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康寧急得半死,擔心的看着他家爺的反應。
只見他家公子聽到這個問題,只稍稍頓了下,很快神色正常的對蘇月恒道:“他去南邊接人去了。母親的奶嬷嬷田嬷嬷一家要回來了。父親遣他去接去了。”
聽着自家爺說的這麽輕描淡寫,康寧這時又恨不得給自家爺表功了。哪裏是國公爺讓人去的,分明是公子讓去的好不好。
當時大公子遣走世子爺,康寧真是在心裏大贊公子英明。大爺成親,将世子爺遣走,是再好不過的。一個可以避嫌,另一個,也是可以在這緊要關頭避一避蘇大小姐。
康寧跟在公子身邊,這些天可是沒少聽說蘇月華做的腌臜事兒的。也不知道世子爺心裏怎麽想的,就偏偏這麽喜歡這個食人花。
可他們再是不喜歡,但架不住世子爺喜歡啊。大公子也只好投鼠忌器,出手多有忍讓了。要不然,哼
哦,原來如此,蘇月恒明白了。難怪蘇月華那些天在家裏急得跳腳呢,原來是一直見不到人啊。
蘇月恒對沈熠沒什麽好奇,不過順口一問,很快撂過這話題,繼續下一個了:“我明天想去一趟湯家莊。”
沈珏輕皺了眉問道:“為何要急着明天去湯家莊?要不你還是等等,雖然現在大事是沒有了,但長寧他們清理也還要兩天的。等長寧他們處理好了你再去吧。”
蘇月恒趕緊解釋道:“是這樣的。我覺着這次的事情,雖然由外而起,但俗話說的好,蒼蠅不叮無縫蛋。莊子上的人也該好好清理一下了,尤其是這次竟然激起了民變,這事兒可不算小,還是要趕緊安撫的好。”
“長寧能讓你派去,想來他能力必定不俗,但長寧畢竟有些名不正言不順的,有許多方面,他肯定會束手束腳的。想也想的到,長寧能處理的估計也就是那些個勾結外人,裏應外合的那些人。其它的賞罰,他肯定是不便代勞的。”
“這畢竟是我的陪嫁莊子,有很多事情我去了才好處理,而且那些人、事,估計這次清理之後也要大大變動一下的,我想,無論如何我都不能不走上這一遭的。”
沈珏被說服了,月恒說的有道理。長寧只能處理莊子上的眼線等人,其他的他還真不好下手的。
沈珏點點頭:“也好,那我明天就陪你走一趟。”
蘇月恒一聽又猶豫了:“這不大好吧,你的身子弱,這些時候以來又連日辛勞,你估計也累的夠嗆。你還是就在家吧。我要不了多久也就回來了。”
聽蘇月恒說到自己的身體,沈珏默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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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見沈珏眼眸暗沉的樣子,蘇月恒心疼了。要不就一起?反正還要給他施針,也免得自己到時來回跑的。
打定主意的蘇月恒對沈珏道:“行,那我們就一同到莊子上住段時間。”
既然是要小住,那各樣的家夥什都要齊備才好,尤其是還有沈珏這個病人在,更是輕忽不得。
于是,蘇月恒忙忙的吩咐人收拾東西,又對魏紫、壽寧等人吩咐道:“明日一大早,你們先行過去。務必在大爺到莊子前,将屋子收拾好,尤其是被褥床榻、廚房等必須齊備。”魏紫、長寧忙忙的答應着。
既然要外出,那還是要請示過長輩才行的,蘇月恒跟沈珏商量着:“明兒個我們中午再走,也好讓魏紫他們多點時間準備。明早我去給母親請安的時候說說這事兒。”
說到這裏,蘇月恒又有點擔憂:“你說我這才進門幾天,翁姑都不侍奉的,就自己跑到莊子上去,不知夫人母親會不會心裏有疙瘩?尤其是還想将你一起帶走,母親不會更不放心吧?”
