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昨日的雪覆蓋了酒店的整座後花園,遙遙望去,銀裝素裹,在月夜下呈現着一片靜谧的聖潔。
顏又青正站在這片素白的中央,垂下的長發在風中浮動,許是從來都沒有喝過酒的原因,烈酒很快就攀上了她的眼角與眉梢,暈染開一片不易被人察覺的微紅。
玫瑰盛放在少女的掌心,玻璃罩折射出的燈光染着讓人無法形容的暧昧。
池言在聽到顏又青這句疑問的時候,才如大夢初醒。
她就這樣定定的注視着面前這個比玫瑰還要勾人的Omega少女,終于意識到自己身為一個Alpha送給她的這個禮物有多麽的暧昧。
下意識的,池言連忙否定:“不,不是你想的那樣。”
顏又青輕擡起眸子,鴉羽般的睫毛下是一雙含着幾分風情的黑瞳。
她喝了酒,清冷的嗓音沾着幾分醉意暈染的磁性:“那是哪樣?”
顏又青的唇瓣還染着沒有風幹的酒漬,淺淺的粉色透着月光灑下的晶瑩,無可挑剔的美麗中好像還夾雜這幾分勾人逾矩的誘惑。
海鹽随着顏又青的聲音毫無預兆的落進凜冽的酒中,被微風吹拂進池言的唇邊。
這兩種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明明有着強烈的反差,卻在微涼的冬風中析出一縷甜意,鋪在池言的唇邊。
撲通,撲通……
池言聽到她心跳驟然變度的聲音,還有耳後逐漸攀上的灼熱。
她清楚的知道這并非是Alpha對Omega的原始沖動,只是在思考這到底是為什麽的時候,她卻驀地發覺自己的腦袋不知道該如何思考了。
“又青原來你在這裏,找你好久。”
就在這個時候,陳年年的小腦袋出現在了窗簾後面,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顏又青眸子裏的情緒瞬間褪下,帶着幾分醉意的嗓音依舊清冷:“怎麽了?”
“不早了,我媽媽發信息來催我回家了。”陳年年講着,還有些不好意思,“鐘意說她要送我。”
顏又青聞言擡頭朝宴會廳內看去,就注意到陳年年身後還有一個人影。
鐘意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顏又青,似乎對自己在紀檢委眼皮子底下搞早戀這件事有些緊張。
只不過現在的顏又青并不是紀檢委的一員,她沒有為難鐘意,對陳年年叮囑道:“路上注意安全。”
“嗯。”陳年年笑着點點頭,眼睛裏藏着對顏又青的感謝。
“那個言姐,時間不早了我也打算走了,你走嘛?咱倆一塊打車便宜。”
汪楚寧看着鐘意跟陳年年要走,說着也從窗簾後冒出了個頭。
她一個人在這裏人生地不熟的,蹭夠了五星級酒店大餐,便也有了想溜之大吉的心思了。
池言還沒有從剛才心髒不規律的跳動中緩過來,她現在就像只鴕鳥,在聽到汪楚寧這句話後,想也不想的便點頭道:“好啊。”
說罷池言便走向汪楚寧。
可還不等她離開小陽臺,顏又青的聲音就傳來了:“我派司機送你們吧。”
池言莫名的想要拒絕。
可是還不等她開口,汪楚寧就搶在她前面笑盈盈的答應了:“那就麻煩顏同學了。”
月亮掐着細細的一段月兒挂在漆黑的夜幕上,雖然已經快到後半夜,這夜的月卻依舊明亮。
五人從頂樓的宴會下到了一樓大廳,陳年年拎着她的裙擺出了電梯,鐘意則跟在她身旁替她拿着手包。
兩個人隔着一段淺淺的距離,只有發絲在有風吹來的時候會碰到一起。
盡管她們沒有任何親昵舉動,卻是一眼就能看穿的少年間青澀生疏的愛意。
顏又青在後面看着陳年年轉頭對鐘意說話時彎成月牙的眼睛,第一次産生了名為羨慕的情緒。
她今天也十八歲了。
說是要鐘意陪她回家,實際上來接陳年年的是她家裏的車。
鐘意挨着陳年年坐進車子,在關門前還不忘對她的兩位Alpha姐妹得意的招手告別。
