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她說謝謝他
修羽原來聽說陳導是個工作嚴肅嚴謹的人，第一次面對面交流，難免有些緊張。可她慢慢發現：陳導從攝影機前離開以後，和人交流起來，是會讓人覺得親切的。
他的親切，不是那種笑眯眯的，依舊寡言，但說話的語氣不會讓人覺得有壓迫感，他和修羽針對小說故事架構進行了一些細節上的探讨。
出乎修羽意料的是：陳導将故事裏一些很不容易被發現的小細節，看得很清楚，抛給修羽的話題，都是關于這些細微之處的。
似乎就是一種文藝工作者之間的相通感，修羽在這一場為時不長的對話裏，決定了要和劇組合作，又一次生出了對于文字工作的渴望。
在回去的路上，莫羨對修羽說“隐藏在你心底的熱愛，即使短暫休眠了，也終會有醒來的那一天的，時間早晚的問題。”
聽到他這麽說，除了感動外，修羽心底生出一絲隐隐痛意，她基本可以确定的是：莫羨會放下賽車，是因為莫?o......
莫?o亡于車禍，莫家爸媽，只有莫羨一個孩子了......
“話說，你剛才和偶像見面的時候，可真是一臉癡相。”莫羨不想修羽的好心情被那些細微情緒拉扯，适時轉移了話題。
“要你管？”修羽白了他一眼，緊接着又笑了，仔細想想，好像确實如莫羨所說，剛才自己的眼睛裏，的确冒着星星。
見到那個幹淨高大，笑容好看的男孩子的時候，修羽目不轉睛地看着他，男孩子在導演的介紹下，和修羽打了招呼。
修羽注意到，男孩子只帶了一個工作人員，不禁想到“男孩平時都是自己打理自己”的傳言。
不被公司太過重視的藝人，其實境遇比一般的職場人，好不到哪裏去，甚至可以說比他們還要慘......
事務繁多，全都要靠自己打點，跑完通告回到B市，還要自己訂出租車......
修羽生出一種念頭：眼前的大男孩，要是能憑借自己的這部作品火了，那可就太好了！她自認為不是什麽高風亮節的人，作品被改編，本就是互惠互利的事――編寫故事的作者和出演的主演，都能因此收獲更大的知名度，開拓更廣的市場。
男孩子周身透出的淡然和不争不搶，和修羽想象中的差不離，這讓她堅定了想要幫助他的念頭。
莫羨打趣說修羽是傳說中的姨母粉，為對方操碎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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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沐不值得我幫？”修羽反問。
莫羨沒有随意回答，想了一會兒才說“阿沐确實被我看好，第一次看到他的路人照的時候，就覺得他的笑容很幹淨。我私下通過朋友了解了一下，他也确實沒什麽硬傷，低調謙虛。這樣的年輕人，應該有個好機會的。”
修羽聽到他的話，覺得好笑“年輕人？莫老板，你也沒多大年紀。”
“咱心理年齡成熟不是？”
“哈哈哈哈，還有争着搶着說自己老的~”
聽到修羽大笑，莫羨才覺得心安了。
他喜歡看她的笑容，聽她的笑聲。從前，因為他，因為莫家，修羽哭得太多次了，他不想再看到她哭泣的樣子。
***
阿沐試鏡的時候，導演只要求他表現了兩個不同狀态的眼神。
修羽很清楚這樣要求的原因。
這次改編的作品，是一個朝堂江湖相互關聯，相互較量的故事。
主人公是一個表面溫潤如玉，內心腹黑縱橫的設定，他是家族背後最強大的“軍師”，專門負責出謀劃策的。
外表和內心截然相反的特質，讓這個人物演繹起來有不小的困難，眼神戲的到位與否，直接決定了角色的成敗。
修羽一開始不是沒有擔心的，畢竟阿沐只有二十二歲，對于這樣的挑戰，能否駕馭得了，都是值得衡量的問題。
陳導選角色的标準，修羽不是沒有耳聞，倘若阿沐沒有達到他內心的那條準線，怕是“兇多吉少”。
表面溫潤、笑容溫和的表現，對于阿沐來說，基本等于本色出演，并無難度，修羽并不擔心，可腹黑心機呢？
她安靜地坐在導演和編劇身邊，忐忑又期待地看着阿沐。
當阿沐對着鏡頭，眼神平靜，沒有一絲溫度，唇角浮現出似有似無的笑意的時候，修羽只覺得雞皮疙瘩起了一脊背，她本能地看向坐在身側的陳導，從他的眼神裏，修羽确定：陳導和自己的看法基本一致――阿沐，就是這個故事的男主。