沈珏聽着蘇月恒這磕絆而快速的改口稱呼母親,不禁有些莞爾,沈珏輕輕搖搖頭道:“不會,明早請安我陪你 一起去,明日去莊子的事情,你不要說,我去說。”
蘇月恒真是松了一大口氣,自古婆媳關系都難處的很的。沈珏願意代勞跟婆婆說話,可就省了不少事兒了。
第二天一大早,沈珏果然帶着蘇月恒往鄭夫人的無棱院而去。
他們到時,無棱院裏已經很熱鬧了,擠擠挨挨的都是人。看着這滿屋子的莺莺燕燕,蘇月恒不禁在心裏吐槽,這鎮國公可是好豔福,看看這環肥燕瘦,溫婉嬌俏,各色美人足有七八個的。
原來這是鎮國公的妾室帶着女兒來給鄭夫人請安了。
沈珏估計是不常來,沒料到母親屋子裏竟然是這番景象。沈珏不自覺的輕皺了眉。
看到他們,鄭夫人意外之餘也很高興,忙忙的招手讓蘇月恒到身邊來。
蘇月恒疾步上前,福身一禮:“月恒給母親請安了。”
鄭夫人笑呵呵的拉過蘇月恒,嗔怪道:“看你這孩子,跟你們說了,不用一大早過來給我請安的,怎麽就不聽呢。快過來坐下。”
拉過兒媳婦,一看兒子那冷臉,鄭夫人當然是知道他不耐煩在這裏的。趕緊讓魯嬷嬷将兒子請到自己的小書房去稍坐了。
蘇月恒跟鄭夫人倆說笑了幾句後,屋子裏鎮國公的妾室們就一個個過來給蘇月恒見禮:“見過大奶奶。”
蘇月恒頭次面對公公的妾,很是在心裏端了一番的。不為別的,就是看在鄭夫人的面兒上,必然也是要端着點。蘇月恒淡淡的對着她們一點頭,嘴裏含糊的說句:“不必多禮。”估摸着應該能将這囫囵過去。
蘇月恒感覺自己看着這些小妾滿心不自在,誰知鄭夫人卻是一派自如。
輕聲的細語的跟她們說着話,還時不時真心實意的叮囑她們要用心侍奉國公爺。
看着鄭夫人這大度非凡的大婦做法,蘇月恒心裏驚嘆不已,這也太有肚量了。蘇月恒試圖從鄭夫人的眉眼裏看到一絲不耐跟陰霾,可是,沒有。
蘇月恒正在暗暗咋舌,突見着杏色衣衫的妾室突然幹嘔了一下,蘇月恒一看那形容,直覺這姨娘是懷孕了。
蘇月恒一邊為鄭夫人抱不平,一邊以為自己會見到妻妾争鋒的場景。
可是,出乎意料,一見這姨娘這樣,鄭夫人趕緊高興的忙忙讓人将這姨娘扶着坐好,一邊讓人趕緊去請府醫過來:“快點将尤郎中叫過來,他最是擅長婦科的。讓他趕緊過來看看田姨娘是不是有了。”
蘇月恒有點瞠目結舌,更是用心的不着痕跡的打量了鄭夫人幾眼,看看能不能發現一些她不高興的蛛絲馬跡。
結果讓蘇月恒失望了,沒有。鄭夫人真是滿心高興,不帶摻假的。好吧,蘇月恒承認自己小人了,不過,也更是驚嘆,這鎮國公也忒好的福氣了,竟然妻妾和睦至此。
蘇月恒無聊的将眼神放在屋子裏轉上一圈兒,發現,也不盡然。目前看來,妻跟妾是和睦,可妾跟妾之間估計不大見得。蘇月恒很是明顯的捕捉了好幾雙妒恨的眼神。
看着其中幾個将帕子都快擰斷了的姨娘,蘇月恒更是佩服鄭夫人的定力了。
不過,蘇月恒也算是能理解她們的妒恨,鎮國公現在有八房正經姨娘,這八房姨娘總共給他生了十一個女兒,庶子卻唯有柳姨娘生了一個沈永。
鎮國公現在總共三個兒子,有兩個都是出自鄭夫人。這樣一想,蘇月恒仿佛又能理解鄭夫人的淡定了。
可是
蘇月恒思維胡亂發散了一陣子,回過神來,就聽見這群妾室裏最為老成的柳姨娘溫溫柔柔的對鄭夫人道:“太太,待會兒郎中就來了,姑娘們在這裏也不方便,妾身這就帶她們出去,太太看可好?”
