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糟糠釀酒（15）
事實上，麥芒從樹後走出來的一剎那就後悔了，想好隐藏自己讓她們徹底放心的呢！可是，現在又有什麽辦法呢，走都走出來了，重點是還已經被人看到了，只能端着正宮之妻的架子，坦坦蕩蕩，好像完全沒在樹後偷聽一樣，“你們在佛堂裏幹什麽呢！”
三夫人、四夫人同時驚呼。
三夫人：“秦蓮香？！”
一聽就是個沒腦子的狂妄自大的女人。
四夫人：“夫，夫人。”
一聽就是個膽子小的馬屁蟲，連争搶上位都不敢的那種。
麥芒眼光從三、四夫人的面上審視而過，再下移，落到地上的青兒身上。青兒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詫，然後，又恢複了之前的死敗。好好的年輕小姑娘，擺這麽張臉幹什麽，之前飛揚跋扈的樣子都比現在生機好看。
麥芒不由嘆了聲氣，說道：“你們這是發生争執了？”
三夫人從鼻孔裏發出一聲重重的不屑的“哼”。
麥芒盯着她，接着說道：“正好，老夫人還沒走遠，不如我去請她回來評評理，看是誰對？這佛堂裏常年清淨慣了，倒也是難得這麽熱鬧一回。”——敢在老夫人如此看重的，閑人閑時免進的佛堂裏鬧騰，不被她罵死才怪，已經嫁進門的親侄女也不例外，更何況還是個沒了生育能力的侄女。
三夫人瞬時面色就扭曲了，還硬生生在這扭曲的面上擠出半絲笑容，道：“不用，不麻煩老夫人了，我們沒什麽事，這就散了。是吧，青兒？”
被點到名的青兒木然地點了點頭，直到她們二人離去，還雙眼無神地癱倒在地上。這情形看着很眼熟，就像是，像是之前電影中的秦蓮香。再想起她剛剛那唯一一束不一樣的目光，麥芒難得的同情心發作，扶她起來，沉......這姑娘真是一點沒使勁，全身心地癱着。麥芒無法，只得彎腰扶着她的同時勸說道：“我現在這般境地竟只有你同情我了。”
青兒驚詫，茫然地偏過頭，看着麥芒。一般人這時候不該說，人生啊，沒什麽過不去的坎兒，你忍着點就過去了，或者是像二夫人給她下藥之後說的那樣，你這樣卑賤的奴才能有機會服侍老爺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了嗎？而她怎麽會說被自己同情？
麥芒看着她的眼睛，接着道：“被你同情的我還活得好好的，站在這裏呢，你怎麽反倒攤在地上了？”
青兒臉上現出慚愧之色。
麥芒嘆了口氣，“地上涼，起來說話。”說來，青兒還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看到的第一個人呢，除了大仙附身的陳美世，還有那個一閃而過的小厮背影。說着，她又使上力氣扶青兒的手臂。這回，青兒就着她的手臂起來了，但眼神卻依舊暗淡無光。
Advertisement
不遠的房間裏傳來聲聲誦經的聲音，麥芒勸她道，“你若真待不下去了，來佛堂裏吧。”
青兒從誦經聲中回過神，目光中一瞬布滿警惕，但很快又被暗淡吞沒，“你為什麽要幫我，我之前對你并......并不好。”
聽了她的話，麥芒忍不住笑道：“你就不想我是在害你，拉你同我一道在佛堂裏受苦，吃素念佛，再也見不着老爺，永無出頭之日。”
“不！”
青兒聲音驟然拔高，麥芒一驚。
“不要，這種出頭之日我不要。我不想那樣，我不是青樓□□，不是。”青兒說着，雙手不自覺地環胸，搭在對面的胳膊上，不斷上下摩擦，看着極為緊張，害怕，似乎是陷入了什麽魔魇。
麥芒當下輕聲喊道：“青兒！”
話音剛落，青兒瞬間擡起頭，眼睛通紅，漸漸地才消退了下去。
麥芒忍不住又嘆了口氣，“你若是想來的話，我幫你去跟老夫人說吧。這裏的日子雖然清苦了些，但也勝在清淨，你放心......”
“不，我不嫌，不怕清苦。”青兒匆匆打斷了麥芒的話，急切辯駁道，兩行清淚順着臉頰而下。
哐當一聲，她重重地跪倒在地，“夫人，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之前是我錯了，你跟二夫人完全不一樣，我......”說到這兒，青兒突然中斷了語句。麥芒正疑惑着，她又哐當一聲，重重地磕了個頭，擡起頭，額頭上紅腫一片。
麥芒心一抽抽，古代這表達感情的磕頭儀式實在是太吓人了，現代廢除的好。她伸手拉青兒起來，卻被她撇了開去。
嗯？
“夫人，謝謝你的好意，但。”青兒又看了麥芒一眼，她的眼神比之前亮了很多，多了一些莫名的東西，麥芒沒看出來。她接着道，“但我還有心願未了，怕不能安心待在這佛堂裏。”
麥芒再看了青兒一會兒，看她的樣子暫時是不會改變決定了，只得回道：“這決定自然是由你自己來做。你要是哪日又想來了，來找我吧，我去和老夫人說，正好跟我做個伴。”
“謝謝夫人，就算為了您今日這番話，我也一定會報答您的。”說完，青兒又哐哐磕了兩個響頭，速度快得麥芒阻攔不及，主要是她沒想到先前磕完一個頭，青兒還會不怕疼地再磕，然後居然還又磕了一個。等她要開口的時候，青兒已經又跪直了，鮮血順着她的額頭流下臉頰。
麥芒：這種報答，還是算了吧......
當晚，陳美世沒有來。
麥芒心裏莫名有些不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右眼皮跳個不停。
那時候，她還想，呸，封建迷信信不得。
次日，紅兒跑進來，喘着氣道：“夫，夫人，府裏出了一件大，大事！”
麥芒心裏咯噔一下，聲音不由帶上幾分顫抖，問道：“怎麽了？”
紅兒：“五，五夫人，就是那個二夫人原來的貼身婢女，青兒，之前老跟着二夫人欺壓我們的那個壞丫鬟，居然，居然，妄圖殺害二夫人，被老爺直接打死了。”
“怎麽可能！”麥芒驚起，打翻了桌子。
砰通。
霹靂啪擦。
茶盞落到地上，滾了個圈，碎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