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蘇月恒這一倒地,頓時讓堂上喜慶的氣氛為之一滞。
太夫人捂着胸口一疊聲的叫人趕緊去看看。侯夫人白氏趕緊慈愛的讓人扶起了蘇月恒。
這可正是表現自己八面玲珑,臨危不亂的時候,蘇月華姿态萬千的指揮着人将蘇月恒扶到太夫人的隔間歇息,一邊命人去請府醫過來。
這時,沈珏卻是走過來,對着太夫人一拱手道:“太夫人,蘇四小姐突然暈倒,在下甚是憂心。在下慣常用的郎中很是不錯,我已經讓人去請了,還請太夫人不要怪罪我多事。”
陳太夫人連忙搖頭:“不會,不會。你盡管叫來就是。”沈珏将自己孫女兒越放在心上,越對侯府有利,當然是求之不得的。
蘇月華真是咬碎了銀牙,這蘇月恒突然暈倒,誰知道是什麽問題。如果用自己的郎中,不是放心多了,就算有個什麽,也好先遮掩過去。
何況,蘇月華剛才還想在蘇月恒突然暈倒的事情上做文章呢,想借由郎中之口說她怒急攻心暈倒,這樣,日後有個什麽,她也好給蘇月恒、沈珏制造嫌隙什麽的。現在這沈珏直接開口說找他的郎中來,将自己的計劃全部打亂了。
蘇月華真是氣得有些梗脖子。這要是別人她還可以争一争,可這是沈熠的大哥,她不能輕易開罪了去。如果她強行叫自己的郎中來,這不是跟沈珏打擂臺了麽?蘇月華只得忍氣耐着。
可惜,她将事情想得太簡單了,過後真是腸子都悔青了。
沈家的府醫來了,把過脈後,沉吟良久,最後對焦急等在一旁的衆人說道:“四小姐此次暈倒乃是氣血虧損所致,日後當是要好好調理才是。”
蘇家衆人俱是放心了,沈三太太聽得卻是聽得有些憂心,這大侄子前面兩個都是定親沒多久出了事兒的,這蘇四小姐可是千萬不能再出問題了,這要再出問題,沈珏那名聲可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沈三太太急問道:“彭郎中,你的醫術我一向是放心的。可這氣血虧損到底是什麽引起的,可是要緊?”
彭郎中神情輕松道:“三太太且請放心,蘇四小姐這個無大礙的,說白了,就是肚子餓狠了。常年沒吃好,日後多多補補身子即可。”
沈家衆人放心了,蘇四小姐沒有大礙那就好,他家大公子這次可是能避開克妻的魔咒了。不過,這邊心剛放下,沈家衆人看蘇家人的神色,尤其是看侯夫人白氏的神色,都是大有深意。
都說前娘後母的日子不好過,但你這好歹是侯府啊,也不缺那一碗飯,竟然對前面留下的嫡出姑娘苛待至此?還有,看看這蘇四小姐在家過的什麽日子,這蘇家這麽多人,太夫人還在呢,自家孫女飯都吃不飽也不管管。
沈家人的目光,太夫人等人哪能看不出來。尤其是白氏,臉色難看至極,想不到今日丢了這麽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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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月華也是強自鎮定僵笑,沒想到這蘇月恒竟然在這裏等着她,蘇月華差點将手中的帕子鉸斷了。心裏已經暢想了好幾個蘇月恒的死法了。
她這邊在暗咒不已,太夫人那邊已然怒火中燒,今天定親,竟然出了此等有損顏面的事體。
沈三太太更是不痛快,這蘇月恒好歹也是他們鎮國公府定下的媳婦,定安侯府竟然敢如此不放在心上,苛待至此,真真可惱。
出了此等事體,大家都不好多坐下去。草草的吃過席面後,沈三太太就忙忙的帶着人走了。
待沈家人走後,陳太夫人怒不可遏,狠狠的對着白氏砸了個茶杯過去:“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好的,放心将侯府交給你管,可你看看,你都管了些什麽?竟然丢人都丢到外面去了。”
白氏趕緊跪倒喊冤:“母親,媳婦自接掌了這侯府,每日兢兢業業,從不敢懈怠的。今日之事實屬意外,自姐姐故去,我對月恒是 從不敢有些許怠慢的,對她真是用盡了心力,就是月華也是排在後面的。母親,您可千萬要相信我啊。”
太夫人哪會被三言兩語打動了,斜眼冷哼道:“視如己出?你是騙鬼呢?當我什麽都不知道?平日裏為着一家子和睦,有好些個事我都是睜只眼閉只眼的,不曾想,你竟然心黑至此?這家你要是管不了,趁早叫出來,別管了。有的是人來管的。”
白氏自爬上了這侯夫人的位置,還是第一次被太夫人如此下面子說重話,當即涕泗橫流哀哭冤枉。
一旁的蘇月華知道今天這事兒,如果不好好說道,她跟她娘估計都難以下臺。祖母在外一向标榜他們侯府和睦,極是要面子的。今天當着外人的面兒,丢了這大的人,她怎會不找補的?