鄭夫人聞言,趕緊點頭:“你思慮的甚是,帶她們出去吧。”
柳姨娘很是溫柔小意的将姑娘們請了出去。鄭夫人還為此真心實意的誇了好幾句柳姨娘心思周到。下面一群妾室或真或假的跟着奉承着,一時間妻妾看起來更是和睦。
尤郎中來了,一診脈,田姨娘果然懷孕三月有餘了。鄭夫人一聽,大喜,當即賞了十兩銀子給尤郎中。然後又忙忙的好生撫慰了一番田姨娘,賞了她一支大大的珠釵,勉力她一定要為國公爺早日誕下子嗣,并言明,一旦産子,必有重賞。
好容易将一屋子的人送走,終于清靜了下來。就這,鄭夫人還是高興的合不攏嘴,又讓人傳話給田姨娘身邊的人,要他們一定要精心伺候,只要田姨娘好好的,一定重重有賞。
看着鄭夫人這樂呵呵的樣子,蘇月恒真是頭腦發暈,滿眼蚊香眼。這是你老公的小妾懷孕,又不是你兒媳婦懷孕,作何這麽高興?
鄭夫人興奮完,一回頭,才恍然驚覺兒媳還在身旁呢。看着蘇月恒滿臉暈乎的樣子,鄭夫人趕緊笑着開口道:“方才是我失态了。我這也是高興”
鄭夫人說到這裏立即噤聲,有些話可不好當着兒媳說的。
鄭夫人很快定下心神,溫聲對蘇月恒道:“我先前對你說的,不需請安不是托詞。健柏身子骨不好,你們早上就不用起這麽早的,多睡兒也好。”
蘇月恒這時也恍過神來笑着答話:“其實,今日我們之所以來,是有事想跟母親說。”
鄭夫人聞言,詢問的看過來:“你想跟我說什麽?”
“母親,我們想去湯家莊住上些許時日。”蘇月恒還沒答話,沈珏已經出來答話了。
看到兒子,鄭夫人滿眼心疼,柔聲問道:“你們要去湯家莊子上?”
沈珏點頭道:“嗯,昨日有人在莊子上鬧事,想必母親已經知道了。雖然事情已然平息,但我想着剛好趁此機會讓月恒好好清理一下莊子。”
“而且,現在天氣漸熱,兒子剛好可以去莊子上避避暑,也算是一就兩便。所以特地來跟母親說說。”
鄭夫人聽完笑着點頭道:“原來是這事兒。這點子事也值當你們倆一大早巴巴的跑過來說的。”
沈珏搖搖頭:“我們是想着今天下午就往莊子上去。”
鄭夫人一聽,輕皺了下眉:“怎這麽急?”
