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裙擺微微揚（20）
很快，郁小夏收到高夢潔寫的親筆道歉信。
足足有五頁紙那麽長，目測得上萬字。
下血本了。
高夢潔一大早就在校門口杵着，頂着重重的哈欠，厚重的黑眼圈和周圍人的異樣目光，翹首以盼地等郁小夏。
這是她唯一的活路。
傅盛是什麽樣的人，高夢潔心裏有數。
“小夏，同學一場，我承認昨天是我太沖動了。我沒有壞心，就是那天KTV的事情……不不不，那天KTV也是我不對，我小心眼……”
“哦。”
郁小夏的冷淡讓高夢潔意外。她難以想象這個弱不可擊的女孩忽然間豎起鋒芒會讓人如此難以接近。
高夢潔咬了咬唇，放下早就碎了一地的身段，把道歉信向郁小夏懷裏推：“小夏，請你收下我的道歉，我是真心的。昨晚一整夜我都沒要睡着，簡直不敢相信，我會做出這種傷害同學的事情。小夏你可能不知道，從開學第一天我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你很好相處，很喜歡你的。”
“高夢潔，其實你沒必要這樣。”郁小夏冷冷地打斷。
“小夏。”高夢潔顫抖着看着郁小夏。她臉上的冰冷讓她害怕。
“你沒必要跟我道歉。我們素來，并無交集。”郁小夏冷漠地看着高夢潔。
“如果你覺得你錯了，那就停止繼續犯錯。删掉那些斷章取義，別有用心的視頻。”
“是是是，視頻我早就删掉了。求求你，幫我勸勸傅盛，你們大人不記小人過。”高夢潔白着臉，嘴唇抽動着，看起來快哭了，又被她拼命忍着。
“道歉信我不要。至于傅盛，他不會真把你趕出學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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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小夏昂起頭，看也沒看高夢潔一眼，挺直地向教室的方向走去。
有些錯誤，在犯下之前就不值得被原諒。
而高夢潔，求不了她，又不敢去找傅盛，她一定會去求雷立峰的。
傅盛呢？面對雷立峰親自開口，他那顆僞裝無情的心，一定會再次敞開一塊鮮為人知的柔軟。再把對她的歉疚，深深地埋在心裏。
他有一個美好的靈魂，同她一樣，在孤獨中前行。
一不小心，碰在一起。
興奮與快樂始于假期，終于測試成績揭榜。
張貼榜上的摸底測試年紀排名，無疑是給國慶假期各個放縱自在夠了的學生們，當頭一棒。
郁小夏擠進人群裏，在五十名向後找了很久，方燕燕也在找。她成績好，前二十裏面準有她。
郁小夏不一樣，她知道自己的天賦有多少，上次她排98，這次只要在五六十的名次上下，她都能接受。
五十名沒有，繼續找六十名……連八十名也沒有！
郁小夏的心情越來越沉重，繼續向一百名開外的名字一個個順着尋找她的名字，鼻尖也開始發酸。
為什麽會這樣呢，退步這麽大嗎。
“嗨，小夏你幹嘛呢？”方燕燕一把将越跑越遠的郁小夏抓回來。
“這邊沒有我的名字，”郁小夏的臉色都白了：“我到右邊看看。”
方燕燕噗嗤一笑：“你到哪去看？百名以後的榜？我去，姐姐你就對自己這麽芝麻綠豆大的自信都沒有？”
方燕燕說完在紅榜單的左上角響亮地敲了幾下：“看。”
郁小夏絲毫沒有心情，擡頭向榜單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
【傅盛】
第十名？
怎麽退步這麽大。
看郁小夏目瞪口呆的樣子，方燕燕樂壞了：“怎麽樣，驚呆了吧，高興不高興？”
高興？為什麽？她和傅盛在外面，從來也沒有表現出苦大仇深的樣子吧。
“進步這麽大，是不是自己都吓呆了？我就說吧，你這麽用功，肯定沒問題。”
“進步？不是退步很大嗎？他以前年紀第二的。”
方燕燕愣了一下，重新看了眼榜單，目光有些捉狹：“小夏，誰讓你看傅盛的了？我讓你看自己的呀。你，第九名。”
【郁小夏】
第九名。
緊緊挨在傅盛名字上面，是工工整整的三個仿宋字體：郁小夏。
努力的過程是對結果的期待，但結果公示的時候，卻不一定有預想中的興奮。如果你付出的足夠多，又僥幸達到了預期，大多時候會覺得，這是你應得的。
但郁小夏不是，她從來不知道她是鷹，在低矮的灌木叢中蜷縮太久，所以更沒有想過，更高的天空也是可能屬于她的。
可是現在她更覺得傅盛的第十名分外刺眼。
郁小夏進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傅盛座位上找人。每次到學校，下車之後都是傅盛先走，郁小夏會刻意等一會，跟他拉開距離，這已經成為他們約定俗成的默契。
