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裙擺微微揚(24)
下課鈴一聲響,傅盛應聲倒,繼續補覺。
他長臂微曲,頭枕靠在上面,掌心反翻,正好對着郁小夏。手掌中心是一道長長的口子,分外刺目。
怎麽還是一點都沒包紮?
雷立峰正從小過道上側着身子向教室外面擠。傅盛擡起手,扯住他後衣襟,眼睛還是閉着的:“幫我帶份早飯。”
郁小夏才想起來,他今天早上起得特別遲,早飯一點沒動就來的。
“不去小賣部,我去上廁所的!”
“你丫是不是找死的。”傅盛抖着胳膊,看起來沒怎麽用盡,卻把雷立峰反壓在桌子上。
“疼!!!”
周圍一圈聽到他們對話的,全憋着笑。一個要進,一個要……
“我去買。”
扭打中,忽然插入一個格格不入的甜糯聲音。
“你想吃什麽?”
扭打頓時停止,雷立峰八卦眼神迅速上線,連傅盛眼神中都蒙了一層迷霧。周圍更是一陣肅靜。
“我……”郁小夏下意識地找掩飾,耳朵根卻紅得快要滴血:“我幫助一下……同桌……”
冷靜……說完之後,郁小夏攥着拳頭,感到全身發涼。
幾秒鐘死一般的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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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去吧,前任小同桌。”雷立峰大方放行。
傅盛也沒說什麽。
一副面紅耳赤的可憐樣子,誰還能忍下心繼續為難。
“買份糯米飯團吧,加根烤腸,少放點土豆絲,海帶多一點,加點醋,番茄醬和沙拉都塗點。”
傅盛開始點菜。
“一杯豆漿,要現磨的那種。包裝好的那種甜得齁死人的不要。”
郁小夏:“……”
“紅豆口味的吧。”
郁小夏:“還有什麽要求?”
“涼的吧,別給我滾燙的。”
你是少爺,你牛X。
郁小夏一走,雷立峰立馬狂飙哭戲:“我跟她做同桌的時候,怎麽沒這種待遇。”
去死。
傅盛當胸給了他一拳。
世界都安靜了。
大課間,小賣部的人出乎預料得多。
郁小夏焦急地排着隊,計算着剩下的時間,夠不夠排隊,會不會遲到。
“要什麽小姑娘。”小賣部的老板娘和聲和氣地。
“糯米團子,加烤腸的。”郁小夏捏了一把手指,沒好意思把傅盛的要求繼續精準重複。
“好嘞,甜辣還是酸辣的?”
“嗯……我想要全甜的,少放點土豆絲,海帶多一點……加點醋,番茄醬和沙拉都塗點。”
哎,算了……沒臉就沒臉吧。
感謝他為英語話劇提供的良策。
值得讓他吃一個夢寐以求的糯米團。
“好嘞。”
老板娘好脾氣的包飯團,郁小夏覺得很不好意思,左右環顧了一下,小小地聲音又響起來。
“麻煩做雙份的吧,再做一個酸辣的。”
“好嘞。”
話終于都說完了。
松口氣。
兩個香噴噴的飯團很快在老板娘娴熟的手上誕生。
“姑娘拿好了。”
郁小夏連忙道謝,立刻轉身準備一路小跑回去。要是帶着兩個飯團遲到,丢人就丢大發了。
“幫別人帶的嗎?”老板娘忽然眯起眼睛,捉狹地問道。
郁小夏心裏面敲起小鼓。
“哈,別多想。是因為只吃甜飯團的同學本來就少,口味這麽特殊的我就只認得一個,正巧經常跟他一起來的小黑胖子,也是要酸辣的。”
唔,小黑胖子。
郁小夏莫名想笑。
郁小夏幾乎是踩着鈴聲進的教室。
“給你,獨家定制的。少土豆,多海帶,番茄加沙拉。”
郁小夏邊喘着粗氣,邊把熱飯團從座位下面傳給傅盛。
“謝了。”
他撥開塑料膜,兩口解決掉一半,看得郁小夏瞠目結舌。
“快上課了,你放書包裏面保溫,下課再吃”的話被生生咽了回去。
“還有你的。”郁小夏轉頭,飛速地把另一個飯團放雷立峰桌上。
“哎呦,意外驚喜哈。”
聽聲音就知道後面那位眉飛色舞的神情。
“嗯?他也要了?”深深咬了一口,鼓着半邊腮的傅盛忽然眼睛裏面冒光。
“我沒要,小同桌主動給我帶的。”
‘主動’兩個字重音&加長音。
“我跟小同桌的交情,那還要用話說。”
“快吃,要上課了。”郁小夏啞着嗓子提醒。
內心戲其實是:閉嘴吧,別再說了。
但是這句話聽到傅盛耳朵裏,怎麽聽怎麽酸溜。(艹艹)
“豆漿呢?”傅盛挑着眉毛。
“嗯……忘了。”無辜大眼睛。
艹艹
“就記得給他買吃的了?”