蘇月恒趕緊接話道:“母親,這事兒是我的不是,本來我們昨晚想來跟您說的,可是天太晚了,怕擾了您。所以就今早來跟您說了,請母親萬望見怪。”
見兒媳婦開口了,鄭夫人不好再皺了眉,不過,還是不無擔憂的道:“今天去會不會太急了些?好多物事想必莊子上還沒準備好吧?不然,還是等莊子上都預備好了再去。”
蘇月恒還沒解釋呢,沈珏已經接話過去:“這個母親不用擔心,月恒都安排好了。”
鄭夫人頓了頓,看看兒子的神色。心裏嘆氣,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哪裏不知道他今天不過就是來通知自己一下的呢,聞言,也不再多說什麽,憂心的點了頭。
聽了沈珏這回答,蘇月恒很是觑了他幾眼,這家夥說的也太直些。好在鄭夫人沒有生氣。
說完正事兒,順理成章的,鄭夫人又留他倆吃飯。
婆婆留吃飯,這是再不能推辭的。早膳擺過來了,蘇月恒想起之前齊嬷嬷還有舅母們的緊急培訓,侍奉翁姑吃飯,這也是為媳的本分。
蘇月恒不敢怠慢,趕緊要站起來給鄭夫人布菜。
沈珏不經意的看了她一臉,低了眉輕啜着面前的清粥。
鄭夫人卻是早早的攔住了她:“沒有外人在,我們娘兒們間不必如此,還是自在吃飯的好。”
聞言,蘇月恒還待想客氣一下。客氣話剛剛一出口,沈珏卻是清清淡淡的說話了:“母親 都發話了,你無需多禮。趕緊坐下吃飯吧。呆會兒還有很多事呢。”
想不到自己這個清冷的兒子竟然還有這麽為人着想的時候,鄭夫人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兒子。
沈珏恍然未覺的自顧輕啜着粥。
蘇月恒看看鄭夫人神色還好,趕緊低了頭拿起筷子。
準眼看了下沈珏,他還是在那有一下沒一下的輕啜着清粥,蘇月恒微微皺了皺眉,想了想,夾了個素菜包子到他的碟子裏:“不能光吃粥。一會兒就餓了。這個素菜包子我昨兒個吃過,味道不錯,你嘗嘗。”
沈珏擡頭看了眼她,沒有吭聲。不過,還是将包子慢慢的吃掉了。
蘇月恒注意到了,眉目一松。
鄭夫人仿似不經意的看了看他們兩個,拿起帕子,壓了壓彎起的嘴角,方才低頭靜靜的用餐。
飯畢,啜過幾口茶後,鄭夫人讓魯嬷嬷拿過一對通體渾厚碧綠的玉枕出來,遞給蘇月恒道:“這對玉枕你們拿過去用吧。”
蘇月恒有點遲疑:“母親,我們不過是去莊子上小住,您實在不必送如此貴重之物的。”
鄭夫人笑道:“你這孩子,你當是我給你們程儀啊。這東西放在我這麽也不過白放着,現在給你們,剛好可以用的。快別客氣了,收下吧。”
見鄭夫人誠心想給,蘇月恒不敢過多推辭,趕緊躬身謝過接了。
蘇月恒保持了一臉的恭謹有禮的笑容出了無棱院。
在外不便說話,剛剛走到長安院的勢力範圍。蘇月恒左右看看,将康寧他們支走。然後,自己推着沈珏走,預備跟沈珏倆促膝長談一番。
知道蘇月恒有話要對自己說,沈珏很有耐心的等着她開口。
蘇月恒躊躇了幾下,醞釀了下說辭道:“健柏,日後,我們在你母親面前,說話稍稍那個啥那個啥,就稍稍注意下。尤其是你,你別當着你母親的面為我說話。”
說完這話,蘇月恒立馬又後悔了,趕緊打補丁:“不,不,不是說你日後都不能幫我說話了。我的意思是,日後,一些無傷大雅的,你就不必幫着說了。當然了,如果是很嚴重的事,你該幫我說的還是一定要幫我說的。”
沈珏被蘇月恒這自顧自糾結的樣子逗得笑了起來。
蘇月恒一看他這樣子,就知道這是個沒受過老娘跟媳婦夾板氣的男人。趕緊一臉為他好般的道:“你別光顧着笑。我跟你說,這事兒你可真得要注意還有,日後啊,不要你母親問什麽的時候,你就說讓她不用操心,我已經搞好了的話,但凡當娘的就沒有幾個喜歡兒子這麽說話的。你今天那話就回答的不好,還好你娘沒生氣,要不然我就慘了”