不過,蘇月華卻也不懼的,事情出了就趕緊想辦法解決。急速的轉了一圈後,心裏已有主意的蘇月華緩步上前,對着太夫人道:“祖母且請息怒。今日之事,母親确有管家不嚴之責,致使仆從慢待了四妹妹。”
“可是,月華這裏還是要為母親辯解一句的。我總覺得今天的事情蹊跷,這四妹妹暈的也太巧了些。祖母,俗話說的好,家醜不外揚,可四妹妹今日所為,如果是故意為之,那可真是罪不可恕。”
蘇月華的話成功的讓太夫人将心思歪了一歪。立即命人去将蘇月恒叫過來,也不管蘇月恒是否真是不舒服,立馬喝問:“你這孽障,說,你今天是不是故意的?”
聽得太夫人的喝問,蘇月恒心頭咋舌,女主果然厲害,這麽快就将矛盾轉移到自己身上了。這種事情,當然是打死不認的。
蘇月恒立即誠心實意的哭起來:“祖母,這可真是冤枉啊。方才見祖母叫我來,我還道是祖母要替我撐腰呢,卻不曾想竟然是問這誅心之言。祖母,月恒就是再傻,也知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的,斷不會在外人面前傷及侯府顏面的。”
太夫人被蘇月恒哭得面色有些讪然,也是,不管怎麽說,四丫頭今天也算是苦主。自己這不問青紅皂白的罵她确實有些說不過去。
見太夫人神色有所松動,一旁的大奶奶白蘭也趕緊上前笑着替蘇月恒喊冤了:“祖母,您這次可真是冤枉四妹了,四妹這次可真是苦主。不瞞祖母,有些話我早就想說了,前些時候啊,我就看到過四妹桌上的飯菜,都是些清炒豆芽啥的,一點葷腥也無。”
“看着這,我做嫂子的心疼啊,可是,到底是侯夫人在管家,我這做兒媳的也不好說什麽,只能送些點心給四妹了事。四妹今兒個暈倒,我去問了廚房才知道,昨兒個晚膳,那起子黑心的竟然給四妹妹送去的都是相克之物。這讓四妹妹怎麽敢吃。這不,吓着四妹妹了,估計早膳也沒敢吃”
太夫人聽完臉色鐵青一片,她也是大宅院裏鬥過來的,這些個貓膩她也知道,原想着白氏不過是待蘇月恒不怎麽精心而已,卻不曾想,竟然下這等黑手。
定安侯就四個閨女兒,太夫人一向是看得緊的,這可是他們侯府聯姻的籌碼,怎能輕忽?別說蘇月恒這個正經的嫡女,就是二丫頭、三丫頭兩個庶女,太夫人也是看得貴成的。
侯府現在男子出息不大,就指着這幾個孫女聯姻,好為侯府多趟條出路呢。此等殘害子嗣的事情決不能輕易放過。
沒想到白蘭這個賤人竟然加入了戰團,蘇月華知道今日之事難以善了,趕緊辯解。
一陣混戰,兩方争論不休,太夫人怒喝不止,命人将廚房的人叫來問話。
對于太夫人此舉,蘇月華很是放心,廚房裏的錢婆子都是自己的心腹,不怕太夫人問的。見到蘇月華臉上的笑容,白蘭輕蔑的扯起了嘴角。
錢婆子來了,卻是出乎蘇月華所料,太夫人稍稍一恐吓,她竟然竹筒倒豆子說了個精光。
這下是再無抵賴。白氏臉色慘白一片,蘇月華經過最初的震驚,也迅速穩定了心神,這錢婆子還是知道輕重,沒有将她扯出來。
而且,蘇月華深知祖母為人,她現在發作也不過是今日臉面實在難過,日後,只要有用,她一樣的放在心上。
