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魚戲蓮葉間
是該好好算算這筆賬了。
第一，想我跟鹽粽子這厮厮混了這麽多年，自以為感情不是兄妹勝似兄妹，他竟然一直隐藏自己的身份，這簡直就是在挑戰我們之間的相互信賴；
第二，他讓綠蘿在我身邊，美其名曰是照顧，衣食住行全在綠蘿的眼皮子底下，比如我洗澡的時候，綠蘿站在旁邊，美其名曰照顧我，這種感覺相當詭異；第三，鹽粽子究竟是從哪裏給我弄來的牡丹花的被子、牡丹花的枕頭、牡丹花的床簾，還是一整套的，土，土的掉渣……
鹽粽子猥瑣一笑，說：“第一，本王爺不告訴你本王爺是王爺這件事情吧，是因為當時你年紀小，想等你大了再告訴你，這麽多年過去了，還是覺得你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也就一直沒告訴你。第二，綠蘿盯着你洗澡是擔心你在桶裏淹死了，師傅托付我好好照顧你，我必須事無巨細照顧周到。第三，我只吩咐下人把你房間裝飾成适合小姑娘居住的樣子，誰知道府裏正好有牡丹花的，本王爺又不用，就順便給你用上了。”
“聽說外面有很多好玩的東西，我要出去玩！”我立馬轉換話題。
“好。讓管家陪你去，你必須聽他的話，不準亂跑，天黑前必須回來。”
我一直以為管家都是五十多歲一把胡子的老大爺，沒想到這王府管家卻這麽年輕。管家名叫耿烨，羽扇綸巾，長得一副勤勤懇懇、忠誠不二、真誠踏實、童叟無欺的文弱書生模樣。
耿管家帶我大搖大擺奏出王府，順便回頭望了王府一眼，正中央牌匾上用描金字體刻着“安德王府”四個正楷大字，相當氣魄。來的時候睡着了，都不知道王府如此氣派。
邺城作為齊國王室所在，白日裏甚是繁華，作為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我一直處在眼花缭亂的狀态中。我喜歡一排排鱗次栉比的建築，喜歡大街上不絕于耳的叫賣聲，喜歡這些熙熙攘攘的人群，喜歡琳琅滿目的小攤。
心裏對鹽粽子充滿了感激，若不是他把我帶到這裏來，我無法感受這大千世界、滾滾紅塵。蓬萊島寧靜無憂，花花世界卻讓人心潮澎湃。
看上什麽就買什麽，小耿哥哥一邊給我介紹什麽好吃什麽好玩，一邊在後面跟着付錢，甚是辛苦。
鹽粽子的後花園極為寬闊，炎炎夏日正是萬物生長最為茂盛之時。穿過如茵綠樹，曲徑通幽處，一片湖泊出現在眼前，景物豁然開朗。小湖裏，正有接天蓮葉與映日荷花，湖中心圓圓的一團是粉色荷花，沿湖而開的呈彎彎月牙形的是白色荷花。
耿管家撐着船載我摘了幾朵紅蓮幾朵白荷，一邊搖着船槳一邊向我介紹：“千語啊，你看，這花的造型也是有講究的，紅蓮為日，故而放在湖中央；白荷為月，便依湖而植。這不僅符合風水之理，更是顯示我們王爺以當今皇上為中心，自己則盡忠為臣的道理啊！”
我說：“我記得，這些白荷花好像是我伯父培植的，師兄說流觞曲水裏培植的白荷顏色更為純淨，所以派人移了一些過來。師兄怕白荷和紅蓮放在一起，代代繁衍下去，會失去他們本來的樣子，就讓人種在湖邊上了。”
耿管家用衣袖擦了擦額頭，道：“這……我也只是試着揣度一下王爺的意思，王爺匠心獨運，可見不是我這等粗人能想到的。”
我心裏偷着樂了。鹽粽子每年冬天才離開海上，嚴冬裏帶着白荷花趕這麽遠的路，怎麽可能。耿管家有這一番拳拳為鹽粽子着想之心，當真是鹽粽子的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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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屋子裏擺放的白瓷甚是好看，光潔如玉，精美如雪，就像是蓬萊山上王公子的翩翩白衣。将湖水倒入其中，插上開得正好的紅蓮和結着花苞的白荷花，這麽往我的綠紗窗前一擺，微風襲來，滿室荷香。
後來，我又讓綠蘿派人搬了個大缸放到我的門口，我費了老鼻子勁把荷花連莖帶葉地種在裏面，水中幾尾小魚游來游去，與我“魚戲蓮葉間”的屏風遙相呼應。
當我滿意地像言棕子展現我的傑作時，鹽粽子說：“你這是嫌哥沒把你伺候好，準備抛卻紅塵，虔誠地拜服在觀音菩薩腳下？”
我眼睛一瞪：“鹽粽子你在說啥子？”
“看過觀音菩薩的畫像嗎？白色淨瓶插着蓮花，我還以為你要出家。”我心裏冷哼一聲。
鹽粽子給耿管家使個眼色，耿管家呼呼跑出去，又呼呼跑回來，手裏無比謹慎地捧着一個雕花盒子，鹽粽子拿出裏面的珠子，放在盛有蓮花的窄口瓷瓶上，說了句：“這是辟邪的，萬法寺的大師給開過光。”
“辟邪？怎麽神神叨叨的。”
鹽粽子詭異一笑，右手“彭”打開扇子，潇灑地踏出了門口。
我向來睡覺較早，睡時只覺得不太踏實，睜眼發現窗戶前面泛着光亮，荷花也顯得異常妖豔。“啊……鹽粽子！快來人吶！”我驚惶大喊。
住在外間的綠袖手裏持着燈燭匆匆跑到我窗前，接着又有幾個丫鬟匆匆趕來，我心定下來，指了指窗前的荷花。綠袖處事不驚的走過去，拿出一粒亮閃閃的東西來，溫柔一笑，道：“姑娘莫怕，這珠子名喚夜明珠，在夜裏亦可發光，想來是王爺擔心姑娘怕黑，才放了這夜明珠吧。不曾想，倒是驚着姑娘了。”
鹽粽子給我放珠子時候詭異一笑，還說“辟邪”，“開過光”，他什麽時候信過邪，我又什麽時候怕過黑？
第二天我闖到鹽粽子屋子裏的時候，他正在喝茶，一個沒端穩又接着把茶水給噴了出來，捧腹大笑了半刻鐘，後來就笑到地上去了。
我指着在地上蠕動的小烏龜，道：“你個烏龜王八蛋！”
－－－－－－題外話－－－－－－
鹽粽子，該讓你成為男一號還是男二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