蘇月恒一邊推,一邊絮絮叨叨的說個不停。
沈珏輕輕的靠在椅背上,陽光從樹蔭裏點點斑斑的揮灑下來,絲絲縷縷的落在身上,眼前景致靜谧,耳邊響着溫溫細語,這可真是蘇月靜好,沈珏沉浸其中。
蘇月恒巴拉巴拉說了好一陣,也不見沈珏吭聲。深覺他不知道這其中的艱險之處,忍不住用手戳戳沈珏的肩膀:“我跟你說的話,你都聽到了沒?這些都很重要,你一定要記得啊。”
感覺被戳的地方有點癢癢的,沈珏不自禁的微微動了動,微彎了嘴角對蘇月恒道:“嗯,我都聽到了。”
這話答的沒毛病,可是蘇月恒怎麽感覺從這話裏聽出了至少五分以上的漫不經心。
有心想再說說,讓這個男人知道婆媳關系的重要性。
恍然,蘇月恒一驚,不是,自己為啥一定要他學會在婆媳之間的平衡?蘇月華默了默,很快為自己想到了個理由,一切都是為着自己的舒心日子。
好吧,就算是因為此,今天好像也說的夠多了。算了,男人最是讨厭女人唠叨的,還是別唠叨了。
要出去小住,需要整理的東西太多了,蘇月恒如是告訴自己,于是,一回到院子,蘇月恒将沈珏放在樹蔭下:“你在這裏乘乘涼,吹吹風,我去忙了。康寧,過來照看大爺。”說着,就自顧自的走了開去。
蘇月恒一走開,康寧鳥敲兒的走近自家公子身邊。看着自家公子目光缥缈的看着前面的方向,康寧十分趕緊狗腿的問道:“爺,我推你去奶奶那邊?”
沈珏輕輕地瞟了一眼他:“你很閑?去将書房裏的書按我列的清單整理出來,要少拿一本,這個月的月錢你就別要了。”
沒想到這年頭馬屁都這麽不好拍。康寧苦着臉,縮脖子彎腰的委委屈屈的推着他家爺往書房走去,将将走了幾步,忽然,閉着眼的沈珏眉頭輕輕張了開來,對康寧道:“我不去書房,就在這兒即可,你自去吧。”
康寧仰頭看了看道:“爺,這天兒日頭不小,這裏不怎麽擋得住太陽,我推你道前面樹蔭下可好?”
沈珏搖了搖頭,康寧不解,莫非這六月天的太陽好曬?
前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康寧趕緊松開了手,走了開去。
“康寧,你在做什麽,怎麽将你家爺放在太陽下?”背後傳來很是惱怒的叱責聲。
康寧僵着身子轉過來,娘哎,他這是惹了誰了。這不是爺讓放在這裏的麽?
對着蘇月恒叱責的眼光,康寧期期艾艾的說不出話來。看着歪在四輪車上一臉閑适的自家大爺,他知道,他要是敢說是爺讓放在這兒的,估計以後自己可能就真會去莊子種地了。
見奶奶還一臉是氣的怒瞪着自己,康寧憋了半天,總算是找了個理由:“回奶奶,我聽陳太醫說,爺身子不大好,可以多曬曬太陽,對身子有好處。”
蘇月恒聞言,怒瞪了他一眼:“哪有你這麽做事的?陳太醫說曬太陽好,那也得分時候啊。這大熱的日頭,不怕将你家爺曬暈啊。”
康寧不敢多說什麽,只能諾諾連聲的表示自己知錯了,下次再也不犯。
蘇月恒大是搖頭,本以為沈珏馭下嚴謹的,可惜,到底還是因為身體不好,有時真是身不由己啊。蘇月恒看着沈珏滿眼憐惜,覺得自己有必要讓這些不好好照顧主子的人長長記性。
可是,康寧是沈珏的人,蘇月恒覺得要懲罰他的人,有必要讓他這個主子同意,于是,蘇月恒揮開康寧,對沈珏低聲道:“康寧竟然将你放在大太陽下,雖然心是好的,可到底也是做錯了事的。我要罰他,你可允準?”
沈珏黑亮如玉的目光看着蘇月恒道:“你現在是長安院的女主子,你說了算。”
蘇月恒一愣,什麽我說了算?好吧,當你答應我罰你的人了。
于是,蘇月恒叫過一旁罰站的康寧訓斥道:“你今天做錯了事,我要罰你,你可有不服?”