被喂了一口狗糧的池言跟汪楚寧紛紛表示開學有她好受的。
陳年年家的車子駛去,顏又青家的車便朝酒店門口緩慢的駛了過來。
汪楚寧簡單的跟顏又青表示了感謝,便上了車,池言卻看着顏又青單薄的裙子,抿了下唇,忍不住叮囑道:“快上去吧,冷。”
“嗯。”顏又青點點頭,“你上車我就回去了。”
她的眼睛裏浮動着克制的顏色,滿是涼意的風将她的聲線襯得平靜。
“那我走了。”池言聞言坐進了車裏。
她聲音也很平靜,平靜的有些強裝的刻意。
烈酒的醉意早就被冷風吹得清醒,短暫的對話結束,夜變得更加安靜。
池言坐進車裏,顏又青也同她們剛才所約定的那樣轉身往大廳裏走去。
酒店大樓那寫滿紙醉金迷的一幢金光在車窗中不斷後退。
鬼使神差的,池言朝窗外回看了過去。
顏又青背影永遠都是削瘦而挺拔,大廳金光璀璨的光給她光潔的後背披上一層朦胧華麗的紗。
那水藍色的裙擺就這樣随着她的步子搖曳浮動,在明亮如晝的光下将缥缈的風描繪出了形狀。
正如池言在夢中看到的樣子。
從生日宴回家池言一夜都沒有睡好。
不知道是不是在宴會上喝的高檔酒太過烈性,一種說不上來的躁郁在池言心中不停歇的燃燒着,這讓她覺得身體很疲憊,可翻來覆去卻怎麽也沒有睡着。
終于,在翌日夕陽西下的傍晚,池言好像再也沒有折騰的力氣,躺在在書房的沙發床上合上了眼睛。
夢境總是帶着些虛無缥缈的感覺,明明是冬日裏的寒冷池言卻覺得周圍如夏日般燥熱。
她像是追尋能讓她緩解這份燥熱的甘霖一樣,不斷的撥開圍繞在她周圍的雲霧向前進。
不知道走了多久,有明亮的光穿過厚重的雲霧,撥開天日般的給了她明亮。
準确來說是她身後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光,照亮了她眼前的這片昏暗的夜空。
無數的花在精雕細琢的歐式陽臺圍欄上盛放,每一瓣嬌柔的花瓣都盛着月光的皎潔。
只不過比起這些花,站在陽臺上的人更加吸引池言的視線。
顏又青依舊穿着她那件水藍色的禮裙,那随風飄搖的裙擺蔓延周圍,同夜色融為了一體。
她的手裏還拿着在宴會上的那支酒杯,清冷的眼瞳就這樣注視着池言,在同她四目相對的一下秒兀自垂眸抿在了酒杯上。
池言覺得她現在眼前的一切都跟昨天宴會上發生的一樣,卻又不一樣。
月亮被無形的繩子牽扯着,在夜幕中縮小了幾分。
池言還沒來得及細究月亮的變化,顏又青的臉就突然在她的視線中放大幾分。
那湊近的鼻尖輕緩的吐出溫吞而熾熱的鼻息,鴉羽般的睫毛正一點一點的朝她靠近着。
池言記憶中那永遠帶着寡淡色彩的唇瓣被酒水染上了晶瑩,誘惑般的放大在她的視線。
顏又青的眼睛裏含着清冷勾人的風情,垂下來的長發搭在了池言的肩頭。
海鹽包裹住她,連風都染上了暧昧。
身後依舊是宴會廳裏傳來的交談聲,可那聲音聽起來明明很近卻又那麽遠。
近到池言會擔心她跟顏又青在這裏的親昵會被人發現,遠到她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勇氣,就是被人發現她也不會感到畏懼。
夜風陣陣拂過這片安靜的空間,垂落的頭發在池言的肩頭越堆越多。
顏又青從開始便一句話都沒說,池言也是。
只不過僅靠着對視的眼神,池言就知道。
這會是一個吻。
一個只屬于她的,吻。
顏又青薄唇微張,水藍色中端直冷白的身子像是端坐神壇的神女。
而池言就是那個為了采撷一顆,而甘願付出生命的Alpha。
龍舌蘭的味道落入了在夜色下翻湧的海水,酒意浸染着少女清冷的眼瞳,勾起萬種風情。
池言定定的看着同自己近在咫尺的顏又青,平視的眸子随着她緩慢昂起的頭顱向下垂去。
“嗡嗡嗡!您的信息素值已超标!警告警告!嗡嗡嗡……!!!”
