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傾世畫中人
在湖邊的偏殿，裳夫人換上我的舞衣，匆忙吩咐人将我送出宮去，門外忽的傳來“皇上駕到”的聲音，我未來得及躲起來，宇文邕已經大步走進來，裳夫人臉色大變。
“愛妃方才一舞，傾國傾城。”宇文邕贊道。
裳夫人神色微囧，随即笑道：“皇上謬贊了，妾身拙舞，皇上不要笑話臣妾才好。”
“小語怎麽在這裏？”他依然笑着，不看我，只看着裳夫人。
裳夫人支支吾吾道：“小……呃……”
我急中生智，如大家閨秀般行禮道：“小女王允芷參見皇上，家父乃當朝員外王具階。小女先前曾随家母進宮見過裳夫人，裳夫人愛惜小女，特召小女進宮時常陪伴。”
“原來是王愛卿之女，長得倒有幾分像小語，快起來吧！裳夫人喜歡你，你就在宮裏多待一陣子。”皇上與我一搭一唱，配合的天衣無縫，裳夫人不明就裏，在原地目瞪口呆。
宇文邕拍拍裳夫人的肩膀，贊道道：“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愛妃的舞驚為天人，朕都看呆了。但朕好奇，湖水不淺，你是怎樣站在湖裏跳舞的？那些琉璃瓶子怎麽那麽好聽？”
裳夫人壓抑着心中的無盡困惑，道：“臣妾事先讓人鑿了木樁子放在湖中，琉璃瓶裏放了不同分量的水，敲擊起來會有不同的聲音。”
“那首歌呢？”
“歌詞……是小慕容離開宮裏之前幫臣妾寫的，曹琴師譜的曲子，唱歌的是曹琴師帶來的盈盈姑娘。”裳夫人如實答道。
皇上點頭贊嘆，道：“愛妃有心了，霓裳宮裏的人朕重重有賞。朕許久不見小語了，待會兒能不能讓這位王姑娘去朕那裏一趟。”
裳夫人只有聽從的份兒，道：“謝皇上，臣妾遵旨。”
宇文邕離開後，裳夫人臉色突變，揚手一巴掌打在我臉上，怒道：“什麽王姑娘？這究竟怎麽回事？”
我捂着吃痛的臉，覺得有些好笑，道：“皇上偷偷将我送出宮，裳夫人都能查到我在王大人府中，就說明夫人已經都知道了。請裳夫人恕罪。”
她臉色變得鐵青，繡着珍珠的繡花鞋一腳踢翻了離她最近的一盞桂花，恨道：“真是我的好皇上！皇上，你以為給慕容千語換個身份，當年的聖旨就可以不作數，就可以堂而皇之地讓她做你的女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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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頭酸澀，早知是如今的場景，卻還是心甘情願地願意沖破一切阻擾與他在一起，凄凄道：“宮裏從來都不只有一個女人，上有皇後，有最受寵愛的您，還有昭儀婕妤美人，夫人為何獨獨容不下我呢？”
她鬓角的一縷頭發滑落下來，顧不上修整，她苦笑道：“皇上當年根基未穩，需要朝中大臣的支持，什麽昭儀婕妤美人，都是皇上娶來當擺設的，就連椒房殿那一位，娶來不過為了暫時安撫突厥。但你不一樣，他娶你對朝政沒有一丁點好處，還要冒着天下之大不帏，違抗他當年昭告過天下的聖旨。你不一樣，你根本不一樣……”
旁邊的宮女急忙勸道：“娘娘切莫動氣……”
如果真的不一樣，我是欣慰的。
她又何嘗不是宇文邕為了安撫宇文護才娶進宮來的呢？但她愛上了皇上，巧妙地在皇上和宇文護中間周旋，最後背叛選擇背叛宇文護，堅定地站在皇上這邊。做皇上的女人，尤其是一個愛皇上的女人，真真是不易的。
裳夫人定了定神，吩咐道：“皇上要見她，把臉給拾掇拾掇。”丫鬟們忙過來幫我洗漱、用熟雞蛋揉，重新裝扮一番，我對着鏡子，這樣就看不出挨過巴掌了。
未央宮裏有個偏殿，那裏是皇上的個人空間，從來不許任何人踏足。宇文邕拉着我的手說：“來，小語，我讓你看樣東西。”
