鵬徹底放下了顧慮,卻還是有個疑問:“你明知道陳先生現在不會收你弟弟,為何讓這麽趕早的我把他送去?可是有什麽講究?”
“弟弟現在才四歲呢,說句狂妄的話,論教導孩童,陳先生只怕不如我。”溫止一臉的小驕傲:“弟弟年紀小,就算是去了私學也是從背書開始,還不如我來教,畢竟先生跟前弟子好幾個,不可能全副心神的顧着弟弟,說不得就是讓其他弟子代勞罷了。倒不如先讓先生自己宣揚出弟弟的名聲和他對弟弟的喜愛期望,等日後弟弟把書都背完了,先生只親自教他釋義和做文章,正好和先生其他弟子的進度拉開,不至于受人嫉恨。”
“所以你就是想讓你弟弟刷個名聲,得到先生的喜愛?”溫鵬點了點她的腦瓜子:“你這個小機靈鬼。”
“可不就是呢。要是弟弟的聰慧突然把陳先生的弟子比下去了,那大家少不得羨慕嫉妒恨,甚至覺得弟弟智多近妖多有忌憚。可是如果早就有了陳先生做背書,大家都知道弟弟是個念書的天才,便是等以後弟弟碾壓其他師兄們,大家也只是覺得本該如此罷。”
這是溫止計劃的第三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在顯露了自己的價值又改善生活擡高溫鵬後,她需要把弟弟們放出去,順便淡化自己的存在。有慧果在手,她在這個家裏的地位就不會下降,她也有足夠的把握籠絡住溫鵬和弟弟們的心,等到以後溫家發達弟弟們出息了,她便可以低調的享福了。
村子裏的八卦總是傳的最快的,很快大家都知道了溫家出了個小天才溫學文,背書比裏長家的小兒子都厲害。
趁着這股東風,溫止開始交代溫鵬和溫李氏帶領大家做旱災的準備工作。
“奶,現在家家戶戶都開始養雞了嗎?”這次溫止準備讓溫李氏也刷一波存在感。
“那當然,有村裏出銀子,哪家會不養啊。”溫李氏笑着道。
“養雞養鴨最怕的就是雞瘟,我知道一個方子,便是用蒲公英和金銀花藤煮水喂養,您将這方子告訴鄉親們吧。如果他們追究,您只管說大戶人家都是這樣的,他們沒您見的世面多,肯定得聽您的。”
“這真的有效?”溫李氏好奇道。這年頭一旦出現雞瘟便是連綿泛濫,這也是為什麽古代少有集成化的養雞場的原因。
“這樣吧,咱家先熬上一輪,發給家家戶戶,反正都是些野草,無非是廢些柴火。”溫止想了想,為了雙保險,她還是做些手腳:“我記得這方子是極有效的,大家看到後肯定信咱們。”
“那感情好,要是真的有用,咱們還能往上進獻。”溫鵬插嘴。
“那也是顯出成果了之後的事情,您現在得做統攬大局的人了,這些田間地頭的事兒該我們婦孺來做。”溫止勸道。
溫李氏一聽也知道這不是小事,興致勃勃道:“阿止盡管交給我,我一定給你做的妥妥帖帖的。”看到兒子孫子越發出息,這種能給家裏添光加彩的事情,她自然是言聽計從。
“雖然農忙過了,爹爹您也別閑着,挖坑蓄水的事情只要是壯勞力都能幹,您得當出主意的人。”溫止又轉向溫鵬:“咱們陳家村許多年沒遇上天災了,大家都忘了怎麽應對災害,您正好當個領頭人,帶着大家好好準備。”
“可我也不知道該幹些什麽啊?”溫鵬郁悶道:“我種田才幾年呢。”
“您就不會走訪宿老,問問他們嗎?俗話還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呢。”溫止嬌嗔道:“至少我便曉得一些法子,比如山裏的栗子之類都可以曬幹磨成粉儲存,還有黃精,咱們後山好像挺多的。與其等到明年大旱再進山找食,不如趁着現在就行動起來,趁着出産豐富的時候采摘。”
“這倒是個好法子,還有什麽能吃的?”溫鵬趕緊問道,饑荒的時候最重要的就是吃食,只要餓不死,陳家村便能撐過去。
“等冬天了有冬筍,可以曬成筍幹;春天再囤積些野菜,也曬成幹;家家戶戶現在都有餘糧,且省着些吃,手裏還有錢的趕緊再去買糧。”溫止掰着手指頭算:“明年大旱,基本上顆粒無收,便是後年蝗災影響不大,咱們也得靠着這些糧食撐上快兩年呢。”
這話一說,溫鵬也是腦門一涼,之前的飄飄然全都被打破。是啊,也許他已經準備好了,但是整個陳家村呢?且不說他一直将這裏作為溫家的根據地經營,就說這些年相處,尤其是近兩年來大家對他的感激,就足夠讓他産生責任感,想要帶着大家一起撐過去。
“行了,我明白了。”他抹了把臉道:“我這就去找裏長,讓他組織大夥兒進山。”
溫鵬和溫李氏都忙開了,家裏就剩下紅袖和四個孩子。雖然仍舊是看溫止不順眼,但沒了差別待遇紮心,只看着大閨女一字一句的教着兩個孩子念書寫字,紅袖心中也只有滿滿的欣慰和得意,默默的擔下了家務,還常常在夥食上給溫止開些小竈。溫止更不會與她挑事兒,弟弟們休息時便支使着他們去逗紅袖開心,一時間家裏竟然難得的安寧和諧。
溫李氏首先采集夠了草藥,溫止便在一旁給她出主意,趁着她離開的空檔往草藥裏加了好些空間水和幾種空間藥材的提取液。這些液體都具有改善體質提高抵抗力的做用,平日裏溫止也會往自家水缸裏加些,這也是溫家人一個個體質強健從不生病的秘訣。
有溫止“加料”,金銀花藤和蒲公英也都是清熱解毒的好東西,家家戶戶都發現雞鴨喝過這水後明顯有了變化,刨地的更有力,打鳴兒也更響,在打鬥中了受了傷的更是一個個原地複活。
溫李氏在農婦們心目中的地位立刻高漲。
溫李氏十分享受這種崇拜和讨好,盡心盡力的教大家采摘草藥,趁着天氣好曬幹了備用,一時間整個陳家村都是淡淡的草藥香味。而男人們也聽從溫鵬的建議,扛着家夥什上山,但凡能曬幹磨粉的無論果實藤條還是根莖全部薅回來。
這時候可沒法說什麽保護植物了,不餓死人才是最重要的。令大家趕到欣喜地是山上的産出居然意外的多――陳家村十來年風調雨順無災無難,大家很少将注意打到山上來,平日裏也只随意撿一些當個零嘴,一年年積累下來可不就是大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