郁小夏頭大如鬥,傅盛你幼稚不幼稚。
“今天飯團正難吃,醋放那麽多幹嘛,一點都不甜。海帶也根本沒有放多。沙拉和番茄醬還混着抹的,讓不讓人吃了。”
“真的嗎?不好吃啊,我看着覺得不錯哦,嘗嘗。”雷立峰嘿哈嘿哈格格亂笑,撥開塑料膜,張嘴……糯米飯團不翼而飛到傅盛手裏。
艹艹“你不是有一個嗎?”
“不夠吃!”
我艹艹!你不是說不好吃嗎?
郁小夏冷眼看着傅盛一手一個左右開工,兩邊腮幫鼓得跟倉鼠似的,默默嘆氣。
飯團的災難。
下次再給傅盛買飯團,就剁手。
“嗨,別吃了。”
上課五分鐘之後,郁小夏忍不住戳了一下傅盛。他兩只手都是油,看起來也許是真不好吃,他每一口都咽得艱難。
“別管我,我非得都吃完。”
郁小夏搞不懂他跟誰較勁。
真吃完了,課上完一半。傅盛如釋重負地伸了一個懶腰。
郁小夏看了他一樣,多不容易的樣子。
“紙。”
書包裏掏出一張面巾紙。
“要濕面巾。”
你牛X
擦幹淨手,從倉鼠既視感重新恢複到傅盛的傅盛,兩手一攤,右胳膊墊在下面,開始睡了。
“哥你屬豬的,吃飽就睡。”
額。
郁小夏向後瞅了一眼雷立峰嫉惡如仇的表情。
神補刀啊。
一只糯米團子,毀掉的兄弟情。
“都安靜點,我聽不見老師講什麽了。”又是一個格格不入的甜糯聲音。
傅盛背對着郁小夏,臉深深地向胳肢窩裏面埋。
媽的,這聲音撓的。
讓他突然好想欺負人,狠狠欺負一下的那種。
真他娘吃多了,操的。
郁小夏有時候真搞不懂傅盛這個男人。
他看起來人高馬大,遇事也沉着冷靜,有時候卻又幼稚得要命。可是無論如何,聽寫課上不動聲色的幫助,巧妙地維護了她的自尊心。
郁小夏很感動。
悄悄地私下一張紙,郁小夏一筆一劃地寫。寫好了,都不知道放哪。
傅盛的桌面那幹淨的,什麽文具教材統統沒有,就光禿禿地趴一個人。
紙條攥在手心裏快一節課,終于趁着傅盛活動筋骨的縫隙,她才見縫插針地扔過去。
傅盛眉心微蹙,玩味地看着那團小紙,明目張膽地打開。
郁小夏看見傅盛抽走她的筆,在紙上繼續寫。寫完直接把字條推送在她課本上。
好不尴尬。
可下一秒郁小夏就被字條上的字跡吸引住。為什麽跟手抄本上字體不一樣呢?