康寧趕緊搖頭:“沒有,沒有不服。”哪敢有不服。
康寧認罪态度不錯,于是被罰掉了半年的月錢。康寧臉都成苦瓜了,就這也不敢說什麽,趕緊跑開去。可是得跑快點,方才要不是爺求情,自己差點日後都不能伺候爺了。
康寧恨不能大哭一場,他這是招誰惹誰了?
蘇月恒卻是不知道康寧是如何流淚的,她現在正在耳提面命沈珏不可吃冰食。她方才之所以這樣緊趕慢趕的過來,就是看見屋子裏放的有冰綠豆湯。
問過婆子,知道這是大爺讓備的,蘇月恒當即就擔心自己放在外面的沈珏是不是也有人端綠豆湯給他喝了。所以,趕忙跑了出來。
結果一出來就看到小厮将沈珏放在了太陽下,人就走了。
這真是看得蘇月恒一顆心都糾了起來,這長安院近身伺候的都是一幫子小厮,一個穩重的人都沒 有,真是讓人操心。看來,這次将沈珏一塊兒打包到莊子上的決定是非常正确的。
蘇月恒在心裏将沈珏需要自己照顧的程度又提高了一級,這奴才這麽不得用,日後看來少不得自己操心了。
于是,操心的蘇月恒,親自盯着人打包沈珏的東西,務必樣樣沒有疏漏才好。
好容易忙完,蘇月恒已經出了一身大汗,看看自己身上這汗津津的樣子,蘇月恒又忙忙的讓茶梅備水洗嗽了一番,方才稍事歇息了一下。
蘇月恒這邊一走,那邊康寧就哭喪着臉給他家哭窮訴委屈:“爺,您看,奶奶這一下罰了我半天的月錢,我這半年不得喝西北風啊,爺,我還欠壽寧哥二兩銀子沒還呢,爺,您可得可憐可憐我。”康寧這委屈訴的是理直氣壯,今天自己可真是冤。
何況,他可是知道的,自家公子現在心情不錯,可以适當的訴訴苦。
果不其然,沈珏看着他這作态,掀了掀眼皮嗤道:“行了,別嚎了。去興寧那裏拿二十兩銀子,爺賞你。”
康寧樂得嘴巴都歪了,他的月錢是二兩,奶奶罰了他十二兩,爺賞他二十兩,怎麽都是賺大發了。
興寧見不得康寧一副見錢眼開的樣子,沒好氣的将銀子扔到他手上:“別一副沒見過銀子的樣子。平日裏爺少了你的銀子?”他們這些貼身小厮從來都不是靠拿月錢過日子的,日常跟着主子,主子時不時手裏漏的都有不少了。
康寧咧着嘴巴笑道:“嘿嘿,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銀子可是不一般,今兒個”康寧話到嘴邊趕緊咽了回去。爺最是不喜他們私下說他什麽的,就是他們小厮之間都不行的。興寧也盡知,見康寧咽回話去也不追問。
康寧咽下話去,心裏卻是得意的一婉轉,不過,這條禁令好像在奶奶面前不大适用。
一想到奶奶,康寧得意的笑容就盡去了,今天自己給奶奶的印象可是不好的很的,看來,日後得好好的想辦法在奶奶面前扭轉形象才好。
蘇月恒卻是不知道康寧是絞盡腦汁的要在自己面前逆轉形象的。現在她正歪在榻上一邊歇息一邊聽茶梅報備準備事宜。正說着,門外響起了見禮聲:“爺。”“爺來了?”
蘇月恒趕緊爬起來。
沈珏已經進來了。蘇月恒将将站起來,迎了過去:“不是讓康寧他們伺候你歇息的麽?這麽快就歇好了?”