就在池言就要吻上顏又青的瞬間,刺耳的警報聲傳了過來。
那熟悉的緊迫感讓池言擡頭看向顏又青,卻看到那水藍色的禮服下正套着一件白襯衫,緊扣到最上方的扣子不知道去哪裏了,領口下垂着,露出那人白皙圓潤的肩胛。
池言像是想到了什麽,猛然就要起身朝夢的深處探尋去。
卻不想只是“咚”的一聲,整個人從沙發床上滾了下來。
盡管有地毯承托着,可池言依舊是眉頭緊皺。
她就這樣緊攬着自己的手臂,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地方不疼。
警報還在繼續,池言終于明白自己這一天躁郁的原因。
——她身為Alpha的第一次易感期來了。
龍舌蘭的味道鋪滿了整個狹小的書房,警報器像是生怕外人不知道池敘封家的小女兒易感期到了似的,喋喋不休的高分貝響着。
池言很煩躁,S級的Alpha在易感期的攻擊性不是蓋的。
她只是輕輕的擡手攥了一下那個沒有生命監控的儀器,那警告的聲音就瞬間扭曲變形,最終如她所願的停了下來。
池言的抑制劑放在了卧室,她拖着渾身都在發疼的身體朝卧室走去。
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給自己注射了抑制劑。
龍舌蘭的味道沒有再不受控制的散發,房間的信息素過濾系統發出着有些超負荷的工作聲。
嗡嗡的機器運作聲攪動着房間的安靜,池言卻并不打算去管它,注射完信息素的她一頭倒在了床上。
天已經徹底黑了,挂在牆上的時鐘八百年前就挺了。
沒看手機池言也不知道現在幾點,她就這樣呆呆的注視着天花板,明亮的白熾燈毫無憐憫的直落在她的眼瞳中,刺目的白光倒映着少女此刻大腦的空白。
老池在生科院加班,家裏空無一人。
夜晚的世界好像到處都是安靜,不知道哪裏來的犬吠隐約透進窗戶,悶沉的落進屋內。
一種池言從來都沒有感受過的孤寂感正一點一點的蠶食着她的身體,讓她無法适應。
池言知道Alpha的易感期是他們最敏感脆弱的階段,而且這種脆弱會随着等級的升高而明顯。
她現在顯然是陷在了這種情緒中。
平整的床單被卷曲成了一個漩渦,沿着少女蜷起的身子淺淺的籠住了她。
沉寂低落中,池言忽的在她視線前方嗅到了一抹淡淡的清晨海鹽的味道。
褪下的黑色紗裙被胡亂的放在床尾,有些備受冷落的意思。
——這是池言昨晚與顏又青唯一有過接觸的物品。
池言想起了她的那個夢,眉頭蹙起,将自己的整張臉又重新埋回了床單裏。
夜已經深了,比昨夜還要細幾分的月牙挂在天上。
明亮的燈光将少女的影子印在玻璃上,随之倒映的還有那朵在玻璃球中綻放的玫瑰。
顏又青還沒有睡,正在看池言送她的永生花。
鴉羽般的睫毛掩蓋着她清冷的眸子,漆黑深邃的像是在回憶什麽。
“嗡嗡嗡嗡……”
而就在這時,她放在一旁的手機突然長震動了起來。
她看着驟然亮的屏幕裏顯示的消息通知,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阿言:看外面。】
陽臺門被推開的聲音劃破了高檔別墅區安靜的夜,顏又青只穿着一件薄毛衣站在了陽臺上。
而樓下站着的,正是剛剛給她發消息的池言。
四目相對,池言猶豫着将手機已經打好的字發送了出去。
【阿言:如果我說,我好像也對你産生信息素依賴了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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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言言:阿媽!我老婆騙我QAQ
顏顏:親一口,不生氣了好不好~
言言:兩口。
鴿子:我就像是一只在路邊走得好好的狗,猝不及防的就被她們踹了一腳。