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糟糠釀酒(2)
突然,“秦蓮香”的眼珠子轉了轉。
“我去,這柴禾咯得人腦袋疼死了。”
麥芒埋怨着起身,轉了轉腦袋,揉了揉手腕,手上表面的傷都還在,但已經不怎麽疼了,想必是系統修複後的結果。她撥開散亂的發絲,一把抹開滿臉糊的血,才真正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慘,真慘,比自己在電影裏看到的感覺更慘。
幹硬的柴木,髒亂的蛛網,地面的冰涼滲入人心,破舊的木門嘎吱作響。
此時,門外突然傳來一聲。
“娘!”
麥芒聽到這聲音,一個激靈,連滾帶爬地到了柴門邊,只覺得自己鼻頭一酸,然後,眼淚就下來了。
眼淚?
什麽情況,想她麥芒活了二十來年,掉的淚絕對不超過十滴好嗎?
她剛剛在頭腦陣痛中接受了秦蓮香的記憶,知道外面這個少年應該就是她的寶貝兒子——陳湛,母子感情深厚,一個被丈夫和小妾欺辱,一個被爹和姨娘欺負,是挺可憐的。但是,她麥芒絕不是因為一聲叫娘就掉淚的人啊。這種事兒,應該只有秦蓮香才幹得出來吧。
我去,秦蓮香?
“湛兒。”麥芒剛試探着開口,不自覺的就害怕得壓低了聲音。
得,麥芒現在明白什麽叫和宿主一體了。一體,一體,腦子是她的,身子還是秦蓮香的,該有的生理反應一個都不少。機械大仙真是神坑!
不過,他應該也是考慮着,只有這樣,“秦蓮香”才不會被當做中邪給燒死吧。可是,天哪,一想到自己堂堂麥芒大漢子以後動不動就會掐個蘭花指,流了小淚,她就......
算了,總比被燒死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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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你還好嗎?”
做完了思想動員,麥芒很順溜地說出柔柔的話來:“湛兒乖,娘在這裏挺好的,你快走吧。”——在這種鬼地方待着,能好嗎!
“娘,我不走。你別再騙我了,反正我們在這裏也沒什麽好日子過。”陳湛說着哭了起來,哭聲也壓得很低,生怕驚醒了旁人,哭着道,“我們逃吧,逃得遠遠的,再也不回來了。”
麥芒的眼淚往下掉個不停,實在是煩人。她呵斥道:“胡說什麽,你這樣做不是挖爺爺奶奶的心嗎!”她沒提陳美世,眼珠一轉,想到了什麽,繼續說道,“你別擔心,三日後家宴,他請了不少官場上的朋友,到時候定會放我出去的。”
陳湛自然明白這個“他”指的是誰,倚靠在柴門邊,坐下,說道:“那我就在這兒一直陪着娘。”
這淚水剛抹完一臉又糊了一臉,麥芒不耐煩地說道:“你在這兒陪着我有什麽用!被他打不說,也壓根兒救不出我!”她默默地把“有個屁用”吞了回去。
陳湛低下頭,背影倒映在門上顯得格外落寞。麥芒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緩緩撫摩他的倒影——有病吧,在這兒受這個罪。
陳湛低聲說道:“娘,我知道了。等我長大了,一定為您做主。”
麥芒抹掉一把感動淚,回道:“好,娘相信你。”——相信等你長大做主,我屍骨都被腐沒了。
陳湛鬥志昂揚地走了,麥芒無力地癱倒在地上。她頭一回知道,原來流眼淚也是這麽耗體力的一件事啊!
麥芒就這樣靜靜地在地上躺着,剛開始是挺舒服的,畢竟,躺是她最喜歡的運動,沒有之一。可時間一長,就哪兒哪兒都不對勁了。正值盛夏,她身上還裹着不知道多少層的衣服,沾滿了血,淚,汗,渾身黏滋滋的,一會兒覺得這兒癢,一會兒又覺得那兒刺。她一邊熬着,一邊盯着那扇柴門,心想:古代這木門這麽破,應該随便撞撞就能撞開了吧。
又過了一會會兒,她就熬不下去了,跳起來,擺好沖刺姿勢。
一!
二!
等一下,還是先去掂量掂量柴門的質量吧,別把秦蓮香這好不容易修複好的小身子骨撞壞了。
麥芒走到柴門邊,上揉揉,下搓搓,錘一錘,敲一敲,正想着古代這柴房的木門還是挺結實的,結果......門就開了。
她敲了敲,柴房門就開了。她真的什麽都沒幹,秦蓮香應該也沒什麽力大如牛的特技吧......
麥芒走到柴房外,定睛一看......門壓根兒就沒鎖。
搞了半天,以前秦蓮香經常被關在柴房裏,跟兒子隔着柴門傷心地哭,這場悲劇原來特麽是個搞笑片啊!