沈珏輕輕的搖搖頭,氣息低迷的道:“不歇了,左右我是見天兒躺着的,歇不歇的也就那回事兒。”
看着沈珏那好看的眉眼低垂,蘇月恒最是見不得他這樣子的,完全招架不住的拍着胸脯保證日後一定讓他身體好起來,日後必定讓他想幹嘛就幹嘛。
沈珏見自己不過就随口一說,就引得蘇月恒恨不能賭咒發誓一般要治好自己。他的眉眼頓時飛揚開來:“好,我相信你。你歇好了吧。歇好了我們就走吧。太晚了怕趕不到。”這去湯家莊少說要兩個時辰的。
蘇月恒點點頭:“嗯,我好了。我原本也是在等你。那就走吧。”
這次出門,蘇月恒這邊留了齊嬷嬷下來:“這次我們出去,家裏這一攤子就麻煩嬷嬷了。”
齊嬷嬷輕輕斂步:“奶奶無須客氣,也無須擔心,老奴會照管好的,請奶奶放心。”
交待好家裏,蘇月恒就跟沈珏兩人出門去了。
國公府大公子出門,再是精簡,排場也是不小的,何況這次還是去莊子小住。出來大門,蘇月恒才發現他們是去了浩浩蕩蕩的一隊人馬。
坐在寬敞的涼轎裏,蘇月恒輕搖着扇子慨嘆:“這有錢就是不一樣啊。”
沈珏眼角含笑的看着她,由着她絮叨:“看看這藤編的廂凳還有內壁,真是太精致了。方才要不是姚黃對我說這個藤編的,粗粗打眼 一看,我還當是玉石的呢。”蘇月恒摩挲着手下涼滑的凳子,冰涼絲滑真是如玉一般。方才姚黃給她科普,這些個藤編的物事需要上百道工序打磨才能有這樣的效果,別看這只不過是藤編的,可真是價值不菲呢。
随着馬車漸次前行,出城後,樹蔭也多了,蘇月恒惬意的從卷起的車簾看着外面的風景。
整日裏在府裏關着,這出來就是不一樣,感覺呼吸都輕松了好多。沿途綠樹蒼翠欲滴,道邊河水潺潺,耳邊蟬鳴鳥叫一片,真是說不出的舒心。
蘇月恒輕眯了眼,舒暢的斜倚在轎壁上,說不出的慵懶,真是如一副畫兒般。沈珏眸光閃動處,蘇月恒已然謂嘆了一聲,看着他道:“日後我們還是得多出來走走才好,這出來啊,感覺就是不一樣,真是天更藍,樹更綠了般。”
看着蘇月恒笑顏如花,沈珏也張開了眉角,輕輕喃道:“好。”
兩人一路走,一路說,确切的說是沈珏一路微笑的聽蘇月恒感嘆路邊景色、暢想莊子生活。兩人一個說,一個微笑附和,時間仿似過的很快,感覺很快就到了莊子一樣。
至少蘇月恒是這樣認為的,她下車時,還連連笑着對沈珏道:“沒想到這麽快就到了,我原本還以為路上會颠簸的很辛苦的。還好,還好。果然跟你在一起,什麽都很順利。”
沈珏輕輕一笑。看着她,他也覺得輕松愉快。
這大隊人馬前來,莊子上的人早就看到了。見車隊停了下來,早就等在門口的人趕緊擁了過來。
看着眼前的紛亂噪雜,沈珏輕皺了眉,吩咐魏紫道:“奶奶趕路半天也累了,趕緊将你奶奶請進去歇着吧。”
姚黃聞言,不敢怠慢,本就手腳麻利的她趕緊更加麻利的帶着丫頭婆子将蘇月恒圍住,準備請進院子去。
蘇月恒轉頭看到一旁的沈珏,卻也是皺了眉對長寧他們道:“別講那麽多虛禮了,爺趕路半天了,想必累得慌,趕緊先進院子洗嗽歇息,有什麽過會子再說。”
得,男女主子同時發話了,魏紫、長寧一對視,幹脆兩個人的話都聽,于是,沈珏在蘇月恒灼灼的目光下,也由着長寧他們将他撮進院子。
