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多情話凄涼
“好，皇後說什麽就是什麽。”高緯一臉寵溺地望着馮小憐。“可是……”馮小憐右手輕輕拂着臉頰，輕聲道：“慕容千語混入軍中，皇上可不能因為安德王立下戰功就偏袒哦！”
“好！”高緯指着臺下的我道：“安德王有功，但是功勞是功勞，過錯是過錯，将……将這個女的押入大牢！聽候皇後娘娘發落！”
鹽粽子堅決為我求情，将一應過錯歸結到他自己身上，一些大臣也紛紛站出來，道安德王立下戰功，安德王的未婚妻何以從輕發落雲雲。但高緯才不管這些，他只聽從馮小憐的意思。我在鹽粽子痛心疾首的目光中被侍衛拖走，還不忘給他個不必過于擔心的眼神，大義凜然的樣子讓我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
沒想到我居然也有下大牢的一天，這些地方陰暗潮濕，散發的惡心的怪異味道，牢裏的人有些目光呆滞耷拉着腦袋，有些大喊着冤屈，一看就是剛進來的。只是我以為這牢房是一人一間的，誰知道居然裏面關了五個人，我被他們無情地退了進去，裏面的人像是見慣了這種場景，只聽一個披頭散發的女的說了句：“又來了個倒黴的。”
我遠遠高估了自己的堅強，惡劣的環境尚且可以忍受，不潔的飯食卻讓我很反胃，另外幾個居然吃的狼吞虎咽。我不愛與他們說話，靜靜找了個角落，一開始蹲着，時間長了索性就坐地上。“你不吃啊？”她們看了我一眼，我剛要說話，那人已經喜滋滋地搶了過去，吃了個幹淨。我無奈的望着，不好吃也就罷了，還不幹淨，怎麽能吃得下去。
可是一天就這一頓飯，到了下午也沒人來看看我，到了晚上其他幾個女人已經打着呼嚕睡了過去，我偏偏餓得難受，加上他們此起彼伏的鼾聲，讓我越發的煩躁。
第二天我被人拖到了隆基堂，侍衛拉我來的時候逼我跪下，我有氣無力，見這裏只有鹽粽子和馮小憐兩人，索性坐在地上了。“你還好嗎？”鹽粽子關切的過來問道。
“好餓，肚子都扁了，一晚上也沒睡好覺……”我委屈兮兮地說。
馮小憐冷冷朝這邊望了一眼，我這才仔細擡頭看她。她神色倨傲而冷淡，眼神中夾雜着說不上來的怨恨，她一身寶石藍純色錦衣，束胸襯托出袖長的脖頸，外面穿一件長衣，微微露出香肩，一根同色的束帶顯得纖腰盈盈不堪一握，寬大的袖子與曳地的裙擺在妩媚中增添雍容貴氣。我的眼睛不禁移到上面，她頭上只簡單挽了個髻，長發如瀑披在後面，發髻上斜斜插着一支只有皇後才能戴的紫金鳳釵，顯示着她高高在上的位置。絕美的臉龐膚白如雪，眉如遠黛，唇若櫻桃，唯有一雙美麗的眼睛帶着冰冷的決絕，只有在看向鹽粽子的時候，眼睛裏有了稍許溫情，卻又轉瞬即逝。
“你對她做了什麽？”鹽粽子看到我虛弱的樣子，對她說話的語氣中帶了些質問。
她瞥了鹽粽子一眼，帶着萬分的不屑，道：“本宮真要對她做什麽，你現在恐怕見不到她了。”
眼前的馮小憐讓我覺得陌生了，曾幾何時，她宣召我進宮陪她聊天，她對很多人都不好，至少對我還是存了一份好意的，尤其是她對鹽粽子的情誼是那般熱烈。可她自稱“本宮”，用那樣充滿隔閡的語氣對鹽粽子說出來，我不禁想，是她變了，還是鹽粽子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情？
我不願意他們之間再增加誤會，忙解釋道：“不曾有人難為我，只是牢房裏的飯實在沒有胃口。”
她悠悠道：“深山野嶺裏出來的也這樣嬌貴，本宮小時候連那樣的飯菜都求而不得。”
她對我雖是嘲諷，說的也是事實。
“你要怎樣才能放了她？”鹽粽子問她。
她嫣然一笑，美麗的眼睛用探尋的目光看着高延宗，道：“安德王是在跟本宮談條件嗎？”
“皇後娘娘想要做什麽？”高延宗望着她，眼神中充滿探究與好奇。
馮小憐眉眼之間的笑意更深了，一直笑出了聲，讓我覺得有些發毛。
她突然停住了笑聲，走到高延宗面前，塗着大紅色蔻丹的纖纖玉手似乎要伸向高延宗，又停在了半空，輕聲道：“我想要什麽，王爺你不知道嗎？你是不是覺得我什麽都有了，可是我還是覺得自己一無所有，真的……”她的聲音突然有了一絲哽咽。
多情寵後與風流王爺的故事，連我都要動容了，偏偏平時嬉皮笑臉的高延宗正兒八經地這樣回答她：“皇後娘娘有天下女人至尊的後位，有皇上的萬千寵愛。”
“還有呢？”馮小憐問道。
高延宗還是回答得一板一眼，正兒八經，跟平時吊兒郎當的樣子判若兩人。“皇後娘娘還有傾國傾城的容顏，美貌足矣蓋過天底下任何一個女人……”
“那你為什麽不喜歡我！”不待高延宗說完，馮小憐便已經将這話脫口而出，我忙環視一周确認宮人太監都被支開了，才安下心來。
她痛徹心扉地說：“耿烨騙我說你在宮裏需要耳目，我就義無反顧的進宮，從此飛不出這座深宮，要天天面對一個自己不愛的人，要對他的恩寵千恩萬謝；你就不曾對我有過一點點的上心，還懷疑我……”