麥芒忍不住念叨:“難怪那小子剛剛說一起逃。古代要都是靠個人品德關人的話,那像她這樣,嗯,品德高尚的話,就永遠都不會被關住了,想想就開心。”
柴房外面一片寂靜,看不見任何燈光,也聽不到一點人聲兒,不愧是整座陳府唯二冷清的地方。麥芒循着記憶,艱辛越過堆在柴房外院子裏的幹柴,很快就瞄見了一口深井。渾身黏滋滋,髒兮兮的,在這樣微風習習的夏日夜晚,沖個涼水澡該多麽舒坦啊。
麥芒費力打上半桶水,因為這身體力氣太小,打不起一桶水。她再次确認此地的偏僻後,毫不猶豫,三下五除二就扒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下意識地,她就看向了自己的新身體。
瘦,真特麽的瘦,她估計餓上十天半個月也達不到這樣的效果,重點還是哪兒哪兒都瘦,該瘦的地方瘦就算了,那些不該瘦的地方也瘦。
麥芒審閱完,晃晃頭,甩掉臉紅,想舉起半桶水,從頭上澆下去,感受那清涼從頭發絲貫徹到腳趾頭,可是......她沒舉得起來。麥芒只得不舍小心地往腳上澆了一點,兩腳一搓,一層灰水。剩下的小半桶水從頭頂淋下,微風推動着水珠在肌膚上撫摩,我去!
麥芒立即蹲下,蜷成一團,保護重要部位,但,怎麽也遮不住......全部。她擡起頭,來人還不是什麽小厮,而是陳美世的弟弟陳肖世!
陳肖世臉紅到了耳朵根,面上卻還是強裝鎮定道:“你在幹什麽!”
聽他一開口,麥芒趕緊噼裏啪啦地說道:“陳肖世,這件事傳出去就是弟嫂不潔,我被浸豬籠,你,你也得不了好!”
陳肖世逼近一步,又逼近一步。
麥芒慫了,“別啊,我都是個老女人了,你放過我吧,我還不想死呢。你要是缺女人,我給你找啊!”
陳肖世停下腳步,瞄了她一眼,開始解外套。
其實,陳肖世長得溫文儒雅,比陳美世看着順眼多了,而且他還潔身自好,至今沒有娶妻,甚至都沒有納通房。麥芒低下頭,小聲嘀咕:“你要是真想那什麽,可絕對不能說出去,還要對我負責,還......”
嗯?
好像是一件衣服落在了自己身上,麥芒擡起頭,發現自個兒身上正落着陳肖世的外套。這,陳肖世怎麽和秦蓮香記憶裏的怯懦樣子不太一樣啊!倒也是難得,居然還有秦蓮香覺得怯懦的人。
她疑惑地擡起頭,正對上陳肖世的眸子,心裏隐隐有了個猜測。
“1314號,閉嘴,把衣服穿好。”
“大仙?”麥芒激動地站起來,然後,外套就滑落了,滑落了......
大仙一愣,臉漲得通紅,趕忙背過身去,說道:“你,你先穿上衣服再說話。”
看到他這樣子,麥芒一邊套上他的外套,一邊忍不住嘴賤地調侃道:“大仙,這身體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的,前後一個樣,你有什麽好害羞的?”
聽了她的話,大仙不由就想起了剛剛看到的風景,只覺得臉更燙了,呵斥道:“閉嘴,不然,不然,扣你積分!”想他活了不知多少年,就沒遇到過這樣尴尬的局面,沒遇到過她這樣的女人,他由衷地肯定她完不成任務!
積分?
這兩個字一出,麥芒立即規規矩矩閉上了嘴,系上扣子,外套松松垮垮地挂在她的身上,典型的男友襯衫型,她看了眼散落在地的,無比髒的衣服,大概明白為什麽大仙不撿她的衣服,而是寧願脫給她了。走到井邊,她再哼哧哼哧地打起半桶水,開始洗衣服,準确的說,只能算是在水裏涮衣服。
大仙聽着身後的動靜好像不太對啊,想回頭又不敢,輕咳兩聲問道:“你穿好了吧?”
麥芒手上動作不停,又擠幹一件衣服,道:“早好了。”
早好了?
大仙回過身,便看到麥芒正穿着他的外套,蹲在地上,忙碌地洗衣服......
“大仙,我現在可以說話了吧。你把我送到這麽個破世界,我都沒個能正常說話的人,還好你來看我了。大仙,你人真好。”
人好?來看她?
怎麽可能!
“我日理萬機,哪兒有工夫來看你?”大仙說到這兒一愣,總算是想起了此行的正事,差點又忘了,忙道,“我來找你是有正事的。每個試驗者在任務前都要做個摸底調查,來,你回答兩個問題。”
麥芒疑惑:“那你上回怎麽沒問?”
大仙......這不是被你煩忘了嘛。工作失誤,難得的。
大仙沒應她,直接問:“如果你夫君動手打你,你會怎麽辦?”
麥芒回:“雙倍還給他!”
大仙瞄了她一眼:“......你打不過他吧。”
麥芒抹了把汗:“我原來的身體肯定沒問題,現在這個,打不過也要上啊!這是态度問題。”
大仙......你這态度,堪憂啊!
大仙又問:“如果你夫君嫌棄你不懂情趣,你會怎麽辦?”
麥芒毫不猶豫,“那你讓他找別的懂情趣的去呀。”
大仙......
麥芒将衣服晾在井邊上,接着說道:“大仙,我覺得你這些問題都不成立,因為我肯定不會找一個這樣的丈夫。”
大仙呵呵一笑:“可是,秦香蓮幫你找了個。”
麥芒......
大仙看着麥芒怔傻的模樣,手一揮,給了她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已經準備好着手找下一個實驗目标。
麥芒在後面低聲喊道:“大仙,別走啊,我衣服還沒幹呢!”
大仙腳步一頓,繼續往前走,暗想:你沒衣服穿,關我什麽事,誰要陪你在這破柴房院子裏待着。
“大仙,你衣服還在我身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