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來，我背你
第二十二章來，我背你
從程家的宴會出來，直到車子停在自己家樓下，她都仍是沒有回過頭來。
孟醒的眉頭緊緊地蹙在一起，看着她。整個歸途，她都是這樣，側着腦袋對着那一側的窗外，如果說剛剛是在看着外面那些匆匆而過的風景和街燈，那麽現在他能完全肯定，她有心事。
他把車停好，從自己那一側下去，打開她那一側的門。
夜婉好像這才回過神來，解了安全帶，測過身來，擡頭看着靜靜望着自己的孟醒，琥珀色的眸子裏沒有絲毫光，死氣沉沉的，像是失了魂。
孟醒俯身過去幫她把安全帶解了，伸手遞到她面前，做了個紳士的邀請：“來。”
夜婉把手搭上他的，卻沒有立刻下來，而是緊緊攥住，冰涼的手指緊貼在他溫熱的手心裏，讓他清晰的感受到那指尖的顫抖，他心猛地一揪。
“孟醒，讓我……抱一下。”夜婉聲音很低，帶着淺淺的鼻音，說完也不待他應聲，她已經打開雙臂，小細胳膊從他腰側滑過，緊緊環住他腰身，臉頰狠狠地埋進他胸口，呼吸沉沉的，半天沒說話。
孟醒愣了一下，然後輕輕把她攏進懷裏，沒說話。
他還是第一次見她這樣。除了記憶裏那兩次印象深刻的偶遇，他對她印象最深的，是那天樓道裏那個丢了鑰匙進不了家門的女孩，琥珀色的眼睛裏閃着微弱而清亮的光，靜靜地看着你，卻能讓你有想要擁她入懷的沖動。他當時覺得她跟街角的那只流浪貓很像，不是因為相同的境遇，而是因為他們相似的眼神，像是無論身處怎樣的逆境，都能沉着而淡然的應對。
但那個她，和現在的她不一樣。
夜婉抱了一會兒，等心情平複了一些，才終于把他放開，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努力帶着笑，看孟醒：“上去吧？”
孟醒看着她這笑，頓了頓，右手托着她的小手，把她從車上扶下來，沉聲說了句：“別笑了。”他心疼。
夜婉眼睛動了動，小心翼翼的看了他兩眼，确定他沒生氣，這才大膽的拉着他的手，複雜的心思也不再藏，一路上都把頭沉得低低的，兩個人都沒說話。等走到樓道裏，一樓的燈壞了，她差點被臺階絆倒。
好在孟醒拉着她，一只手用力，直接把她拉進了自己懷裏。
昏暗的樓道裏，夜婉潛意識裏有種強烈的不安感，擡手就要把他推開。
他卻不松手。
夜婉擡頭，借着樓梯道之間縫隙裏透下來的光，看見他眼眸裏深沉的情緒，歉意就這麽湧上來。
“孟醒……”她剛想開口，他卻沒讓她說下去。
“五樓，一百零一個臺階，”孟醒說，聲音裏帶着不明顯的波動，有點像是在笑，這給他低沉的聲線帶上了一抹可以稱之為溫柔的情緒，“來，我背你。”他說完，在夜婉驚訝的目光中矮下身，拍了拍自己的背，示意她上來。
夜婉睜着一雙要看的眼睛看着他，愣愣地問：“你要背我？”
孟醒點頭，語氣自然：“又不是沒背過。”
夜婉瞬間想到上次她喝醉了，也是他這麽把自己背上去的。但這不一樣，上次那事她喝醉了沒辦法，可這次，兩個人都清醒得很……
孟醒等了她一會，卻見她低着頭站在那，沒半點動作，索性伸手抓着她手腕，往自己背上一駝，低聲輕笑：“走了。”
夜婉驚呼一聲，伏在他背上，半天沒敢動。她的腿放在他兩邊腰側，為了防止掉下去，夾得有些緊，雙手環住他頸脖，随着他動作一晃一晃的，手指能碰到他精致的鎖骨。
夜婉觸了電似的，立刻把兩只手握在一起，甚至還控制着晃動的幅度，免得碰到他。
孟醒開始沒注意，等感覺到她摟着自己頸脖的手好像有些僵的時候，才忍不住笑道：“都是男女朋友了，還這麽拘謹，那以後怎麽辦？”好聽的聲音裏帶着明顯的調侃。
夜婉當然聽出來了，思維跟不上大腦，想了想，才意識到他說的這話的“別有深意”，頓時臉紅了，擡手掐了一下他耳朵：“你色狼！”
孟醒輕笑着搖頭：“我說什麽了嗎？”一邊說，一邊還動了動身子，做出一副背不穩她的樣子。
夜婉趕緊雙手用力，緊緊環住他脖子，但剛剛被他撩撥的懊惱還沒平複，騰不出手來，索性俯身下去輕輕咬了一下他耳朵，果然感覺到身下背着自己的人的身子緊了緊，不禁得意的笑。
孟醒的聲音明顯有些低，帶着一絲緊張：“別鬧。”
夜婉難得看他這副模樣，膽子更大了，索性附到他耳邊，故意哈了口氣，輕聲問：“為什麽突然要背我上來？”
孟醒側了側腦袋，看了她一眼：“怕某人再被絆倒。”
夜婉抿了抿嘴：“誰是小笨蛋。”一邊說着，手指也不安分的往下碰了碰，幹脆在他鎖骨上繞着圈兒，期待着他害羞的樣子。
誰知道孟醒卻突然停住了，矮下身，把她放了下來，然後一手扣住她手腕，直接攬到自己懷裏，擡着她下巴遞到唇邊，輕咬了一下：“不僅是小笨蛋，還是個小搗蛋。”
夜婉也笑了，雙手攀在他脖子上，迎合他這一吻。唇齒糾纏間，她突然有些難過，說不上來的，鼻子有些發酸。
孟醒當然感覺到了，禮貌的退開，目光定定地看着她，卻沒說話。
“我……”夜婉低着頭，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說實話，這情緒太微妙，連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這是怎麽了。明明只是一個完全不可能的猜想，但卻像一顆種子一樣，深深紮進她心底，讓她坐立不安。
她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解釋這種感覺。
“回去吧，”孟醒把她臉側的頭發撥到耳後，聲音靜靜地，帶着安撫，“晚安。”
夜婉這才注意到，兩個人已經到了家門口了。她于是擡頭，目光對上他溫柔的眼，心中暖暖的，踮起腳，在他唇上輕輕印了一下：“晚安。”
孟醒目送她進門，這才走進了自己的房間，看了眼時間，擡手給肖然撥了個電話。
“喂？”肖然那邊很安靜，有潺潺的水流聲，不知道是在哪裏。
“肖然，”孟醒直奔主題，“darklight的主唱，那個叫鄭烨的，現在在哪？”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下，好半晌，他才聽到肖然的聲音：“怎麽突然問這個？”
孟醒頓了一下，想到今晚在自己背上，捉弄着咬自己耳朵的人，聲音難以察覺的帶上了一絲啞：“……為了一直背着她，走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