他人就趴在座位上面補覺，兩只手都垂下來，側臉直接壓在桌子上，面朝窗戶，郁小夏只能到他的後腦勺。
郁小夏轉過去，走到他座位前，正對着傅盛。
他臉上青紫還沒消退完全，卻也一點不影響審美。他眼睛閉阖上，濃密的長睫毛稍稍向上揚起，身上還有一股淡淡的香氣。
郁小夏猜，名次榜，他根本沒看。
“傅盛，”郁小夏知道他多半沒睡着：“摸底測試名次出來了，你看了嗎？”
沒有反應，郁小夏并不意外。
躊躇一下，郁小夏嘆了口氣想回去，傅盛的睫毛卻閃了閃：“繼續說啊，你多少？”
“年紀……第九。”
傅盛轉了個腦袋，換了一邊臉壓，又給郁小夏一個後腦勺：“那不錯啊，你高興了。”
他忘了這邊臉上還帶傷，倒抽了一口氣，眼睛卻不經意地眯起來。
郁小夏終于鼓起勇氣：“那你為什麽會退步呢？你只考了第十，這不可能。你……”
預備上課鈴打響了。
郁小夏頓了頓，在同學坐整齊之前，只能快點回到座位上去。
郁小夏一走，傅盛又把臉重新翻了回來。壓在淤青的地方，真不好受。
郁小夏回座位時候路過方燕燕的位置，她拉住郁小夏衣角，一臉捉急：“你幹嘛站在傅盛旁邊啊？你找他幹什麽？”
郁小夏也知道，剛才她沖動了。教室裏面那麽多同學看着，不知道會怎麽想。
可是剛剛看到傅盛的時候，她就是想問他，為什麽會退步，根本沒有管這麽多。別人也許不知道，可是郁小夏能感覺到，即使不為了自己的成績與榮耀，單為了江姨承諾的那筆經費，傅盛如果想做到的話，就一定能做到。
而且那筆費用，一定對他很重要。
傅盛這個人，情緒變化表現得也很明顯。平時什麽都無所謂的樣子，但是一旦他在乎起來，一旦他的底線受到觸動，便會沉默得可怕，如同跌入地獄的魔鬼，陰冷着讓人寒栗的眼神。
郁小夏搖搖頭，回到座位上，忐忑不安，心裏面不知道在慌什麽。
雷立峰一直盯着郁小夏去找傅盛，又一直盯着她回來，眼神充滿玩味。
班主任‘眼睛陳’很快進來，上來就是直奔主題：“這次摸底考試的成績大家都已經看到了，首先我們恭喜一下班級前五名的同學。”
“方哲，方燕燕，高夢潔，郁小夏，傅盛。”
五個人都站了起來，傅盛颀長的個子半屈着腿，班級裏面響起熱烈的掌聲。
‘眼睛陳’滿意地擺了擺手：“這次摸底測驗，我們班的成績還是很不錯的。年紀前十，我們班就占了整整五個！”
班裏面立刻響起起哄，吹口哨的聲音。
‘眼睛陳’也很興奮：“我還要重點表揚一下郁小夏同學，進步非常大啊，整整進步了八十多個名次，是大家學習的榜樣！大家鼓掌！”
一撥更加激烈，持久的掌聲震耳欲聾，場面搞得有點大。
郁小夏頓時面紅耳赤，餘光一瞥，發現連傅盛都在鼓掌，吓得她趕緊閉上眼睛，硬抗過一陣頭暈目眩。
“當然，我們也有需要批評的同學。”‘眼睛陳’推了一把鏡框，嚴厲地看着傅盛，餘光中也帶向雷立峰一行人：“有些同學，上課沒有一個上課的樣子，整天吊兒郎當，不是走神就是睡覺。
成績，也退步得很厲害！”
郁小夏被‘眼睛陳’又重又長的尾巴吓得心髒像打鼓一樣。她偷偷向邊上一瞅，心都揪起來了。
傅盛雙眼看着窗外，顯然是又在走神。
‘眼睛陳’不斷搖頭：“算了，老師現在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做，就是兌現考前的承諾。我們前五名同學的同桌，老師準你們自己選！”
同桌自己選嗎？
郁小夏驚呆了，立馬想給方燕燕示意。卻發現方燕燕已經向她這邊看過來了！從方燕燕口型中，郁小夏聽清楚兩個字：“餘光夜。”
餘光夜，體育委員。
客觀評價：比較帥的體育委員。
(o)…
方燕燕你不是喜歡陳瀾的嗎？
五個人按名字排序開始選了，方燕燕選了餘光夜，路過郁小夏的時候，滿臉賠罪狀，郁小夏回了一個去死的表情，典型一只重色輕友的小迷燕。
“好，高夢潔同學，你想選誰做新同桌呢？”
高夢潔看了眼傅盛，聲音清脆地回答：“傅盛。”
哇，班裏面立刻一陣唏噓，金童玉女要合二為一了。
郁小夏看見雷立峰心碎一地的表情，也實在佩服高夢潔的膽量，還有……
臉皮。
那件事情，後來傅盛放了她一馬。一個星期的時間，高夢潔就好像忘得像沒發生過什麽事情一樣。
“好，傅盛同學，你願意嗎？”
班裏面又是一陣哄笑，趙傑明起哄：“陳老師，你兼職牧師嗎？”
班裏面那夥愛鬧得個個笑得肺都快炸了。
傅盛像什麽都沒聽見一樣，滿臉的置身事外，與高夢潔憧憬的眼神成了鮮明對比。
‘眼睛陳’使勁地敲了敲桌子：“傅盛，你想什麽呢，你願意做高夢潔同學的新同桌嗎？”
下面又是更加熱烈得哄笑。
‘眼睛陳’更使勁地推了把鏡框，并不想造成這種搞笑的效果。
傅盛偏了一下頭，目光掠過高夢潔，最終停在郁小夏身上，他輕薄的嘴唇中吐出淡而執着的三個字：“我選她。”
作者有話要說：三更在18：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