高延宗眉頭深鎖，語氣中帶了歉意，道：“抱歉，那事是我冤枉你了。”
“哦？那慕容千語可知道此事？”馮小憐挑了眉頭問。
鹽粽子不說話，他不樂意我知道這件事情。我道：“我早就猜到了，是花婕妤派人來刺殺我；王爺早就隐約告訴過我，此事并非娘娘所為，不讓我冤枉了娘娘。”
我極力解釋，并非懼怕馮小憐會将我如何，而是可憐她對鹽粽子的一番心意。
馮小憐對我的話置若罔聞，一雙美目只是一直看着鹽粽子，說：“王爺，當你懷疑我派人殺慕容千語的時候，你怒氣沖沖地跑進宮來質問我；當你知道幕後主使是花輕屏的時候，你怎麽不去質問她啊，你還花盡心思打點好冷宮的下人，生怕她受多少委屈；你說你愛慕容千語，我比不過她，那也就罷了，可是在你心裏，我竟然連花輕屏那個賤人都比不過嗎？”
鹽粽子稍稍有些動容，态度卻強硬了起來：“是誰巧心安排，讓輕屏在宮中遇見皇上懷上龍種？是誰又把輕屏的孩子打掉，讓她此生不能生育？誰又在宮裏對她百般刁難，難道本王不知道嗎？她已經是個極為可憐之人，娘娘何必與這樣的人計較？”
這話讓我心裏頗為不爽，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我與她一起長大的情分，她卻派人殺我，我對她再無一點點的情誼。只是高延宗啊，難道就因為她是弱者，就可以抹殺她的罪過嗎？
“因為她可憐，所以就格外惹人憐惜；本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就不值得一點憐惜，就罪大惡極，呵呵，天下居然有這樣的道理！”馮小憐嘲諷道。
鹽粽子的語氣軟了下來，帶了一點溫柔，道：“小憐，我知道輕屏在王府的時候經常為難你，害你差點丢了性命，我只是看在一起長大的情分可憐她，并不是原諒她。我只是不想從前溫婉柔美的馮小憐，如今變得滿心怨念，曾經你剛剛進王府的時候，還是那樣天真爛漫……”
“天真爛漫？你喜歡我剛進府時候的天真爛漫，仿佛看到了你心心念念的千語，對不對？”馮小憐一語道破，讓高延宗有些尴尬。
空氣中有了一瞬間的凝滞，良久，高延宗開口打破這一室安靜，道：“我今天來，本是希望你放了千語。我知道你為了我付出了很多，不管是我知道的還是不知道的，都是我無法給予相等回報的，高延宗銘感在心，更加愧疚在心。你的心思我懂，但是我無法愛你，正如我愛着千語，千語卻心裏裝着別人一樣。喜歡若能控制，就不是喜歡了，喜歡是發自內心的，連自己都左右不了的。”
“所以……你答應陪我一整天，我立刻放了千語，我可以把高緯支出去，你只要點頭答應就可以。”馮小憐雙手搭在她的兩肩，眼眸中有無限的情意，顧盼生姿，說不盡的風情。這麽看來，他倆站在一起，倒真像一對璧人。
鹽粽子并沒有表現的很吃驚，也沒有表現的彷佛自己受了很大的屈辱一樣，任由她的雙手搭在自己肩膀上，輕聲道：“你在宮裏過的并不開心，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想辦法帶你離開皇宮。我說這些并不是為了救千語，我真心希望你能快樂。”
“我們兩個一起走嗎？”馮小憐的眼神中透着光亮，顯出無限的希翼。這個女人發自內心的一笑，更加美不勝收。
高延宗低下頭，說：“找個不認識你的地方，你可以找個愛你疼你的人，過普通女子的日子，我會派人照顧你的生活，盡我所能給你最大的生活保障。”
馮小憐的笑容慢慢變成了嘲諷，她驀地推了鹽粽子一把，向後退後，仰天大笑道：“哈哈！找個愛我疼我的人在一起，那跟現在有什麽區別？高緯也愛我啊，他對我言聽計從，我也有最大的生活保障，何須你安德王苦心安排？”
她的表情突然變得猙獰，語氣淩厲，道：“安德王真的太高看自己了，你就算答應了我遠走高飛，我還不一定願意跟你走呢！從你上一次踏出我的宮殿開始，我就決心不再為你做任何事情，我不想再因為愛你而傷心欲絕，我不想再因為愛你而偷偷哭泣。我的痛苦雖然不是你故意造成的，卻全部因你而起，我要把這些痛苦加倍的還給你，讓你試試什麽是痛不欲生的滋味！”
“皇上駕到！”門外忽然傳來內監的通報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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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是深情，總是被辜負。于馮小憐是，于安德王是，于慕容千語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