字條上面是一排娟秀小字:英語課,謝謝你。
下面是一行龍飛鳳舞的狂草:要獎勵。
一抹紅暈攀上郁小夏臉頰,她拿起筆繼續寫:你要什麽獎勵。
傅盛沒再回紙條。下課鈴響的一瞬間,人就破天荒地第一個沖出教室。
郁小夏趕緊收回字條,生怕被誰發現。
傅盛一口氣狠狠地沖到樓下,在操場上狂奔了數百米。悸動,忐忑,僥幸與欲望,統統化為一聲幹吼,跌落在空曠的校園。
下午四點半,最後一節課的老師也布置好了作業。
之前都是學習委員每天放學前的最後一節自習課,負責把一天所有涉及到留作業的科目和作業事項謄抄在黑板上,公示。
以前的學習委員現在換職成紀律委員,落得輕松。
現在剛上任的‘學習委員’傅盛,從來不管學習,也很輕松。
但是沒過幾天,有人暗暗投訴,每天沒人管作業總結這一塊,害得他們容易漏作業。班主任敲打了傅盛很多遍,結果可想而知。
“傅盛。”郁小夏輕輕拽住剛準備自習課溜出去打球的傅盛,推過來一個小本子,上面記的密密麻麻一頁紙。
“幹什麽?”被拽着的小主顯然不樂意。圈在教室裏面一天的目的,就等着自習課活動筋骨的。
上課,對于郁小夏這種是彌足珍貴。對于傅盛來說,就是完成任務。
江曼麗女士的死命令:不許曠課,曠一節零花錢減一千。沒滿十八歲,經濟不獨立,各種合夥私創還需要挂在江曼麗公司名下。這也是江曼麗唯一能拿的住傅盛的地方。
傅盛抖抖腕骨,指節,立刻發出咔嚓作響的聲音。憋屈了一整天的筋骨,無一處不在喧嚣着對自由的渴望。
所以,你丫那頁紙來攔着我幹什麽。
從傅盛眼神中,郁小夏清楚地讀出他的意思。不出乎傅盛意料,小姑娘沒有退讓。
“阿姨把錢都打到我卡裏了。”
“什麽?”雷立峰總是一種神奇的存在:“小同桌,皇太後把什麽錢打你卡上了?”
“我靠,彩禮不成!”
“艹艹,盛哥,悶聲不響地,玩得挺大哈。”
“哎呦(`Д)!!”
雖然郁小夏一直反對暴力,但是不得不承認,拳頭是解決問題比較快速的方式。
瞥了一眼倒抽冷氣,捂着鼻子的雷立峰,郁小夏冷淡地打開手機,給傅盛看:“入學手續是江姨幫我辦理的,她當時幫我辦了一張銀行卡,我不知道。但是現在,你以後的生活費,也都打在這裏了。”
“這麽慘。”雷立峰含糊不清地哼唧,已經感覺不疼了。
從某人鐵青的臉色上看,小心肝估計都疼抽過去了吧。
“你別這樣瞪着我,”郁小夏低下頭,把便簽紙繼續推過去:“這是今天老師布置的全部作業,你抄到黑板上去吧。”
傅盛鐵着臉,迅速抽出手機撥電話。
“你什麽意思!”
聲音大得,郁小夏想捂耳朵。
全班肅靜。
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所有人都很同情地看着郁小夏。
“靠,算你狠。”
郁小夏的心猛抽了一下。
誰能想象這是跟他媽說話呢。
“最毒婦人心!”
鴉雀無聲地教室,所有人面面相觑。
傅盛收線,目光掠過那張密密麻麻的便簽紙,神情倨傲。
郁小夏感覺心髒即将停止跳動。
三秒鐘以後,所有人都看見。
傅盛上講臺,擦黑板了!
我靠,學習委員上崗第一天!
“有錢能使鬼推磨,能讓傅盛抄板報。”鬼使神差地,郁小夏有劫後餘生的感悟,倏爾想起這句話。
傅盛剛才電話話筒裏面的聲音,郁小夏聽得很清楚。
“小夏說你今天負責公示作業。今天第一天,如果完成的好,就發點錢給你們零花。”
“以後都聽小夏的,想花錢管她要。”
“她以後全權負責你了。”
傅盛的板書寫完最後一個标點時,他的手機響起提示音。
郁小夏瞄了一眼,支付寶到賬50000。
手抖得差點把桌子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