找到了合适的扮演人選，加上對于故事的尊重性改編，這部劇本身就沒有什麽大問題了，莫羨公司的宣傳力度，修羽從來沒有懷疑過。信息爆炸的時代，互聯網是宣發的主戰#場，每天都能在微信公衆號、微博頭條上看到各種各樣的推薦信息。
陳導很清楚，宣發力度是把雙刃劍，觀衆不是傻子，作品的質量，直接影響着它的口碑，也最有可能成為“毀了一個演員前途”的轉折點。
這樣的例子太多了。
有些演員的演技本來是有更大進步空間的，可宣傳號對他（她）某一個角色的過度渲染，讓觀衆對他的印象定了性，便很難也有更大的突破。
還有一種情況是：明明只有八十分的作品，卻偏偏往一百二十分上說，結果觀衆看完之後，大失所望，也就傷了口碑，得不償失。
修羽看到了阿沐的潛力，自然堅定了“幫一把”的想法，便決定全程參與作品拍攝制作過程。
下一階段的劇本圍讀，是很關鍵的一步。
陳導表達了他的看法：劇本圍讀的周期，一定要長一點，吃不透人物內心，是很難推進拍攝的，還有可能成為拍攝的阻礙。
聽到他這麽說，修羽覺得慶幸，能和這樣理念的團隊合作，将是受益終身的。
***
莫羨聽說修羽索性搬進了劇組，自然只能借着探班的名義去看她。
這天，當他帶着給劇組準備的咖啡車抵達的時候，沒看見任何人。
副導演說主創們都在圍讀劇本，連午飯到現在都還沒吃。
“午飯還是‘喬媽媽的廚房’提供的？”莫羨好奇，順便問了一句。
副導演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莫羨聞言，在心裏嘀咕：真是財迷啊，都去做顧問了，還不肯放下給劇組供餐的賺錢機會~
當他跟着副導演走進劇本圍讀間的時候，透過落地窗戶，看到裏面圍坐在長桌四周的主創人員。
修羽帶着一頂白色的鴨舌帽，手裏拿着劇本，一臉認真地發表着自己的觀點“這個時候，知許其實是動了‘犧牲掉盛晨’的念頭的。”
一旁的陳導微微點了點頭，阿岚則直接接了修羽的話“對~只有真正意識到可能‘此生再也見不到這個人’的時候，知許才會意識到內心的變化，才肯承認自己是動了心的。”
阿沐坐在修羽的對面，他聽修羽解析的時候，很認真，手裏拿着錄音筆，一看就是動了想要“回去後反複揣摩”的心思。
“說說你的看法。”陳導這句，是對阿沐說的，他一向喜歡聽取多方意見，不光是來自寫故事的人，還有演繹故事的人。
“那就是面上表現得不在意，其實內心已經不知所措了。”阿沐嘗試着說了自己的理解。
莫羨注意到，阿沐在表達自己看法的時候，态度不卑不亢，但語氣裏卻是透着足夠自信的，他想起那天在電話裏，修羽給阿沐的評價――有悟性。
“恩~”陳導點頭表示肯定，心裏已經開始在計劃這個鏡頭應該如何設計和處理了。
莫羨站在玻璃窗外，看着屋子裏坐着的人，突然不忍心打斷了，敬業認真的氛圍，确實容易讓人忘記吃飯，他不再覺得他們的行為是有些“誇張”了。
修羽認真誠懇的神色，淡然周到的語氣，即使不施粉黛，坐在那裏，也會讓人移不開目光。
看着修羽的莫羨，意識到：自己的無心之舉，極有可能讓修羽再次找到屬于她自己的意義，她對于文字的喜愛，可能超出了她自己的預估。
莫羨想到那天晚上父親對修羽說的那句“不寫，可惜了”，配上此刻眼前的畫面，觸動自然更深了。
修羽自己作為當事人，自然感觸更深：她已經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坐在這裏，內心真切地感受到寧靜，不被任何傷心所困擾，完全沉浸在故事裏，身邊坐着的人們，就像和她并肩作戰的“戰#友”一般，他們正在共同賦予一樣東西全新的生命，意義。
那些孤零零躺在劇本上的文字，正在被具體化，形象化，情感化，豐富化，這讓修羽覺得她自己也跟着變得鮮活起來了。原本以為“不會提起興趣”的定論被推翻了，被推翻的一刻，她的內心，竟然是喜悅更多些的。
修羽喜歡莫羨送給她的這份生日禮物，沒有什麽，會比“有人帶着你，走向更好的狀态”，更值得雀躍的了。
修羽微微擡頭，看見對面落地窗外站着的身影。
他正在看着她笑。
謝謝你，我親愛的莫先生。
修羽在心裏默念。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啦~
今天涼快，寫得順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