偏殿的牆上有一副畫像，畫裏一個妙齡女子站在岸邊，嗅着手裏一支蒹葭，這個妙齡女子基本是我的模樣，穿着我跳舞時候的黃色衣衫。我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道：“皇上好厲害，才這麽短的時間就畫完了。”
他淺笑，說：“這幅畫，這是我十幾歲的時候畫的。”
我不可置信，這怎麽可能呢？他道：“那時候看到‘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腦海中立馬呈現這幅畫，後來就把它畫下來了。後來朕遇見你，就覺得你跟畫裏的人長得真像，無論是帶笑的眉眼，還是這天真爛漫的模樣，都像你。也可以說，你像她。”
我感覺她在逗我，便道：“是嗎，皇上十幾歲的時候，就預料到小語今天會穿這件黃色的衣衫嗎？”
“當然不是。”他搖搖頭，道：“朕讓司衣局特意制了畫裏這件黃色衣衫，準備當做禮物送給你。誰知道，今晚竟機緣巧合地讓你穿上了，竟像是命中注定。”
我又驚又喜，又不可置信。
門外有人來報，司衣局女官有要事要見皇上，宇文邕說了一個字：“傳！”
宇文邕偷笑道：“你在這裏等着，不準出去。”我點點頭。
我透過偏殿的門縫偷偷向外瞧着，只見司衣局女官滿臉焦慮、跌跌撞撞地前來，跪下便道：“奴婢罪該萬死，請皇上降罪！”
宇文邕咳了一聲，故作威嚴，兇巴巴道：“你犯了什麽事啊？”
“皇上前幾天讓奴婢比着圖紙做的衣服，奴婢做好了，本來打算明天呈給皇上的，誰知……誰知……”
“誰知怎麽啦？”宇文邕衣服生氣的樣子。
司衣局女官忐忑道：“誰知道今晚，裳夫人突然要舞衣，下面的人不懂事就把皇上要的那件一起送去了。誰知……誰知……”
“誰知又怎麽啦？結巴了？”宇文邕急不可耐，我在偏殿裏偷偷捂着嘴笑。
“誰知裳夫人……裳夫人讓慕容掌宮試衣服，慕容掌宮眼光是真好啊，別的不挑，偏偏挑了挑了那一件，穿上了就不脫下來了，裳夫人又發了話，奴婢不敢不聽，更不敢說那衣服是皇上要的，就……請皇上再給奴婢寬限幾天，奴婢一定再做一件！”我聽了後笑的更加合不攏嘴。
皇上又佯裝咳了一聲，道：“算了，你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朕就賞你十兩金子吧！不過你記住，慕容掌宮已經回齊國了，你見到的是王員外家的大小姐。”
女官擡起頭一楞，茫然不知皇上為何不罰反而獎她，忙道：“是，是，奴婢知道了！奴婢謝皇上！”
我看着那幅畫，畫裏的女子眉清目秀，巧笑倩兮，細看五官與我并不完全相似，拼湊起來卻十足是我的模樣和神态。
三生有幸，我竟是你畫中的人，好像前生注定。
你也是我歌詞裏的夢。
“現在信了嗎？”宇文邕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我道：“畫裏的我似乎比我本人要端莊一點點。”
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看來小語承認畫裏的是你喽？”
我低頭羞赧道：“能夠做皇上小時候的夢中情人，何樂而不為？”他笑着把我圈入懷中，我順勢抱住他，就像抱着一棵大樹一樣。
“裳兒打你了？”他柔聲問我。
雖然極力隐藏，終究還是瞞不過他，我低聲道：“沒事，是我氣的她。”他輕撫我的臉，心疼地說：“裳兒過分了。”
“那首歌叫什麽名字？真好聽。”
“叫《未央》，歌詞寫得好嗎？”
“當然好，小語寫得怎麽會差……”
－－－－－－題外話－－－－－－
男女主角這麽膩歪，後宮女人們也該出手管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