方才在車上有人混着說話還不覺得什麽,現在一下地,困乏很快襲滿全身。
蘇月恒倦怠的随着魏紫快步迎進往裏走去,赫然發現這莊子還真心不小,足足有三進的。看來,母親當年也是精心安置過的。
一番梳洗過後,輕啜了幾口茶後。蘇月恒忙忙的去看了沈珏。
雖然沈珏今天表現的輕松,但蘇月恒卻是知道,他的身子是極為虛弱的。果然,蘇月恒進去時,沈珏已然累得睡了過去。
蘇月恒給他走了一遍針灸,吩咐長寧等人精心看着。方才走出房去看看今晚的膳食。
因着長安院的那盆綠豆湯,蘇月恒現在在沈珏的吃食上尤為小心。越是這夏天越是不能讓沈珏貪涼。
聽着魏紫報過來的晚膳,蘇月恒口舌生津的将味香氣辣的涼拌菜都去掉,留了幾道清淡的熱菜并一碗百菇魚丸湯。吩咐好後,稍稍靠了一會兒,看看時辰差不多了,趕緊去到沈珏那邊。
蘇月恒拔針時,沈珏還沒醒來。
拔完針沈珏還是睡着。蘇月恒嘆息一聲,還是輕輕将他喚醒。他身子太虛了,今日又勞累了,這不是睡覺,這簡直就是暈睡。如此,更是要進補才是。而進補,蘇月恒認為,食補是尤為重要的。
沈珏一睜開眼,正對上蘇月恒關切的眼神:“你感覺可還好?可累的緊?”
沈珏輕輕動了動,點點頭:“嗯,許是睡了一覺,輕松多了。不累。”
蘇月恒聞言,心下一松:“那就好,那你起身吧。起來用飯。”
兩人去了廳堂,飯食已然擺了上來。寂寂 飯畢後,茶梅捧來微溫的白水遞到蘇月恒手裏。
沈珏還是第一次見蘇月恒喝這個,不自覺的多看了幾眼。
順着沈珏的目光,蘇月恒發現魏紫捧給沈珏的竟然是茶,當即不贊同的對他道:“你睡眠一向不好,晚上還是不要飲茶的好,日後晚上就喝白開水吧。”
沈珏愣愣的看着蘇月恒,還是第一次聽說飯後喝白水的。蘇月恒見他沒吭聲,認為他應該是不反對的,立即對魏紫道:“将爺手上的茶拿走,去換杯熱水去。”
沈珏心下一曬,自己還沒表态呢,已然被同意了。沈珏将茶杯輕輕的放在桌上,魏紫果然快速拿走了茶,又迅速換倒了一杯溫水捧到沈珏面前。
沈珏拿起溫水,嘗試的輕輕啜了一口。之前他也偶爾喝過白水,白水的滋味并不好,寡淡無味的,可是今天,許是這莊子上的水好?喝起來感覺好了不少,甚至覺得有絲絲的回甘。
見沈珏接連啜了幾口白水。蘇月恒眉眼彎彎的問道:“怎樣?偶爾喝喝白水還是不錯的吧?”
沈珏輕嗪了笑意點點頭:“嗯,不錯。”
“那好,日後,晚上你就戒了茶,就喝白水可好?”蘇月恒趕緊趁熱打鐵的要将這事兒定下來。沈珏的身子及虛,很難深眠,睡眠對人體極為有用,如果睡眠都不好,身體想好也不容易啊。
看着一臉期待笑着的蘇月恒,沈珏直覺自己搖不下這個頭。“好。聽你的。”沈珏唇角輕彎道。
蘇月恒眼裏的期待的笑容瞬間蕩漾開來,如同點點星光灑在了人眼裏。這光芒太燦爛了,沈珏輕輕的閉了閉眼。
屋內一室靜谧,蘇月恒真是有種過日子當如是安然的感覺。
靜谧的時光總是很短暫的。門外傳來了很大的喧嘩聲,仿佛是什麽人在聲嘶力竭的嘶吼喊叫一般。
沈珏瞬間睜開了眼,眼裏寒光閃現,清冷的目光對上匆匆進來的長寧:“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