蘇月華所慮不錯,太夫人也确實不想将事情鬧得過大。不管怎麽說,白氏是侯夫人,事關定安侯府臉面,不能太過懲戒。
于是,權衡過後的太夫人,最終下了判決:“白氏,此次四丫頭的事兒,是你管家不嚴所致。我看,你也是太忙了,該是給你找個幫手。自今日起,廚房那塊兒就交給老大家的吧。”
蘇月華、白氏只嘔出了一口血來,廚房啊,這可是管家的重中之重,竟然被卸掉了。但這也無法,今日這樣也算是太夫人手下留情了。左不過萬事也不是絕對的,今日給出去,日後要回來也沒什麽。今日就好好認錯,以圖以後了。
白蘭卻是喜出望外,嫁過來三年了,終于摸到管家的權了。
白蘭看着一旁低垂了眼,神情哀戚的蘇月恒,自覺日後真的要重新看待平日裏這個不顯山不露水的四妹妹。想不到,這個四妹妹如此了得,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斬掉了白氏的一條臂膀,幫自己拿了這肥差。
蘇月恒也是松了一口氣,今日之事雖然不盡如人意,也算好的了。
幾家歡喜幾家愁,忍痛割肉後的白氏母女倆除了在心裏狠狠咒罵蘇月恒跟白蘭外,也百思不得其解這錢婆子為什麽連自己的命都不要,就如此痛快的将她們供了出來?
定安侯府的這番熱鬧剛剛結束,消息就傳到了鎮國公府的長安院。康寧繪聲繪色的說完後,贊嘆過蘇月恒的聰明機智後,又不解的問他家公子道:“大公子,我看這個蘇四小姐人不錯,人也爽度,一點不矯情的。知道有事就直接求您。不過,大公子,你說,蘇四小姐為何這麽信任你呢?今天見面就直接相求。”
“小姐,今日可真驚險。不過,話說回來,小姐你怎麽會篤定沈大公子會幫你呢?”茶梅也在問同樣的問題。
蘇月恒輕輕揚起嘴角:“直覺。”這真是直覺。沈珏能如此痛快的答應娶自己,那必是可以依靠的;至于陰謀啥的,蘇月恒是完全不做他想的,原書中一個早死的炮灰,實在沒有讓人利用的價值的。
當然也是她光棍,要做成這件事情必須借助外力,蘇月恒想想借助沈珏正好,反正自己日後都要跟他綁在一起,他不出力誰出力。因此,蘇月恒求得那是個理直氣壯。
沈珏這邊靜靜的聽着康寧的唠叨,也不阻止。待康寧告一段落後,沈珏吩咐:“走,推我去夫人院裏。”
看到兒子來了,鄭夫人一疊聲的讓人端茶送水過後,心疼的看着這個羸弱的兒子嗔怪道:“你這孩子,有什麽事,讓人傳話過來就是,幹嘛還親自跑一趟?”
沈珏看着母親笑笑,也不繞彎子,直接道:“今日來,是想求母親送幾個人去定安侯府。”
定安侯府今天的事情,鄭夫人早已聽說了,她也是唏噓不已。不過,現在見兒子求她送人,鄭夫人還是有些顧慮:“這剛定親,我們就送人過去,會不會太下定安侯府的面子?”
沈珏扯起嘴角輕輕一笑:“母親不怕兒子再背一次克妻的名聲?”
鄭夫人一聽,二話不說,立即正色道:“你說的有道理。娘這就去挑人,明日就送到定安侯府去。”為着兒子故,這定安侯府是得好好的警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